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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你我同辈对阵,不需与小辈为难。”

    夜歌眼见一程咬金插入战局,其精巧短剑便不由分说追着陆轻舟而去。天枢门众人不料下山捉个大师兄尚能遇上这种事,一个长相酷似云缨长老之人不由分说将顾昭斩于剑下,众弟子还没来得及悲戚,那小巷之中却又窜出了一人。

    只见陆轻舟手腕一转,两只小鸟从他的袖管之中腾空而起。众人被他这变戏法一般的手段唬得愣了一愣,夜歌当仁不让一剑劈下来,两只鸟一落一逃,陆轻舟趁机回以一掌。这一掌名叫“穿花拂柳”,名字听着虽很是骚气,但其实为昔年凌霄阁长老吴晋延的成名之技。陆轻舟在凌霄阁中所学甚广,生冷不忌,这一式穿花拂柳的掌法讲求轻快灵捷,其气海变幻莫测,并不十分大开大合,但于此紧要关头挡下夜歌一剑之力却是绰绰有余。

    二人气海相冲,酒坛子火星子亦被冲得四散开。掌风过处,明汐忙掩住双眼,待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方才还好端端的临衍二人此时却已凭空消失了。

    大火逐渐小了些,被火光惊扰了的祁门镇百姓惊魂未定,夜歌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指了指陆轻舟手上那一枚小小的日晷,道:“你这倒是个有趣玩意。”

    她所指临衍二人凭空被他拽入了日晷一事,天枢门众人见这才恍然大悟。只见陆轻舟以拇指和小指扣着那日晷,一面收了掌力,道:“巧得很,我也觉得此物甚是好用。”他一边说,一面念了个扶风咒有意将夜歌往长街尽头引,夜歌瞥了一眼他手中扣着的日晷,冷笑一声,不得已抛下了天枢门众人而去。

    西侧火光冲天,有一神鸟凄厉嘶鸣,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羽往西边。祁门镇一门上下手忙脚乱,有吆喝救火者,有寻着失散亲眷者,登时乱作一团。明汐方才头脑一热,扰了师兄去路,此时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对错因果便见一队官兵高举火把而来。

    长街凄冷,火光冲天,那酣战之中的两尊大神早又战到了何处,此时天枢门众人皆着白衣,皆一脸悲戚,与祁门镇诸人格格不入,甚是可疑。

    为首的官兵大喝道:“宵小莫跑!”众弟子始料未及,一个不慎,被祁门镇官兵围了个毫无招架之力。

    另一边,陆轻舟与夜歌且战且往城西郊外挪去。陆轻舟不敢妄下杀招,盖因此人妖气太盛,修为远非一般大妖可比。他不知敌方底细,便也不敢轻露底牌;夜歌不下杀招则是因着他将那小玩意揣到了裤腰带里,顺手拔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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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醉后不知天在水
    夜歌哈哈大笑,道:“可算来了个识货的。”她话音未落,东皇钟旋即发出嗡鸣爆响,陆轻舟被这响声激得气血翻涌,喉咙一甜,险些站立不稳。此激发人战意之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闻其声者若不抱元守一,重则暴毙而亡。“识货之人”陆轻舟在此冲天法器的催伤之下节节败退,实不敢硬抗。他跑也不跑了,自往腰间掏出一物,道:“既如此,这日晷你拿去吧。”

    陆轻舟将一物精巧往空中一抛,小小的日晷受东皇钟吸引,划出一条轻巧的弧线后“铛”地撞在了钟壁上。夜歌心头诧异,不敢信他,亦不敢不信,她的目光被那枚日晷吸引,片刻后“轰”地一声巨响,落了地的“日晷”迸发出惊天火花与烟尘。

    此为与“日晷”一般大小的火石,经陆轻舟以奔雷咒引了,雷火撞了巨钟的铜壁,其力惊人。火石在东皇钟结界里激荡轰鸣,陆轻舟单手捂着耳朵,将其长剑一收。

    火石与东皇振,“哄”地一声,夜歌的身影旋即被吞没在了骤然裂变的大火之中。此为凌霄阁特制之“燧火”,天下仅剩下三枚,慕容凡身死后再无人晓得此物如何制成,如今一战便只剩了两枚,实在令人肉疼。陆轻舟的一侧耳朵流淌出鲜血,此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而自己惨烈得十分具有美感。

