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梅侃哈哈一笑道:“就是要朝廷办,朝廷也办不来啊!”
“何出此言?”
梅侃道:“其实海运并没什么艰难的,从南至北从北至南,外人看来路途万里,十分畏惧海途,但其实要驶万年船最要紧的还是招募惯熟的梢公,使司其事。”
“如好的船工能针路定船向,夜观紫薇使海船于大洋之中不迷航,白日能观天象以卜大风大潮,这些事情熟练的船工无不知晓,除外还要知道选择何处避风,遇到浅滩之处,要寻熟练船工点篙以免触礁,再雇佣久于海上的人为号船作为船队的前驱,如此一名水手在我这里两个月所得更胜于外头三年所得。”
“经略大人敢问一声,这雇役的钱朝廷肯给吗?就算朝廷肯给,朝廷能知道哪个是熟练船工,哪个是凑数的吗?”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这是体制一直的问题,对于人才的不重视啊。但对于梅家这样的航海商人,却可以让人尽其才,老船工老水手都是用高薪留下的,没有一个吃闲饭的,假以时日这些人都是宝贵的航海人才。
林延潮道:“既然如此,海运的事朝廷介入不了,那么以后朝廷放开海禁,你们又怎么办?”
梅侃笑着道:“那更不担心了!”
“哦?怎么说?”
梅侃道:“经略大人,梅家动用这么多钱买的皇商不是白买。你看这船从太仓来,这一路上沿海行来,除了运载货物,总要停靠补给吃食淡水,遇到风浪要进港避风吧。我们梅家的船挂着皇商的旗号尽管随意停泊。但是其他海商停泊之后,难免与河上一样遭到当地各种刁难盘剥,若是不愿停靠嘛,那么船上吃食淡水就装得多了,如此货物就载得少了,反正我们怎么样都不吃亏!”
林延潮点了点头心想,果真是商人家啊,什么情况都给你想好了,难怪敢揽下皇商这差事。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以文御武
梅侃说得自顾高兴,却见林延潮却是没有说话,他立即察言观色,收敛起飞扬的性子来:“这一次我们梅家能成为皇商,全仰仗经略大人的指点,此恩我梅家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听到这里,林延潮不由一晒,淡淡地道:“我们当初引荐你们兄弟二人为皇商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指引你们梅家一条报效朝廷的路子。还记得我当初与你们兄弟二人说的话吗?”
梅侃立即垂下头道:“经略大人的话,我们兄弟二人字字句句都记在心底。经略大人当年训示,本朝官商不联络,以至于在官者莫顾商情,在商者莫筹国计。我等为商之人,不该只顾个人得失,而应该心怀天下!”
林延潮笑着道:“说得好,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这一次你们运五十万石漕粮去朝鲜,可谓帮了朝廷大忙,圣上那边是知道你们梅家有功于社稷的。”
梅侃道:“全仰仗经略大人的提携。”
林延潮道:“好了不要这么拘谨着说话了。朝廷已是准许了禁止各省任何硝石出海,如此我也算完成对你兄长的承诺了。”
梅侃一听不由大喜,销石一禁必然大涨,以后外国要销石,只能通过梅家了,官府又哪里敢查皇商的船!
林延潮一句话要梅家将五十石漕粮运到朝鲜,即便他是梅家的靠山,也不能仅凭着心怀天下的口号叫人家白白办事,自己也要在朝廷那边给人家行个方便的。
“若是卖给倭国会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林延潮笑道:“问得好,不过这生意你们不办,也有人会铤而走险,倒不如向倭人勒索高价!”
“那么小人必将保密!让下面的人嘴巴严着些。”
“守密是守密,但此事我会让宫里的人秘禀给天子!”
“那么皇上?”
