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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临衍千钧一发争来的时机就是为了这不靠谱之人,方才她弃他而走,看似果决,实则心头也慌得很。“若许砚之在这关头开这种玩笑,我必……”她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清越的铃声。

    此铃声多情缠绵,混着幽幽低喃,如泣如诉,如诗如画,令人闻之怅然。左右四下皆没有人,那铃声却仿佛又更清越了几分,朝华屏息凝神,默念了几句清心咒,一抬头,却见石板路左侧的一颗大槐树上坐了个人。她一身黑纱笼身,身形曼妙,一只玉足垂在树干上摇摇晃晃,另一只腿曲着,由脚踝往上,肤白胜雪,黑白交叠,令人移不开眼。

    她以黑纱覆面,左眼下隐隐露出一朵花。朝华凝神一看,那花也不是花,实是细细的妖纹,由皓白的脖子一路往上,缠了她的玉颈两圈后蜿蜒蔓延上了左脸。此花平添几分妖娆妩媚,她的笑意里有漫山的桃花,其如水的瞳孔之中又透出些许冷意,所谓媚到骨子里又冷到骨子里,想来便是这般。她道:“你在寻你的朋友”

    最令人惊悚之处尚不是她的漂亮。此人的眉目之精致与冷意姑且不必说,偏生此黑纱之下,分明是一张同云缨一模一样的脸!

    朝华一凛,手中聚了一簇寒光,她混不以为意笑了一笑,道:“那小公子早被我送回去了,你着什么急,我又不是坏人。”

    “……送回哪里去”朝华问。

    “明月庄呀,不然呢”那女子跳下槐树,一步一生莲朝二人缓缓走来。她体态婀娜,手腕脚踝上皆系着小铃铛,铃声清越,她的声音柔和悦耳。她将朝华打量了片刻后道:“你长得可真好看,这样一张脸,难怪曾在天枢门中引起揣测。”

    朝华大惊:“你怎知天枢门……”她还没有说完,北诀气喘吁吁跑到二人跟前,猛一抬头,腿一软,摔了个狗啃泥。

    “云缨长老!”

    那女子眨了眨眼,道:“我认识你么”她手中凝了一束光,隔空将北诀从温凉石板面上扶了起来,道:“我叫夜歌。”

    二人皆被她吓得呆了,她又道:“刚才同你开玩笑的。我自然认识你,你在门中时我还赏过你一枚照妖镜,你可还留在身边”留自然留在身边,北诀忙退了好几大步,一手握剑,一手按着腰间一闪即逝的冷物,道:“你为何变作长老的样子糊弄他人你究竟是谁!”

    “……你猜。”

    北诀被她说的蒙了,朝华拔剑直指着她的面门,冷声道:“阁下深夜前来,是来抓人,还是来救人”

    “不抓人也不救人,”夜歌淡淡道:“来杀人。”

    言未尽,寒光尽雪,夜歌划开了朝华手腕上的一块肉。朝华始料未及,连退几步,她将那短剑上的血珠子摇了摇,血珠子滴落在光洁的青石板上,她的神血沁在短剑上交缠纵深的纹路之中,旋即又被此纹路吸收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短剑的色泽更沉。夜歌沾了她的一滴血,舔了舔,一脸饕餮餍足道:“果不其然。”

    朝华心知不好,转身即跑。夜歌手腕上的金铃如摄魂之咒,朝华跑了两步,双膝一软。怎的这一个二个不分青红皂白,纷纷都盯着她的神血与神体夜歌笑吟吟走上前,一不留神却迎来了北诀的破空一剑。

    此人人小鬼大,此剑招角度刁钻,直逼她的下盘。夜歌却恍若未闻一般,以那黑沉沉短剑一挑,一划,北诀只觉虎口一痛,金玉撞击之声与铃铛声都逼得他几欲发狂。云缨长老在门里常独来独往,常挂着一张臭脸,常恃才傲物,君子不群。他从未见过她此时的嗜血狂态,仿佛天地魅色与肃杀皆被揉进了一个人的躯壳之中,别扭得紧,却又奇异而扭曲地相得益彰。

    天枢门中每逢春分便有一次大祭,众弟子嫌祭祀不比斗剑有趣,奈何云缨长老脾气不好,众弟子遂不得不哈欠连天,正着衣冠强打起精神往那占星台中去。云缨身着白衫站在四方汉白玉石柱正中,手捧一个象牙碑,口吐祷词,虔诚而温顺,长风一卷,衣袂翩然,烨然若神人。

