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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但是林延潮却敏锐地感觉刘东星与刘綎之间似乎有些不和。
林延潮对刘綎问道:“总戎到了天津多久?兵马驻扎在哪里?”
刘綎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看了刘东星一眼,然后向林延潮道:“回禀经略,末将已抵至天津五六日了,人马都驻扎在离城十里的偏僻之地,就食艰难。末将数度恳请,但抚臣有令不许兵马入城。”
好啊,一见面就开撕!
林延潮闻言看向刘东星,但见对方也是涨红了脸当即向林延潮奏道:“启禀经略,自去年朝廷征调大军援朝以来,兵马所经皆就食于天津,但今岁以来天津、静海、沧州、河间又遭旱灾,米价飞涨,是民不聊生。”
“下官虽已命地方官员着力供应军粮,但难免仍有不足之处。未免军兵过境滋扰,安定百姓,故而下官让刘总兵将人马驻扎在偏僻之地。更何况众所周知,刘总兵所部军纪不甚严明!”
刘綎一听不由作色,文官口中之刀,真可谓杀人不见血。
林延潮在官场多年,对于其中细故当然明白,何况刘东星之言倒也并非全然抹黑。
两边在打官司,林延潮两边都不好偏袒。他想了想问道:“为何不安排刘总兵所部立即乘船出海呢?是否海船尚未筹备?”
刘东星额上冒汗道:“还在等候兵部调令,尚且不知是先运兵出海,还是先运粮出海。”
林延潮略一沉思,当即道:“我会向兵部请调令,先准备运船将刘总兵所部运至登州就食。”
“登州?听闻山东也是缺粮。”
林延潮笑道:“无妨,南方的漕粮马上会从淮安出海抵至登州。至于眼下刘总兵所部,中丞务必供给充足,万万不可让东征的将士缺衣少食。”
“但是启禀经略,天津本地的粮秣,已经见底了。”
林延潮道:“无妨,我会奏请朝廷截留十万石河漕之粮补充地方,以解民困。”
“截留漕粮?”刘东星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中丞不信?”林延潮瞟了刘东星一眼。
刘东星顿时恍然醒悟,大骂自己糊涂,为了让林延潮以二品大员出镇,身为宰相的王锡爵不惜屈尊亲自到他府上相请。
而这截留漕粮的事,由他所请恐怕要与朝廷打一场官司,就算打了官司也未必能如愿,但对于林延潮而言,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刘东星当即堆起笑容向刘綎道:“刘总兵放心,军粮马上就会源源不断供至,以往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刘綎闻言也是不敢置信,林延潮一句话就解决他这个天大难题。刘东星前倨后恭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林延潮。
什么叫朝廷大员?
如这样自己抓破头皮也解决不了的难事,对方只是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下官已是略备薄酒为经略接风洗尘,还请经略赏光!给咱们天津大小官员一个薄面啊!”
听刘东星这么说,其余官员都是纷纷称是。
林延潮笑了笑道:“中丞这酒,林某是一定要喝的,但不急一时,趁着咱们地方官员都在,我等回衙先谈正事!先公方能后私嘛,各位以为如何?”
刘东星,刘綎闻言都是心底一凛,然后连声道:“经略,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经略高见
天津卫,保定巡抚行辕。
林延潮一入行辕后,即命调出这半年以来巡抚衙门,兵备道的文移。
而天津地面大小官员上堂后都是旁坐在侧。
众官员看着身着二品官员官袍的林延潮正翻阅公文,都是默声坐在一旁。
但等了时候久了,也有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你说经臣微服至此,不是来给我等一个下马威吧!”
