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汉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悠悠青荇
自响应大贤良师以来,波才杀官夺城,几近跨州连郡。现更是集结重兵,将汉朝的精锐尽数围堵在长社孤城。意气风发,就将震动天下的他,莫非要因粮秣之故功亏一篑波才委实心有不甘。
进退悬而未决,身边又无人顾问。迟疑彷徨萦绕波才,嘴里不免又开始念念有词。他又在尝试与大贤良师沟通,波才希冀身在冀州的张角可以指引他方向。
繁琐的祈愿,在最初之际就因巡逻兵士搅扰中断——他们宣称抓到奸细。心烦意乱,几欲杀人的波才,狠狠瞟眼不识趣的兵士。进而是拔出被捕青年所携短剑,毫不犹豫架在青年脖颈前,单刀直入干脆利落地说:“我的耐心有限,想要活命说出姓名来意。”
“在下姓贾名诩。”寒意席卷浑身,贾诩真怕波才不问缘由就是一刀,暂时忽略掉近在咫尺的紫电剑锋,他装出泰然模样道:“特为渠帅心中隐疾而来。”
过去几日,贾诩观察黄巾几番攻城,赫然觉察出其中的退却之意。见微知著,他意识到蛾贼粮秣将尽。
庆幸之余,他推演到蛾贼真若退兵,皇甫嵩就算驭兵追出,最多也只是击溃罢。
进而贾诩脑海浮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汉军假如无法在长社城下聚歼蛾贼,溃散的烧杀劫掠之徒一旦散进乡间,王师根本无力分辨清剿。而这些肆无忌惮的狂徒,不
第二十五章 罪愆
波才只当贾诩说的全然废话,忍不住抱怨一声:“设使能破城,我何至…”只是他转念一想,贾诩开口必有所恃,由是改口说:“是本帅愚钝,想来神上使必有妙策,可助本帅九日之中破城夺粮,然否”
阴错阳差,波才的误会,虽没有带给贾诩丝毫实质帮助,却替他免去许多口舌。暗淡烛光幽幽,贾诩欣然点头道:“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渠帅缺食少粮,对峙无异取死。为今上上之策,莫不如以麾下大军为饵食,诱使汉军出城。”
波才闻言一愣,然而几分忖思间只觉是有些明悟,进而豁然开朗。连连颔首下,他走近一步急急地说:“烦请神上使细细讲来我听。”
四顾帐中,寻不见半张地图,完全无法理解波才行军全赖直觉的贾诩,只好是凭空解说道:“渠帅明日,可令诸军齐出,摆出奋力攻城的姿态。自己则率中军暗中缓缓退出,前往城南三十里地的山谷两侧设伏。
渠帅不告而别事发,则攻城诸部必然溃散南逃,皇甫嵩势必是追亡逐遁。当此时,渠帅可使人持旌旗、帅旗,引导溃兵勾引汉军追进山谷,进而恃地势之利聚歼之。
若皇甫嵩、朱儁亲自追出,则此一战渠帅可定豫州矣。就算皇甫嵩只是指使麾下追击,汉军一败再败,士气岂能不衰到时渠帅挥大胜之众兵,击颓丧之寡敌,安有不胜之理哉”
诱敌之构想,波才深以为然。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何故要隐瞒自己人,由是脱口而出问:“为何是要不告而别”
贾诩最真实的目的,自然是引发蛾贼的混乱,进而层层递进消减其有生力量。只是这般的理由,岂能对波才言明只听他和煦地笑笑,解释说:“汉军统帅,皆是军中宿将。真退假退,真败假败,他们一目了然。因而只有假作真时,汉军才能咬钩。”
略是停顿,他见波才面露犹疑,显然是在权衡实力会因此折损。时机既然成熟,贾诩立时以悠然之状反问说:“以渠帅今日屡破汉军之威名,竖黄天旗帜,重募数万壮士,是否困难”
“这…”若有所思,少间是轻轻颔首,波才一副如梦初醒之状。汉军死一人,则少一人。他呢只要流民还徘徊在中原大地,他就有着近乎取之不尽的兵源。他只需要保留最精锐的核心,用来提防其他渠帅的吞并就行。
