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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她涂好了唇脂,又扯过一个帕子将唇脂细细擦干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今日晴好,时值初夏,蝉声繁密,惹人心浮气躁。北镜拍开窗,吸得一口温润与热,极目尽是翠色连城,广场上的梧桐树郁郁葱葱,万木争荣,令人见之畅阔。她又发了一会呆,只盘算着今日又该去修哪门剑法,忽见一排人潮急匆匆往长生殿的方向跑去,她心下生疑,喊了两声,一个周姓弟子回过头,大声道:“大师姐怎还在此处长生殿上来了人,我们都被喊了过去,您不随我们一道去么”

    ——什么人竟有这般大的阵仗北镜还没开口,那弟子旁边一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师姐且先休息好,他瞎说的,您别当真。”

    此一事令北镜更是生疑。自祁门镇归来,怀君被明素青等人审得忍无可忍,索性将大门一关,剑阁一丢,自顾自闭关修行,将一众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而没有丝毫办法。门中弟子莫名折了一个伤了一群,这没个交代没个罪魁也不是办法,门中遂颁了长老令,令本门弟子掘地三尺也必须将那罪魁祸首的大妖找出来。

    那大妖来无影去无踪,临衍自此人间蒸发,众人没有办法,便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子不语
    庆王的折扇直指北镜,众人亦随他回过头,北镜一呆,一紧张,险些忘了行礼。

    她讨厌庆王这装腔作势的亲和,更讨厌他打量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一片片切开了细细探究的好奇,亦带着些许戏谑与讥诮,仿佛在他的眼中,天下女人都只是女人,而不好看的女人不是人。北镜不知为何竟徒升出这样的感慨,她忙走上前,朝庆王行了个大礼,便听他道:“何必这般客气。我上次在桐州曾见了你天枢门的首座弟子,那位侠士年纪不大,倒是一派风流,芝兰玉树,令吾实在自惭形秽。敢问他现在可在门中”

    他这一问,问得众人鸦雀无声。

    松阳长老反应甚快,一咳,道:“他刚领了要紧的差事下山去了,现在不在门中,殿下莫怪。”

    “下山去了”庆王一挑眉,似笑非笑:“去了何处我竟这般不走运”

    ——此人行事不端,被门中一脚踢下了山,自此无门无派,再不得顶着天枢门的名头行事。这话众人自然不好当着庆王说,家丑毕竟是家丑,再丑也不好捅到天子跟前;而此人人间蒸发,任门中弟子掘地三尺都再没找出其人半分踪迹,此话明素青心头明澈,也自不能当着门中弟子说。

    倒是赵桓见众人神色各异,心觉有趣,道:“那当真不巧。也罢,小事一桩,我随口一问,诸位无需这般紧张。”口虽如此说,他心下却当真遗憾了好一阵。那日南安寺外头的一口气还没讨回来,临衍不温不火让他吃了个瘪,他回过神来,越想越气,此一气,便越发想拿天枢门撒一撒。

    眼看这气也没处撒,乐子也没寻着半分,他一撇嘴,背着一只手,手摇折扇,一步步朝高台下行去。北镜忙往旁边挪了挪,且将头埋得更低,他经过她的身侧,斜着眼,似笑非笑道了声谢。

    此一句,令北镜仿佛生吞了一只活苍蝇。她僵着脖子抖了两抖,赵桓自顾自往殿门口去,后头一众人一对视,忙不迭跟他一道行去。此众星拱月,神气活现,得意洋洋之态令北镜尤为不喜,她抖了抖背上的鸡皮,撇了撇嘴,寻思着找个没人在意的档口赶快些溜回去,省得再给无关人等拦住问东问西。

    一念至此,她还没溜多远,便听那周姓弟子在后头喊她的名字。这人生了个大鼻子,尖脸,尖嘴猴腮。他是明素青新收的内室弟子,明素青自明汐之后多年不再收人,此时却不知为何,竟忽然对这人多了几分扶持。

    此人唤作周启光,她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周启光迈着小碎步跟她并排而行,行片刻,忽道:“师姐最近可有听闻师兄踪迹”

    ——哪一个师兄门中除了那首座弃徒,还有谁能当得起她一声师兄北镜心下冷笑,懒得理他,周启光见状,忙追了上来,道:“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实在是长老之命,不得不领。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师姐你且可怜可怜我吧,哪怕一星半点,让我有个一两句话交差也好。”

    北镜冷笑一声,道:“我怎么知道。”她转身而去,不留半分情面,周启光急了,道:“北诀师弟还在思过崖领罚,师姐你怎的这般狠心”