    北诀远远看着,听不肖弟子远远称赞其美色,心下升腾起些许怪异之感。仙门之中最忌谈人美色,北诀如坠云山雾海之中,心知不肖,讷讷说不出话。他觉得占星台上白衣疏冷的灵魂本该是妖异的,又忽而此时言笑晏晏之人的骨子里还是干净的。夜歌冷笑一声,反手握剑,剑如碧水寒彻。

    门中素有传言道云缨长老剑术不成,唯独医术法术尚能拿得出手。北诀此时恨不能撕烂造谣者的嘴。她这一式鱼翔浅底,一式仙人指路,将他压得连连掣肘,步步逼退,这是连与怀君师父对战之时都未曾感到的压力。若非朝华姑娘得空放了个水云镜在北诀胸前,他怕早




第一百零四章 病绕梅花酒不空
    夜歌笑而不答,挽了一朵剑花,一式“梅边月”便朝着朝华急卷而去。朝华这才看了清楚,她虽使短剑,剑法清绝,但观这大开大合,一夫当关的气势,此人善使之武器应该是长刀。这一回朝华便没有再刻意避她。

    司命虚晃一剑,短剑取其迅疾之势头,金玉敲击,响声冲破了夜色。夜歌令短剑脱手,急退几步,却见那黑沉沉的短剑竟似有了生命一般自行腾空而起。“御剑之法,你这妖界之人从何处学来的这一手”夜歌懒得同她废话,双手合十,御着短剑便朝朝华处袭去。

    短剑自腾空后灵活了许多,她方才一直以刀法佯装使作剑法,实在不能看。此番凌空御剑,夜歌浑然自在,倒无需再顾及剑法之有序,其攻势便也更顺遂了几分。

    “你……”

    “你怎的打个架有这么多废话!”夜歌当头棒喝,长袖翻飞,隔空使剑,直将朝华打得连连掣肘。朝华修为不深,其剑法虽上乘但也不算顶精妙,如今被她以这般诡谲之法缠着,她纵再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缠斗多时不免也体力不支。

    “你来同我寻什么仇”朝华大呵道:“我又不认识你!”

    “……我开心。”

    “你妖界之人欲抓临衍也便罢了,同我到底有何干系”

    夜歌从未见过这般修为不深却还聒噪无比之人。她御着短剑将朝华逼到了一颗巨大的柳树下头,另一边北诀受了她的一剑,好容易缓过神,眼看这又要向她出招。

    “……去跟你师兄报信!”朝华闪转腾挪,左突右进,被这短剑缠绕得没有办法。夜歌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她二人交手已过了半柱香,夜歌既不杀她也不抓她,她实在搞不懂此人究竟要作甚,是以出言相激,为的便是试探夜歌的反应。

    北诀得令掉头就跑,夜歌神色一凝,袖手便往北诀身后抓去。

    “叮”地一声,司命挡下了她的一掌,却并未挡住那凌空翻飞的短剑。短剑直将她的右肩化了一道血口,伤口深可见骨。朝华只觉一阵剧痛,直觉性地抓了那短剑的剑柄,黑沉沉的短剑扎入她的肉里,剑刃沾了她的神血,其周身散出了细细的血雾。她方才被这诡谲短剑划得七零八落,多处挂彩,而今细看,她的大腿腰间,连同肩膀上最深的那一个口子均在渗血。

    “朝华姑娘你!”

    “走!”

    朝华一个疾风诀将北诀拍到了一边。司命剑仓皇落了地,朝华左手握住短剑,同夜歌御剑之力硬抗。“你在试探我,”朝华了然,森笑道:“妖界之人为何要来试探我待我想想,你是宗晅身边的……”

    “你怎的这般多话。”夜歌冷冷盯着眼前这如厉鬼一般的女人。她一语中的,虽未切中核心,到底也踩了个七七八八。那时苍风领人到天枢门中试探不得,朝华被临衍牢牢护着,并未露出多少线索。苍风说她修为尽失,与常人无异,妖界众人皆不信。

    夜歌花了些时间方才试了她的底,朝华连吓带哄,忽怂忽猛,却原来她的上神修为当真被人牢牢封了,看样子便是连她自己都未得解封之法。

    “待我想想,你的那条黑龙也并非次次都能救你于水火”夜歌此番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那黑龙与朝华并未行血契,她以龙鳞召它,若辟邪心情不佳,或是路途遥远,将之放在危险之中任其自生自灭也不是不可能。

