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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那日临别,白臻意味深长地看了朝华一眼,又扫了扫临衍,临衍被他这一腔醋意扫得哭笑不得,一拜,还没说话,白臻便自顾自对朝华道:“那淮安王之事我会帮你查,他日若你有甚难处,在我鬼蜮的疆土之内,也没有人敢亏待你。”他言罢又若有所思看了看临衍,后者被他盯得怪异,一咳,道:“我们先绕雍州回门中看看,若是不行,再寻其余出路,劳陛下挂心。”

    此一句陛下激得白臻眼睛一眯:“倘若将来你魂归长河,再往我这里来的时候,你我或许还能见着。”

    “陛下所言甚是。到时我必挟九殿下一道向您问安。”

    朝华左右四顾,嘴角一抽,大手一挥,照着白臻的肩头就是一巴掌。临衍话方出口,摸了摸鼻子,只觉自己一身清正明德都修到了下水沟里。——但这一针见血戳人痛处的勾当,怎的此时用起来竟无比顺手,顺手且十分爽利

    二人随洛云川又打雍州一个古井中钻了出来,临衍方一见天日,长吸一口气,忽又想,莫非这人间的一井一河竟都有鬼蜮的入口莫非自己从河边打水之时竟当真撞见过沐着水流咏而归的鬼差此一念惊悚,他牵着朝华的手一捏,朝华被他捏得莫名其妙,道:“我久不见太阳亦不闻人声,这都要给憋死了。不如我们先寻个寻常农家住上两日,待收拾完了再往天枢门去不迟”

    二人这便寻到了一户姓方的农家,这家里头有三个孩子,方柏是老大,刚被其父母剃了个光头,此时正缠着临衍教他些武功,将来长大好去徒手抓老虎。

    雍州博阳县地处平原水泽,有没有老虎还另说,但看这小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将来若真想飞升成仙怕还有些难度。临衍暗笑了两声,懒洋洋将手一伸,一地稻谷仿佛一地和软的云,鼻腔里充斥的暖香味令他想起一句人间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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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悠游(下)
    朝华躺在一地谷堆中眨了眨眼,站起身,只觉山岚与朗风,日头与炊烟都清晰明快了不少。她听得后院一阵响动,响动中夹杂了几声惊呼与告饶之声,她发了片刻呆,忽而一想,平日这捉贼遛狗的活计不都是她在做么临衍自从鬼蜮归来后到底中了什么邪

    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往后院探了探,探头探脑,颇似做贼。只见后院果真来了两个毛贼,一人微胖,一人长得倒是端正,那端正之人听着不像本地口音。二人跪在临衍跟前战战兢兢,一人道:“我兄弟二人不知此处藏了高人,少侠求行行好,我二人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他还没有说完,那长得端正之人呸了他一口,道:“谁跟你是兄弟!少侠你莫听他胡说,我是被他诓了鬼迷心窍才盯上了此敬亭山山崖上的神龛。我看兄台你也是个修道的,不如你报个师门,说不定我二人将来还能还有些交集。”

    朝华听得“师门”二字,一咳,临衍一挑眉,道:“在下无门无派,当不得你一声‘兄台’。倒是你方才所说之神龛甚为有趣,不如细说与我听”他眼看那端正之人垮了脸,话锋一转,又道:“或者你要同府衙之人说也好。我看你也是个名门弟子,天下仙门为一家,回头若有人打听起来,不是更不好看”

    那眉目端正之人这便吞吞吐吐将事情交代了。原来此人虽挂了个洗尘山庄的名,细究起来也不过人家的外室弟子。此人不知从何处听来了这博山县敬亭山上有一口神龛之事,据闻此神龛的主人为静虚道人,她曾得一机缘白日飞升,那神龛中便留了她的一身道袍与几卷手书。

    “我看你也不是穷困潦倒之徒,怎的竟干起了盗墓卖钱的勾当”

    长相端正的洗尘山庄弟子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那衣冠之物值不了几个钱,但据闻助她羽化的手卷也藏在神龛之中,此手卷有天神之力,得之可以永生不老。我一时鬼迷心窍,往博山县打听了几日无甚收获,恰好银钱也花了不少,在下这辟谷之术又老修不好,实在饿得慌了这才……”

    朝华闻言,与临衍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此捕风捉影之事,你又是从何处听来”那洗尘山庄的弟子不料草屋后头还有一人,他吓了一跳,喘了片刻,抚着胸口道:“门中人都作此说,硬要深究起来,我也不晓得。”