林延潮微微笑道:“皇上是圣明之君,我们身为臣子的需以诚事之。”
梅家的船队在登州停泊了两日,五十万石漕粮卸下了十五万石,由天津来的运军运回天津,这也是朝廷的意思。
而三十五万石军粮已足够在朝人马半年之用有余。
事实上天津运军的战船年久失修,不愿意经过漫长的海路抵达朝鲜再返回天津,此刻他们心底是巴不得回天津的。
两边在登州交割,然后梅家船队在山东售卖了一些‘夹带’,又购买了一些‘夹带’。第三日即载着三十五万石军粮与刘綎部的官兵踏上前往朝鲜的海路。
这一天正好起了东南风,正可谓是顺水顺水。
林延潮乘坐小舟登上了梅侃的千料大船。
这艘千料大船是广船,顾名思义是广东打造的船只。广船与福船样子差不多,而且都是尖底海船。
其不同之处,除了结构外,就是用料不同。福船一般是杉木或者是松木,少数用楠木,如果以海航而论对于这样软木壳的海船是很不友好的。因为软木船壳容易被海水以及附着生物腐蚀。
以杉木作福船,最多在海上跑个五年七年,而松木使用寿命更短。
这点不得不说西方的优势,大航海时西方帆船多用是柚木,橡木,船只的寿命可以达到几十年,而且更耐风浪。
这也是从大历史观来看,为什么中国没有大航海时代的原因。
而这艘千料广船则用铁梨木,此木用于船上胜过杉木,松木,而且更坚固。戚继光曾说若广船与福船相撞,福船必然散架。当然广船作价肯定也是贵过福船许多。
林延潮仔细看这千料广船,上面写着一个运字的旗号。
这船上军字号为军造,民字号为民造,运字号提举司造。
**不许民间私自打造千料以上大船,若是这艘千料大船上挂是民字号,那么梅侃早就被扣下来了。
而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则据说都是两千料大船,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除了这千料广船,其余多是运军与民早的四百料钻风海船。与倭寇相比,四百料海船即相当于他们的安宅船,至于千料大船则相当于大安宅船了。
当然这料,不是指载重,而是造船所用木料。
以遮洋总的千料福船而论,用杉木三百零二根,栗木两根,杂木二十根,其余钉,桐油,船麻等等。
而四百料钻风海船,用杉木二百二十八根,船心木两根,铁力木(铁犁木)船舵两根,杂木六十七根,还有其他附着之物。
四百料船长近三十米,在林延潮看来已是庞然大物了,倭国之人甚至必须冠于安宅二字,更将五十米以上称之大安宅,然而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据说长达一百五十米以上,到时候不知他们是如何心情。
现在蓬莱水城里密密麻麻的海船正通过水门扬帆出海。
船头之上可谓旌旗招展,东南风吹得人更外舒服。
天色晴朗之极,一眼望去万里无云,海涛波澜不惊,在日光之下海面上更是绽起了万道金光,坐在千料广船上的林延潮感觉如履平地般舒适。
四百料海船可载千石以上,每船水手十五六人,此外还有护航的登州水军,数百艘的大中船从登州劈波斩浪驶向大洋,这一幕浩浩荡荡,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即便是林延潮望此也是心情激荡。
此时此刻他率领这一支庞大的舰队前往朝鲜,送去征倭明军最急需的粮草。
而林延潮赴朝这一条海路走得就是历史上登州给东江镇输饷的饷道。当时毛文龙设镇东江,朝廷要毛文龙不仅要养兵还要养投奔他的辽民。
于是毛文龙向朝廷提议招商引资,乞开海禁,同意登莱的商人到皮岛来与朝鲜贸易。
天启三年,朝廷答允在东江镇开市,于是东江镇当时成为了海上贸易中心,养活了几十万百姓。
不过后来东江镇经营不善,又欠下商人几十万两银子。
从登州出海,抵至皮岛时,明军的粮船舰队在顺风顺水下仅仅用了三日。
从刘綎部下士卒的神情可知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皮岛现在没有什么人烟,但位置却极重要,深入北面就是定辽卫的治所凤凰城,而再航行十余里,即可到达朝鲜平安北道的宣川,铁山二郡,这二郡汉人很多,毛文龙当年就在这里大力屯田养兵,对明军而言这里可谓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
朝鲜义州,明军大营。
自碧蹄馆之役后,明军兵退四百里就驻扎在此处。
此刻明军处境十分艰难。
李如松望着帐外向左右问道:“朝鲜的粮秣还没有送来吗?”
其弟李如柏道:“还没有,已是派人去催了。下面的人将朝鲜地方官员捆在树上抽打了一顿,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讨不来粮食。”
“大兄,下面的军士染疾病倒无数,战马无食每日倒毙上百匹,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李如松道:“那还能怎么办?再退一退,咱们索性退过江去回辽东就食好了。如此朝廷会怎么想?”
