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历史上袁可立为登州巡抚时,在城里蓬莱阁饮酒时忽见几十艘战船远来,正要准备迎接方知是海市蜃楼。于是袁可立乘兴在蓬莱阁上写下了观海市一诗。
在浓雾之中,船只徐徐地前行,不久海上起了风,慢慢地将浓雾吹散去。
经过数日航行,船终于看见了蓬莱水城。
眼见就要到岸,一直饱受颠簸之苦的士卒们士气有所高涨。
林延潮也披着衣裳,观看大名鼎鼎的蓬莱水城,他身旁的吴惟忠忍不住道:“当年戚爷爷驻守过此城。”
没错,这蓬莱水城最早是北宋防备契丹所建,因形状如同刀鱼,而被称为刀鱼寨。**时又在临海的北面筑墙,以抵海涛,称为登州水城,而天下闻名的蓬莱阁也在此中,而戚继光也驻守过此城。
这登州水城在城北,北跨山,东南临海,并引海水入城。整个水城海域呈一个倒几字形。
几字头就是入海之处,几字身原先是丹崖山的山脚由此蜿蜒入海,而几字尾则称为小海,海水涨潮时被淹没,退潮时露出水面,水城南面还有一条黑水河流至小海,而船舶多停留在这黑水河的入海口处。
林延潮从船上看去但见蓬莱阁就立在丹崖山上巅,而丹崖山与山脚下这片海域就共同形成了整个蓬莱水城,隔壁则是登州州府。
船靠了岸,即看见岸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其中大半都是商人,路边则是坐着小商贩。
林延潮从舢板上下船,不少商贩即拥上来围着兜售东西,但却被左右家丁给拦住了。在海上数日,他倒是很喜欢这样活跃的气氛。在码头上可以看见远处的登州城。
城里有不少寺庙,当年登州是作为接待倭国遣唐使的第一站,所以寺庙可以安置僧人,但听说本地最鼎盛,香火最盛的还是要数龙王庙。
左右这几日都是吐了不成样子,而林延潮胃口也不太好,于是登了岸就打算吃顿好的。
林延潮就在岸边随意找了家酒肆,一入店店小二即殷勤地招呼道:“客官要些什么?本店的鲁菜是有名的。”
陈济川道:“老爷,这北方地界除了京师是混杂南北,也只有鲁菜稍有些名气。”
店小二竖起大拇指道:“客官你真有眼力,客官是从京师来的吧?但是怎么操着南方口音。”
林延潮看着店小二道:“那你看咱们是哪里人?”
店小二道:“客官你官话说得这么好,不是里衙门里办事,就是读书人吧!至于哪里人小的猜不准。”
林延潮哈哈大笑道:“你倒有几分眼力。好了,店里有什么好酒菜照着上吧,少不了有你好处!”
正说话之间,就听得外头马蹄声响起,但听一名武官入内道:“见过经略大人,山东右布政使郭正域在外求见!”
林延潮微微一笑道:“哦?美命来了。”
林延潮在满酒肆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起身,然后看了一眼瞪圆眼睛的店小二道:“结账吧!”
店小二则陪笑道:“老爷,这......这,不,经略大人。”
林延潮笑道:“经略大人也要结账,是了,一并打包!”
说完林延潮亲自走出了酒楼,但见郭正域已是到了门外,一声恩师正要拜下。
林延潮扶起了郭正域道:“诶,你站着就好了,不必亲自行出。”
郭正域哽咽道:“学生许久不见恩师,心底实在牵挂,又听闻京中之事,为老师离京又是愤愤不平,故而急着来见老师,学生实为老师委屈。”
林延潮听到郭正域提及此事,摆了摆手道:“诶,事情都过去了。”
郭正域怕令林延潮伤心,也是道:“恩师,学生以为出京正可以事功,这一次经略朝鲜,正是大有可为之时。”
林延潮拍了拍郭正域的肩膀道:“正是如此,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郭正域道:“学生知道老师来登州,特在蓬莱阁设了酒宴,还请恩师赏光。”
林延潮点点头道:“也好。”
当即林延潮,郭正域二人坐了小轿上了丹崖山蓬莱阁。
林延潮立在蓬莱阁上负手远眺,但见海天尽数饱览眼底,这一刻不由心旷神怡。
林延潮回过身对仍在恭敬站立的郭正域道:“你先坐!”