    “……为何又是长生之术”临衍摇了摇头,对那人道:“无论如何你也得随我往府衙去一趟。身为仙门弟子不想着造福百姓,人家一户人家一年才养几只鸡”那人苦着脸,徒然张了张口,临衍又道:“还好主人家还没回来,否则你撞见的将是三条半人高的恶犬,你想想看”

    临衍话音方落,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个身着花布衫的农妇带了一群人手持长棍,气势汹汹,由田埂往这菜地来。方柏见了那农妇,挥手连喊了几声“娘亲”,农妇一见临衍,又见那耷拉着脑袋的洗尘山庄弟子,刹那时来了气,揪着二人就是一顿打。

    “饶命饶命,这位……大婶。少侠快救救我!”

    待众人手忙脚乱扯开了一团乱局,临衍摇了摇头,人群中一老者施施然走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明珠溅雨(上)
    朝华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你再这般看着我我便把你的眼睛珠子抠出来!”

    ——你此为谋逆。

    朝华偏过头,眼神飘忽,求助似地看了一眼临衍,眼见后者也被这惊天一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她只得低头道:“……万一他又一时兴起,不告而别呢”——他又不是第一次这般行事。此话朝华实在没胆子对凤弈说。

    凤弈抓着朝华的衣领冷笑一声,道:“天下当真就你九殿下最为料事如神老子险些令长鸣山那些小娃娃将小寒山掘地三尺,此是不是不告而别,老子比你清楚!”——是么朝华又一挑眉,凤弈气急攻心,右手扬起一簇火,眼看就要将其一腔怒火殃及池鱼。

    临衍忙拉住他的手臂,几人一番拉扯,朝华假意一拍大腿,只道此事蹊跷,需得寻个道上的朋友打探清楚。凤弈见其老神在在,恨不得将其一把烧干净挫骨扬灰丢到河里。三人从府衙一路出来,一抬头,楼上黄昏**休。府衙院中的两条大黄狗叫得正欢,朝华心下好奇,道:“说来这姓黄的知府又同你是何关系”

    关系自是没有关系。那姓黄的知府被凤弈关在柴房中折磨了半日,又被凤绥摄了魂。而那洗尘山庄的弟子早被他扮作的知府赏了个二十大板丢出门去,此乃后话。

    博山县的黄昏是浮在平林与沼泽之上的一笔浅调。朝华与凤弈相别于府衙大门口,她拍了拍凤弈的肩,道:“小弟莫慌。你想,此人虽看着纤弱如一颗白菜,但人家好歹也是在神界威震八方的,别的不说,就这震天雷一般的名头说出去,想来也没人敢欺负他。”她就着凤弈那冰丝质公子衫揉了揉。

    凤弈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冷笑道:“最好如此。你那道上的朋友若是带不来消息——”

    他若有所思扫了一眼临衍。临衍正站在府衙门口的台阶上盯着一个石狮子出神,他觉察到一双利刃一样的目光,回着凤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无辜到颇有些清绝出尘。

    待凤弈大手一挥,引二位小侄由一条烟火半黄昏的巷子中气冲冲绝尘而去的时候,朝华沉下脸,若有所思。

    “你方才诓人家的时候倒还挺像那么回事,”临衍由石阶上一步步往下走,临到最后一级台阶,居高临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就心怀愧疚了”

    朝华回身白了他一眼,道:“愧个哪门子疚,这小子这一言不合就动手,我若不这般诓他,恐怕连整个博山县都能给他掀翻过去。”她拉过临衍的一只手,他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腕骨凸出之处虽不壮硕却甚为有力。朝华就着他的手背吻了一口,道:“看来天枢门之行得缓一缓。东君之事我越想越不放心,你且先陪我去一趟永安城,我在那里有一个故友名叫谢棕琳。我得去寻她一趟。”

    临衍任她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道:“也好。这位兄台这名字起得甚好,只不知此人是否也芝兰玉树一般,惹得吾辈心折”

    “……她是个姑娘。”朝华将他的手一翻,在他的虎口上留了个浅浅的牙印。

    永安城盛产青枣与花灯,据闻前朝太子巡游南下,途经此地,险些玩了个乐不思蜀以至于东宫祸起萧墙。传闻真假姑且不论,那曾惹得前朝太子都流连忘返的清音阁美人是否真实存在也暂且不说,单论永安城的花灯夜市之盛,岂一个“明珠溅雨,爵马鱼龙”了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明珠溅雨(下)
    谢棕琳的房中有一架古琴。她人不在,茶尚温,朝华端起茶杯研究了片刻,茶香氤氲,君山龙井,价值不菲。多宝阁上的青瓷花瓶里插了两支荷花,花色新嫩,浮香满楼,想来是今晨刚摘下来的新物,荷叶上的露水还颤巍巍挂在花瓣上我见犹怜。朝华摸了一把那花,好奇心一起,又照着古琴拨了两声。