“咱们前面还称得大捷,现在就要灰头土脸的回去吗?如此朝廷的颜面何在?朝廷也不会饶过我们的,圣上更不会宽恕咱们李家的。”
李如柏不由仰天长叹道:“若是粮草充足,咱们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索性回过头去汉城城下与倭军拼了,轰轰烈烈厮杀一场,就算输了,也算对得起皇上了。”
李如松恼道:“眼下士气低落至此,你让将士们拿什么去倭人拼?此去九死一生。何况南军那些人与制台都有意刁难咱们!”
李如松,李如柏二人对望长叹。
“何为进退两难,今日我算是明白了!”李如松说完重重一拳砸在了案上。
二人当即平静下来,李如松道:“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没告诉了,京里的曹大人暗中派人告诉我元辅已定议和之心,兵部尚书石大司马现在也是赞同议和,至于总督他也是如此想法。”
“那么朝廷要议和,是不是用不着咱们了。”
李如松点点头道:“朝廷或许有这个意思。”
“可是朝廷之前,石大司马还有元辅都是主张一举剿平朝鲜倭寇的。”
“听闻这一次是礼部尚书林侯官说动了元辅与石大司马,他是一贯主张封贡的,所以朝廷才有见好就收的打算,派他出任备倭经略,来主持对倭议和。”
李如柏恨恨道:“为何要议和?咱们若有粮草又不是打不过倭人。这些文臣一味贪生怕死,国家的事就是败坏在这些人的手上。”
李如松闻言长叹一声,他想起在紫禁城时他曾见过林延潮一面。当时他觉得二人还有再见的机会。
眼下对方果真被派至朝鲜,到时候朝鲜从上到下还不得听他一人的。
若是林延潮主持议和封贡之事,那么他李如松若贸然出击,到时候打胜了也是败了。
不但无功而且有过!林延潮身为堂堂经略,还不得将他问罪。
这就是令李如松更加为难之处,身为一名武将,他只能上阵杀敌就好,但偏偏却要听这些文官指手画脚的。
朝廷这一套什么以文御武,实在是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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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宣川
李如松与李如柏二人对坐帐中,愁眉不展。
此刻已是夜里。
二人拿起从辽东带来的烈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对饮起来。
“若是议和,要我现在撤兵实在不甘心。那是功亏一篑!前面将士的血就白流了。”李如柏恨声言道。
“那有什么办法?上面的文官要言和,说不定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皇上怕是被下面的文官......”说到这里,李如柏压低声音道,“被总督大人有意欺瞒了吧,当初入朝时皇上对我们兄弟二人是何等期望有嘉啊!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收兵呢?”
“圣意难测啊!”李如松长叹道。
李如柏苦笑道:“兄长,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岳武穆,明明可以打赢,但朝廷十二道金牌催我们回师,而那个奸臣就是......就是总督大人!”
李如松道:“这话不要再说了。”
正待说话间,忽然有一名营兵入内道:“朝鲜大臣李德馨求见两位大人!”
“这么迟了,李德馨来作什么?”
“请他入内。”李如松开口道。
他对李德馨印象不错,是一位忠臣。当初他从开城退兵时,正是他与柳成龙二人拉住自己的缰绳苦苦哀求,让李如松不要退兵。
可是当时明军粮草不济,李如松不得不硬着心肠退兵离去,此事令他十分过意不去。
不久李德馨入帐见了二人当即道:“两位大人可知朝廷的援兵援粮马上就要到了。”
李如松点点头道:“大概五日以后的事吧。”
“五日?”李德馨睁大了眼睛,“这是总督大人告诉你们的?”
“怎么?”
“从登州开来的船明日就到了!”
“这么快!”
李如松,李如柏二人都是面露喜色。
“提督大人先别高兴,随船而来的还有新任经略!总督故意不将来船的日期告诉提督大人,敢问这是何意?”
李如松闻言目光一凛,将手按在了宝剑上!
“兄长!”李如柏惊慌劝道。
李如松松了口气,摆手道:“本来想着援兵粮草到时,一战击破倭寇,立不世之功。可是怎奈宝剑不利马已疲,天不遂我愿。既然宋都宪要在新任经略面前告我的状,也就由着他去吧。我李如松此心可照日月,俯仰无愧!”
