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林延潮道:“平朝之后,吾即了却君王天下事。那时就是我回乡之时,以后不会再出山了,我这里已书信给徐火勃,让他专心教授诸生,除了教授文章之外,我还打算在鳌峰书院开格物一学,到时请他四处寻访格物人才……孩子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拘于有用无用……到时我还想……”
陈济川听着林延潮说着对鳌峰书院的种种规划,心底却不是滋味。
林延潮看陈济川脸色笑了笑道:“济川,我们读书人啊,既要有人为民请命,仗义执言,以死直谏。也要有人默默耕耘,传道授业,薪尽火传,不是在为先圣继绝学的路上,就在为天下百姓开万世之太平。我并非一定要有志于天下,也可星火燎原!”
说话之间,忽外头道有圣旨到。
林延潮闻言露出欣然的笑意,对陈济川道:“更衣迎旨!”
次日天子颁布明旨,令皇长子移居慈庆宫。
慈庆宫位于紫禁城东外路,也就是世人所称的东宫。
令皇长子居东宫的消息一出,闻此百官无不欢呼雀跃,甚至面朝东宫的方向叩拜。
而皇长子也不用住在深宫之中担惊受怕,终于可以有寝宫可住。
同日天子还令内阁选合适官员于慈庆宫内教导皇长子出阁读书之礼。
到了这一步,百官心定。
王锡爵顺利回阁理事,再无官员整日堵门,连动用五十万太仓银为天子重修巩华宫一时也无人计较。
王锡爵回阁后,当即点唐文献,焦紘,李廷机,孙承宗,邹德溥,全天叙六人教导皇长子礼仪,众所周知这六人以后就是皇长子讲官。
在宫人的指引下,孙承宗走过石桥,再自礓磋慢道上经三重门,走进慈庆宫。
这慈庆宫有殿阁房两百余间,屋顶上统一覆绿琉璃瓦,按五行之说,东方属木,青色,主生长,故而东宫所用琉璃瓦多覆以绿色。
以往也有太皇太后暂时移居慈庆宫之举,但一般而言,宫里大体还是以东宫指太子,西宫指太后。
孙承宗来到正殿,但见殿上打扫十分干净而且窗明几净,几十名宫女太监在殿上伺候着,殿旁小室内的帷帐后,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默坐在蒲团上。
然后一名宫人走进帷帐后说了几句话。
随即帷帐打开,一名十三四岁的清瘦少年走了出来。
孙承宗当即行礼道:“翰林院侍讲孙承宗拜见殿下!”
皇长子闻之是孙承宗脸上露出了笑意,但随即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宫女太监仍是淡淡道:“免礼。”
孙承宗道:“今日鸿胪寺演礼,殿下有任何不明白的都可以咨臣。”
皇长子道:“有劳先生了。”
“臣不敢,殿下是天子之子,无需向任何人称谢。”
下面孙承宗尽心教导皇长子出阁读书之礼仪。这是皇长子第一次在百官面前亮相,所以务必再三慎重。
孙承宗虽是尽心尽力,但却觉得皇长子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动作领悟得很慢。他有些不满意,但不敢丝毫动气于面上,只是再三强调‘礼为天下的规范,殿下一举一动都应合乎于礼,万万不可有所疏忽’。
听孙承宗这么说,皇长子露出歉然之色,孙承宗闻言也自觉不是,同时心想皇长子年少失学,没有儒臣教导他礼法,自是有所不足,但胜在却是一位宽厚仁和的皇子,此是万民之福。
于是孙承宗更加耐心,一套动作再三教导了很多遍。
两个时辰里,其中宫女太监一步不离在旁,似将皇长子当犯人般监视。
孙承宗已是明白皇长子的处境,对这位年轻的皇子心底更添三分同情。
“孙侍讲。”
教导了这么久,宫女太监终于有所疏忽,数人离得稍远。
孙承宗却不意皇长子这时候低声叫自己,但见皇长子露出了无助的神色道:“孤能有今日全拜林先生之恩,孙侍讲既是林先生的得意弟子,那么孤以后也可以全心全意信任孙侍讲吗?”
