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孙鑛拱手道:“下官不敢!倭国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下官怎么会不知,只是倭国乃蛮夷之国,百姓从未开化,又岂可同朝鲜一样并列为本朝宗藩!当年宁波之乱已知这些草寇都是一群率兽食人之辈,又兼嘉靖几十年的倭乱,这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孙某还请经略莫要因一时之难,就打定议和的主意,不如学一学于少保的钢骨!”
林延潮听了神色阴沉,自己在成为丰臣秀吉的对手,看来先要与孙鑛在山东干一架!你兄长刚刚从吏部尚书位上被罢免,这时候还以为我动你不得吗?只是孙家兄弟的清名声震朝野,林延潮若要对孙鑛下手,恐怕与自己名声也是有碍。
“本官自官拜礼部尚书前即一直主张封贡,此事天下皆知,元辅请林某出任经略,难道事先也不知本官的主张吗?对倭国的战守之策在于中枢,不在于你我啊!”
孙鑛昂然道:“兄长因与宰相不和而去,若孙某与经略也不和而去,倒是一段兄弟佳话!”
此人倒又是一个石星!
郭正域见此连忙道:“经略有所不知,当年宁波之乱,浙江百姓迄今为止仍是心有余悸,而抚台的家乡也是多受倭害,故而这才持反对封贡之见。”
见郭正域这么说,孙鑛脸色一黯。
林延潮闻言道:“原来如此,是本经略错怪中丞了,中丞所言宁波之乱之事,本官深以为然。贡道再取宁波,必令浙江百姓重生担忧。所以此事上本官早有所考量。贡道不取浙江,可能取在山东,辽东,甚至直接在朝鲜!”
“朝鲜?”孙鑛不由惊讶。
林延潮道:“正有这个打算。朝鲜国力不振,吾有意奏请朝廷在平壤,开城等地设重镇,通商惠工,屯田屯兵,并以此操练朝鲜军队,以为长久之计!”
孙鑛吃了一惊道:“未料到经略大人是有如此远虑,那是孙某错怪了经略大人了。”
林延潮笑道:“此事林某曾与张新建张阁老建言,朝廷尚有顾虑,朝鲜方面的意思还未清楚。若非中丞急着相问,林某还是不打算将此不成熟的主张道来的。”
孙鑛歉然道:“这是下官的不是了。下官向经略大人赔罪!下官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但请经略大人放心,只要你一句话,山东地界之内兵马钱粮随时可以发往朝鲜。”
林延潮点了点头。
郭正域见二人要起得冲突马上化为乌有,也是十分高兴,当即道:“两位大人,方才真是将郭某吓得一身冷汗啊!”
林延潮笑道:“哪里的话,中丞能直言不讳,林某实在受益良多。真所谓不打不相识!”
孙鑛抚须大笑道:“不敢当,孙某见识浅薄让经略见笑才是,经略心中是有大沟壑之人,今日听了一席话,孙某的心是定下来了。”
郭正域笑道:“两位大人说得这么久菜都要凉了,咱们坐下边吃边聊,切莫辜负了周师傅的好手艺啊!”
孙鑛道:“那孙某就借老弟这一杯酒向经略大人赔罪就是!”
林延潮则微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场风波顿时消解于几句话之间!
次日,朝廷谕旨到,郭正域调任天津巡抚,所辖天津,登州,辽海道,而孙鑛也是代表山东官员向林延潮表达全面支持的意思。
有了这两位巡抚的支持,顿时让林延潮对于将来的朝鲜战事倍感信心。
林延潮暂在登州逗留,山东地界文武官员皆前来参拜。
在林延潮的行辕,副总兵楚大江递了手本后,在接官厅里与几位相熟的文官正好同坐在一起。
几位文官纷纷打探问道:“听闻楚老弟与经略大人有旧,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一名主管清军道的官员道:“是啊,我们同在山东为官这么多年,老弟若是有经略大人这样的靠山,一定要替咱们引荐引荐啊!咱们后半生就都指望在老弟身上了。”
楚大江闻言一笑道:“当得,当得,小弟与经略大人确实有旧,但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眼下经略大人以尚书衔出镇,人家起居八座也不知会不会认楚某。”
几名文官连忙道:“老弟,你这是哪里话,你也是堂堂副总兵,经略大人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诶,文武殊途,小弟哪里敢造次呢?”