“神上使言及的山谷,本帅来时曾经路过,确实是上佳的设伏之地。然就是因为上佳,就算来者不是皇甫嵩,只怕等闲之辈也不会中计吧”摸摸短须,波才实际已经意动。
击溃皇甫嵩,进而攻克长社的诱惑,着实令他为之心动。因为藉由此带来的无论是虚的名,还是实实在在的粮食,都能令他迅速壮大,进而凌驾一众渠帅,与河北的大贤良师并驾齐驱。
本钱似乎不值钱的状况下,他有什么理由不赌呢
波才细微的神情,都被贾诩尽收眼底。现在,他只需要给予波才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波才就会在长社这张赌桌战至最后的时刻。
愧疚与喜悦,一时交织心底,脸上倒是古井无波,他平淡地说:“会中计的。一则皇甫嵩与朱儁,讨贼时日不短却寸功未立,若坐视渠帅安然撤出,两人必受其咎。二来渠帅是真败,败得一塌糊涂,败得毫无破绽。第三,长社城至山谷,汉军将安然通过三处可设伏的密林。三这个数字,总是可以安抚人心…”
波才,终究是上钩。天初亮时,一应黄巾头目俱是齐聚帅帐。他们将会做出怎般部署,这就不是被送去单独帐篷歇息的贾
第二十六章 默契
模糊目光里,是一个青年推开层层弩兵庇护,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月下,青年的容貌愈发的清晰,脸上的坦然甚至令孙坚都感到诧异。
心底的声音,是不愿意死的渴求。因而孙坚决定看看突兀的变化,会带来什么样的发展,或许死地之后还有活路。颤抖的手渐是平稳,孙武子的剑终究没有沾染子孙的鲜血。
昂首,淡然,以及丝丝愧疚。马前的贾诩,就这么与马上的孙坚诡异沉默得对视着。直到夏日暖风吹拂的落叶,阻隔他们交汇的目光,祖茂刺出一枪。
枪尖逼近下意识躲闪的贾诩,最终停留在他脖颈咫尺之遥。祖茂的攻击,带给贾诩狼狈,却无法再进一步,只因长枪牢牢被孙坚握住。
手指挪开枪头,淡然回到脸上,贾诩开口说:“只要留给思考以时间,对生的渴望,只会赠不会减;对死的恐惧,只会多不会少。司马,你怎么看”
未等拧眉的孙坚想清楚贾诩意图,回眸望着堵塞道路弩兵的他又道:“我以百二弩兵设卡,司马疲敝之师可破否”
“黄口小儿!”祖茂只当贾诩有意折辱孙坚,由是破口。只是还欲追骂的他,却陡然收到孙坚眼神中的警告。略是愣神中,手里的枪已经被孙坚夺走。
唯一的生命,不可替代的生命,家中妻儿等待归去的生命,孙坚不愿意丢弃。舍弃王师身份的骄傲与矜持,孙坚坦然回答:“人困马乏,全无胜机。”
未曾回顾,贾诩不符合年龄的疲敝语气里,道出令孙坚难以置信,却是最想要听到的话语:“司马不必菲薄,眼前弩兵俱是仓促上阵,羊质虎皮罢。司马只需挟我冲阵,想要博取生路不难。”
扭头正视孙坚,贾诩道:“岂有意乎”
“你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企图”生路,确确实实开辟,孙坚反倒不着急去抓住救命的稻草。
当下局势而言,青年至少是此地蛾贼的首脑人物。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需要弄清楚青年违背常理的缘由,就算只是个虚假的答案。
“颍川慈明公门下,贾诩,字文和。要说图谋,就是希望司马能救我回长社,好让我谒见城中两位中郎将,献出破贼之策。对司马而言,从蛾贼手中救出我,或许还能抵消…”
猝然止息的声音,只因长枪划过贾诩胸膛,一道鲜血由他的肩部溅出,飚向半空。眨眼的功夫,他单薄的身躯已被孙坚一把抓起,一动不动地趴在马上。
“贼首已死,贼军定乱!今向前者,有生!却步迟疑者,必死!江东儿郎们,想要活命就随我杀!”