郭正域依言拖着腿坐下,林延潮道:“当年秦皇际海而望,翕然注想物外,可惜最后痴言长生。换到我等最难看透的也是名利二字。”
“这一次我出京,在外人看来他日不会再有拜宰相之时,但是我既去之,将来我的门生们才有出头之时。美命,稚绳可以替我挑起重担,他可为董江都,你觉得呢?”
郭正域听了叹气道:“稚绳当然是传之恩师衣钵的最好人选。但是学生以为要延续咱们大明江山的气运,还是非恩师不可啊。”
林延潮执起郭正域之手道:“我这么多门生,你是追随我时日最久最诚恳最知吾心的,我既已下了决定就没有更改的道理。以后我就指望你与稚绳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将局面撑起来了,其他之言就不必多说。”
郭正域道:“恩师,那学生唯有说实话了,学生对稚绳实没有信心。依学生看来稚绳虽有才能,但要事功要变法,没有天子的支持是不行的。恩师,从天子对你的忌惮可知,他不许再出第二个张太岳的。”
林延潮笑了笑没有言语。
郭正域道,恩师,我与稚绳常有书信往来,稚绳始终将刷新政治,事功变法寄托在圣君在朝上。可以依我看从古至今哪个皇帝对大臣放心了。就算如**石不也起而罢,再起再罢吗?
所以依我之见,稚绳还不如学顾,赵二人,以清议舆论来规范天下,约束天子。而学生想到恩师当年说过要变法之事在于水到渠成,人心向背,正与此不谋而合。
林延潮看着郭正域,若说自己门生里孙承宗成为了保皇派,那么郭正域却又是另外一等政见了。他们之间也是有分歧的。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局面
蓬莱阁上,耳边尽是海涛排岸之声。
林延潮听郭正域之言,倒是想起了他当年与对方,孙承宗,袁可立他们在自己书房辩论的夏夜。
林延潮对郭正域道:“你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要与顾,赵二人一样从道而不从君了。”
郭正域拱手道:“恩师,正是如此,我不少好友提过此事,他们也以为人臣之权不可高于君权,但唯有道这一字可以。我们这道并非是理学的道,而是事功学的道,入此道从道不从君!”
“恩师当年所言的以经术定国策!学生与学生的同道,也是如此认为的。”
林延潮看了郭正域一眼不由欣然,他听自己的话,可是比孙承宗听得多了。
林延潮道:“你继续说!”
郭正域道:“袁家三兄弟所在的公安的读书人言必称变法,而周望当年入浙,读书人景从于道,每次讲会不下千人,可见事功变法之说已是逐步深入人心。恩师的《学功堂》已著十余年,在各地是再三刊印,江南每三位读书人里必有一位读过老师的书!”
“故而学生浅见,以经术定国策之日不久可至,到时候学生会联合当今读书人及官场上的有识之士一并上疏天子,列林学为朝纲,到时候就是恩师刷新政治,变革天下的时候了!”
林延潮欣然道:“有你这话,吾实欣慰之至。让我想起董江都上疏汉武帝言‘推明孔氏,抑黜百家’,而后汉武帝‘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从而奠定了天下两千年来之朝纲。”
郭正域闻言仰起头道:“恩师所言极是,但要让事功之学为朝堂之纲,学生窃以为不在于几个人,而在于千千万万个有识之士。学生愿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萤烛末光,增辉日月’,此乃心声。”
“吾信之!”林延潮点点头。
郭正域乃名臣之子,当年林延潮上疏时,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在士林眼中他是铁铮铮的硬骨头。而在交游上他与邹,顾,赵他们东林三巨头都保持很好的交情,同时也得到沈鲤,吕坤这些的清流老前辈的赏识,在读书人之中有当世大贤之称。
林延潮道:“事功之学要为显学,一在庙堂上,二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缺一不可。稚绳所为在于朝堂,他乃词臣出身,屡为陛下中旨提拔,又是将来的太子师傅,所以你要设身处地为他想一想。而汝之作为在于天下,你们要携起手,切不可贬人褒己!”
郭正域闻言一怔,然后面露惭愧道:“恩师所言极是,学生这就修书与稚绳道歉,自承目光短浅,局面太小!”
林延潮笑道:“何为局面太小!不过是身在此中罢了!”