    此事他不提也罢,越提便越令北镜心烦。众人自祁门镇归来,北诀被关在思过崖上月余,期间没人问一句好,亦没人说上半句话,此时你倒拿这事作要挟,这又是几个意思他拦着北镜的去路不屈不挠,北镜一掌将他的胳膊拍开,道:“我就是这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青鸟殷勤
    临衍凌空一跃,就地一滚,恰好躲过了一簇野火。他围着神庙两人合报的石柱子绕了片刻,脚下一滑,险些从那四层高台之上滚下去。鬼蜮众守卫识得他,自也不可能当真让他摔下去一命呜呼,双方僵持了片刻,临衍觉得自己甚是没有排面,一咳,道:“实在对不住,真不是我有意惊扰婆罗神,实在是方才那丫头……”他朝着神像后头一指,神像后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鬼丫头身影

    临衍此时恨不能抽死自己。他又一咳,话锋一转,道:“对不住,实在是我头晕脑胀,不辨白天黑夜,本想四处看一看,谁料竟闯了这样一个地方。实在对不住,都是误会,几位大哥可否先让我下去”

    他此时一脚踩在方形金字塔第四层平台的边沿,平台下风声呼啸,鬼蜮王城之景一览无余。认错端正,挨打立正,临衍这一套行云流水令几人不得不信,再看此人这般恳切,这般无辜而温文,众侍卫没有办法,对视了一眼,缓缓让出一条路。

    临衍心下一喜,脚下一滑,直直往后一躺。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更有甚者惊呼出声,下一瞬,便有一只巨鸟飞掠过四层高台,将他稳稳一接。临衍背上一烫,还没躺平便行先于心,就着鸟背一滚,一跳,险险跳到第三层高台边上,扒着个鸟形石雕的嘴部惨兮兮地晃。

    此鸟呈幽蓝色,背上燃着火,怪不得方才那鸟接住他的时候,临衍险些被烫死。他回过头,那幽蓝色的大鸟长鸣了一声,在他头顶上盘旋了片刻而又长鸣着消失于天际。临衍被众侍卫七手八脚险兮兮地拉上神庙高台,侍卫首领没有办法,对着他一鞠躬,道:“即便你是九殿下的朋友,我等还是得将你带回玄天殿。若是陛下开恩,你自可免罚。”

    白臻那一张臭脸令临衍无语问苍天。临衍问了声:“那鸟是怎么回事”那侍卫头领没理他,旁边一人道:“那是青鸟,青鸟殷勤为探看。它常守在长青山神女庙之前,极少在王城现身,你运气好,恰好被她救了。想来你也是个有缘人。”

    “那又是何地”

    侍卫头领白了那多事的侍卫一眼,粗声粗气道:“那是蕊公主的王墓。”

    临衍由是抬头看了看天。天幕沉沉,不辨四时,那侍卫头领瞧着他一脸惊骇之样忍不住又笑了笑,道:“现在午时,莫再瞧了。你看也看不明白。”

    ——那你们又如何分辨的时岁流转临衍被众人簇拥着押回到了玄天殿前一跪。殿前石板上冷硬粗糙,未雕饰任何装点之物,这一点倒同门中长生殿里一地莲花相反。他望着一地粗糙的浅影暗自出神,约莫一炷香过去,他忽觉得有些冷。

    那莫名出现而后又坑了他一遭的鬼丫头到底是谁这一遭莫名之祸,又图的什么

    还没待他细想明白,白臻却已由钧天殿绕行至此处,临衍一回头,白臻恰与他撞了个眼对眼,二人一跪一站,一仰一俯,临衍怎么看怎么心觉怪异,白臻怎么看怎么觉得此人甚是碍眼。

    临衍忽又想起初至鬼蜮的时候,二人相顾无言,白臻憋了好久方才憋出一句“你可要留下住一段时间”,临衍应也不是不应也不妥,白臻又将他打量了许久,方道:“那便住下吧。我这里没甚有趣之处,你莫要嫌闷。”临衍见其口吐翩翩之语,一脸的心口不一,甚至这一句“住下”还咬了几分咬牙切齿,他心下诧异,暗自琢磨,再一见朝华,陡然明白过来。

    这一个明白令他颇为



第一百二十章 蓬山此去
    城布局如棋盘般一丝不苟,临衍二人穿行之脚步是那将秩序扰得纷乱的意外。二人穿行过一座桥,一排枯树与几间民房,只见城墙根下聚了一汪水沟,沟边有芦苇飘扬,城墙上的灯火与夜空中的星辰倒映在水中,浮光跃金,纷繁而乱。