随着孙坚振臂高呼,祖茂、程普顷刻冲出,进而数十骑纷纷追随。必死之局下骤然开辟的活路,求生的**,唤醒他们最后的潜能。
士气,从来是此长而彼消。渠帅钦点的头目不顾劝阻非要劝降以至毙亡,血色骑兵气势汹汹扑来时,松散列阵的弩手全然六神无主。敷衍般地匆匆射出几根弩箭,恐惧驱使着蛾贼一哄而散。
堵塞道路的弩兵四下溃逃,孙坚丝毫不曾恋战,带着残兵败将们扬长而去。约是不足半刻,当长社城的轮廓因城上通明的灯火而依稀可见,逃出生天的江东子弟们松口气之余,纷纷是勒马歇息。刚刚的冲锋与奔逃,业已耗尽他们最后的一丝气力。
寂静河边,孙坚挨个点算着趴着饮水洗脸的同乡,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家乡一同出发的一千一百七十五位兄弟,现如今只剩下四十五人。
另一边,喝水归来程普惊骇眼神里,死去的贾诩自顾自跳下马。心有余悸地捂着被划开的左肩
第二十七章 对话
不足百人的败军归来,其灰头土脸之状,足令全城震动。
就在皇甫嵩满脸阴沉会同朱儁、王允共同质询孙坚详情之际,又有乐兴胞弟乐平带着十七人跌跌撞撞冲进帅帐,他们带回的是乐兴、王琦部遭到围堵的噩耗。
局势恍惚间,貌似濒临崩塌。因而皇甫嵩虽恨不能亲自提兵替侄儿血恨,却终因长社之至关紧要,压抑住心底的冲动。
草草安置孙坚、乐平等人。几番权衡,最终是由朱儁亲率北军一校与两营三河兵,带着四千七百众浩荡出城,去解王琦、乐兴之围。
右中郎将的旌旗渐渐远离,皇甫嵩意味深长地喃语忽然响起:“公伟,望以天下苍生重啊…”紧了紧红袍,脸上的苦闷如何都挥之不去,沿阶而下的皇甫嵩脑海回荡着孙坚的叙述。
他的心底,是对侄儿无穷的愧疚,以及对波才无尽的杀意。一路走着,他心里已经暗暗发狠,他发誓要用波才们的血祭奠将士的亡魂。
如今城中兵力构成是北军一千三百余,三河兵六千众,加之沿途收拢各郡的郡兵三千多人,以及留在城中待命的中郎将直属骑兵七百余,总计是一万一千余将士。
再算上朱儁刚刚带走的四千七百兵马,纵然王琦、乐兴遭逢不幸,汉军依然维持一万五千之数。
虽说单纯数字而言,蛾贼兵力远超汉军。然凭城墙之坚固,武备之精良,皇甫嵩有信心抵挡蛾贼可能存在的最后疯狂。
甚至若非王琦、乐兴被困,使得皇甫嵩确信三河兵因骄而衰,继而重新审视野战或许会出现的意外。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单凭一万五千之数的汉军,实则足以从正面击溃波才十万乌合之众——当然损失会非常惨重罢。
灯火阑珊,落寞归帐。此刻,朱儁出击,王允安抚百姓,孙坚与阎忠一道回营,诺大之地只剩贾诩。
重新审视眼前青年,皇甫嵩稀疏平常地一问:“你说,你是荀爽门徒”
轻轻点头,眼神交汇,毫无任何征兆,天子御剑已经出鞘。等到贾诩回过神时,锐利的剑头已经抵在自己的咽喉。只听皇甫嵩冷笑道:“你既慈明门徒,何以不随你师左右,也未去大将军幕府,反而跑来长社…莫不是蛾贼的奸细吧”
“将军说笑。”垂目确认皇甫嵩将距离把握精妙,心底不自觉的慌张由是烟消云散。恢复镇定的贾诩无视喉口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宝剑,自顾自从袖中取出紫电,毕恭毕敬中也未隐藏丝丝倨傲:“诩尝闻皇甫将军尤爱古之名剑,敢问可曾识得此剑之来历”
紫电露面之时,皇甫嵩瞳孔猛然一缩,险些就忍不住一剑刺穿贾诩咽喉。只是下一瞬,大约看清紫电模样,天子剑瞬息归鞘,他自嘲地笑笑说:“本将是否该庆幸,你不是刺客你是否该庆幸,本将或许真的认识它”
贾诩莞尔一笑,双手奉剑。皇甫嵩取来端详几番,点点头简明扼要道:“此剑,紫电。”
紫,祥瑞之色也;电,雷光也。相传,昔日函谷关令尹喜,遥见东方紫气西迈,更兼晴天霹雳,由是知晓圣人将至,乃命匠人铸紫电庆贺。
确认完紫电真伪,皇甫嵩将宝剑交还,道:“汉初,紫电由皇家收藏,后孝武皇帝将其赐予冠军侯霍去病,故
第二十八章 火谋
阎忠,凉州名士,也是皇甫嵩心腹幕僚。此刻,他不曾掩饰欣赏地走近贾诩,颔首徐徐说:“我送孙司马等回营歇息,归来之际已去查问乐平。诚如你‘乐平等虽浴血而归,然观其面色不似重伤之像’言,已证实乐兴、王琦等暂无倒悬之危。”