说到这里,林延潮走到栏杆边推窗北眺,但见海风扑面直荡胸怀,目光所及大海雄阔,诸岛分列,直如仙境。
林延潮对郭正域道:“当年申公予告之前,曾与我说,为宰相者当‘’利分于众者,但谋由己出’,你道为何?”
郭正域道:“学生以为就在这局面二字,皇上虽念天下万民,但也念及江山永固!至于清议舆论,虽说为万民谋之,但难免见非全局!”
“举一而反三,美命也!”林延潮笑着。
郭正域连忙正色道:“学生不敢当,勉强闻一知二。”
林延潮点点头道:“眼光长远也不是琵琶一曲世千年,瞬息兴亡过眼,保着这样想法的人容易裹足不前,对天下事事言难却无措,对于百姓疾苦可以悯却不扶!我所言的局面不是这样的局面!”
“我问汝,如修齐治平四字,如果有人言汝修身不成,汝当如何办呢?”
郭正域回答道:“吾当三省吾身,是否每日功课做不够,格物而未能知至。知至是否意诚?意诚是否能正心?”
林延潮问道:“若是你极力为之,但外人不知怎么办?”
郭正域道:“学生也知自己并非他人眼中的圣贤,学生之修身只求每日睡觉能够安枕,处事能够心安即可。”
林延潮闻言失笑,然后问道:“若我言你齐家不成,你又当如何办呢?”
郭正域道:“那么吾当反省,事父母孝乎?待兄弟悌乎?于子女慈乎?”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那么我言你治国不成,你当如何?”
郭正域见林延潮神情,一时不知如何答之。
林延潮笑着道:“美命,这说到底还是局面二字。你看常人若有人批评他修身不成,那么多是恼羞成怒,或归咎于外,委过于人,此为人中之下。”
“听一言而立醒,反求诸己,三省吾身,修身不成,在于功课不足,勤勉补之,此为人中之中。”
“最后就是旁人眼中的修身不成,并非是你眼中自己的修身不成。能改则改之,不能改则听之,所谓此心安处,即是吾乡,此为人中之上了。”
郭正域点点头道:“恩师所言极是,那换作恩师当如何看得?”
林延潮道:“吾会先想这句话是谁说的!是家人?是老师?是同窗?”
郭正域闻言略有所思。
林延潮道:“当然这是取巧,吾人品正直,处事能心安,吾能知之,但外人不知怎么办?那吾当先事亲,只要外人看吾事父母孝,待兄弟悌,于子女慈,则外人看来则知吾修身有成!”
“同样外人不知我齐家如何?那吾当如何?吾当报效于朝廷,善待于乡邻,待到衣锦还乡之时,就是光宗耀祖!家不和不能万事兴,如此就是外人眼底的齐家了。”
郭正域油然道:“学生明白了!恩师所言就是修身之事放在齐家来办,齐家之事放在治国来办!”
“而在治国之事,就在要在天下来办!我辈动则言变法之利,但别人觉得你危言耸听,要有异心,要谋权,要营私!在他们眼底你就是王安石,是大奸臣,他们是司马光,是大忠臣!以家国视家国之事当然是鼠目寸光。”
林延潮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年张江陵离京时有言,我大明的弊病在于吏治,在于宗室,在于边患。他指出来了,为何没有人去思变?他之后,却为何人亡政息?”
“我们可以回过头来看,当年汉武帝为何要罢百家而尊儒,因为匈奴有南侵之意,百越窥视在侧,他要行以王霸之道,建万世之功!”
说到这里,蓬莱阁下,大浪卷来,横扫礁石。滔滔之声和着林延潮的字字铿锵,回荡在蓬莱阁内。
林延潮一手负手,一手指着眼前道:“当你站到家国之地来看,吏治宗室边患不知从何下手,但从天下来看时,咱们这吏治之弊,宗室之弊,边患之弊就一目了然了。所以要治国,必先谋天下!这也是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正在林延潮与郭正域说话之时,阁下有人禀告道:“启禀经略,藩台,山东巡抚孙鑛率文武官员求见!”
林延潮微微讶异,朝南看去但见几十名文武官员恭敬地立在蓬莱阁下!
“哦?山东巡抚不在济南坐镇,来登州作什么?”