一名脸颊瘦得凹进去,看起来颇富智计的官员抚须道:“林三元以词臣出身,骤任经略,统御一面,必是不知从何抓起。照常而言,下来个下马威,先把权抓在手里,事情再慢慢办,这才是应有之意。”
“真是听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那官员露出得意之色,面上却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啊,一会林三元问话的时候,咱们多谨慎些,面上恭敬到十分,但问到职守上却要往小处说,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这才初任是不会仔细追究的。”
“高明,实在是高明,一会你我就这么办。”
听了此人的言语,一旁坐着的官员都是默默记在心底。
林延潮一目十行看毕之后,抬起头来看去但见天色已是暗了,堂上已是盏起了灯,至于公堂左右两旁官员们坐得是满满当当,甚至滴水檐下也是坐了好几排的官员。
林延潮对一旁的保定巡抚刘东星道:“既是到地界,本官当然是先认识一下地方的官员。”
刘东星陪笑道:“那是当然。”
然后下面的官员依次报名,从头到尾上百名官员一一自报官职姓名。
众官员们早都知道林延潮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就算他们只报一遍名字,也知对方能记得下,故而一个个是极为认真,官衔官名具是列出,生怕给对方留下一点不好印象。
各自参见后,林延潮笑了笑对道:“都是熟练公事的干吏,真可谓强将手下无弱兵!”
刘东星笑着道:“多谢经略夸赞。”
众官员们也是默契地笑了一声,气氛稍缓。
林延潮拿起身旁公文道:“这些文移,本官都已是看毕,天津兵备道副使徐有知你上本言天津海防空虚,请朝廷募兵筹饷,你简要说一说!”
兵备道副使徐有知是堂上仅次于保定巡抚刘东星的文官二号人物。
徐有知当即从椅上起身道:“得蒙经略大人垂询,下官实在是诚惶诚恐之至,去岁聆圣训于天津设海防备倭,下官闻此深感皇上真可谓光照万里,普天之下莫不运于圣心的方寸之间,下官闻旨后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下官谨遵圣意,与有司相商,承蒙中丞大人的提点,以及征询左右同僚之意见……下官以为……”
林延潮屈指往桌案上叩了两下,打断了徐有知的话:“今日堂参务必扼要,如此官样文章就不必再作了,方才本官说过简要二字,徐廉使可曾听在耳里?”
林延潮此言一出,徐有知不由赧然,躬身道:“经略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太啰嗦了。下官向朝廷提议于长芦运司开增盐引十万,每引纳银三钱,如此共银三万两,下官上奏之后,户部只批了五万引,对于我绵延海疆而言,实在难以为继啊!还请经略大人替我们向朝廷说句话,解一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徐有知一言既出,众官员们纷纷点头称是。
坐在上首的保定巡抚刘东星目光一凛,知道了徐有知方才看林延潮一句话就截留了十万石漕粮,知道对方在朝堂上有很大的能量。因此就提出了长芦盐引之事,言下之意不是你林延潮不是很牛逼吗?既然如此,你替我们地方向朝廷把十万盐引给要齐了。
刘东明明知徐有知的打算,但却不会出声反对,若是事情办成了,自己当然是大大高兴,若办不成,折得也只是林延潮的威信而已。
林延潮闻言则道:“长芦盐引之事,本官有所耳闻,本来户部是要批十万,但是潞王就藩后上奏天子言王府缺衣短食,故而户部打算将另五万盐引作为潞王衣食由来。”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官员们一听纷纷心道,还有这事?怎么谁也没告诉他们啊。
此事换了旁人估计知道了也不敢说,但林延潮是谁啊?他与潞王是什么关系啊?当然不怕将此事揭了底。
徐有知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样子:“既然如此,有兵无饷,朝廷要我们如何筹备海防,下官身为兵备道实在是无能为力。”
林延潮闻言斥道:“盐引的事难办,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开源吗?尔身为四品副使,也是方面大员了,怎可只知道向朝廷要钱,而不思别的办法?今日之事本官记下,另行向朝廷禀明!”
徐有知闻言神色大变,欲狡辩几句,终还是顿足坐下。
而一旁官员见此都是噤若寒蝉,方才那脸颊消瘦,言林延潮是抓权之人,更是面无血色。
林延潮道:“求人不如求己,我看了公文,你们天津有官员提议天津濒海有得是荒芜田土。本官以为屯田之计,可收兵民两用之道。”
“通判刘光亿,你司屯田之事,在天津屯田可有难处?”
刘光亿从下首起身,身子有些发抖颤声道:“回禀部堂大人,下官想过对策,但怎奈天津之地虽不少都是无主之地,却都是沙碛,且盐水横溢,不筹措数万两银子修建堤堰,就不能堵截盐水,至于荒芜之地又要用数万人来开垦。此事若招募商人为之,谁能为此本大利小之事,就算土著百姓也未必肯出力啊!”