正待说话之间,外头鸣锣响起:“经略大人回府!”
此言一出,接官厅里几十名文武官员一并起身,在几名绯袍大员的引领下,众人来到正堂前的天井,以文武分列左右廊上。
这时候但见远处说笑声传来,但见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年轻官员走在前头,那自是经略林延潮,而山东巡抚孙鑛落后半步,二人一前一后地从中门处走来!
见这一幕,领头的官员立即拜下道:“山东,登州官员拜见经略大人!拜见抚台大人!”
左右官员跪了一地,但见林延潮道:“诸位不用多礼!起来吧!”
众官员们这才起身,楚大江起身后,之前向他打探的几名文官都将眼睛盯在他身上。
但见林延潮目光从满堂官员脸上扫过,待见到楚大江时却是连半点停留也没有。
此举令几位方才打探的文官顿觉失望。
一旁孙鑛对左右道:“经略大人,方才又视察了登州防务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不一定会见,你们先回接官厅等待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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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兄长立功了
自从嘉靖年各地闹倭患,朝廷于沿海大都会,各设总督、巡抚、兵备副使及总兵官、参将、游击等员,进行防御。
如山东新设了登、莱、青三府设巡察海道副使,管理民兵之副总兵,总督沿海兵马备倭之都指挥。
对于郭正域新设天津巡抚后,朝廷言官认为节制辽海道,天津,登州权力太大,应专务于海上。
经过言官上疏,天津巡抚专辖海上备倭之事,而陆上除了天津以外,仍改归保定巡抚管辖。
但无论如何说原先天津不过是一个卫,但林延潮向朝廷奏请设立天津巡抚后,天津已是升格为与行省一个级别的单位。
不过如此一来,林延潮权力又有变化。原先身为经略,林延潮的权力与蓟辽总督相当。
蓟辽总督节制顺天、保定、辽东三抚,以及蓟州、昌平、辽东、保定四镇。
林延潮管辖除了蓟辽总督的部分,还包括山东巡抚,以及新设的天津巡抚。
当然这属于专事专设,一旦朝鲜倭寇退去,林延潮的节制之权就要收回去,另外林延潮也无法节制兵马,都必须通过蓟辽总督,天津,山东巡抚下令,来进行兵马调动。
至于楚大江正是山东管理民兵之副总兵。
林延潮坐着他漕船进京时,他是一名遮洋总的小把总,后来他与丘明山二人一直替林延潮打理漕运上的事,他也因此升为千总。
再之后林延潮入京拜礼部侍郎,楚大江从此一路得到提携从千总升至游击,参将。
到了宋应昌经过石星,林延潮举荐出任蓟辽总督后,宋应昌也是回报林延潮将楚大江由参将提拔为副总兵。
虽说是管理山东民兵,没有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副总兵,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副总兵相当于旅级将领。
楚大江这几年来升迁如此快,众官员们也不免猜测他的底细,尽管有人猜测他的靠山是林延潮,但没有实据啊。
现在几十位文武官员都坐在接官厅里,楚大江自与备倭都指挥说话,方才几位文官见林延潮没有召见楚大江后,已是自顾与他人聊天。
楚大江将此看在眼底,但他自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今日见林延潮如此封疆大吏的排场,已是备令他感觉恍然如梦,当年一名进京赶考的举子,到了今日竟到了如此地位,满堂的官员,最高有藩院参政,臬司副使,都指挥,最低也有知县,千总,这么多文武官员都侯在接官厅中等待他的传唤接见,且还不一定能见到。
林延潮传唤了数名官员,其中都没有楚大江的名字,等了半个时辰后,众官员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时候一名抚院文巡捕走到接官厅。
文巡捕目光巡视一圈,众官员都知文巡捕是巡抚的亲近,脸上都是带着笑容,心底却猜测着不知林延潮最后传唤的是哪位官员。
但见文巡捕目光落到了楚大江身上,然后走到他的面前,俯身恭敬地道:“请楚大人!”
楚大江微微一怔道:“哦,齐大哥,是传唤末将吗?”
这文巡捕一听立即道:“诶,楚大人,以后齐大哥这三个字万万不要再提了,如此就是折煞我了,如果楚大人看的起在下,直接称表字好了。”
楚大江道:“如此怎么敢当?”
