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汉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悠悠青荇
付之一笑,贾诩转而问:“若出贤明之人,欲定宇内纷乱,建兼爱尚同、疏者为戚之世…孟德可愿助其开创盛世”
“君子求诸己身。贤达先行其事,自会有有识之士相随,操当然也不会例外。”完全猜不透贾诩东拉西扯的意思,曹操只能沉吟着作答说:“但若只是慷他人之慨,牺他人之身,将己藏匿帷幕之中,则操羞与为伍。”
“哦孟德眼里,张角算君子啊”曹操明里暗里的讽刺,对不了解雒阳内幕的贾诩而言,无异是对牛弹琴。他从曹操一番话中想到的,是曾经济阴山中的脸孔:“张角首竖叛旗,披坚执锐与卢中郎将鏖战河北,传闻他与蛾贼是共甘苦…”
“张角其人,若能建制度,约束部众,进而效仿当年太祖高皇帝入咸阳约法三章事,天下庶民之心恐怕早就归附。而九州庶民归心,蛾贼还是蛾贼吗届时倒行逆施剿贼如你我,恐怕才是世人眼中的贼。
但张角他在干什么他放纵麾下部署,肆意戕害无辜百姓,以至是生灵涂炭,九州沸腾…”连串铿锵激烈的指责中,曹操鞭指北面,声音中露出杀意:“此獠,死不足惜,安能算君子!”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贾诩若有所思点点头。
“与天下同利者,胜。”曹操一言既出,就已从贾诩眼中看到认可,由是他趁热打铁,尝试着进一步拉近与贾诩的关系。
浑身凛冽杀意一时俱散,他道:“先不谈国家大事,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文和。此番我挥兵南下,途中遇一女子怀抱幼童
第三十八章 汉书
南宫以东,有阁曰东观。其上承重阁,下属周廊,前望云台,后匝德阳,阁中更纳今古之图、书。
这一日,大汉天子漫步其中随意四顾,尾随其后的宦官则是叽叽喳喳未曾停歇。
“皇甫嵩当日召集长社城中及左近庄园自守的百姓,公开活埋一万多蛾贼俘虏。军司马王琦苦劝…”宦官亦步亦趋,口中叙述的当然是前日轰动朝野的皇甫嵩坑杀俘虏一事。
刘宏面无表情地取出架上书简,一目数列扫视而过,就连问话时也不曾转头:“王琦此人与蛾贼有什么瓜葛,为何要替蛾贼讨饶”
“根据钟先生的说辞,蛾贼是在王琦以姓氏担保,方是应允弃械投降。”周围虽都是皇帝的亲信,但这位宦官还是有意放低声音,显然是不想暴露独家的消息渠道。
“无趣,无趣。”摇摇头,刘宏将书简丢回书架,他瞟眼宦官道:“倒是这王琦颇有点意思,区区旁支竟敢用琅琊王氏的名号去做担保,真是胆大妄为呀。你继续说,朕听着呢。”言罢,皇帝不疾不徐接着迈步而进。
“遵旨。”宦官毕恭毕敬行礼,道:“王琦苦劝,皇甫嵩全然未曾理会,他道‘治乱世当用重典,若非雷霆手段,如何威吓远遁贼寇如何震慑作壁上观的州郡豪强本将要用这些本就该死之人的性命,杀鸡儆猴!’
皇甫嵩浓重的杀意,令王琦一时瑟瑟发抖不敢争辩,倒是匆匆赶来的荀彧,竟是口若悬河说出一番大道理,似乎要与皇甫嵩论出个是与非。”
听到荀彧的名字,刘宏脚步骤停,他转过头饶有兴趣道:“荀彧在士林中名声虽说一般,但也是荀爽掌中明珠,不是王琦这般货色能够比拟。说说,皇甫嵩是如何应付的。”
“回禀陛下,皇甫嵩是这般作答的。”眼见皇帝流露出兴趣,宦官按捺心底的激动,摆出怒目圆睁表情,约是在效仿皇甫嵩的模样,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落在刘宏眼中全然只剩搞笑,“‘宽恕宽恕蛾贼系圣人之任。本将持天子剑,号令王师攘除奸凶,职分就是送这些蛾贼去见圣人!