    若说硬抗,二人不分伯仲,若说拼死而战,恐怕日晷中避难的二人断然容不得他的破釜沉舟。

    却不料他以防万一揣在怀中的小玩意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日晷之中,临衍与朝华受此结界之力牵引,站立不稳,连相跌落了好几层。昆仑虚的雪原冰川渐次倾塌,昔“小寒山”之白墙青瓦落了一地,“小舅舅”宗晅的背后渐渐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妖气喷薄而出,熏人欲呕吐。

    临衍一口捂着脖子,扶着一株巨松呕出一口血。朝华大惊失色,正待喊人,却见“小舅舅”宗晅身穿黑色斗篷,似笑非笑,眸光阴鸷,一步步朝二人走来。日晷之内本是慕容凡的记忆,此时慕容凡已不知何处去也,“宗晅”的幻影朝着朝华一步步逼近,低笑道:“你是何人为何站在我儿身边”

    “……谁是你儿!”临衍怒极,长剑如雪,直往宗晅削去。

    幻影不受沧海干扰,“宗晅”笑意阴鸷,脚步不停,对朝华道:“也好。你手上有十八条人命,那便同他一道,也让他看一看这王之道路由多少生魂铺成!”

    朝华连退几步,既不敢扭头看那天地崩塌后的巨大豁口,更不敢朝临衍的方向看去。“宗晅”又道:“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畅行六界,统御山海,甚好!你这具神体所承受的力量若能为吾辈所有……”

    “你住嘴!”司命劈开了日晷之中的一条裂隙,朝华长剑在手,无上神力在手,双手却不断地抖。

    ——“……杀一人,杀十人,杀百人。你这一条修罗之道,百般无忌,没有善恶因果。见妇孺流血而没有恻隐,见无辜者魂飞魄散而不存喟叹,你再这般下去,将来天罚之时,怎能扛得住……”

    庄别桥曾这般评价她。临衍皱着眉头与她对视,不言不语,一脸不可置信,一脸的失望透顶。

    ——“若你得乘奔御风,俯仰天地,百世之寿,无所顾忌,你会去做什么”朝华曾这般问过许多人,也这般问过庄别桥。

    她忘了他的答案。她忘记了许许多多的答案,但她记得临衍的答案,他是烙在她心口的一颗痣,是一扇扇深闭的门。她在小寒山上曾这般问,再许久之前,朝华记得他的魂火归于长河的样子,星辰浮在苍穹之上,她站在星辰之下,不见山河日月,不见四时与人间。

    “若我得俯仰天地之力……其实我得了这力也没甚用



第一百零七章 诸世不容
    疯狂与嗜血。临衍一愣,把着她的肩膀一推,沉声道:“别这样。”疯狂与嗜血来得这般不合时宜。天知道他怀着多大的克制才能勉强压下他心口勃然的杀意,朝华抬起头道:“嫌我罪大恶极,何不索性杀了我”

    “……放手。”临衍不欲与她纠葛,他的血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朝华凑近他的唇边。她一咬下唇,忽而笑道:“我罪大恶极,畅行无忌,为世所不容。你何不索性收了我为民除害”她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呼吸亦是罪恶,她柔白的脖子下奔流的血也是罪恶。

    诸世不容,罄竹难书。

    “你要么杀死我,要么……死我。”朝华道。

    临衍眸色一沉。

    他握着她肩头的手紧了几分,朝华吃痛,一咬下唇,临衍忙又将她推离了半寸,深吸了一口气。

    此一口气令他冷静,也令他觉出此间荒谬与己身荒谬。

    “别闹。”

    他的耳垂上留了个印记,朝华见之难言,过了好些时候方才觉出几分怪异——方才那句骚话不经大脑,此时一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的竟又开始死性不改她低下头,一咳,本想假装无事发生,谁料临衍忽而又扣住了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盯了她半晌。

    ——原来他讨的是一口之祸。

    他扯开了她的领口,一口啃在了她的肩膀上。同一种力道,同一个位置,他在她的肩膀上辗转了片刻,激得朝华不由仰起头哼了一声。这人莫非是狗变的不成

    “疼……”朝华被他啃得见了血。他怎的这般喜欢见她的血

    临衍反手一抹嘴唇,又将那殷红的一抹血珠子抹在了她的脸上。朝华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抱起了她,将她抵着白玉兰的树干托举起来。朝华的双腿还勾在他的窄腰之上,背上经此一撞,火辣辣地疼。她被他撞得头脑发晕,他的脸埋在她的胸前,一手柔暖,一手尽是他的青丝。