林延潮看了刘光亿一眼点点头道:“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足见你用了心事。
对方连忙道,多谢经略大人垂怜。
林延潮继续道:“各位可记得原先屯田御史徐有贞?他曾与我言过天津屯田之事,他说天津虽是滨海,却未必不能屯种,但需得其法。”
“如何法之?要取闽浙滨海治地之法,说到这里,我本将信将疑,但是我方才从文移里看这仓大使陈得书,曾向朝廷建言这屯田之法与徐大人倒是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想请陈得书道一道这屯田之法。”
听林延潮一言,但见堂上官员不由面面相觑,纷纷心道这陈得书是哪一位。
而刘光亿则突然想起确实之前有一位官员向自己建言,效仿闽浙之法在天津治田。他看对方官衔不过是不入流的仓大使,所以想也没想的就将此丢作一旁。哪知这位官员却不依不饶向巡抚投文。
刘光亿知道此人越级上奏后很是恼怒,寻了个差错,将此人搞得灰头土脸。
此刻滴水檐下一名官员起身道:“下官是陈得书,这公文确实是下官所呈得。”
林延潮道:“到堂上说话!”
陈得书走上堂后,众官员看去但见此人样貌古怪,或可以称得上丑陋,但竟献奇谋得到了大员的赏识,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啊!
一旁巡抚刘东星看清此人,他忽然记起这份被自己束之高阁的投书。
于是刘东星笑着向林延潮道:“启禀经略,此文所言的滨海屯田之事,下官深以为然,已是写了文书推荐给了户部的官员,没料到经略却先了一步,真是慧眼识珠啊!”
听了巡抚的话,众官员心底都是呵呵两声,心想就你会说话。
林延潮则笑着道:“本官与中丞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还要听此人怎么说。”
陈得书道:“启禀经略,下官敢以脑袋担保,这屯田之事可以成功。没错天津是多斥卤,但因无水之故,若得水则润,只要借鉴闽浙治地之法,以海河之水灌溉,一面濒河,三面凿渠,四面筑堤,中间沟涂,条分缕析,待潮来时,渠满闸留,必可为稻田。”
“当年经略大人知归德时,正是以此法治理贾鲁河,所以可以明白下官所言非虚。”
此言一出,众官员们都是暗自点头,并交头接耳地打听起陈得书这个人来。如此有见识的官员,为何他们之前就没有听说过呢?
但这时候林延潮却出声质疑道:“口说无凭,你让本经略如何信你并非信口开河?就算其法得当,但是又如何鼓励百姓?如何能让商贾出钱呢?”
但见陈得书道:“回禀经略大人,方才刘通判言本地多是荒芜,土著不愿开垦,商人不愿出钱,此乃实情。其实我们朝廷命官都不信以闽浙滨海治田,又何况于商人百姓呢?”
“下官曾考察过葛沽,白塘二地,都是人烟稀少的斥卤之地,近河的滋润之地倒也种了葛豆,只是所收不过一二斗,所以下官以为可以在这两地试点,只要能试种成功。商贾百姓方能始信此法可行,如此见利则自来,而不费朝廷一兵一钱也。”
不少官员露出了深以为然之色。
刘东星道:“启禀经略,下官以为此法可行。”
林延潮道:“善也,那么我当奏报朝廷,对于自备工本开荒屯种的军民,都可给予永业,且免三年税赋,如此为天津粮饷所来,可利万世。”
众官员一听一并道:“经略大人实为高见!”
ps:明日有更。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高深莫测
屯田,又见屯田!
清楚林延潮履历的官员们,即知道林延潮为官以来只作一件事,那就是屯田。
从归德同知起,林延潮就一心一意地种田,回京之后与屯田御史徐有贞走得很近,然后在京畿大力推广屯垦番薯,苞谷,到了今日林延潮作为备倭经略来到天津,第一件事也是力主于屯田。
在此有的官员不由想到,难道事功学派就是屯田吗?说好的通商惠工在哪里?
不过从屯田来解决军饷问题,最后解决海防空虚倒也是良法!
