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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再同他扯下去便越发要令人不忍直视,朝华佯装正经,踢了一脚他桌子下的小腿,道:“我昨日遇了个趣事,这天枢门一行怕当真得缓一缓。”

    她将魅妖假扮谢棕琳之事略一说罢,临衍沉吟了片刻,道:“兰台寺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从来不曾听闻”

    朝华亦摇了摇头。

    “既然人家布了这局,无论用何种手段总也得把我哄去。看样子东君




第一百五十五章 驷马难追(上)
    夜雨连江,水天沉碧,大雨将昌平县的官道上的泥水搅作一团污秽。水流顺着路边的浅沟往低洼处流淌,流至树木根须之处,经一地树影一扰动,竟生出了些斑斓之色。这一场初秋的大雨将昌平县浇了个里外通透且湿寒透骨,一个青衫斗笠的江湖人藏身在一株巨树身后,冷眼瞧着一队身着宝蓝色华服的朝廷中人骑着高头大马,由东而西,疾驰而去,一路惶急而肃杀。

    马蹄卷起的泥点溅了他一身。头戴斗笠的江湖侠客混不以为意,只见他右手一翻,幻出一只纸鹤。纸鹤轻拍着翅膀尾随那一群人而去,江湖侠客神色一凌,亦透出些许杀气。

    此侠客正是陆轻舟。而这一群身骑大马的朝廷中人来自京师,他们由北边一路南下,途径并州,关中,雍州,而后到了永安城,昌平县,此一路辗转,未曾歇得片刻。陆轻舟也不曾歇得片刻,他自并州西行至雍州,本为寻一故人踪迹,谁料故人的消息还没打探着,他却偶然听闻了一件事。

    月初时太子太傅颜飞上疏天子,弹劾天师一门十宗罪状,天子震怒,天师一门被连翻问罪,几番清理,最后也不剩了几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师因月前“坠星”一事,莫名牵连了宗正寺里不死不活的太子,当朝参知政事颜飞力排众议,铁口直谏,将天师一门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他铁骨铮铮往御前一跪,定了一句“妖言祸国”,文武皆惊。仙门各派亦人心惶惶,经此一事,越发小心谨慎,不敢擅自揣测上意。

    陆轻舟稍一揣测上意,一拍大腿,直觉此间有诈。要说赵桓同太子二虎相争时逐渐占了上风,此事尚在意料之中。但太子太傅颜飞又为何忽然站到了赵桓的一边,不需他静下来深想便已觉得脊背一麻。

    搞不好这一位铁骨铮铮的颜飞还真不是太子太傅颜飞。

    陆轻舟远远跟了那群朝廷人马半晌,忽觉有些不对劲。此一群人由京城南下,一路舟车劳顿,即便到得昌平县还一身身轻如燕,那这一行八人,由官道折转入此路边小径,再一路北去,北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密匝匝阴森森的鬼林子。这一群人是要去往何处

    北边的鬼树林早在昌平本地素有些薄名,传闻昔日曾有猎户在其间遗失了一条狗,那猎户寻了三日不得,就在第四日的时候,他的那条大黄狗被不知何人割了脖子,倒挂着一条腿挂在他家门口的大树上。猎狗的鲜血滴落在早春的土地上汇聚成殷红的一滩,又不知何人,以此殷红的色泽在猎户家大门口上画了几笔奇怪的符。

    猎户被吓破了胆,连夜逃出了昌平几十里地,此乃后话。但这如祭祀一般的诡谲符咒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所为何事,没人说得清楚。至于那鬼林子中栖了何人或是何物,更是连本地人都不敢揣测。是以当陆轻舟远远跟着一队朝廷人马往林中去,越走且越偏离了官道,越发树影幢幢,夜风奔啸如鬼的时候,他的心头燃起一股不祥之预感。

    宝蓝色衣衫的一群人下了马。他们将马系在官道边的树干上,左右四顾,见静谧无人,便鱼贯往林中钻去。陆轻舟瞧得惊奇,遂正了正斗笠远远跟了过去。期间一人忽而回过身,陆轻舟眼疾手快往大树后头一闪,堪堪避过了那人的目光。