孙承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右,缓缓站起身来,口上却朗声道:“殿下所言极是,这上殿时百官属目,越是如此步伐越当稳重,不可左顾右盼,任何时候不能失皇家风度。”
说到这里孙承宗托着皇长子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皇长子笑了,眼神格外温暖。
孙承宗这一刻生出以死报效之心。
此刻紫禁城内那看似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上。
张诚与陈矩缓缓前行。
张诚感慨道:“以前走这条道,总觉得一溜烟就能走完,眼下却是感觉怎么走也走不完。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
陈矩笑着道:“宗主爷似有感而发。”
张诚道:“你看这条甬道,前前后后多少前监走过。你我看着多少赫赫一时的前人走过,现在我们也走在这里,以后还会有人走在这甬道的,只是你我看不见了。”
“古往今来,概不如此。”
“是了,新任礼部尚书廷议上已是议定了。”
“吏部左侍郎罗万化接任。至于于慎行于东阿起复为南京吏部尚书。你看是不是又一番人来人往。”
陈矩叹道:“是啊,官位流转,但这幽幽深宫总是不会变的。”
“那依你看前礼部尚书林三元此去朝鲜会不会有回朝?”
陈矩满脸凝重道:“这倒不好揣测。”
张诚笑道:“你又何必与我装着糊涂?你我久侍圣驾,圣上的心意或多或少会知道一点。”
“陛下这一次看似重怒,有事了让林三元回乡教书之言,但终归没给他节制军务之权,如此似有有朝一日留他回朝入阁的用意。”
陈矩道:“或许如此,但圣心总是难以揣摩。就算天子有此意,但有朝一日又是何日呢?”
张诚道:“你说的不错,但陛下既以朝鲜之事托他看来此事未了前是不会回朝的,或许也没有有朝一日,甚至将这有朝一日留给太子也说不准。”
陈矩躬身道:“那么宗主爷的意思?”
张诚笑了笑道:“我的意思,咱俩若有多余的注,还是押一押林三元身上。听梅家那边说,若是朝鲜的海贸商路打通,那么以后的孝敬最起码还要番两番,你不把钱看在眼底,但咱家这样吃五谷杂粮的,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皇上那边何尝不是呢?”
陈矩笑着道:“原来如此,还是宗主爷谋虑周全啊!”
“不敢当!朝鲜之事还是要好好支持才是,万万不可让内朝的党争波及于此。”
“宗主爷所见周全,陈某万万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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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刘大刀
林延潮出京时下了一场细雨。
这时皇长子迁至慈庆宫居住,出阁读书之事已经大定,官员们都是忙着奔走此事,六位皇长子讲官身旁都各自聚着一波人,所以一时倒也不多人记得林延潮离京赴朝之事。
确实林延潮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回京。当林延潮调命一下时,吏部都给事中钟羽正是自请外任地方,刑部郎中于玉立也是告疾辞归。
这二人是林延潮的左膀右臂,他们二人走后,不少官员们都从中品出很多意味来。
都说是官场上人走茶凉,但也不尽然如此。
纵然林延潮离京意味着他远离了中枢,这一去甚至连封疆大吏都算不上,但他如此年轻将来之事谁又料得。
官员离京之时,当然有一番酬对,不少官员们都是赋诗一首聊表心意。
孙继皋,萧良友,方从哲,叶向高,袁宗道,陶望龄,翁正春,史继偕等等都冒雨来到码头各作了一首诗,诗词之中既有离别的伤感,也有预祝此去平倭武功之意。
至于李廷机,孙承宗则负责教导皇长子出阁读书之礼并没有前来。
细雨濛濛之下,从酒楼上望去,码头一片繁忙。
林延潮连饮三杯,这时候酒楼之下楼梯声响起。
“梦百,大宗伯临别之际也不告诉一声,也太不把你我当作旧人了。”
众人一并看去原来是吏部考功司郎中赵南星,顾宪成二人,他的身后还有吏部官员,以及于孔兼,顾允成等人。见顾宪成到此,众人都是有些奇怪,他与林延潮绝交有一段日子,为何今日来此相送。
林延潮看了顾宪成一眼笑了笑,面上倒是并不以为忤。
赵南星上前向林延潮深深一揖道:“大宗伯,万万不要把叔时的话放在心底,我们今日来此是专程预贺你平倭凯旋。”
说着身旁官员手捧礼盒上前,赵南星道:“这是我与叔时等几位同僚所赠,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延潮看了赵南星一眼,东林三君子中,顾宪成锋芒毕露,邹元标外和内刚,赵南星则刚柔并济,都是不一般的人物。
林延潮笑着道:“梦白,叔时,这见外了。”
说完林延潮向陈济川点了点头,对方上前收下礼物。
赵南星见林延潮肯收自己礼物,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林延潮这一次‘负二人之气’离京,从此再也没有来往。
赵南星屡次与顾宪成说,林延潮并没有丝毫对不起你我的地方,为何一直有成见呢?今日赵南星好说歹说,终于说服顾宪成一并前来码头上相送。
赵南星自是要将此隔阂消除,诚恳与林延潮相谈。
林延潮则笑着听他说,反而是林延潮几位门生越听越停不下。听到赵南星说到一半,陶望龄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两位,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当初老师焚招之前,舆论不利于老师,天下人都抱着偏见,但二位是老师的旧交怎么也是不知?”