文巡捕笑着道:“楚大人要发达了,你可知道方才经略大人看了手本上你的名字,对巡抚大人道,此是我老朋友啊!楚大人能与经略大人攀得上朋友,这是何等的鸿福啊!以后小弟都要仰仗你,快进去吧,别让经略大人久等啊!”
“这……”
见楚大江迟疑,左右官员都是一下子从椅上站起身来,纷纷道:“楚大人!楚兄!楚老弟还等什么,此乃天大的良机啊!”
楚大江这才起身道:“那我先行一步!”
众人纷纷道:“快去,莫非经略大人久等啊!”
楚大江走后,众官员们都是伸长了脖子目送,眼中是羡慕不止。
这时候楚大江走进大堂,但见林延潮坐在上首,山东巡抚孙鑛陪坐在下。
他一上堂即行礼参拜,却见林延潮几步走下堂来道:“果真是楚兄,我差一点还不敢相认了,你我这么多年不见,就不要拘束这些常礼了!”
楚大江连忙道:“方才目睹经略大人威严,末将不敢贸然相认,还请经略大人恕罪!”
林延潮哈哈一笑道:“何罪之有。”
然后林延潮向孙鑛道:“这位楚兄就是林某的故人,当年进京赶考我乘他的漕船,可谓是风雨同舟啊!”
孙鑛笑着道:“没料到楚老弟与经略大人还有这般机缘!眼下又在山东重逢,传来真是官场上一段佳话。”
三人都是大笑,孙鑛道:“抚院还有一些事要办,下官就不打搅经略大人叙旧了,先行一步!”
孙鑛走出大堂后,文巡捕迎了上来。孙鑛道:“楚大江真是经略的故人,你回头给老夫备几样水礼送到他府上。”
文巡捕当即称是。他明白林延潮既与楚大江有旧,那么万一对方给林延潮这样钦差大臣递些什么话,很可能就对孙鑛不利,甚至过一两日就会传到整个朝堂上。所以孙鑛也必须结好于楚大江。
水礼就是酒食这样的普通礼物,孙鑛是清官尚且如此,那下面的官员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孙鑛走后,林延潮与楚大江重新叙了一番旧。
“现在河漕上的事现在都由丘先生与钟螺子打理着,眼下事情已经上了正轨,经过上一次闹漕,以及付漕台的整治,下面的弟兄日子已是好了许多。钟骡子对经略大人是一直感恩在心,至于丘先生近来身子不太好,大多事都是钟螺子在做主,原先山东响马李二回已是漕军把总,现在由他在替下官照看着。”
林延潮点点头。
河漕的事情已经十分糜烂,如楚大江这样的运军已经逃亡了大半,所以运军只好拿出部分利益,让钟螺子这样更下层的百姓作为水手,纤夫,让他们自己应对沿河贪官污吏的剥削。
朝廷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现在运军里面有楚大江,下面还有钟螺子,使得他对河漕上的掌控反而强过对海漕上的控制。
当然林延潮今日承认与楚大江的关系,也是为了日后名正言顺介入河漕的事埋下一个伏笔。
“河漕的事先放一边,咱们还是以公事为先,你现在身为海防副总兵,先说说山东海防?”
楚大江闻此对林延潮更加佩服:“沿海的戍兵早已是不堪一战,唯有营兵可以上阵御敌一二,就是末将下面各府的民军也是强过戍军,一旦倭寇真得渡海而来,恐怕很难抵挡!”
林延潮暗叹,天津已是如此,山东情况更差!
“今年山东又在闹春荒,老百姓四处逃荒,戍军几乎都要饿死了,好几个地方逃得不足原先兵额的三分之一,就算剩下的那些人又哪里有力气上阵杀敌,就是营兵虽说衣食还给得起,但也是欠饷两三年了。之前竟还要在山东买粮输朝,这不是笑话,如此恐怕先闹起民变来。大人,这朝廷真的就拨不出一点钱来吗?”
林延潮闻言默然了一会道:“朝廷连九边的边军都在欠饷,之前还闹出了一个宁夏之乱,至于咱们山东……一时恐怕顾不上了。不过你暂不必忧心,昨日孙中丞与我知会过,我已上疏朝廷给山东减免去今年的税赋。”
楚大江闻言道:“那末将真要替山东的父老乡亲感激经略大人了。”
林延潮道:“举手之劳而已,当务之急,还是在山东大举囤种番薯备荒,让百姓自食其力!另外从今年起,我等也要未雨绸缪了……你可知以往倭寇进犯山东时,从何处补给淡水?有哪些倭好?又有哪些是山东本地所产的?”