    一炷香的功夫便被人探了老底,朝华摇了摇头,一面感慨于自己老身无用,一面却又不得不怀疑妖界这行事也太过谨慎——却不知这般谨慎之中,除去她的天子白玉圭与临衍的一身王族之血,他们又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你可知我方才为何不闪不避”朝华忽然问道。

    夜歌起先没听懂,待她琢磨过来的时候,心头陡然一沉。她方才有意同她迎抗,有意激她出了狠手,夜歌不晓得此人到底所谋何事,但看她肩膀淌血,后背也在淋漓渗血的狂态,心道不好。

    短剑陡然落了地,朝华趁机捂着肩头,掉头就跑。

    辟邪同她未行血契,但长鸣山上的凤火,却无论如何不会置她于不顾。

    百鸟长鸣,凤火烛天,现世宁靖,除去祁门镇中被烈火点染了的成片的屋顶外,四海皆宁靖。

    朝华燎原之火吞天彻地,火光烛天,城池化作齑粉。血一样的艳色由城北的屋顶铺开了来,祁门镇的百姓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那当头流下的凤凰火却已点燃了大半片城池。男女老幼皆奔走哭嚎,长夜被一声长鸣之声打破了宁静,正如几十年前血流星劈开长夜一般。朝华抬起头,忽觉繁星如水,天地畅扩,四海魂火凝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朝她席卷而来。

    她所伤越重,燎原之火便燃得越发猛烈。朝华人在闹市,本不欲行此釜底抽薪之举,但当她觉出夜歌妖界之人的身份时,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

    四海魂火的咆哮之声由她身侧走过,朝她的胸口沉沉推过来。她提着裙摆,恰如提着昔年九重天祭天



云缨·谁家玉笛暗飞声
    “……够了,滚。”

    每每事罢,我总会想,为何又同这狗一样的男人行了这事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床上喘着粗气的人,恨不得将他们的头砍下来。他们道我无情,我懒得同他们掰扯,这便将他们的头砍了下来。

    鲜血溅落了满床,我看得有趣,沾一些血往唇上一送,鲜血便又化作了毒。

    我出生的那一年,四季如春的故国忽然下了一场雪。漫天银白,天地寒彻,偌大的王城银装素裹,族人啧啧惊叹,大巫说我此生命途多舛,外婆则断言我必将是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后来我晓得此判词,哭笑不得,只觉这人间日头还是太强,强得人世间的魑魅魍魉还没来不及从地底下钻出来便化成了灰。

    每每到了夜里,我便也化成了灰。我在床笫间贪欢,感觉到灵魂抽离身体,一面是蚀骨的快意,另一面是一块空置下来的镜子。镜子里有我,有故国的暖春,有长夜之中的一声啼哭,还有光阴如梭,此光阴令我来不及握在手里细细把玩。

    人的一生能握在手中的东西实在有限,这是我离开故国许久之后才明白的事情。在离开的前一天夜里,外婆给了我一柄断剑,她说此剑是一把锁,能将故国暖春牢牢关在我的心里。我却觉得这玩意甚没有意思,既锁不住人世间的魑魅魍魉,也锁不住我的另一半灼灼的魂火。从出生起我便觉得自己的魂火该是被命运劈成了两半,一半用来与人虚与委蛇,另一半则在长夜里蛰伏,静待时机,幻化成泥地里爬行的蛇。

    它拽着我,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拽入到极乐与深渊之中;它也缠着那些狗一样的男人,令他们会告诉我许多我未曾听说过的事情。天南地北,杂七杂八,待他们讲完故事,用罢,他们的血还可以用来养花。此外我还要另一重乐子,一重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欢——杀死我自己。

    我出生的那一年,天地冷得无情。大巫说,此女将来必成妖界祸害,令外婆快些杀死我。外婆杀了那个大巫,我被留了下来,从此族中之人惧我如鬼。也正是这个时候,外婆同我说,让我往一个叫天枢门的地方去看一看,去寻一个人。此人是王上的儿子,血统尊贵。

    岐山终年温润,四季如春,占星台旁的荷花一开,恍如故国。人道离土方知故国之春暖,我离了故国许久,不知春暖,天性无情,总想着时间还久,时日还算绵长。我寻着各式各样的乐子,同人间世界相交谈,久而久之,我便也险些忘却了自己异乡旅人的身份。

    当春雨还没落下来的时候,我撞了一人,那人正在天枢门的暖泉中洗澡。他成了我的第一个情人,此乃后话。

    他是岭南人,岭南产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我不晓得人世君王为何要做这般无聊的事,他同我说,若我愿意,他也可给我这般的宝物。我最终还是将他埋在了一抔土里,此人的魂火有一种温润质地,可令松柏长青。