赵南星自是知道当时二人也有赶林延潮出京的打算,正要出言解释一二。
却见林延潮道:“诶,周望,顾,赵两位大人都是你的前辈,说话不可无礼。”
陶望龄称是一声退下。
赵南星有些愧疚地道:“当时我确有观望之意,甚至没有站出来帮大宗伯说话,对此赵某一直抱憾在心。”
林延潮对赵南星,顾宪成道:“诶,梦白,叔时,我早已说过当年我上二事疏时,若没有你我相救,我恐怕连性命也是难保。大家相知相许多年,有什么过不去的呢?这一次林延潮早有还乡教书之意,却蒙圣上不弃授命经略东事。此刻林某心底只有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念头,却没有赢得身前身后名的打算。”
“所以此事一了,无论此去胜负如何,大家恐怕不会有相见机会,今日别前说几句话也算有个交代了。”
林延潮这一番话说完,不少人都露出感叹佩服之色,这是真君子。
这一刻连赵南星也是道:“大宗伯,赵某实在无颜相对。”
顾宪成却道:“大宗伯,吾素知你并非是甘于林下之人。否则那日元辅就不会登门请你为经略了。”
“说起元辅,这几日朝中言官以拾遗弹劾吏部稽勋司员外郎虞淳熙、兵部职方郎中杨于庭、主事袁黄,而这袁黄正在平壤为赞画军务,颇有功劳,此事到时候大宗伯代为声张,以还一个公道!”
林延潮知道自陆光祖与自己先后离开朝堂后,王锡爵已是对吏部下手,以作为报复。
吏部在京察时弹劾多人,不少都是内阁亲信,并且不经过王锡爵直接将京察奏疏递给了天子。王锡爵当然不可容忍,必然要反击。
林延潮离京就是为了避开这一场党争,但是顾宪成却一定要自己在内阁与吏部之间拿出一个态度来。
这也就是东林党所为的‘非我同类,即为仇雠’的斗争方式了。
林延潮看了一眼窗外的细雨,摇了摇头道:“叔时,我即已经是离京,朝堂上的事已不愿再过问。至于袁黄的事,本部堂到时会给朝堂一个交代,若是无事,林某先走了!”
说到这里,林延潮这边都是不满地看向顾宪成。
顾宪成则近了一步道:“大宗伯,顾某听得一事,听闻元辅为了请你为朝鲜经略,答允了你先以海漕改海运,再以海运改海贸之事此事当真?大宗伯可知如此违背太祖片板不许下海的禁令?”
这事正是林延潮与王锡爵商量最关键的筹码,二人心照不宣。
不知顾宪成从何处得知?瞬间林延潮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三才。
自己的海漕之策侵吞了河漕之利益,而身为通州人的李三才当然不愿海漕海贸有取代河漕的一日。所以李三才偷偷告诉了顾宪成。
但见顾宪成咄咄逼人,林延潮立即沉下脸道:“叔时,此话我不知你从何处道听途说而来。但是林某可以告诉你,是否海运是否漕运此乃朝廷大计,吾赴朝之前与内阁,兵部都有商量,汝是兵部官员吗?竟妄图揣测首辅与经略所商军国机密,你信不信林某现在就参你一个泄露军情之罪?”
顾宪成没有料到方才和颜悦色的林延潮说翻脸就翻脸。他记得之前林延潮对自己是一直再**让的。
赵南星连忙上前道:“大宗伯,叔时也是一时无心之过,今日我与他是相送的,此外别无他意。叔时,不可再言!”