郭正域道:“既然学生知道经略要坐船来登州,那么抚台也必是了然。肯定是算准了日子,星夜前来。”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从一旁武官的手里接过官员手本扫了一眼,然后道:“除了孙鑛,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诺!”
片刻后,一名五十有许的官员来至蓬莱阁。
孙鑛面貌与他的兄长前吏部尚书孙鑨有几分相似,在朝中也是赫赫有名的直臣。
他在朝中本居左佥都御史,因兄长孙鑨担任吏部尚书后,按规矩兄弟二人不能同时在京为官,必须有一人引避,所以孙鑛出京为山东巡抚。
孙鑛进阁楼后,郭正域立即起身。对方朝林延潮见礼后,林延潮指着郭正域上首的椅子道:“中丞请坐!”
孙鑛称谢后坐下,林延潮笑道:“本官今日初到山东,久仰蓬莱阁美景,登此一观,着实是名不虚传啊!只是当年秦王知道若知海市之景,不过是虚幻,不知会不会后悔听信方士之言。”
孙鑛,郭正域闻言都是附和笑了笑。
郭正域笑着道:“经略若喜欢这蓬莱之景,不妨将行辕设立在此,如此我们山东地方的官员也好时常向经略请教。”
林延潮点点头道:“吾正有此意。”
孙鑛脸色微微一变,然后道:“下官知经略从海上至登州,故而这一次星夜前来,向经略请教破倭大计!”
林延潮道:“中丞兄有心了。”
“不敢当,碧蹄之役后,东师粮草不济,兵退四百余里,而山东实处备倭第一线,一旦朝鲜有失,山东必将首当其冲,吾身为山东巡抚不免忧心忡忡啊。”
“以孙某计,当此之时,需以雄兵猛将破敌,驱除倭寇于八道之外,使其再也不敢西顾!如此朝鲜方能安定,朝鲜安定自当山东,辽东,闽,浙诸省也可安定。”
林延潮闻言道:“中丞此言有理,但是破敌也要粮草充足才是,眼下运输海漕的粮船还未抵至蓬莱,我等必须稍安勿躁。”
孙鑛道:“经略大人谋虑周全,此乃下官所不能及的。下官近来从京师听得一则传言,说经略大人这一次有议和封贡之意,不知是真是假?”
林延潮双眼一眯问道:“此乃朝廷大计,吾也要奉圣意而行,不敢专断。中丞的意思是不封贡不议和吗?”
孙鑛道:“正是如此,经略有所不知,倭情狡诈,常有背信弃义之事,当年宁波之乱的教训早就有之。对于这样海外蛮夷,岂能可为本朝藩邦?就算要议和,下官也以为夫御敌之策,当以战守为主,羁縻为次,决不可以羁縻而忘战守。”
郭正域闻言额上渗出了汗,他素知这位巡抚的脾气,那可是刚直不阿,认准了的事十条牛都拉不回的。
哪知林延潮没有反对,而是道:“此深为老成谋国之见!”
孙鑛拱手道:“经略大人谬赞了,下官方才所论不足之处还请经略指正。”
林延潮道:“其实方才中丞之言,本官已十分赞同。战守羁縻必须并用,二者为五五之数!”
林延潮这话已是给孙鑛留下余地了。
但孙鑛仍是坚持道道:“下官还是以为威服即可,以后少与此蛮夷打交道,否则无信之国必累及本朝!”
郭正域生怕二人冲突,当即向林延潮道:“启禀经略大人,下官曾与抚台大人商议,若与倭过议和恢复贡道,多半又取宁波,如此必害了抚台的乡里。此事前车可鉴,不得不慎啊!”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中丞可知倭国虚实否?”
孙鑛道:“海上之国,略有所知。唐时有白江口之战,后来元太祖忽必烈曾两征其国,但因遭飓风而不成。元末之后又多次袭扰本朝!但是大体而言,乃是蛮夷,这点不必多说。”
林延潮则肃然道:“蛮夷是蛮夷,但却能运二十万之师和粮秣渡海,而朝鲜素称海东大国,却是不堪一击,几乎两个月内亡国。”
”其实由平壤,碧蹄两战可知,倭并非小国,但也并非大国。以后两国还要长久的打交道!岂是一个避字就能避得了呢?”