汝等俱言活埋蛾贼,必令余党怀存死战之意。然本将要说世道混沌,若赦降贼,必令摇摆之徒铤而走险,助贼乃至投贼。惟用雷霆手段,才能震慑这干侥幸之辈,使其不因利欺心而自误。’”
“皇甫嵩之言,甚合朕意。”刘宏踏阶而行,更上一层楼,“接着说。”
“荀彧哑口,然就是此时,又有十余军骑至,为首正是骑都尉曹操。”宦官说到这里故意停顿,希望勾出刘宏开口。
果不其然,天子呵呵一笑,道:“故弄什么玄虚,荀彧无言,曹操恐连嘴都不会张,朕说的对吗”
“陛下英明。”等的就是这等的机会,宦官当然不会错过阿谀奉承,“曹操不言,皇甫嵩不语,活埋之事业就再无甚波折。”
“还有其他否”刘宏脚步站定,目光停留在架上摆放的书简上,根据标识它们是班固编撰的汉书。此刻,高阁之巅,除却天子与汇报的宦官,周围只剩拥剑的蹇硕。
“还有,还有。之后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宦官警戒地回眸瞟上蹇硕一眼,刘宏见状是噗嗤一笑,却也挥袖示意蹇硕暂退。
直到确认蹇硕已经退至下一层时,回过头的宦官才谄媚地说:“就在当夜,皇甫嵩与其幕僚在帅府密会。阎忠曰:‘今武有孟德,上将之选;文有文若,王佐之才
第三十九章 太常
几声诡异讪笑,书简因随意丢弃而落地。等到阴森笑声全然沉寂时,刘宏已是侧过挂着愁苦的脸,静静与不远处的玉玺对视。
夏日午后骄阳下,黄金填补的缺口尤其刺眼耀目。
大汉天子伸出手,抓起玉玺高高举着,八个篆字赫然醒目。他面无表情地自语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凝眸少间,刘宏的情绪开始产生波动,他冷笑喃喃:“究竟子婴受命于天还是秦国既寿永昌又或者他王莽受命于天,新室既寿永昌笑话,全是笑话…”
笑容渐渐扭曲刘宏清瘦不健康的脸庞,连带着他的身躯也开始微微颤抖。须臾,病态的笑容从脸上散去,留下的只剩丝丝悲凉:“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今汉将失鼎,这想要问轻重之人,也不在少数呀…”
他本还想继续慨叹发泄郁结,只是楼下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将刘宏的话全然憋回心底。随意整理散乱的衣冠,大汉天子任性地坐着等待来者。
太常刘焉,这位鲁恭王的苗裔,是刘氏宗亲在朝中罕见的能人,自然而然被刘宏视作智囊之选。
刘宏本就以荒唐著称,他可以不拘泥礼节,但执掌礼仪祭祀的太常,如何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随着刘焉毕恭毕敬完成全套礼仪,引导的宦官也随之唱礼曰:“谢行…”
怎奈这最后的礼字尚在嘴边时,宦官的声音全然被刘宏低沉、蛮横且不可抗拒的滚字覆盖。
余光瞟眼连滚带爬的宦官,刘焉不自觉想要擦抹额头的汗水。俄顷,他膝盖并紧,脚背向地而贴,双手放松于膝盖,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急遣蹇黄门唤臣来此,莫非是要询问祭祀事宜”
出太常寺,进东观,期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路途里,趋步而行的刘焉近乎都在揣摩天子相召的意图。
诚然,东观确实属于太常管辖。然东观之事,自有秘书监可备咨询,何须小题大做急急相召九卿的太常
联想前日长社之役落幕,捷报传回雒阳。刘焉由是大胆猜测,或许是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的皇帝陛下,准备要祭天告祖。
一副慵懒姿态的刘宏,在午后暖阳下毫无自觉地打着哈欠,他摆摆手说:“张角盘踞冀州虎视眈眈,赵弘占着南阳觊觎武关。戎未消、戈未止,祭祀须缓。”
倦怠的眼神,收录下刘焉的诧异,刘宏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片刻之后,他端正起坐姿正色道:“如今当务之急,实是赏功罚过,以昭天子平明之理。太常认为呢”
“陛下…”刘宏一反常态,着实出乎刘焉意料。脸上呆愣的同时,他心中迅速分析真伪,权衡利弊。须臾,他含糊其辞道:“愚以为,两位中郎将护国有功,宜当付有司论其赏赐,以彰陛下贤明。”
刘焉因循搪塞的缘由,盖因昨日德阳殿,天子其实已经做出试探。当时,一众公、卿以及大将军多用“蛾贼未定,大肆封赏,恐兵将懈怠”为由劝阻。
昨日不置可否,今日旧话重提。刘焉如何敢不慎之又慎
太常的敷衍,刘宏不以为意。他既然准备将刘焉绑进自己的战车,如何还会给他蛇鼠两端的机会刘宏轻轻颔首,道:“太常高见。然则有司如何重赏,不如请太常替朕参详一二”
刘宏想要示好皇甫嵩、朱儁,然封赏官员与赏赐家奴截然不同。他若一意孤行,外庭虽也无反制
第四十章 退让
刘焉一番苦劝,反倒点燃天子中烧的怒火。近乎赌气般地探出身,刘宏杀气腾腾地说:“大将军若感到忌惮,就送大将军回南阳养老。三公九卿要是觉得受到威胁,就请他们一并辞官回乡。太常以为如何”
“陛下,容臣斗胆问一句。就算他们真的离开,你准备用谁去填补满朝的空缺中常侍吗他们当真明白该如何治理国家他们当真清楚怎样去训练兵卒还是他们可以替陛下征讨乱民他们不能,他们全都不能!”
