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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公子无忌假惺惺地拍了拍他的背,干笑道:“你不是还从未褫夺过活人之身躯此番权当练手,待我为你寻得一具强健而永生之体,你便再没有后顾之忧。”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渡魂之术向来渡死不渡活,活人的魂力太盛,稍不留意被其反噬,得不偿失。季蘅得了渡魂术全貌,铤而走险,往颜飞的身子上一试,谁料这一试竟当真事成。

    季蘅直看着地板上脸色黑青的哑先生,看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此法凶险,不可常用。倒是兰台寺地牢里的二位上神,你可得好好伺候着,万不可节外生枝。”他言罢又照着公子无忌打量了一番,意又所指,似笑非笑,道:“谢棕琳尚有大用,尤不可妄动,你可明白”

    公子无忌撇了撇嘴,心道,你怎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这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公子无忌爱江山更爱美人,他的那点小爱好,季蘅早在五百年前便已经了然于心。他懒得理他,张开手隔空一握,松开手,又隔空握紧。如此反复数次,直到此身躯终于安分,他方才松了口气,踢了踢地上哑先生的身躯,忽觉有些怅然。

    “昔年我将这人从傈僳族寨子中接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季蘅忽道:“他曾对我说,族中若有人身死,族人不恸哭不悲戚,盖因死之一物于他们来说就如生一般可喜可贺。他们的祭司说,死者的身躯化为山水之后,死者的生魂依然环绕在村子里与族人共乐,可谓有趣。”

    “这是什么趣味”公子无忌摇了摇头,道:“若果真如此简单,你我也不必……”

    “我与你不同,”季蘅道:“你有你的霸业未成,我只是想在这世间活得稍微久一点。这神佛之寿,说来漫长无涯,实际上真正能够让人觉出些许滋味的,也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呐。”他言罢,也不看公子无忌,不看一地杯盘与残酒,不看那高鼻深目、泛着死者青黑的躯体,自顾自走出了殿门外。

    遥夜浮星,如长河般隽永。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季蘅行至寝殿,左思右想,尚不放心。公子无忌之魂火是被他以傀儡香镇着的,但此人狡诈如狐,心机深沉,倘若他真有所谋,不防还不行。他叹了口气,披上外衣,拖着个年俞甲子之身躯,提着个飘摇不灭的灯,一路打听,一路顺后院竹林往后山而去。

    琼海山庄曾是当朝太后的七十寿礼。山庄中亭台楼阁,玉树琼枝,自不必说,然最为精妙之处还属后山上的一汪温泉泉眼。此活泉名曰骊,承天地灵气,生生不息,水流清可见底。季蘅沿青石板路行至泉水边,一愣,旋即一腔无奈喷薄欲出。

    只见方才那给公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上)
    也便是在琼海山庄的千里之外,在永安城的玉壶流转与明珠溅玉之盛景中,临衍戴着个木质的假面,双手一抱,端正站立着,甚是芝兰玉树,清雅出尘。若非他此时正端立在一片姑娘嬉笑与红巾翠袖的吆喝声中,甚是突兀,甚是格格不入,否则江湖人见少侠此英姿,必将心怀敬意。

    然而逛窑子的江湖之人最见不得的便是这一份英姿。路过一个花娘就着临衍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没来得及上前搭话,便见一虎背熊腰的大喊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位兄台,有钱里边请,没钱外头滚,我们不收兔爷。”

    临衍忙往旁边让了让,那大汉见其杵在门口油盐不进,心头一怒,喝到:“孙子哪来的回哪去,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熙熙攘攘的逍遥散客均朝这头看。临衍生怕撞了些许相熟之人,忙给那大汉塞了几块碎银,低声道:“我第一次来,没甚经验,劳这位大哥教一教我。”那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咧嘴一笑,勾着他的肩膀道:“好说,好说。”言罢他吆喝了个花娘过来,低声对她交代了两句。

    二人撇着临衍一阵嘀咕,临衍被他二人看得心头发憷,道:“不如我们先往里头走”