接下去的时间,阎忠向皇甫嵩汇报他问询乐平的结果:乐兴确实遭遇蛾贼合围,然多番接触汉军皆占上风,只因乐兴怯懦裹足,最终导致孙坚部惨重损失。乐平归来时耳闻孙坚惨白,由是夸大其词好替其兄洗脱罪责。
“乐兴、乐平,俱是该死。”皇甫嵩语气森然道。只是事已至此,深恶追悔俱是无用。
收拾糟糕的心情,他也从中提取出好的讯息:三河兵虽骄,然实实在在拥有与蛾贼野外交锋的实力与勇气,这点尤为关键。早先顾虑的消除,令皇甫嵩可以更加大胆的去筹谋反击的构想。
也是此时,走回他身侧的阎忠,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我知将军一生都致力凉州融入中原,眼前贾诩师出荀慈明,资质亦是不凡,前途不可谓不光明。这不正是将军苦苦寻觅,可以托付夙愿之人吗”
“名师高徒,心高气傲总是难免,未必适合…且先听听他想说些什么吧。”重归帅位,皇甫嵩不喜不悲地目视贾诩,说:“你洞察之能,本将委实欣赏。左右本将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些许时辰,就听听你的奇谋妙策吧。”
“诺。”从声音到姿态,贾诩尽显恭敬。
乐平言辞,所以能瞒过皇甫嵩们的慧眼。一来是皇甫烈、孙坚之败在前;二则是乐兴的怯懦超乎皇甫嵩的预料。由是当中郎将们一心系在全局时,自然也就忽略乐平话中隐藏的事实。
只有笃信汉军必胜的贾诩,才有闲情逸致去甄别乐平的气息,进而判断出他只是疲劳而非受伤,由是笃定乐兴、王琦们无碍——区区乐平与十数部曲都能杀出重围,没道理两营三河兵能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至于他何以会与阎忠说,完全是因为贾诩在观察乐平时,阎忠也在观察贾诩。故而当贾诩一副欲言又止模样,阎忠在皇甫嵩、朱儁与王允纷纷离开帅帐之际,走近问清缘由。阎忠当时的回答是,宁可信其有。
归来的阎忠,将贾诩推至终点前,距离拯救豫州的百万生灵,只剩最后的半步之遥。现在,只要贾诩开口,皇甫嵩就失去顿兵城中的理由,除非他想受到物议千夫所指。
深呼吸,抿抿嘴唇,早已准备的措辞,在这一刻和盘托出:“蛾贼粮食将尽,设无孙司马追逐之败,只怕波才真要归去。然今蛾贼新胜气盛,王师脆败气馁,以波才往日行事而观,其必以为长社危在旦夕,由是势必再生染指之心。”
阎忠忽然打断一句,犹如配合般明知故问道:“诚如你言,王师一败再败,全然不敌蛾贼,谈何破贼拯救豫州百万生灵”
“波才所倚,只是势大。他既不懂兵法,更不懂人心。”见到波才以前,贾诩会尽量高估,完善可能出现的对话。但见完波才,他明白波才的成功只是偶然:“蛾贼今番之胜利,全然建立在舍弃数万同袍上。波才若席卷归来,麾下数万之众只会人人物伤其类,又怎甘一心一意效死
由是蛾贼虽胜,却已堕丧军心。反观王师虽败,然筋骨未伤,尤能再战。波才既不知彼,也不知己,安能不殆
还请将军能暂作一时虚弱,以诱波才上钩。进而借一物之威,定能取得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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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子
诸天星宿,填满穹顶角角落落,夜未央。
雒阳北宫华灯辉煌,某间宫殿中,叫卖之音周而复始。中原腹地势如破竹的贼寇,并没有动摇天子刘宏的雅兴。西园尚在扩建,闲来无聊的刘宏由是再度命令,让宫女、宦官们在各殿摆设摊位,供他游玩取乐。
本该肃穆的宫殿,今夜犹如闹事般喧闹。顾盼中前进的刘宏,忽然驻足一个珠宝贩前。
俯身随意在摊中选出一块宝玉,刘宏心无旁骛地把玩着,嘴里却微微张开低声道:“荀攸今日可曾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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