正当众官员们以为林延潮只会屯田时,林延潮即道:“本官刚刚从兵部得知消息,倭寇长于短兵,所凭者惟火器。而倭国所产硫磺极多,但铅子和硝黄却是颇少。故而沿海不少民户私煎私煮硝黄,以获其利,因此任何私煎私贩硝黄者必须予以重办,并严禁出海通番!闽粤之地,本官也会奏请朝廷一并执行海禁,总而言之天津之地不许半点硝黄落入倭寇之手。”
听到这里,众官员们都是称是,而保定巡抚刘东星则是沉吟不语。
林延潮将刘东星的神情看在眼底,然后他继续申令多次都是加强海防,保障饷道,严查海关的事,众官员们都深感重压。
最后林延潮宣布退堂时,众官员们各个如蒙大赦般离去。
林延潮叫住刘东星笑着道:“中丞与本官用一顿便饭如何。”
刘东星转过身道:“蒙经略相邀,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就在衙门的后堂用饭,是五菜两汤的标准。
林延潮一面吃菜,一面对刘东星问道:“方才在堂上中丞见脸色不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信得过林某不妨道来,看看林某能否帮得上?”
刘东星道:“既蒙经略大人垂询,那么下官就直言了,下官身为保定巡抚,春夏二季驻天津备倭,又在秋冬二季驻真定备虏,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要入秋了,但东事仍是未定,下官不知是当回真定,还是驻天津,实在是左右两难。”
林延潮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丞就能者多劳吧?”
刘东星道:“下官愿为朝廷赴汤蹈火,只是眼下在天津屯田充实海防,又要禁止硝黄出海,此二事必须亲力亲为,一旦入秋后,下官人在保定,这边却出差池,到时如何向朝廷交代啊?”
林延潮笑了笑,用筷子划了一大块鱼肉放在碗里,伴着汤汁就饭扒了几口。
刘东星道:“还请经略大人教一教下官怎么办?”
林延潮将碗里米饭吃了干净,拿起巾帕抹嘴后道:“确实如中丞所言,这保定巡抚既要备虏又要备倭,一职两命本就力有未逮,以前还算勉强可以兼顾。但现在东事一起,天津这边为京师门户,又是入朝的饷道所在,中丞绝对抽身不得啊,这秋防的事只能退居其次了。”
“可是秋防也是极要紧之事,同样涉关京师的安危,还请经略大人不吝赐教,下官感激不尽。”
林延潮道:“中丞若觉得难以抽身,可以奏请朝廷重设顺天巡抚,来分担秋防之任!”
这明朝蓟辽总督,下辖顺天,保定,辽东三个巡抚,不过实际上顺天巡抚的差事一般由蓟辽总督加兼,这就犹如漕运总督一般都加兼凤阳巡抚的道理一样。
刘东星皱眉道:“这恐怕有些难办啊?此事可是牵涉甚广啊。”
“那么就是天津,登莱,辽海兵道之上辖一巡抚,然后开幕府宿重兵镇守,仍归蓟辽总督节制,你看如何?”
刘东星闻言思索片刻,立即道:“此计大善。但是能成吗?”
林延潮笑了笑道:“本经略以为至少比另设顺天巡抚有把握,只是谁来上疏投文呢?”
刘东明立即道:“下官愿意上奏朝廷。”
林延潮点点头道:“那好吧,本官帮你敲敲边鼓,但别报太大希望。”
刘东明大喜道:“经略大人真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
林延潮笑着道:“言重了。”
然后刘东星是欣喜万分地离去。
林延潮望着刘东星离去的背影,也是深感欣慰,然后回到案头上又写起奏章来。
第一封奏章当然是天津屯田,筹饷充实海防策。
第二封则是禁止天津,闽浙硝黄出海,任何海船载有此物,一律严办。
写完了这二疏已是半夜三更,林延潮十分疲乏,这才上床。
第二日林延潮视察军营,检阅了刘綎的兵马,还有天津的标,正二营,以及水师陆兵。
林延潮先看标,正二营,这标营是保定巡抚亲兵,随着刘东星移驻天津。
正营则是当地募军,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人马。
林延潮早就欲知这个时代明军部队的战力,审视之下发现既没有后世时对阵后金时那么不堪一击,也没有平倭时戚家军传得那么无敌。
操练之时,这两营募兵士气倒是昂然,只不过器械没有齐备,火铳,灭虏炮等多有短缺,至于行伍操练时队伍倒也看上去整齐,只是在练习刺杀时技艺未精。