    那花娘欣然挽着他的手臂就往那一堆莺莺燕燕与声色犬马的温柔乡里钻。临衍回头一看,朝华尚不知人在何处,门口人多,花下重门,若果真撞了个相熟之人那还当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正厅里有人在弹琴。奈何一帮罪客吵吵嚷嚷,莺燕环绕,好端端一曲《洞庭》竟被扰得乱七八糟。临衍听得她琴声虽乱却也拗着一口倔强,似是定要将那曲子弹完,他一抬头,只见那抚琴的姑娘倒还有几分清高与怨气,便对那花娘道:“我先在此小坐片刻可好”

    花娘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抚琴的姑娘,冷冷一哼,放了他的手臂便自顾自往他处去。临衍摸了摸鼻子,抓了个小丫头问道:“这姑娘是谁”

    那丫头也露出了同方才花娘一般的神色。她鼻头一皱,道:“秋娘新来的,三两。”临衍还没答话,又听她道:“我说你们这些人怎的忒假来都来了,偏生又巴不得里头的姑娘一个个如良家妇女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临衍被她激得说不出话,心道,这小丫头片子怎的火气忒足,便听一人姑娘呵道:“燕燕!让你去楼上端茶,你是聋了么!”

    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哼了一声,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临衍被这声色里场的剽悍胭脂香味吓了一跳,只觉此间觥筹交错,实在不是自己的那方天地。这声色犬马烟花巷陌之地他并非从来没来过,早些年下山办事的时候总也有那么些身不由己之时刻,但先前每次来,多少也有个把熟客带着。此时临衍一身朴素石墨色长衫,一手提着木质面具一手提着剑,怎么看怎么如一个掉到妖精洞窟里的瓷白唐僧,起先没人理他,盖因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待他浑身不自在地伫了许久,旁边有一姑娘终于看不过眼,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公子,寻人”

    临衍还没答话,便听大厅一角传来争吵之声。一江湖豪侠喝得高了,嚷了两句,他邻座那人看不过眼,随口嘲了他两句,这豪侠便怒发冲冠,将手中长剑一拔,眼看就要挑事。花楼里这些二两黄汤下肚便分不清自己姓甚名谁之人太多,临衍眼睁睁地看着方才那大汉将这豪



第一百五十二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下)
    姑娘方才在门厅里迎了临衍一阵打量,实在不好意思抬起头。而后主厅一番大乱,她在混乱中瞥见了临衍的背影,此一身清正,芝兰玉树,当真不似烟花地里的狎妓之徒。因而厅中乱局方解,她忙跟出来看,这一看却正撞了一群豪侠寻仇。

    那姑娘捂着小嘴惊呼了一声,一高壮男子见其纤弱,眼疾手快将她一抓,道:“你有种别动!”

    异变横生,形势逆转,临衍挟着那偷鸡摸狗之豪侠的胳膊,白衣弱女子被另一高壮豪侠掐着脖子,二者遥想对望,那姑娘早被吓得说不出话。临衍左右四顾,率先将自己钳制下的豪侠松了松,沉声道:“莫要伤及无辜。”

    地板上的豪侠抱着手臂呻吟了几声,高壮男子思索了片刻,也将那姑娘放了。

    姑娘被吓得僵立当场,也不哭闹,也不知往前走两步。临衍本想去拉她,谁料他才一起身,只觉小腿之处一凉,低下头,原来方才他所踏足的那一块青石砖竟化作了一滩泥水。

    洗尘山庄术不行,幻术倒是一流。临衍忙就地一滚,那泥水越流越大,眼见着就要铺满整个巷子。他足尖一点,飞身朝那姑娘扑去。也正是这一扑的功夫,洗尘山庄的豪侠捏了个诀,幻了条绳子往他腿上绕了上去。

    临衍躲过了那绳子,却没再躲过巷口一人的梨花针。待他惊觉出刺痛的时候,洗尘山庄的偷鸡摸狗之徒已将绳子扯了扯,他脚下一滑,只觉天地一片混沌,而那一轮玉壶光转的明月更如一个团圆的饼。

    他于是率先被梨花针上的蒙汗药迷晕了过去。

    更深漏断,一地冷光如鬼影幢幢,蝉声早被秋潮吞没殆尽。倒是门外的狗叫之声仿佛悬在一轮明月下头,忽近忽远,一声轻,一声重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临衍昏沉沉醒来时已过了子时,他隐隐记得花楼里的一阵琴声,一群豪侠将他乱哄哄一围,而后自己遭人暗算,再之后的事情便只剩吉光片羽,不甚分明。