    “……就这”朝华看其一脸诧异与失望,一挑眉,道:“都说我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你小时候常去之处不也就是墙根狗洞后院树林”

    临衍一咳,想,我小时候可比你乖许多。

    “听他们说你同鬼帝陛下自幼相识”

    朝华听了白臻的名字,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他带上小蕊,我们常在此处捉王八。”

    “……什么”

    水底幽深不见低,但小水潭底座的石头倒是嶙峋怪异。为坻为屿为嵁为岩,只可惜石潭边上只有一丛凄恻的芦苇,不见青树翠蔓与蒙络摇缀之景。朝华一腿跨在石潭边上,一脚踩着石潭中凸出来的一块巨石,马步一扎,屁股一撅,甚是没有形象。临衍左右看了看,眼见四下无人,夜空长寂,便也笑吟吟盯着她,一目温和,柔得似要淌出水。

    “……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朝华被他盯得心下发毛,又抹了一把脸。临衍笑意温文,摇了摇头,道:“你玩你的,我帮你把风。”朝华深咽下一口口水,心道这孩子到底撞了什么邪神,忽听水中有一物暗暗一动,激出一阵水纹。

    “小心,别掉下去。”临衍还没说完,只见朝华眼疾手快,卷起袖子就往水里一探。她重心甚低,下盘甚稳,那王八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她一把捞了起来。朝华提着王八的尾巴得意洋洋,王八被她晃得头晕脑胀,抗议无能,临衍接过那物,道:“放回去还是带回去”

    “带回去也没地方放,扔回去吧。本座老骥伏枥,身手不输当年,实在可喜可贺。”

    临衍闻言一笑,道:“九殿下正值盛年,美貌无人可及,怎老喜欢念叨自己的年岁”朝华又咽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看着他,心道,这孩子该当真被下了降头,这都是哪跟哪。她还没得意片刻,忽而又听闻水中翻卷之声。朝华低下头,险兮兮双手入水一抓,也正是这一探下身的功夫,她只感到脚底一滑,一个横劈叉,她的裙子便落了半片在水中。

    她也踩了半只脚到了水中。临衍哭笑不得,又不敢真笑,忙将她从水中解救了出来。他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手揽着她的后腰,朝华晕乎乎闻到他衣襟上的皂角味方才回过神。您老也就捞个人的功夫,有必要这般贴近么

    朝华一摸鼻子退了半步,临衍揽着她后腰的手一紧,道:“别动。”

    他从她头发里找出了一根小得不能再小的芦苇叶子,朝华看到他的脖子近在咫尺,喉管白嫩,皮肤和软,忽又有些心猿意马。她一心猿意马,一抬头,头顶恰撞上了他的下巴,临衍捂着下巴连声喊疼,朝华被他扰得没有办法,只得道:“伤哪儿了抬起头给我看看”

    ——我早被你伤得入骨而淋漓,且十分没出息地甘之如饴。临衍抓着她的一只手,低下头,他的眼睛亮若星辰。

    朝华心头一紧,忙推着他的肩膀退了半步,道:“别。留点好的念想,那王八还在我脚边上,我会走神。”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世之寿
    朝华将一盏燃着幽蓝冥火的灯放在墙角。

    她的跟前是一具冰棺,冰棺被支在一个石室里,四面墙壁冰冷厚重,密不透风,四面墙角均支着黄金烛台,烛台里的灯油取的是鲸膏,火光柔和,长明千年不灭。此处为王城往西三十里外的长青山半山断崖上,断崖上建了一座神女庙,庙中树着古神的石雕。古神男相女身,上身**,三双手分别持棍棒长刀,威严逼视众生。

    神女庙上下三层,最下层为守墓人居所。到了最高一层,石制方形庙宇越发精巧,十二根巨石柱托着一个塔形拱顶,拱顶上的浮雕是古神开辟天地,斩杀巨鳌,引长河之水往鬼蜮过境的传说。由神女像平台往下看去,长天黑沉,天河明淡,悬崖下雾气升腾,深不见底。长青山上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鸟雀栖息,唯有嶙峋的巨石垒砌而上,石面坚硬,触手尽是一片寒凉。

    每逢万魂归宁之日,鬼帝将引鬼蜮众人往神女庙朝奉。由王城往此长青山来,一路石阶陡峭,即便是鬼帝之尊也须得亲自提灯步行,十步一叩首,方显其诚意。传闻昔年鬼蜮尚是一片深海的时候,此间曾有青鸟萦绕徘徊,后来有人曾提议将此地修作王墓,一时千夫所指,再没有人敢动此大不敬的念头。