    越往林中探去而越见得树冠如盖,土地湿滑,腐叶铺了一地。长风凄绝,长夜悲切,陆轻舟忽而脚下一绊,旋即踩了一物坚硬。他低头一瞥,愣了半刻——此乃青白玉。再往前头走,湿润粘腻之感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脚底的平滑坚硬。原来在此鸟不拉屎的昌平县北侧鬼林子中,居然得见一条由青白玉铺成的大道。此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驷马难追(下)
    也正在这夜雨连江,水天沉碧,大雨瓢泼的昌平县郊外,朝华皱着眉头,忽而闻到了一股血气。此血气不同于常,腥气混着一股独属于死者的陈腐,与桐州城外淮安王墓之中的气味颇为相似。她侧耳听了许久,听不得半分声响,遂拉了拉临衍的袖子,道:“我怎地忽然有种不祥之预感”

    她不说还罢,一说,凤弈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山鸡一般一跃而起,指着朝华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临衍被他搅得没有办法,才张了个口,谁知凤弈调转矛头,天南地北,连珠炮似地牢骚便又落到了临衍的头上。

    今日这贼雨下了一天。早间时候凤弈在博山县客栈中会得二人,三人一行一路打听这劳什子“兰台寺”之所,打听不得其法。后凤弈一拍大腿,找掌柜逼问了些地方奇闻,这昌平县北侧鬼林子的事情便才浮出了水面。

    几人还没出博山县的县城便开始下雨。三人缩在一辆马车里相顾无言,朝华本想安慰这凤家小祖宗两句,谁料凤弈今日仿佛吃了火药般逮谁便骂,一言不合便是一顿狗血喷头。朝华同他对了几句,也来了脾气,后临衍不得已将两尊大佛一拉,左右一劝,三人这才平平安安坐着马车到得此地。

    到得这昌平县城郊已过寅时。鸟类惧水,凤弈死活不愿从那局促而闷死人的马车上下来,那赶车之人在林子外沿磨磨唧唧了大半柱香,无论如何也不肯往鬼林子中再行半步。凤弈有苦难言,苦着个脸,勉强撑着个伞同朝华二人往这泥泞而浑浊的鬼林子中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

    才走两步他便想打道回府。朝华不冷不热嘲了他两句东君之险情,凤家小祖宗撇着个嘴耷拉着脑袋,死死缩在伞下一动不动。最后朝华发了狠,道:“你要在此当门神也行,我同临衍进去探个究竟,到时若果真寻得些许线索你再跟过来。”她言罢掉头就走,凤弈可怜兮兮站了片刻,进退两难,一咬银牙,也随二人往密林中钻去。

    他方才踏了一脚滑腻脏污的泥水便听得林中传来了大地震彻之声。朝华二人对视一眼,还没张口,林中刀兵激撞之声便没过雨水沙沙的响动,透过层层树影依稀飘了过来。此声浑厚,想来持剑者手上拿的是重兵;方才瓢泼般的大雨倒是小了些许,雨一小,这刀兵之声便更为凸显,直刺人耳膜。

    三人三步并作两步往密林中钻去。期间朝华张了张口,又一想“乌鸦嘴”三字,遂将一腔揣测吞了下去。然所谓乌鸦之嘴并不因其主人仁善不多言而丧失其效能,朝华一马当先跑了两步,听得一阵齐整整的脚步之声,忙将二人往身后一拦。

    身着青铜战甲的一队人马径自由青白玉大道而去,对藏身树丛中的几人视而不见。

    “这是……!”凤弈方一惊呼便被临衍一把捂住了嘴。

    “阴兵。”朝华轻声道:“死人的军队。”

    一地断壁残垣,巨石滚落到泥水中溅起水花,水花生了斑斓之色。三人由坍塌的宫殿一侧绕行,行不到几步便听得刀兵之声越发分明。长夜凄紧,雨疏风急,几人辅一绕过宫墙便撞见了与那鬼将军苦战的陆轻舟。

    称此物为一鬼将军,盖因此物没有头,且其身上的战甲同行进中的那几个阴兵又略有些不同。陆轻舟剑气狠绝,搅得银丝纷乱,风声鹤唳,而鬼将军的一把重剑甚有摧枯拉朽,万山崩裂的势头。只见他横扫往陆轻舟下盘,见势一窒,中途调转,旋即又向着他的脑袋劈去。

    鬼将军操剑的手艺太过灵巧,匪夷所思,其他手下的这一重剑划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兰台寺(上)
    兰台寺原也不叫兰台寺,而是柏邃的王墓。