    我的第二个情人是个游侠。我遇上他的时候,他正跪在烈烈的日头之中,汗透重衣。他打算摆在洗尘山庄门下,我路过洗尘山庄拜访故友,见他说话有趣,便将他顺势收了。后来他告诉我,他是南疆人,南疆湿热,有手掌那么大的蚊子。我不曾杀他,也没再见过他。

    我遇到了许多人,他们或奸邪或明德,或胸怀大志或庸庸碌碌,我听完他们的故事,再没同那些人打过照面。他们的身体固然温暖,但我依然想念故国温润的春天。

    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在占星台上待了整整十年。那是一年夏天,岐山忽然下了一场大雨。雨落荷塘,荷花被摧得七零八落,我于心不忍,救下了一枝花苞。那花被我簪在了花瓶里,第二日,荷花盛开,馥郁满楼,浮香飘摇,我忽然想起了故国的雨。

    也正是在那一年,故国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言外婆病危,王上命夜歌执掌族中事物,我将信丢进了火堆之中,忽然想杀死我自己。

    夜歌是我的胞姐,是王上的宠姬,也是族中唯一一个不会惧我如鬼的人。此乃后话。

    我出生的那一年,族人皆道二女双生是为不详。我被送往天枢门的时候,也恰是夜歌被送王城之中的时候,外婆给了她与我一人一把断剑,她对我说,此剑可令我想起故国的暖春。后来我才晓得,她曾对夜歌说,此剑的剑鞘之中藏有一种剧毒,修为深厚的大妖沾



第一百零五章 倒悬
    山河旋转,一束寒光一闪即逝,待临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被陆轻舟拽到了日晷之中。

    目之所及,天地白彻,小寒山青松俊挺一如连排的士兵。炎夏的暑气蛰伏在西昆仑九尺寒冰之下,临衍听到小娃娃的哭声,紧接着那身着斗篷的妖异之人便如上次一般,同他打了个照面。

    那便是宗晅,他的父亲。原来他血脉之中奔流的残酷与杀意,早在这时便已袭承完整。

    “你是谁”他听到陆轻舟问夜歌。夜歌不答,二人沉默了片刻,陆轻舟又问:“阁下妖气冲天,想来修为已余百年。他们说你是天枢门之长老,恰好在下乃仙门弃徒,同您交个手,讨教一二,您看如何”

    临衍一急,肩膀上一只手却将他死死按住。原来朝华同他一起也落了这日晷之中,她面色惨白,一双手按着他不断地抖。朝华神体自愈,方才虽失血大半,此时她身上密匝匝的伤口却也已愈合了大半。倒是那肩头入骨的伤太深,血虽好歹凝了起来,其黏在伤口上的黑衣却还是令人见之心疼。临衍愣了片刻,接过她的手,安放在手心里最薄最嫩的地方,最是坦诚却脆弱的地方,握了片刻,柔声而颤抖道:“你告诉我,你方才做了什么”

    “小公子想要什么东西,小舅舅都能给你找来。无论是天边的月,水边的风,还是……”宗晅抱着那哭成一团的孩子,笑得很是开怀。初时临衍在此幻境之中见他时尚不知渊源,此时再看,宗晅年轻时的一双沉璧一样的眼睛,无波无澜,狠绝不露声色,当真同他有十分类似。

    “我辈虽斩妖除魔,到底不伤幼子妇孺,我助你张此结界已是犯了大忌,你莫要……这般咄咄逼人。”慕容凡的声音叩问在临衍的心上,也叩得他连连败退,一心空茫。

    大地震颤,寒夜霜天摇摇欲坠。陆轻舟同夜歌的对局摇得日晷内的一番天地天旋地转,灵力激荡,临衍又觉出了那熟悉的、战意激荡的快慰。慕容凡曾在此地豢养过一只乘黄,后乘黄冲破封印在昆仑虚里大杀四方,这激荡而奔流的妖气与血气,激得临衍站立不稳,握着朝华的手也在不住地抖。

    “……你这样一身修为,为何这几年在仙门之中倒从不曾现身”

    日晷外夜歌与陆轻舟激战正酣,全不顾周遭祁门镇已乱成了一锅粥。原来方才明汐眼见着顾昭被云缨一剑砍下头颅,尚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只见十二把飞剑当空落了下来,齐齐往夜歌的身上一劈。他本以为明素青的剑道已算霸道,此一看,这几剑下去,当真有抽刀断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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