说完李如松一挥披风道:“多谢了,此情李某记在心底。”
李德馨闻言垂泪道:“听闻新任经略大人早有言和之意!看来国事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朝鲜数十万百姓也是枉死于倭人的刀下了。”
李如柏重重顿足骂道:“国家的事都是坏在这些文官的身上!”
皮岛又称作椵岛,他与鸭绿江的獐子岛、鹿岛成鼎足之势。而从登州至皮岛,再到宣川浦这条海路,据说是由汉朝时楼船将军杨仆所开。
当年汉武帝攻打卫氏朝鲜,正是杨仆率水军从登州渡海攻朝鲜首都,不过此战告负,后来汉朝依旧在朝鲜设立汉四郡,今日的平壤也在统辖之内。
林延潮抵达宣川浦时顺路登上了皮岛视察了,看看将来有无办法作屯垦驻军之所。
但见皮岛岛上十分荒芜,基本无人居住,这岛原来朝鲜是用来作放牧之用,但久而久之也是荒废了。
这样荒无人烟的小岛,要不是毛文龙有那等大毅力,实在是难以想象能在这里驻扎。
林延潮从皮岛上再度登船,此刻粮船已经是在宣川浦靠岸。
他乘船前行至宣沙浦,遥遥望见朝鲜水师海上护卫,不过都是近海小船没有大船。朝鲜水师的大船都在全罗,尚庆两道水师之中,当然李舜臣也在此处。
林延潮座船靠近岸边就见一艘打着朝鲜水师旗号的船只前来相迎,上面打着是宣沙浦佥使的旗号。
一旁梅侃笑道:“朝鲜地方官员倒是很有礼数。”
林延潮道:“听闻朝鲜一向久慕我朝文化,又一向以小国事大国,现在又求着我们,礼数当然要到。”
梅侃则道:“我看是不仅如此,还有经略大人的文名所至。我曾听到朝鲜贩卖的海商说朝鲜上下无人不知经略大人的三元之名,大人的文章是朝鲜两班贵戚必读的。”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一旁陈济川道:“那是当然,当年老爷还在翰林院时,朝鲜使臣就曾上殿向天子亲言此事,为咱们大明,咱们皇上增了不少面子。”
林延潮看了陈济川一眼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我看他们倒是有紧急军情来报。”
却说船只渐渐到了近处,但见船甲板上不是朝鲜的官员,而是名穿着大明官服的官员。林延潮定睛一看,这人正是之前派至征朝军中效力的赞画于仕廉。
对方一见林延潮站在船头,当即躬身远远的行礼。
船靠近后水手扔出抓竿将两艘船靠在一起,朝鲜船只拿出梯子供对方登至林延潮的座船上。
于仕廉再度向林延潮行礼,林延潮则一把扶住问道:“为何不在岸上侯见,非要登船?”
于仕廉道:“下官奉都宪之命前来先一步拜见经略大人!”
林延潮道:“哦?宋督宪呢?”
“正在义州!”
宋应昌居然没有与朝鲜国王或光海君任何一人在一起,这令林延潮感到有些蹊跷。
林延潮心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于是道:“你随我到船舱来说话!”
于是于仕廉进入林延潮的船舱。
“朝鲜现在局势如何?”林延潮当即问道。
“怎么是一言难尽,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仕廉道:“回禀恩师,说是一言难尽,但其实是山穷水尽!”
“山穷水尽!”
林延潮几乎倒吸一口凉气,朝鲜局势怎么会恶化到这样程度,这分明不对啊。
“从头说来。”
于仕廉道:“学生就从平壤之战开始说起,当时平壤之战,南军北军争功,全因破城之前,李提督言破城不以割首级而论战功,故而南兵死战之后都没有割首级,但是北军后至却割了首级,李提督叙功时又将首级叙功重新提出,此引起了南军将士的不满!”
“此事两边虽有不和,但毕竟没有撕破脸,后来李提督舍下南兵率轻骑**碧蹄馆却是不胜。南兵言北兵轻兵冒进,北兵又言南兵救援不力,两边几又起了大冲突。”
“当时宋都宪帮南军说了几句,又有意将战功多分南军一些,结果此事引起李提督的不满......”