    子陵君登王后大赦天下,分封了六姓诸侯,柏邃的属地便在今雍州之地。雍州水乡泽国,地势平缓,秋收之时硕果累累,奈何此鱼米之地依然未曾留住柏邃的一具病体。

    此人死得早,不到而立便因一场肺痨而撒手人寰;又有人揣测此为子陵君所为,子陵君分封异姓诸侯又惧其拥兵自重,不得已之下而使了此体面而非常之手段,实在令人唏嘘。

    众说纷纭,纷纷扰扰,均不可全信。但柏邃的王墓后却又被一喇嘛改作佛塔之事,却实在没多少人知道。

    喇嘛来自西边,精通寻龙风水之术,后偶然经过雍州昌平县,惊见此地乃见龙在田之象,遂召了一帮人又忽悠了一帮人,将那只剩两具镇墓兽的柏邃王墓改作了一个存放舍利之所。“兰台寺”之名便来源于此。

    再而后,朝廷恨极僧侣占用田地、不事农桑之举,一具又带兵端了兰台寺的青砖红瓦,昔年香火鼎盛的一座古寺便被夷为了平地。

    这兰台寺与柏邃的王墓便由此深埋在了鸟不拉屎的昌平县的深山树林之中,过得百年方才见了天日。

    晨曦铺开了九万里暖色,巨石碎片之上的苔藓沁出了湿意。旭日初升,朝气蓬勃,参天古木脱去夜影之笼罩,细看也不再那般凄绝如鬼。

    晨光度得王墓焕然一新,由青白玉大道朝南,王墓三进三出,石砌宫墙由最外层往里逐渐到得主殿,此为生的部分;地下的部分则经主殿再朝地下延伸,此为死与棺椁安放之所。

    碎石嶙峋,宫墙倾颓,那曾在曦光里熠熠生辉的青砖佛塔立在王墓主殿的西南方,此时也只剩了个基座。

    临衍一行进得主殿,只见殿中空无一物,唯余一缕日光透过半塌了的屋顶倾斜下来。四角的青铜烛台皆倒地不起,陆轻舟蹲下身研究了片刻,就着那铜制表面一抹,抹了一手绿。

    “若非此地名声太邪,此王墓怕早被盗墓宵小破坏了个干净。只不知此墓到底同那兰台寺如何一体同构,他们所谓‘兰台寺’地牢又究竟在何方。”陆轻舟啧啧叹了两声,又道:“万万没想到,你我仙门弟子持身清正,这又要行此盗墓之举。”

    “这倒不一定。我望文生义做一揣测,既然他们将此地唤作‘地牢’,那也总得有些道理。若由我来依着别人的安息之所改建一坐佛塔,此佛塔必然也是埋在土里的。”

    临衍此话有理,陆轻舟点了点头,又道:“所谓倒佛塔,阴阳梭,地面上一座塔,地下一做倒塔。我曾听西域商旅谈起过南国人墓葬习俗,王墓明楼与地宫一上一下,那这兰台寺地牢恐怕也同外边那座废弃里的佛塔一样,上头一部分,土里一部分。只不知这土里的一半怎么进去”

    朝华也蹲下身,同陆轻舟一起假意查探那青铜灯。

    “照常理来说,若兰台寺地牢果真为昔年存放舍利之所,这些个僧人来来去去,总不会每一次都得经过一趟人家的安息之所。他们必有他们的入口。”

    “我方才来的时候见了外边佛塔的废墟,里头一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兰台寺(下)
    兰台寺佛塔果真是为一个倒置的地宫。

    几人经甬道往地下深处畅行无阻,甬道逐渐开阔,而后得见两侧洞壁上的青砖,再而后,临衍只觉一股长风袭来,忙退几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到了悬崖壁上开凿的一个洞里。

    说是悬崖之壁未免不太准确。

    兰台寺佛塔共五层,由地面一层开始逐渐向地底倒插而去,恰如一颗倒置的竹笋。每层竹笋壁上开了十二个门洞,每个门洞后头是一个黝黑的石室。临衍一行此时便站在第一层一个门洞里,门洞前的铁栅栏缺了大半,足够一人通过。

    门洞下是垂直而下的石壁,若不慎掉落下去,粉身碎骨不容置疑。

    好在沿垂直而下的洞壁上也有一圈木板搭成的栈道。木板能否经得住锈蚀尚不得知,但木板底部均有铁索固定,由铁索而下,木板一圈圈凿在倒置的青砖壁上,一路朝黝黑晦暗的第五层而去。