    琴音清冽,如明珠落玉盘。她就手又拨了两下,忽而想起桐州幻境中临衍一手琴音霎是惊艳——温冶也善琴,但其琴音高寡疏冷,遥遥不可亵渎,倒不似临衍这般颇具张力与生命力。

    古琴边上还放了一支金钗。钗头一朵牡丹明丽倾城,也不知是何人所赠。朝华闲思不止,忽闻门口一人笑道:“我道是谁,九殿下您素来神龙见首,今次怎地有这闲心莅临寒舍”

    谢棕琳身着一身青灰色道袍,道袍纶巾,清雅绝尘,在此秦楼楚馆的烟花之地霎是突兀。朝华端起茶杯多打量了她几眼,谢棕琳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小情趣,有人喜欢,不足挂齿。”朝华这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甚好,甚好,不意外。自古英豪的口味一贯如此……额,专一。”

    谢棕琳生得瓷白而精致,一双柳眉盈盈纤细,一双丹凤眼既纯且魅惑,朝华啧啧叹了两声,心道,我若是个男子我也想扒了你,穿得越严实越想。她将东君之事一一说了,若有若无瞥了一眼窗外,此窗临背街,窗上一轮孤月,窗下隐隐传来花娘调笑与马夫打马之声。谢棕琳皱着眉头听罢,道:“照此说,这一位淮安王当真手段通天,连昔日九重天上的上神都敢动。你探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一杯冷茶晃开一豆烛光之暖。朝华摇了摇头,不欲同她细说,谢棕琳也不迫她,只道:“东君的渡魂之术或为一怀璧。你既来寻我,想必已有了打算——价钱还按规矩来一杯神血,一个消息”

    朝华长叹一声,道:“你我姐妹相识好几百年,怎地每到这关头,你倒锱铢必较得让我心疼”

    “你当我寻人是张口就来”谢棕琳一挑眉,道:“这天下魅妖之众,我还得找些信得过的,有门路的。此外魅妖不辨男女,修为低微,我又得防着她们被仙门赶尽杀绝……”

    谢棕琳因其地灵之身与魅妖交好,天下魅妖甚多,她的消息网也来源于此处。朝华挥了挥手,权当默认。

    朝华信步踱到窗口,遥望一轮明月,忽而又一想。魅妖素来淫邪,修为低微,或身藏秦楼楚馆之地,高门朱户之内,她谢棕琳一个地灵之体,怎的跟着这一群人混在一起也不学点好

    “你方才说魅妖不辨男女此事我怎不知道”

    谢棕琳美目一瞪,道:“你出生高贵自带祥瑞,自是不知。魅妖一物在神界之中便被你等上神呼来喝去,他们无形物体,更无魂火,死后亦不归长河。好在现在勉强算得个清平之世,山精水魅化形的也多了些,否则若撞了个乱世,这一族群压根躲在深山之中不敢出来,这又需化什么男女之形”

    朝华点了点头。

    “你方才来时可是带了个人怎也不领人家上来喝口茶”

    朝华眼神飘忽,干笑两声,道:“小玩意,不足挂齿。”谢棕琳又一挑眉,朝华忙道:“他腼腆认生,你别这般看着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帝高阳之苗裔(上)
    帝高阳之苗裔兮,正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这是公子无忌在琼海山庄度过的第一个秋天。羌国地处北边苦寒之地,连张灯结彩之日亦不敢放肆喧嚣,而琼海山庄中里的木槿花还尚未到得明艳之时便已有了万紫千红的夺目势头。他昔日甚为不喜这南方的一方温软与纸醉金迷,今日不同往日,但凡有美人左拥右抱,有葡萄美酒与一院浮香,连一腔咄咄逼人的锐气与野心都不知不觉暗淡了几分。

    公子无忌饮得畅怀,一搂那美人纤腰,一手敲着桌面,对席下一人道:“颜大人常在京师,难能往南方走,如今这秋天眼看就要到了,也不知那千里之外的白帝城行是否果真如诗中所言,青枫江上秋帆远”