赵南星瞪了顾宪成一眼。
林延潮对赵南星道:“看在梦白的面子上,此事我本不该计较,但弹劾的奏疏吾还是专呈天子!”
林延潮十分严厉。身为朝鲜之经略,他的之奏疏随时可以上抵天听,而且是得到朝廷非同一般的重视。顾宪成在此事上招惹林延潮,因此罢官降职也是不好说。
顾宪成倒是长笑一声道:“顾某乌纱帽算得什么,但盼大宗伯不是心虚才好。”
当下众人不欢而散。
林延潮当即从码头上坐船离开京师前往天津。
放着过去总督,经略之职,也就是相当于节度使,一路诸侯,但**对于总督,巡抚出镇地方却没有什么礼仪和规矩,加上印信也在宋应昌那,所以林延潮只是带着陈济川,吴幼礼以及十几个家丁下人乘坐一艘小船即行。
林延潮在船舱里休息,这才出了码头不远,河上就出事了。
林延潮走到船舱外,看到两艘装载着明军兵丁的兵船,在江上拦住了一艘画舫。林延潮听了几句争执,原来是兵船上的兵丁怀疑画舫里有倭寇的细作欲上船搜查。
但见几名兵丁跳到了画舫上,强行欲进入画舫,画舫外几名家丁模样的人口称船舱里有女眷正在奋力阻拦。
林延潮当即面色一沉,向吴幼礼问道:“船上是何部的兵马?”
吴幼礼道:“老爷,若是小人没有看错应该是副总兵刘綎的兵马。”
林延潮一听即问道:“可是那个刘大刀?”
吴幼礼笑着道:“老爷也听过刘大刀这大名,没错,这刘大刀就是刘太保的儿子。听说他所使的那把镔铁刀重有一百二十多斤,在马上轮转如飞,不过小人却没有亲眼见过。”
林延潮点点头道:“我听说这位刘大刀可是一位赫赫的名将,但既是名将,怎么不知约束部下呢?”
吴幼礼道:“刘大刀都在川云打战,具体如何小人也不曾见过,只是听说咱们这位刘总兵脾气大得很,加上历来与那些狗日的文官不和......老爷,我可不是说你啊,我说以前那些狗官。”
“因为与文官不和,所以刘大刀被文官弹劾,都是不知约束兵马的罪名,到底如何小人也不知真假,但是军纪不好的名声就传到朝廷上了。因此刘大刀很恨那些文官,听闻还曾经拳打过一名知府,要不是朝廷念在他战功上,早就罢了官了。”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不想历史上的刘大刀与眼前的刘大刀竟有这么多不同。
而历史上对**将领的评价中也有勇敢善用兵推刘綎第一,而治军兵精却不如吴惟忠之说。
ps:明日有更。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大员
却说碧蹄馆之役后。
兵部为了挽回朝鲜战场上的缺兵少粮的局面。
石星一是奏请天子拿出帑币充作军费,对于爱财如命的万历天子而言,倒是二话不说拿出了十五万两银子。
第二是增派援军。天子也是下令让副总兵刘綎率五千川军,蔚州参将许国忠率一千南兵入朝增援。
第三就是筹集军粮,当然此事原本是派官员到山东买粮,但现在就着落到林延潮身上。
眼下就说副总兵刘綎。
此人可是不一般,他乃名将之后,其父刘显现在名声不显,但在当时是与戚继光,俞大猷并称的名将。
以文臣领兵的谭纶曾对于俞大猷有这样的评价,他说节制精明,公不如我。信赏必罚,公不如戚。精悍驰骋,公不如刘。然此皆小知,而公则甚大受。
这精悍驰骋,公不如刘,指得就是刘显。
而刘綎打战颇有其父之风,甚至青出于蓝,之前缅军入侵云南,正是刘綎率军跋山涉水,**连捷,顺利平定叛乱,被授予副总兵之职。
不过正因战功卓著,刘綎有些居功自傲,再加上他不善于约束部下,以至于军纪颇差,所以屡被文官弹劾。
从副总兵之位被撸为游击,又因战功升参将,这一次主动请战援朝,故而天子又授刘綎副总兵之职。
却说刘綎部下也很有意思。刘綎打战喜欢从被他击败的或者是当地土著中招兵,甚至雇佣外国人。
朝鲜官员李恒福有一次到刘綎部队里劳军。结果李恒福一去简直看蒙了,他回来记载刘綎所率人马,有暹罗、都蛮、小四天竺、六番、得楞国、苗子、西番、三塞、缅国、播州、镗钯等等,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多国部队。