    临衍小心翼翼探了探吱吱作响的木板,点了点头,道:“既是请君入瓮,总不至于让我们摔死在这里。”

    凤弈还没骂出声,他便又抬起头朝朝华递来一只手。凤弈见了这一只手,冷哼一声,视而不见;陆轻舟见了这手却是一肚子的欲言又止。

    栈道极窄,仅容一人通过。

    陆轻舟小心翼翼挪到临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非是我长舌,照说此事现在同你讲来也甚是不合时宜,但……”

    “前辈可是要说朝华之事”

    陆轻舟不料他竟这般坦诚,遂也只得坦诚地点了点头。

    朝华与凤弈挪在最后窃窃私语,不知在探讨何事。陆轻舟回过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小心翼翼道:“你师父的事情我也应当早提早告诉你才是。昔年他在停云别苑之时……”

    “我都知道。”临衍头也不回,自顾自往前走。

    他此行倒激得陆轻舟有些尴尬。

    按理说这男女之事毕竟不容他置喙,然而朝华之事,陆轻舟曾听庄别桥提了这么一两句。二人狐朋狗友混了多年,秉性相近,便是这一两句也足够猜得个七七八八。那时他本念着庄别桥婚期将至,心头郁郁,还好心提醒了他两句莫要欺骗人家姑娘,谁料这风水轮流转,姑娘倒是不曾被他欺骗,姑娘在几十年后拐了他的徒弟。

    当真天道好报偿,这道理实在没法说。

    他揉了揉鼻子,本想将这一番不合时宜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谁料临衍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过去的事,我都不在意,前辈便莫要再提了吧。”

    陆轻舟又揉了揉鼻子,只叹这临衍年纪不大,不温不火,却依然照得他里外不是人。

    “我与你怀君师叔不同,我是个开明之人,要说这男女之事,道法自然……”

    “陆前辈,”临衍停下脚步,垂下头,低声道:“我已不是孩童,我的每一个选择都自有分寸。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有她的过往隐秘,我也有我的不足为外人道之处。她既对我坦诚相告,我便要投桃报李,报之以信任和尊重,此为君子之交。朝华不是奸佞小人,不是背信弃义之徒,这便够了——更何况我是真的心悦于她。”

    临衍回过头,淡淡看着陆轻舟,也趁此机会远远看了看同凤弈嘀嘀咕咕的朝华。她倒较初见时变了不少,那时候她摧枯拉朽,行事随心所欲,艳烈而灼人;此时她虽依然张扬故我,却也被他磨去了不少无所顾忌与蛮不讲理。

    也不知朝华自己是否发觉了她的不同——仿佛同临衍混了许久,她沾上了他的温和之气,连带着她的艳烈也不再这般咄咄逼人。

    “我是真的喜欢她,”临衍道:“无论她之前做过多么荒诞的事,过去便是过去。我是真的想许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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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盏茶
    谢棕琳趴在冰凉的石板上眨了眨眼。

    这是她被囚禁到兰台寺地牢的第二十日,这几日每日皆有人送来清水供她梳洗,衣衫三日一换,果盘两日一换,若非地牢里滴水成冰,四面石墙上爬的藤蔓与铁栅栏上的锈迹实在有碍观瞻,她都浑然不觉自己乃他人的阶下之囚。

    她的囚室中放了一尊佛像。佛像小巧,仅半人高,镀铜,锈蚀的青色暗纹将菩萨的眉眼横分作两块。

    谢棕琳前几日对着铜身佛像敲敲打打没个正形状,后实在了无生趣,寻不得半点乐子,这便开始趴在地板上发呆。

    而这囚禁她的人直到第二十日才姗姗来迟现了身。

    公子无忌一身宝蓝色锦衣,腰间坠着个九龙翱空玉佩,一把折扇,一派亲和,提起衣摆便同她面对面趴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大眼瞪小眼,一时相顾无言。

    谢棕琳眨了眨眼,道:“你是谁想要作甚”

    “无名之人,请你吃茶。”言罢,公子无忌懒洋洋抬起一只手。

    一张矮几上由左到右放了三盏茶,一为碧色,一为暗红,最后一盏清可见底。谢棕琳翻爬起身,长眉微挑,公子无忌唰地将折扇张了开,露齿而笑,笑得一脸温和无害。

    “君山眉峰,滇红,这是一杯水。三盏茶各不同口味,其中一盏茶里掺了毒药,一盏茶是干净的,最后一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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