大体说来就是操练不差,兵员素质也还不错,只是缺少杀伐之气,以及上阵经验。与入朝那四万精锐是比不上了,但守备地方尚可,至于离境数千里击敌就有些不足了。
林延潮又问正营饷银,得知每名士卒月支银不过八斗,还有两个月是折色,月银也仅三钱两分。听到这里,林延潮就有些理解了,当时募军,如以入朝的吴惟忠部是一两五钱。
如此天津营的兵饷就十分微薄,难怪地方官一个劲的向朝廷要钱。
林延潮权衡了一番后,都将这些写入给朝廷的奏章之中。然后林延潮再三严厉告诫将领们切勿克扣士卒军饷,滥占役夫,否则定不相饶。
接着林延潮又视察运军,但见有五百多艘运船,一次可运载二十万石的军粮,船上水手有七八千人,但是大多不识水战,运输粮秣还行,一旦遇到倭军战船估计就要抓瞎,所以肯定还是要调闽浙惯战的水师入津方可。
林延潮用过午饭后又视察本地水陆两师,天津本地有陆兵三千由参将一人统领,水军两千五百人,由游击一员统领,但是水陆二师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林延潮对此倒是好一番鼓励,让他们多为屯用,维护境内之治安。
到了块太阳下山时,林延潮方至刘綎军中检阅,见识了他的‘多国部队’,以及那一队黑人家丁。
与其他军伍不同,刘綎的部下虽有些‘军容不整’,但兵卒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彪悍好战之气。
看了方才诸军后,林延潮再看刘綎的人马,顿时有等眼前一亮之感,这才符合他心底的强军。
而刘綎因得了林延潮的好处,很是乐意在他面前表现骁勇善战的一面。
刘綎的五千川军当即上演了马步军合操的一幕,那等冲锋陷阵时的踏阵之势,连林延潮这没上过战场的人也感觉到那股有去无回的气势。
难怪有人评价万历二十年后,李如松若说是明朝第一大将,那么刘綎就是第一猛将了。
合操之后,刘綎看着左右刘东星以下几十名官员面无人色的样子十分满意,然后不无得意地向林延潮道:“经略大人以为吾军五千人马可否敌刘中丞麾下十万之师否?”
刘綎此言一出,刘东星以下脸色都是很难看。
此子实在太嚣张,太跋扈了,就算之前刘东星得罪过你,但也不能在这时候拿出来说啊。
刘东星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早已打定主意,回头找个相熟的御史,好好参他刘綎一本。
林延潮见此摇了摇头道:“刘总戎此言差矣。”
“哦,还请经略大人赐教!”
林延潮道:“林某从来只听说过为国征战于疆场的才是好男儿,真名将,从未听说过与自家人相比来称英雄的,此不足夸也!”
刘綎闻言满脸羞愧道:“经略大人所言极是,是末将莽撞了。末将这就去朝鲜与倭军厮杀,报效朝廷!”
林延潮闻言大笑道:“这才是大丈夫,不过方才本官观总戎所部操练,倒发现一个美中不足之处,恐怕对总戎将来在朝建功立业有所妨碍。”
刘綎听了有些不悦道:“经略大人,何出此言?”
刘綎心底不信,林延潮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文官,还能说出什么见识来。
林延潮笑了笑道:“据我所知,倭寇皆步兵也,长于短兵相接,而其鸟铳又是百发百中,威力极大。我观刘总戎军中与倭军接战绝是不怯,但于火器上唯有快枪,弓矢。快枪命中不如倭寇之鸟铳,弓矢之伤人又是不如。至于百子灭虏炮虽利于远击,但两军相距百八十步时却无能为力了。”
刘綎一听林延潮之言一拍脑袋道:“经略大人所言极是啊!这些并非刘某不知,但朝廷的鸟铳只是优于装备京营及南军募兵,吾向工部讨要多次,却是一直不肯给。更何况倭寇火器之利,还要在鸟铳之上。所以刘某也就没有那个心思了,但是听经略大人之言,莫非另有高策不成?”
林延潮听刘綎之言,面上只是淡淡地一笑,令对方倍感高深莫测。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二十章 鲁密铳
听刘綎的询问,林延潮则是微微笑了笑,这样子就犹如茶楼里的说书人,总爱卖个关子,一句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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