重重伏拜,等到刘焉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还望陛下三思啊!”
“太常,朕的太常…忠臣,果然是忠臣呀。呵呵。”几声萧索的冷笑,刘宏嘲讽的不是热泪满眶的刘焉,他只是在笑自己。更确切点说,他在嘲笑大汉天子。
曾几何时,是朕即国家。遥想先汉时,天子权威是如何之浩荡,单看孝武皇帝废黜陈阿娇是多么轻而易举足可窥见一二。
短短三百年,汉家天子的威严何以沦丧至斯这难道仅仅是刘秀苗裔们登基时,普遍年幼就能一言以蔽之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
如今皇帝权柄衰弱之根源,或许都要从光武皇帝重建汉家社稷时,吸取前汉的教训,对汉家旧日制度的大刀阔斧改革谈起。因为正是刘秀当年诸多得意之笔,给未来的子孙们埋下无数祸根。
就似光武皇帝以天子尚书,取代三公决策,进而完成个人的集权。然而自他驾崩,外戚藉由便利长期把持尚书台,导致器与名的争夺,天子是屡屡位居下风。
亦如冗员问题的突出,促成光武皇帝重新划分公卿职权。通过诸如司农统合国家财政与皇室财政、下放曾经统一管辖的盐铁之权等措施,刘秀顺利完成对朝廷官员的精简。
然而与降低每岁养官支出对应的,则是皇室再无私库,也是地方世族借助垄断州郡盐铁,迅速膨胀成一个个庞然大物。
甚至就连居重驭轻的战略,亦是带来不少负面结果。
随着光武皇帝不断裁撤各地军队,中央禁军完成对州郡的压倒性优势。但地方兵源不继的直接后果,就是每逢战事,雒阳的戍卫部队总需要出击驰援。
似这般状况,不但造成京师长期处在空虚状态,也令担负京师防务的北军,无法时刻由皇帝信任之人掌握。
正是由于皇帝的权威遭到内廷、外庭以及地方的重重挤压,才导致身为汉室宗亲的刘焉,纵然愿意倒向刘宏,却也不敢替壮年的天子充当马前卒。
亦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昔年刘宏才会在诛族定策之臣,手中掌握兵权之际,迫不及待地悍然发动第二次党锢。作为天子,他理所应当地想要夺回失去的权柄,进而口出成宪。
排除异己,卖官鬻爵。那些年,刘宏用无数为人不齿的手段,威压尚书台,继而在外庭与地方不断掺上泥沙。
但是他自以为一举数得的行径,却也埋下无穷的贻害。只是数年罢,买官的泥沙们闹得是海内沸腾,由是引发九州分崩离析的黄巾之乱。
蛾贼点燃的战火肆虐中原,三路兵锋势如破竹直指中原,搅乱刘宏清洗的步伐。惊慌失措之余,他意识到平叛堪乱剿贼需要的是真材实料,由是他在启用皇甫嵩、卢植等人之余,心有不甘地解除党锢。
只是当天子无法频繁祭出屠刀时,攻守异位的士林怎甘维持现状在外庭的倾力支持中,何
第四十一章 谋求
“太常,且莫着急走。”凭栏眺望,俯瞰诺大皇宫,刘宏的语气恢复寡淡:“三月,戊申日。朕拜河南尹为大将军,设八关都尉拱卫雒阳。太常可曾记得,当日群臣的反应。”
驻足阶前,却又是无法迈腿,刘焉心中是说不出的苦闷。回过头,对天子蓦然转移话题,有些应接不暇的他,只能是谨慎地如实回答道:“臣自然记得,当日三公九卿多以州县岂可无兵为由,奏请陛下准许各地自行招募义军,抗击蛾贼。”