    他揉着酸痛的脖子坐起身。原来自己已不知何时被人拖到一谷仓之中,雍州风调雨顺,仓廪甚足,黄金色的谷子堆了三堆,地上的干草枝昏乱而不明所以。临衍艰难地扶着一堆稻谷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他便觉出了些许不对。

    他被喂了催情药。他...了。

    此一念惊人,惊得他清醒而又愤怒。原来几人生擒了他,既不打骂于他,也不曾卸了他一条胳膊,他们只想看他出丑——看着这如切如磋,不煊赫亦不张狂的天枢门弃徒如何臣服在**之中,成为一个在谷仓狼藉之地同人的不要脸之禽兽!

    临衍怒从中来,趴在门边听了片刻。门窗皆被精妙咒术反锁,一时破解不开,外头鸦雀无声,风清疏朗。临衍单手扶着门,喘了片刻,心下一沉。

    除去那不入流的春药之物,他还感到另一团野火在他的体内游走,这团火难以言明,寻不到头,却结结实实烧得他五脏六腑皆是躁郁,肃杀与毁灭之意。这不是春药之能,此乃妖血,蛰伏在他的血脉之中二十几年,封之许久,却并未这般浮在台面之上,同他的理智相抗衡。

    他在顾昭身死之时体会到了一股淋漓撕扯着的怒意,而后便是朝华被日晷重伤,临衍以圣人学为诫方能勉强克制他的怒火。而今秋意单薄,长风明月,他在一个未名的谷仓之中,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肮脏角落里忽而感受到了**。他更感到由**一同蒸腾起来的一股杀气!

    临衍死握着双拳,指甲深陷入皮肉之中,理智明晰,灵台空明,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见人间倾城色(上)
    沧海并未没入临衍的肩头,盖因二人运气不错,那咒符经他鬼画符一般地一画,木门上的精妙禁制竟还真让他解了开。

    白衣清绝的姑娘尖叫着飞奔而去,外头守着的一群豪侠皆吓了一跳。而后异变突生,一场大火从天而降,由谷仓之中一路引燃到了横梁之上。再而后,火光烛天,巷中邻里皆围了过来。

    待众人七手八脚将此火扑灭的时候,谷仓里一地焦黑,临衍早不知去往了何处。

    此火乃他用最后一枚引火符所化。星火燎原,热浪扑鼻之盛景,恍惚又令他想起了祁门镇中那只失了一只翅膀的金凤凰。

    而后的事情便颇为顺理成章。临衍拖着一副行将崩溃了的身体往府衙跑,朝华见了火光往这头赶,永安城地势平缓,道路笔直,二人撞了个正着。待她好容易寻了间客栈将临衍安放在床上的时候,更深漏断,丑时已过,皎皎孤月亦被云层敛去了些许亮色。

    朝华给他递了杯水,临衍颤巍巍接了,低声道了句谢,却也不喝,只将瓷杯子放在桌上,自己背过身,走到床边,道:“……你先出去。”

    朝华眨了眨眼:“你当真没事”

    若说没事,他这一脸血一样的薄红与汗湿了的衣衫实在难当得起一句“没事”。但若真说有事……朝华低咳了一声,不愿逼他,也不点破,只背过身,佯装开门。若此事放在平日,照她的性子,必不会作此潦草之结。朝华长叹一声,徒然念了两句情之一事九死未悔,她一只脚还没迈出门外,却听临衍低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他绝少喊她的名字。或是“你”,或是那一句半真半假的九殿下,他这时忽然喊了她的全名,朝华一惊,心头仿佛漏了一捧沙。

    “嗯”

    “见我这番狼狈,你会不会……”

    他还没有说完,她已懂得了他的不安。朝华低头浅笑,道:“恰好你也见过我喝醉时的窘态,我们两不相欠,各自扯平。”

    ——而你那时调戏了我一番,此事我正耿耿于怀,小肚鸡肠地装着。她回过头,一丝笑意未收,却见临衍握着窗幔的手抖得太过厉害。

    他此时已脱了外衫,只剩个里衣黏在汗湿了的背上。纯白的里衣映出隐隐妖纹,不仅如此,连那衣领包裹之处,他莹白的脖子上亦有蛇曼一般的纹路在朝脸上蔓延。

    朝华一个箭步窜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脸与额头。临衍侧身让过,朝华又将手贴了上去,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朝华道:“寻常坊间春药只消一盆凉水可解,即便误食仙门之中的极品,以你修为也不过一场打坐可解——这不仅仅是春药之能,对不对”