    高冠束发,白衣胜雪,好端端一个清正明德的君子。临衍抬起脸,他的眼尾有些发红,朝华还没来得及惊呼,他便又啃上了她的锁骨。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泄愤。他有何愤慨之处朝华心乱如麻,双腿悬空,身无着力之点。他的肩甚宽,发丝太柔,滑落在指尖尽是绵与罪。玉兰花纷扬如雪,永夜浓黑不见星辰,亦不见外间的浮光与暖意。他恨她,朝华忽然想,原来他恨她畅行无忌,厚颜无耻,恨他诱他往深渊之中一步步行去,恨她至死也不放他自由。

    ——可是他又凭何自由朝华抓着他的头发,奋力往后一扯。临衍的眼角已然红的不像话,他莹白的皮肤上蔓延出妖异的纹路,由胸口至脖子,再到左脸。他的罪与欲,他的恨与清明,他的克制与放纵都承在了一双发红的眼睛里。

    临衍看了她半晌,她捧着他的脸,忽觉出一股脆质的荒谬。“你在做什么”她问道。

    临衍一惊,双手一松。

    “此间妖气翻涌,同你体内的妖血有些许共振——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朝华又问。

    清楚或是不清楚临衍渐渐松开钳制,饶是如此,他搂着她后腰的那只手依然抓的死紧。就如一个溺水之人最后的救赎,她低笑了两声,忽道:“此间隐秘,外人不可见,你若当真想同本座发生些什么,本座自然不会拒绝……”

    临衍这才彻底松了手。不仅松了手,他还一转身,往浓夜之中急行了好几步。朝华看得好笑,叫了几声,他浑然不觉,长喘了好几粗气,方才闷闷道:“你给我乖乖站好,别过来,别说话。”

    朝华一挑眉,一拉衣领,背靠大树,好整以暇:“……你方才是不是……”

    “闭嘴。”

    ——这年轻人怎这般经不起逗,她又低笑了好几声。此笑太过摧折,临衍只觉自己一身君子清正与通透全被她扰得乱了章法,大道不存,山河永固。他方才头脑一热,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第二次!她必是上天派来摧折他的祸星,临衍想,一朵烂桃花,殷红似血,嵌在他的命格之中,挣脱不得,叫天不应。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握紧了右手,直至手掌被指甲嵌得发麻发疼,直至牙齿咬得下颚骨发酸发胀,临衍方恨声道:“此间待久了对魂力有损,也不知陆前辈那边遇了何事,为何还不放我们出



第一百零八章 生死有命
    陆轻舟从未到过这个地方,亦从未见过日晷的这一番意向。他左右四顾,只见地板上的灰积了老厚,蛛网挂在墙角与屋檐之下,一束月光由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漏下来,一地霜色一地白。陆轻舟猛咳了好几声,此间情形他从未见过,却不知二人在日晷之中触了什么机关,竟将日晷中慕容凡的记忆篡改成了这般。

    陆轻舟往破庙外走去。日晷中的天色较外头更暗,时值深秋,林间不闻虫鸣鸟叫,白露铺在衰微的荒草地上,树影幢幢,远山如黛,天幕高远不见星辰。他尚未觉出冷,却先觉出了一股杀气。

    此杀气由密林中来,往破庙中去。陆轻舟慌忙一侧身,只见林中默然走出来了一个身着麻布衣衫的少年。此人观之约莫十六七岁,器宇轩昂,眉目疏朗,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甚有少年朝气,陆轻舟见来人眼熟,看了半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年轻时候的慕容凡

    陡然见了亲师的少年轻狂之态,陆轻舟深感不适,时光倒错,此间荒谬。年少的慕容凡却不如他这般骄矜,只见他手拿一把桃木剑,笑意吟吟,对陆轻舟道:“我在此等了许久,你怎么才来”

    陆轻舟左右四顾,只见天地敞阔,不见人烟。他这才反应过来慕容凡是同他说话,陆轻舟惊诧非常,一躬身,道:“敢问……小友,此方何处”

    “这是我家。我才要敢问你,你方才一去,可有寻见我那宝贝”

    此一个天地为家,天地为盖,未免也太过寒碜。陆轻舟昔年拜入凌霄阁的时候已过而立之年,慕容凡也已垂垂老矣,从不曾对其推心置腹,但即便如此,他亦曾从别处得知慕容凡年轻时曾孤身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观此件情形,慕容凡将这破庙称之为“家”,竟也有几分畅快与逍遥之感。