楚大江细思道:“据下官所知,倭寇西来多是在洋山岛补给。”
当时航海淡水不容易保存,尽管有些人知道将淡水煮开后能保存更长,但最多也不超过半个月,所以必须找淡水补给点。
而明初倭寇多是三岛倭寇,后来扩大至九州等等,他们来明朝选择的补给点,正是今日崎岖列岛的大洋岛,小洋岛。
“至于倭好,末将所知的以往倭寇多是抢夺粮草,除此以外的倭好还有丝、丝绵、布、绵紬、锦绣、红线、水银、药材、针、铁练、铁锅、磁器、古文钱、古名画、古名字、古书、药材、毡毯、马背毡、粉、小食箩、漆器、醋等等。另外还不时虏劫人口。”
林延潮问得很细,将楚大江的话与之前谈话过的孙鑛,以及其他山东官员相互印证,然后得出一个更加客观的结论。
正待这时楚大江突然道:“是了,末将差点忘了一事!经略大人的兄长这一次立功了!”
林延潮正在喝茶,听了楚大江的话顿时有些措不及防,茶水也有少许洒在了衣襟旁。
之前林延寿说要立军功,所以林延潮将他派到山东让楚大江照看。而楚大江也是为了避嫌,又暗暗托他人照看,原本林延潮是让他待在后方安静度日,不要乱搞事,但楚大江居然说林延寿立功了,这不是很可笑吗?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大功?
震惊!林延寿居然立功了!
这样某平台震惊部的消息,可谓一瞬间出现在林延潮的脑海之中。
这一刻,林延潮仿佛看见林延寿淡然地对自己道:“吾弟勿惊,先擦擦茶水,一惊一乍的,没地让别人看了笑话!”
林延潮深感其中有什么事情不为自己所知!
但见楚大江这个样子对于林延寿此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林延潮也想‘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就先放在一旁。
“末将先行告退!”楚大江也是连忙起身向林延潮告辞。
林延潮道:“也好,那吾兄现在何处?”
“胶州知州已是报功!经略大人的兄长应该正在排期等候经略大人的接见!”
林延潮点了点头,等楚大江告退之后,当即对陈济川道:“拿文簿给我一看!”
陈济川称是一声,当即将官员接见的文簿呈上,但见胶州知州的排期已是到了第三日,其中接见名单中有胶州营指挥同知,还赫然有把总林延寿的名字。
林延潮心知胶州当地有一个营的人马,原先称作即墨营,现在就是胶州营。即墨营管辖安东卫、灵山卫、鳌山卫、大嵩卫共四个卫和石臼、夏河、胶州、浮山、雄崖、海阳六个千户所。
林延寿系胶州营的军官。但胶州并非备倭第一线,所以排得较后。
林延潮想了想道:“之前可听说甄府或者家里来信说兄长立功的吗?”
“那倒是没有。”
林延潮道:“若兄长真立了军功恐怕早就传入我的耳中,此事怕是有蹊跷。将胶州知府报功提至明日,我要亲自看看!”
“是。”
次日,林延潮于行辕之内坐堂,官员们依次参见后,林延潮叮嘱了几句备倭的话,然后即是官员单独相见。
林延潮接见完莱州知府,陈济川向林延潮点了点头。
随即下面的人道:“传胶州知州,胶州营指挥同知!“
话音从行辕外高高低低的传来,官兵们是一个接着一个朗声相传!十足的封疆大吏的架子!
不久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来至堂上,文官清瘦穿着青色的官袍,而武官没有身穿铠甲,看起来反而比文官更文秀。
二人一并道:“胶州知州纪明(胶州营指挥同知尤赏)拜见经略大人!”
林延潮点了点头道:“听说你们这一次立了大功,到底如何仔细说来!”