    席下那唤作颜飞的老者、太子太傅、当朝参知政事眉头紧皱,双手微微发抖,见一美人献酒,冷哼一声,不为所动。白帝城里有他的长孙长媳,有他颜式一脉的根基,亦有圣上亲赐的一方上书“国士无双”之牌匾。那匾此时正挂在颜府的门厅里,们厅里有颜式老小,九族之亲,亦有一群锦衣卫与虎视眈眈的仙门之人。

    “父皇最忌巫蛊之术,我太子哥哥这事办得,甚是令吾寒心。”

    颜飞又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此酒产自栖梧山庄,连京师都讨不得几坛,这偌大的琼海山庄也唯这两坛,颜大人当真不赏个脸么”

    颜飞狐疑地瞥着那酒,又看了一眼座上那正喝的双眼通红的庆王赵桓、或者说披着庆王的人皮的五百年老僵尸公子无忌,沉声道:“歌舞酒宴误国,殿下珍重。”

    “酒又没毒,你这是做甚。”公子无忌喃喃言罢,自顾自喝了一杯。他仿佛嫌颜飞的脸色还不够黑,挑衅似地抓着那姑娘的手,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唇边送。几杯黄汤下肚,天地楼台皆晕乎乎地惹人垂怜,公子无忌握着美人的手依依不舍,另一手圈着她的腰,道:“这酒颜大人喝也罢不喝也罢,反正我那英明神武的太子哥哥在宗正寺里一时半会出不来,此乃圣意。你若当真想救我大哥,这一通脸色,也不该对着我摆。”

    “殿下慎言。迫老臣来此之人是您,摆此夜宴专程辱我之人也是您,我颜式一族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昭,陛下知晓此间之事,想必也该怒极。”

    ——抬一君王之威来胁迫另一个五百年前的君王,此事有趣,贻笑大方。公子无忌干笑了两声,道:“怎地这竟是折辱美酒美人,丝竹管弦,这可是琼海山庄里最好的东西了。”他言罢,忽而又一拍手,道:“哎呀,本王糊涂,要说这琼海山庄里最好的东西还得数我最近新得的两件珍藏。其一是为一卷轴,此乃昔年九重天上神佛觊觎之物,本王运气好,这便捡了个漏。”

    颜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公子无忌摇了摇头,接着道:“这另一物就却是个人。此人名叫谢棕琳,乃雍州一地灵所化——也就是你们所说之山神。这人漂亮是真漂亮,然则……”

    他的一个然则还没说完,颜飞将那美人手中的月光杯往低案上重重一顿,道:“君子不语神佛之事,老夫实在不知道庆王殿下此举是何意思。我一把老骨头虽不中用,好歹也有陛下垂怜。难道殿下真想将我扣押在此间不得出么”

    “老先生说的哪里话”公子无忌讶然道:“我怎敢将您堂堂一朝参知政事扣在这行宫之中”他言罢拍了拍手,丝竹管弦之声骤停,一旁斟酒的美人闻此掌声,一低头,怯怯退了出去。一时殿内空空如也,落针可闻,唯余一个不生不死



第一百五十章 帝高阳之苗裔(下)
    季蘅将五百年老僵尸公子无忌封入了庆王赵桓的身体里,而后二人以迅雷之势清除了最有可能认出其死人之体的天师一门。再而后,太子因巫蛊之祸下狱,朝中人心浮动,太子太傅颜飞受庆王之邀,前往琼海山庄商讨救援太子的计划。至于那位不可一世的太子爷是如何卷入了巫蛊之祸,又如何在一夕之间惹怒了天颜,此中经过,便只有季蘅与公子无忌知道。

    而今二位老而不死,一为昔年诸神黄昏后的遗脉,一为五百年前羌国的国君,二者相顾片刻,公子无忌低头一笑,道:“对着你这张脸,当真还要些时候习惯。”

    再早一些的时候,季蘅在长鸣山凤族的眼皮子底下将上神东君抢了来。此举破费功夫,折了许多人力,但此举甚值。昔年神界遗脉所剩无几,除了朝华这身挟天子白玉圭而魂魄永固的,世间还有一人,既懂换魂之法,亦有本事将他者生魂活活剥离躯体。

    东君曾是温冶的得意弟子,若非他行事有偏,为神界所不容,恐怕也不至于被九重天驱逐后以渡魂术苟活。是以季蘅寻到东君的时候,其上神魂力已所剩无几,勉力难支,观之与凡人无异。

    “颜飞”——或者说季蘅——颤巍巍走到桌前,猛灌了几口酒,擦了擦嘴,道:“下次还得找个年轻些的。这老家伙也没几年可活,到时还得再浪费我百年修为行此险招,实在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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