    陆轻舟点了点头,又一躬身,道:“敢问您说的是什么宝贝”

    慕容凡从未见过这般客套之人。他将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皱了皱眉鼻子,道:“我就说你这一去没谱。这双鱼佩多宝贵的一个东西,一旦进了朝廷的银库,你一个江湖侠客又怎么拿得回来”

    ——双鱼佩陆轻舟心头大骇,又问:“敢问这双鱼佩到底是何物,小友又是如何得来的”

    慕容凡被他问得甚是不耐烦,挥了挥手,道:“你废话真多。拿得回来就拿,拿不回来也便罢了,反正也是偷来的玩意儿,他们想要就让他们留着去。”他老神在在,随手扯了一根茅草,往嘴里一叼,道:“我看你面善,似是在何处见过。也罢,你随我来吧,带你瞧瞧我其他的宝贝。”

    慕容凡从泥菩萨像地下摸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鸡零狗碎,法器灵丹抖落一地。他数着各路坑蒙拐骗搞的珍宝洋洋自得,陆轻舟目瞪口呆,深觉怪异,既觉师尊之威严荡然无存,又对师尊之年少无忧时刻徒生出一丝敬佩。慕容凡一一数罢,将盒子一关,目光灼灼,道:“终有一天,我也要往那仙门中去,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大英雄。”

    何止举世瞩目,您老险些搅得仙门人心惶惶,搅得天下大乱。陆轻舟猛咳数声,慕容凡白了他一眼,又道:“我闲时曾琢磨,你说,这人终有一死,生死之事甚大。若长生之法当真存在,你我得之,享之,又该是怎样一副逍遥情形”

     



第一百零九章 大学之道
    长天中划过了一抹流星,此景明汐无缘得见,因为他现下正在祁门镇府衙之中的大牢里。牢中翻腾着死老鼠与臭水沟的腥味,混合上天枢门弟子几日未曾洗澡的汗臭味,此人间奇景,实在不可多得。

    他们被那祁门镇府衙关在此处悬置了五天。五天后,府衙之人大发慈悲,引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道袍的高人往牢中来探,一探,明汐心底诧异——此不就是那日天枢门里同师尊畅谈的“天师”之人

    七泽道人闻言安慰了几位小侠几句,又对衙役嘀咕了几句,衙役一脸不甘,愤愤不成,这才大发慈悲地掏了钥匙,将几位身着白衣的清雅道人放了出来。五天过去,顾昭的魂火还没来得及妥善安置,祁门镇一场天灾也还扰得众人手忙脚乱之际,七泽道人便带来了一个消息。

    消息言,庆王殿下得知祁门之变,特来解救小侠们于水火之中,且赦了天枢门人公器私用,令万民深陷水火之中的大罪。然罪是赦了,该管的后续还得管,于情于理,天枢门人也还得帮着祁门镇百姓恢复农桑,重建家园。此事明汐深以为然,方一出府衙,还没来得及休息好便卷起袖子同师兄弟们一道往郊外农田中去。

    另一消息却是由门中带来的。门中长老言,前首座弟子临衍枉顾门规,私自下山,与同门弟子拔剑相向,实在有辱君子圣德。现将其人逐出门墙,与其师尊其师门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联。明汐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早该如此。

    这消息是云缨长老带来的,她一席白衣往众人面前一露脸,众人皆惊。众人也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夜歌与云缨压根不是同一个人,而那斩杀顾昭之事,门中众人虽多多少少都受了些牵连,云缨因其常在占星台露脸之顾,人虽疑之,人也抬不出证据。

    顾昭的尸首便被这般停在了祁门县府衙中。

    明汐往此看过一次,那次恰好见北镜师姐来迎他的尸身,北镜不发一言,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明汐远远看着,心知师姐恐怕早已经伤心欲绝。

    北诀之事还没有定论,想来他伙同师兄对抗同门之事,明长老也该罚他往思过崖上待个十年。

    此间种种,一桩一件,明汐皆不置一词,权当本该如此。

    至于另一事——那前首座弟子勾连妖魔,谋害同门性命之事,此乃众小辈弟子私下讹传,长老对此捕风捉影之辞明令禁止,深恶痛绝,众人虽有此揣测,也断不敢抬到明面上说。事情便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五日,这五日中,明汐的旧伤复发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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