胶州知州纪明当即道:“启禀经略大人,下官在本月初五接到胶州营指挥同知尤大人的禀告,说于胶州老宋湾发现倭船浮海而来,计有战船十余艘,下官闻之后一面令尤大人谨守海上,另外连夜率州内民壮弓手两千余赶至海边与倭寇接战……”
“当时旌旗遮天蔽日,喊杀声此起彼伏,刹那之间双方杀得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啊!下官在岸边督战,而指挥同知尤大人,卫千户马松,把总林延寿是奋勇争先,与敌短兵相接,戮战了一日一夜,全赖皇上的天威,经略大人的运筹帷幄,我师大破倭寇……”
“……计缴获两百五十料倭船一艘,倭酋一人,贼三十七人,生擒三人,倭器刀剑火铳五十余件,其中把总林延寿身先士卒,身中十余箭,仍是死战不退,并手刃五名从贼,实可歌可泣啊!眼下已写作报捷文书,还请经略大人过目!”
林延潮坐在一旁,默默听了一遍,然后向一旁尤赏问道:“尤指挥,纪知州所言属实吗?”
“属实,完全属实!纪知州所言句句是真!”
林延潮点点头道:“倭寇首级及生俘倭贼在哪里?”
“已在堂下!”
林延潮向身旁吴幼礼点了点头,对方当即走下堂去。林延潮然后问道:“抚院看过吗?”
“已是审看过了,说都是真倭!”
林延潮点点头道:“斩获这么多首级,还有缴获倭船一艘,说起来是大功一件。但越是大功越是谨慎也不为过,两位可否明白(明白,明白,下官明白)?若是真倭,本经略当核册缴部后,再为两位向皇上请功!”
二人闻言都是大喜,立即道:“下官愧不敢当,一切全仰仗皇上天威才是!”
林延潮笑道:“皇上的天威自当仰仗,但也离不开前线将士的出力啊!”
说话之间,吴幼礼已是回到林延潮身旁耳语道:“老爷,我已经全部看过首级容貌牙口,确实是真倭丝毫不假!但是……但是每个倭寇都是甚是面黄,而且观其切口,似乎是死后好一段日子才割下首级!”
林延潮闻言略有所思道:“好,退下吧!”
两名官员见吴幼礼与林延潮说了好一阵的话,都是相互对视一眼。
但见林延潮笑了笑问道:“既是如此一场血战!那么我军伤亡几人?”
“阵亡七人,伤十五人!”
林延潮点了点头道:“也折了几位勇士,至于那些首级确实是真倭!”
二人闻言都是松一口气,胶州知州纪明道:“启禀经略大人,既看过是真倭,那还请兵部下论断,到时也好为有功将士请功啊!特别是把总林延寿真是勇将啊!”
“哦,如此勇将,本经略岂可不见,他在哪里?”
纪明道:“正候在行辕之外!”
这就是演戏演全套吗?
林延潮笑道:“哦?这样勇冠三军的猛将本经略倒要看一看!传他进来吧!”
兵卒通传!
一声又一声喝令之后,但听行辕外传来一阵铠甲的铿锵之声。
林延潮仔细看去,但见林延寿穿着一身金漆山文甲,威风八面的从辕门外迈步走上大堂!
这山文甲最少有好几十斤的分量,林延寿居然能穿着走进大堂,这一幕看得连林延潮也有几分不可思议。
林延潮看着林延寿,笑着对左右道:“他与本官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说来真是好巧!”
笑声传开后,林延寿已是上堂,向林延潮抱拳道:“末将见过……见过经略大人!”
林延潮笑而不语,至于那两名官员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兄长,别来无恙啊!”
林延寿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纪,尤二人面上都是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什么?把总居然是经略大人的兄长?”
“死罪!死罪!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没料到弟弟是文状元,而是兄长是武状元,真是文武双全啊!”
纪,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吹捧起来!
林延潮笑着问道:“本官也是刚刚知道兄长在胶州立下如此大功!还是要多谢两位照顾了。”
“不敢当,不敢当!”
林延潮问道:“兄长怎么会去杀敌?”
林延寿道:“当初到了登州后,我在文登营闲得发慌,于是托人转到了胶州营,从属于捕倭军。”
胶州营是京操军,屯田军,城守军等等,唯独捕倭军,是隶属于募兵的范畴。
林延潮道:“这也是机缘巧合了,两位,我记得朝廷叙功,斩倭首贼一级,升实授三秩,不愿者赏银百五十两。从贼一级,授一秩。汉人胁从一级,署一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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