林延潮伸手一止道:“你这是奉宋誓宪之命,先来告李提督的状吗?”
于仕廉连忙跪下,颤声道:“学生不敢!学生只是当时身在幕中,将所见所闻都向恩师道出,此中没有半字虚言,还请恩师明鉴!”
林延潮踱步片刻,然后将于仕廉扶起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若是不信你,当初也不会举荐你去宋都宪的麾下作事了。”
“学生多谢恩师!”见林延潮如此温言安抚,于仕廉眼眶已是湿润。
“除了李提督,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要说吗?听闻沈惟敬又去汉城与倭人谈判了?”
于仕廉低头道:“回禀恩师,这沈惟敬是奉了兵部尚书石大司马之命与倭人和谈的,具体之事不通过宋都宪,而都宪也不敢问大司马的事。”
林延潮点点头道:“此事你们办得很好,那么宋都宪的意思是要和谈还是要战?”
于仕廉道:“都宪本来也是希望一战而克,但现在看下去有拖延至僵局的可能,所以心底怕是要和谈的打算多一些,但都宪没有与我们,也没有在军中道出,看来还是有些持重。”
“那么李提督呢?”
于仕廉道:“这才是学生担心的地方,李提督自入朝以来,朝鲜君臣上下将提督视为本国之人一般,上下是厚礼有加,官员是多次赠礼赠诗希望提督能一战驱逐倭寇。”
“故而提督难免有些太为朝鲜尽心尽力了。朝鲜君臣上下的想法是要借助我大明的国力,一战驱逐倭寇,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但眼下朝廷的处境哪里是可以将战事拖延下去的?万一不胜,这场战怕就要旷日持久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所以李提督是主战的对吗?”
“以学生之见是如此。”
林延潮道:“无论如何,是战是守时和制定之策在于朝廷之上,此事都宪与提督都不该过问!”
“那么学生敢问一句,恩师此来朝鲜是何主张?”
林延潮笑了笑道:“此事先不忙着说。我想来李提督与都宪不和,又北兵与南兵不和,加之粮草不济,故而导致了眼下这山穷水尽的局面。”
“正是如此。”
林延潮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一次入朝不好办,将帅不和,军队内部也是不和,如此之下要想一战确实有些麻烦。
于是林延潮在宣沙浦登陆,一到岸上但见一名朝鲜官员迎候在那。
这名官员正是李德馨,他从李如松军帐中得知消息后,是目不交睫策马赶了一夜夜路抵至宣沙浦。
他看到林延潮的座船徐徐靠岸的一幕,顿时立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他也要说服林延潮,改变他打算封贡求和的主意。
只要他能赞同此事,那么朝鲜八道收复有望!国家就保住了。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分国
却说林延潮抵达朝鲜时,京师之中多有奏章言事。
先是兵科给事中侯庆远上疏朝廷,言我军于平壤先胜,而后败于碧蹄馆,故而持重有许和之意,现在前方师老气歇,援救朝鲜于存亡之时已声赫于海外,现今再战下去横挑朝鲜倭寇已非完策。
眼下我军兵助朝鲜,而朝鲜推大国以锋,我又欲推朝鲜之众为两军争锋,但朝鲜国力已不足一战。若我军再战下去,杀敌几百上千不足为大胜,万一失利则失大国体面,以后再难以威服东海。为今之计不如令朝鲜不可轻动,然后留一部锐师于朝鲜声援,其余人马尽数回国。
内阁对于这言和之议不置可否,只是让兵部不必覆议,让备倭官员及东征大军自行其便。
而一向主战的兵部尚书石星此刻也是向天子上疏,让刘綎,吴惟忠,骆尚志部留守朝鲜,而大军退回辽东。
天子有所意动,下旨给朝鲜国王指责,岂可以越国救援为常事
这时候给事中魏学曾上疏朝廷不如将朝鲜一分为二,此事一片哗然。
朝野上下主战派仍居多数,而天子也是意属于主战,但是户部侍郎这时上疏言,眼下朝廷一年岁入四百五十一万二千有奇,岁出至五百四十六万五千有奇,其中差额九十五万三千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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