“他来便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叫他有去无回!”孙鑛朗声言道。
林延潮道:“中丞,本官并非这么看。似倭寇如此千乘之国,此与我大明而言再好不过!”
“愿闻经略高见!”
林延潮道:“若我大明强,倭国可以为一附庸,驰骋于海上。若我大明弱,倭寇可以重创我国,鞭策我朝有识之士,却不会有吞并之忧。中丞需知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在这里本官与中丞不妨说句实话,倭国这一次侵朝并意图席卷大明,在于其关白见识浅薄,不知自家底蕴的深浅,甚至夜郎自大,以至生出以蛇吞象之心。我等就是要教会他们何为务实与变通之道。但是两国交兵并非为了杀戮,更非为了宣兵耀武,而是让胸怀野心之人知道自己的斤两,然后方知求和请贡!”
“这就是不战不和,战而后和的道理!”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靠山
日本战国与明朝完全两等不同的行政制度。
明朝是从秦即开始的郡县制,以及在部分地区实行羁縻之制,以及如朝鲜,安南这样的藩属国。
而日本战国实行还是类似于周朝的分封制。
战国大名,即是从平安时代的地头转变而来。所谓地头就是替将军,国主收租的,并招募人马维持治安。
但经过应仁之乱等等,原先权力架构被打乱,地头们拒绝交租,不服从主家命令,甚至以下克上,于是进入无序的战国时代。
新的大名崛起以后,对领内土地亦然实行分封制。
新大名对土地的分封有安堵,宛行两等。安堵就是对原先占据这片土地的低头予以承认,但是你要效忠于我,成为大名的家臣。而宛行就是将自己的家臣分封到新占领或是直属大名的土地上。
而到了战国第一位天下人织田信长崛起后,因兼并了大量土地,所以对土地进行改封。
织田信长的改封就是将靠近自己主城核心区域的家臣土地拿出来,改易到边疆去,原先的地方变成直辖。此举可以使大名对直领的控制力加强,也能让得力家臣稳定局势不稳定的边疆,以作为屏藩。
比如第二位天下人,现在的关白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因军功受封近江国今滨城城主,领北近江国二十二万石土地。
后来丰臣秀吉奉信长之命进攻毛利家,改封为播磨国国主,以姬路城为本城,成为近百万石的大名。
而现在丰臣秀吉已经完成了对日本名义上的统一,转而看上明朝。
丰臣秀吉有一个计划,就是征服明朝后,将日本天皇移至明朝京师,自己则坐镇宁波指挥接下来的征印之战,而让他的养子坐镇日本,其余家臣及大名则能改封的,就改封到朝鲜,明朝来。
其核心思想与织田信长如出一辙,将日本土地变成丰臣家的直领,将家臣,其他大名都改封到朝鲜,明国去。
丰臣秀吉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一直被人看不起,同时如九州,关东等不少大名对丰臣秀吉仍是心怀不满。因为进攻明朝获得不世武功,既能提高他的威势,也能通过侵略将内部的矛盾转为外部矛盾。
这也是家国的事,放在天下格局来办的思路。
而这位太阁,就是以后林延潮的对手了。
林延潮当年玩光荣游戏时对于这位太阁还算颇有了解。凭心而论对方虽说出身卑微,但饱含热情的行动力,敏锐的判断力以及打破常规的思维,这些优点能够支撑起的勃勃野心,使他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同样的林延潮也要借助这一场战争,与丰臣秀吉实现个人野心不同的是,他要令大明从封闭走向开放。
孙鑛听了林延潮之言,脸色阴沉。
郭正域则对林延潮那句‘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这时候孙鑛道:“经略大人,请恕下官直言,此话听起来传到言官的耳里,恐怕就要参经略一个养寇自重的罪名了!”
郭正域闻言心底一寒,对于一名封疆大吏而言,养寇自重的罪名可是仅次于拥兵自重啊!
林延潮闻言双眼一眯道:“本官与中丞推心置腹!中丞却如此说,实在令本官心寒啊!难道封贡之见的都成了养寇自重?那么又何来俺答封贡之说?倭国远隔重洋,难道中丞要兴兵渡洋以绝后患?还是中丞以为可以不顾太祖的不征之命!”
郭正域听了不由心道,这太祖圣训真是好用,片板不许下海是太祖说的,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也是太祖说的,哪条好用就用哪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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