刘焉话毕,试图深思刘宏翻旧账的因由。然而刘宏未曾给他太多熟虑的时间,张嘴就将事情挑明。
视线从皇宫移去天穹,刘宏怅然若失道:“朕当时忧虑黎民遭蛾贼残害,由是准群臣之奏请。然事到如今,朕深感悔之晚矣。”
之前,天子需要的是九卿之尊的太常。现在,他需要的是刘焉。皇甫嵩捷报里有意无意提及的,及累世公卿之家拥兵自保的现状,着实令刘宏感到威胁。因而他试图寻求刘焉对此事的看法。
双手扶靠凭栏,刘宏长吁短叹说:“就说今日之河北吧,兵甲足万的大郡已经不是少数。但因各家都只知死守门户,才使张角之辈可以横行无忌。
朕的北军,就算再是骁勇善战。但就这么一直以寡击众转战各州,只怕归雒者寥寥呀。朕在忧虑,一旦禁军势弱,州郡难免出现意图染指刘氏社稷的野心之徒…”
满目皆敌,然就似事分轻重缓急,其实敌人亦然。朝堂争权夺利的失败,刘宏再不济也能安居雒阳皇宫,垂衣裳而治天下。
然要真是州郡豪强并起,九州呈现秦末之状。他的命运就将是扑朔迷离,子婴的结局或许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皇帝推心置腹一番话,刘焉委实是嗤之以鼻。但他觉得前些时日的某些想法,或许会因刘宏杞人之虑而促成,由是面不改色地顺水推舟道:“陛下所虑极是。然依臣之愚见,豪强自立,远虑也;蛾贼之乱,方是近忧。当今还需以剿贼戡乱为先。
及至蛾贼覆灭,朝廷可先颁布诏令,要求各州、县义勇解甲归田。进而改刺史为州牧,委派宗室代天巡视,监察地方豪强是否依旧在豢养猛士。
甚至等州牧制度一旦成为循例,陛下就能收回自光武皇帝以来,下放至州县的盐铁专卖之权。诚如是,则是彻底掘断豪强的敛财根基。”
刘焉其实不愿身居风口浪尖,相较在尔虞我诈的雒阳谨小慎微,他向往的是离开中枢的一言九鼎。州牧,就是刘焉替自己谋划的出路。
回馈刘焉期待的,是天子意动且犹豫的神情。自知时机还未成熟,深谙欲速则不达的刘焉转而又出主意说:“京畿之地,流民着实不少,久久也容易成为祸端。臣以为,陛下可借口扩充兵马以壮王师,将雒阳周遭流民组建成军,再遣心腹执掌。
诚如是,州县纵使真有不轨之图,陛下也能朝夕讨伐不臣,以彰天子之威。”
京师戍卫长期在外,忧心忡忡者岂止天子建立新军之议,公卿与何进只会争夺其归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迁怒首倡者。这也是刘焉敢于献策的原因。
当然,他依旧认为天子忧虑地方豪强,完全是想得太多,读书太少之故。自高祖以来,汉室坐拥江山已四百载,总率万国,德布天下,黎庶归心。
如今天子与内、外庭纵然纷扰不歇,但总归还是一
第四十二章 诏书
“光和七年夏六月丙午,大汉皇帝诏,曰:朕闻赵奢将兵御秦,解围阏与,使赵国安,惠文王酬其功,赐号马服君。
今有蛾贼叛邦,荼毒黎庶,霍乱州郡,幸赖中郎将朱儁、皇甫嵩,忠勇体国,平贼堪乱,匡扶社稷。朕当效仿春秋贤君,赏功酬劳。
右中郎将朱儁,虽败不馁,志虑忠纯,勤于王事,定颍川、汝南、陈国诸地,诛贼寇十二万余,于国大功,进封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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