当时面对朝鲜使者,刘綎无不装逼地说,吾十三岁随父起兵,横行天下,将这些外国向化之人作为家丁。
除了这些多国部队,刘綎手下还有海鬼数十名,据说面色深黑如鬼,能潜海底。
当时朝鲜人没见过黑人吓得不行,但其实可以猜想这些都是刘綎从葡萄牙人手里买来的黑人奴隶。
当然历史上刘綎在援朝之役时,还本着走一地收一地的集邮爱好,招募了不少倭国降兵,编作了一支五百人的火铳部队,还以一名倭国将领为千总。
现在刘綎的这五千川兵正驻扎于天津。
林延潮从京师坐船去天津的途中,当即给朝廷写了两封奏疏。
第一封当然是弹劾顾宪成的。
第二封则是向朝廷提议设立天津巡抚,以筹海防之事。此事关系到当初登莱一体,战守一策的战略,当林延潮在廷议上提出时,遭到以石星为首的顽固派官员的反对。
但现在石星有求于己,应该不敢再扯自己的后腿。
所以林延潮在奏章中提出了设立天津巡抚,一面在于侧重海防,奏章中说到若朝鲜战局不利,倭军趁势侵占朝鲜全,庆两道,到时必从海上来犯。而天津北拱京师,南通运河,若倭寇从鸭绿江扬帆而来,三日可至,尤当防备。
一面还以天津,登州两地为根本,从海上经营辽东,朝鲜的大计。请求朝廷从闽浙调惯战水师至天津。
林延潮在船上写完奏疏后方才入睡。而大**的内阁,以及身在紫禁城里的天子,一定不会想到从此以后每日接受林延潮奏章轰炸的日子已经开始。
次日船已是抵至天津。
天津原来是黄河入海口,在北宋前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地名,到了金代黄河夺淮入海后,方才形成一个城市作为地名被载入史策。
到了元朝时,元朝不同**河漕之策,主要是以海漕挽输,故而天津作为漕粮转运中心因此而兴。
到了*****朱棣从运河乘船由天津南下争天下,为纪念伟大的靖难战争,朝廷以天子由此渡口渡河之意,取名为天津。
当时天津还未设府,而是称作天津卫,然后又增设左卫,右卫合称天津三卫。
天津卫是由永乐二年筑城,因东西长而南北短,故而被形象的称为算盘城。其四个城门分别称镇东,安西,定南,拱北。城池又以鼓楼为中心,辟街四条,街的两端一抵鼓楼,一抵城门,还有一道水门开在东南角。
林延潮坐船顺着运河入城。
到了水关处,守城兵丁对过往行人盘查十分严格,而陈济川二话不说直接替林延潮亮了身份。
守城兵丁的目光顿时从凶悍警惕变得恭顺异常,然后立即禀告城里。
林延潮没有下船就在船舱里打量这天津卫。但见虽受战乱波及,但是天津卫却仍然繁华,码头上停泊一排排的漕船,而岸上的店铺也是人来人往。
不久之后,码头上一阵骚动,前方来报言保定巡抚刘东星,副总兵刘綎以及天津兵备道,本地大小文武官员一并前来码头上迎接。
林延潮闻此这才下了船。
刘东星直隶人士,隆庆二年进士与当今次辅赵志皋同科,其是庶吉士出身,散馆后任刑部主事,然后一路升迁至保定巡抚。
却说刘东星身为保定巡抚,为何不驻在真定反而在天津。
原来是汛期巡防,保定巡抚一般是执行是‘防虏重秋,防倭重春’的策略。春季时驻扎天津,以防海上倭寇入侵,秋季时再移驻真定,以防秋季北方蒙古入寇。
林延潮见到刘东星,于是笑着以前辈相称,而刘东星知林延潮年纪虽轻,但官场资历却不浅。而且这一次他奉命经略朝鲜,虽不节制兵马,但蓟辽,山东,直隶各地大小文官都必须听他调遣。
所以刘东星根本不敢以翰林前辈自居,于是各自以官场上一套称呼。
然后林延潮看向了刘綎,但见对方雄赳赳地按刀在旁,不过见了林延潮仍是以官场上的礼仪相见,看来丝毫并没有如传闻中所言那样看不惯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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