    临衍抬起头来看着她。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执拗与无力的目光,眸光里是汹涌的江涛,眼尾酝着湿与惶然,仿佛一个灵魂被劈成了两半,一端属于修身清正与一腔孤高,另一端属于他所无可退避,无力回天却又不得不与之朝夕相处的一道血脉之枷锁。

    与其说是欲念不如说是脆弱。朝华从未见过他的脆弱,但当他死扣着她纤弱的手腕,他掌心的热力源源不断,分明是他钳制着他,但他的手止不住颤抖的时候,朝华忽而收起了所有顽劣的心思,只想拥他入怀。

    “没事,”她抬起他的手腕,放在唇边一吻,正如那时在鬼蜮王城里他同她轻诉的一般:“你知我心悦于你。”

    “可我不愿……”他将脸埋得甚低,颤声道:“我不愿你在我这般狼狈不堪的状况下与我……共行……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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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见人间倾城色(下)
    他吻上了她的额头。

    (一辆车飘过)

    他摸到了一手绵柔。那是她的发丝,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俯身在丰城外的河滩上,她的头发上沾了些水,像墨一样铺在石滩上,仿佛被时光遗忘了一般。他从不晓得她的发丝竟这般地软,扫在腰上痒得切骨。

    她的温度也软得切骨。临衍坐在床头,遥望着一地霜色和月明,只觉那摇乱了,撕碎了的天地君亲与道貌岸然反倒一片一片重新拼接了起来。就如一个坍塌之后的豁口,他本以为自己的内质是一团纷乱而道貌岸然的塌陷之处,但此豁口并不如他所设想的这般不堪。他忽而觉得暖且值得。

    朝华亦觉出了一个豁口。豁口里曾有她的惶惑与孤独,她的渴念与些许玩世不恭。现在的豁口里装了一个人,此人如切如磋,不煊赫亦不咄咄逼人。他的内质是一块温凉的玉,有匪君子,自由而完整。

    ——有什么法子呢,她想。这世间能让我行此事的只有一个人。

    待得东方渐白,更漏已不再漏的时候,朝华晕乎乎地裹着被子醒来。临衍异乎寻常地醒得比她还晚,她蹑手蹑脚爬下床,仿佛昨夜作了贼。朝华还没溜得床边,临衍勾住扯住她的脚踝,道:“九殿下吃干抹尽就想跑”

    朝华为此人的厚颜无耻惊得目瞪口呆。

    “……昨天爽的好像是你。”她道。

    临衍猛咳了几声,心觉她所说有理,亦燃起了几分愧疚。

    “昨天非常之时,实在抱歉,其实我也可以自行……”他话方出口,怎么听却怎么道貌岸然。临衍心怀愧疚,说一半实在说不下去,朝华拍了他一掌,权当复仇。

    “本座饿了,去做早饭。”

    临衍颠颠向店家借了厨房,颠颠端来两碗豆浆与煎蛋,此煎蛋金黄不腻,盐味刚好,水准一如既往。朝华浑不在意地细细吃,临衍揉了揉她的后颈,几番温柔相视,欲言又止。朝华被他的悦目之柔扰得没有办法,将筷子一放,道:“干什么这般在意你若实在心下有亏,下次再给我来一次不就行了”

    临衍含了一口豆浆喷了一桌。

    “……我,从没,尝试……过……”

    “我教你呀。”她这一笑之欠,之流氓,之莞尔,之目中有深意,激得临衍脸红到了耳朵尖。脸且红,且渴念,他低头佯装一本正经地一咳,道:“要收钱的。”

    朝华目瞪口呆。“……怎么收”

    “不贵,三两银子,童叟无欺,我天分甚高,保准让九殿下爽得欲仙欲死。”

    豆黄色的豆浆顺着桌沿流淌到地板上。朝华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缓了半天,道:“……你这开价略贵了吧三两”

    “好说,若九殿下用罢满意,还请多多光顾,我也好混个熟客,卖个脸面,给您些许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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