    鬼蜮王族身死后魂归长河,不设王墓。白蕊公主身死但生魂不灭,其神体没有存放之处,其父没有办法,只得冒着大不敬之罪将神女墓西侧一个石室腾出来用来放置她的冰棺。此事鬼蜮中人知之而不说破,盖因蕊公主实在民心所归,又因她的死实在太过突然,实在令人唏嘘。

    白蕊躺在冰棺之中,深闭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仿佛睡着了一般。世间美人千万种,却少有一人能有她的这一身柔性——仿佛春日的暖阳与麦田里的清香,称不上惊艳,却足够令人念念不忘。她眉色淡,五官秀丽,面白如瓷;身着一身月白色华服,华服以金线滚边,衣领与裙角皆绣着青鸟图腾。裙摆分开之处,露出的不是她的双腿而是她的蛇尾——鬼蜮王族人首蛇身,修炼至百年方可隐去蛇尾幻化出双腿。白蕊已死,自不必再维持幻形之术,朝华细细打量着她黑青色的蛇尾,一手轻抚在冰棺之上,喃喃道:“小蕊,我来看你。”

    冰棺里的白蕊不为所动。朝华见怪不怪,自顾自道:“昨日有人问我,世间是否当真有长生之术。我答不上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昔年将那九转回魂珠给你的时候,我从未料想过会有人这般问我。我当真不知该怎么办。”

    她喃喃细语,低头一应温和,白蕊与她相隔着千年的寒冰与参商之别,闭着眼,不为所动。

    昔年白蕊身死魂灭,朝华还没走完第三世轮回。待她好容易得见故友冰棺的时候,鬼蜮大丧已经结束,神女庙里雪白的灯笼与帐幔已经被摘了下来,墙角黄金烛台上的灯油已经燃了二十年。

    她来往人间,浑浑噩噩,身如浮萍,不知东西,亦不晓得自己这一身无上神力有甚意义。后来白臻一拍脑袋出了个馊主意,令她将昔年镇住自己神体的九转回魂珠送给白蕊,如此,可供白蕊神魂不灭,亦不归去长河。

    朝华欣然应允,鬼帝一喜,大笔一挥,将朝华的名字从生死簿上一划,从此白蕊不生不死,而朝华流连人间,不知东西,不辨四时,成了一个没有来路与归处的孤鬼。此乃后话。

    朝华背靠在冰棺之上,抱着膝盖,仰着头,盯着墙角长明的烛火径自发呆。

    当记忆凝固成型便经不住叩问,这是朝华在轮回境中淌过三世后想到的事。在人间轮回时的记忆已所剩无几,她只隐隐能想起些许吉光片羽,比如自己第一世投身作了一个伙夫,第二世是部落祭司之女。她曾试图同自己的青梅竹马私奔,后被其父亲手毒死,她心有不甘,挣扎着渡过长桥。

    长桥上漫天的雾气劈开了她记忆的封印,朝华提着引魂灯,穿过层层雾气,回过头,只见天地苍茫而畅阔,桥上静谧无声,桥下没有水。没有来路,没有归途,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乃神界天帝最为宠爱的九公主,她最终定会回到九重天上去,断不需因着这事记恨任何人。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孤鬼
    朝华在白蕊的冰棺边上靠了太久,腰酸背痛,整个右臂扯着疼。她惨兮兮站起身,揉了揉脖子,对白蕊道:“我还没对你说,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人。那人年纪轻轻却十分……古板,十分与众不同。待你醒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她敲了敲厚沉沉的寒冰,拍了拍手,一转身,恰同白臻撞了个眼对眼。

    白臻见其精气神甚足,嘴角一抽,道:“一早便听人说你苦着个脸往这头来,怎的现在一见你,竟还有几分乐不思蜀”

    朝华懒得理他,提灯就走,白臻眼疾手快,将她的胳膊一拉,道:“跑什么并州那头你若还想去便得赶早,我们得在魂归之日前回来,再不可多做耽误。”

    朝华一听,裙摆一提,笑嘻嘻道:“你不是不让我去么怎的又变了心思”

    ——我让不让你去你不都会跟着去么。白臻白了她一眼,提着灯转身就走。朝华一慌,忙往他跟前一拦:“你好容易来了,也不同小蕊说说话”

    “说什么”白臻没好气地推了推那沉沉的石门。石门上雕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朝华看不懂,白臻虽看得懂,也懒得同她解释。统不过古神威严与蕊公主贤德一类,白臻每每到此,见此密密麻麻装腔作势的一排小楷,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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