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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看吴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听风观云278

    叶天涯向礼房周遭望了一眼,更无可疑之人,暗道:“罢了,罢了。看来不可能再有线索了。压根儿苑老贼便不会让良玉少爷来此。我还是跟着小远走罢。”

    两人相偕来到城东一座连三开间门面的大店外,只见一名身材伛偻的老者正在雇匠装修,刷墙壁,换地板,修门窗,贴窗纸,忙得不可开交。

    吕远快步上前,向那老者叫道:“爹,你瞧谁来啦”

    那老者一回头,见是叶天涯,呵呵一笑,招手道:“原来是小重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天涯抢上前去,弯腰行礼,道:“吕伯伯,你好!”他知吕远有三个姐姐,都已出嫁。吕远之母在生产他时因难产而死,是以吕父老年得子,爷儿俩自是相依为命。

    吕强脸带微笑,伸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得意洋洋的道:“小重,想不到吧还是俺家小远有出息。老汉我贩茶半辈子,嫁了三个闺女,也没开得起一间茶馆。现今反倒小远一把手拿出了八十两银子,才将这儿租下。哈哈!”

    叶天涯想起牛朴一家开茶馆之事,微微一笑,点头道:“吕伯伯,恭喜发财。”

    吕强点头笑道:“俺儿子有出息,当老子的才能发财。若是生的是一个败家子,那就惨了。对了,听说正月十六那天晚上,咱们镇苑家走水,烧死了不少人。还好你这娃娃没事,倒让俺家小远白担了好几天心事哩。来,快跟伯伯说说,到底




十九、恩怨交织(二)
    十九、恩怨交织

    吕远双眉紧锁,摇头叹道:“可是良玉却跟我说,是你无凭无据的冤枉他爹爹,而且你还间接害死了他生平最为挚爱的亲姊姊。你可别忘了,苑大小姐是因你而死的!良玉现下很是烦恼,因为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读书做官,不能和好兄弟把酒言欢,不能回京师,不能回老家,只能背井离乡,隐姓埋名!”

    叶天涯握紧了拳头,涩然道:“他、他当真这么说”

    吕远点了点头,凝视着他,却不言语。

    叶天涯微一转念,淡然道:“昨天良玉少爷定然是扮作郎中模样,混在礼房门口,你也一直在场。是也不是”

    吕远又点了点头,道:“是!今日我在礼房外是甚么光景,昨天良玉便是甚么光景。”

    叶天涯回思昨日礼房外闹哄哄的情形,人丛之中,铃声叮叮,似乎确有江湖郎中在内,但是谁又想到,苑良玉一个富家公子哥儿竟会扮成一个久困风尘的潦倒汉子

    吕远嘘了口气,又道:“我今天扮成郎中模样,也只扮了大半日,才知道那种滋味很不好受。小重,你忒也把苑家父子逼得狠了!”

    叶天涯哼的冷笑一声,道:“小远,原来你是替苑家父子做说客来着。这等恩怨滋味,难道我心里便好受”

    吕远摇头道:“你别误会。我吕远决计不是苑家的说客!小重,我虽然人穷志短,却也不会因为良玉的那一百两银子,便忘了是非公道。但是凡事讲究证据,我且问你,你可有真凭实据来证明苑老爷便是真凶”

    叶天涯顿时涨红了脸,愤然道:“那天晚上,我是亲耳听见,还能有假苑老贼做过刑部侍郎,老奸巨猾,行事滴水不漏,怎会留下证据”

    吕远左手提起酒壶,自斟自饮,喟然叹道:“即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平心而论,良玉并非奸邪之辈。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作为你俩的兄弟,我实在不忍见昔日的好兄弟、好伙伴反目成仇,刀兵相见。我更不希望,你二人之中有任何一位受到伤害!”

    叶天涯低头默然,过了好一会,才道:“小远,我只能保证,决计不会伤害良玉少爷。不过,他父亲苑文正确有万恶滔天的罪孽,必须得伏法!”

    他顿了一顿,缓缓道:“我明儿一早便离开这儿,继续追杀苑文正!天涯海角,决不收手!”

    吕远眼角一横,沉吟道:“小重,良玉说你学了一身好本领。那天夜里苑家火灾,也因你而起,是不是良玉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但我也能猜个十之七八。我只是想不明白,苑老爷为了躲避你一个小牧童、穷小子,至于这般鬼鬼祟祟的藏头露尾么这当中是否还有别的缘故”

    叶天涯心想:“看来‘王莽宝藏’之事,良玉少爷也没向小远提及。难道良玉还蒙在鼓里也不知苑文正有没有告诉自己儿子”摇头道:“起火之时,我并不在场。”

    须知“王莽宝藏”牵连黑白两道,凶险重重,祸福难料,叶天涯雅不愿吕远、郭昆等好友卷入这个漩涡,多作无谓的牺牲,自也绝口不提。

    他伸手入怀,掏出两锭元宝,塞在吕远手中,道:“茶馆开张之时,我可能已在千里之外。这是我的贺礼,你别拒绝。”

    吕远一愣,瞧瞧手中银子,又瞧瞧叶天涯,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叶天涯微微一笑,道:“喂,干吗这般瞧着我我虽然未能少年鼎甲,却也未必一直是个穷小子。现下我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呢。”

    吕远不胜嘘唏,道:“看来良玉真的没有骗我。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骑黄牛、弄短笛、拿着一本牧羊唱曲的小牧童、小秀才了!”

    叶天涯微微摇头,忍不住问道:“良玉他……有没有提到他爹”

    吕远脸色登时一肃,摇摇头道:“小重,我只恨自个儿没用,不能劝解你和良玉之间的恩怨。你若然还把我吕远当作兄弟,就别逼我出卖自己的另一个兄弟。我想跟你说,如若换作别个儿对付你,我也一般。难道你想让我吕远做个出卖兄弟的卑鄙小人么”

    叶天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吕远沉默半晌,才道:“小昆对你们的事是否一无所知”

    叶天涯点头道:“是。关于苑家之事,其实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加危险。”

    吕远叹道:“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加危险。这句话,昨晚良玉也同我说过……”话未说完,猛地惊觉失言,“啊”的一声,抿嘴住口。

    叶天涯不禁苦笑,暗想:“以前大伙儿在一起无话不谈,无事不为,想说甚么说甚么,想做甚么做甚么,何等快活如今却连说话也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看来我们很难再像孩提时那样,痛痛快快的畅所欲言啦。”

    吕远吁了口长气,又道:“我爹老迈,我也别无所长。如今也只能靠这间茶馆来养活我爹。小重,昨日之事,你若是心里怪我怨我,我也没有办法。”

    叶天涯脑中闪过适才吕父兴高采烈、心满意足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明白。吕伯伯能有一间自己的茶馆,实在难得。如若咱俩易地而处,我也会这般。小远,你安心做自己的生意罢。甚么话都别说了。来,干杯!”

    两人又同饮一杯,相对不语,只因各怀心事,又喝了几杯酒便吃饭,匆匆散了。

    出了酒肆,吕远勉强一笑,拍拍他肩膀,道:“茶馆工匠在装修,我爹一个人也看不过来。我得先回去了,晚上再去客栈找你。”

    叶天涯道:“好。你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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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恩怨交织(三)
    十九、恩怨交织

    牛真儿美目流转,抿嘴笑道:“小妹量浅,不胜酒力。小远哥,还是我先干为敬罢。”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吕远一呆,也即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干。

    叶天涯见牛吕二人各自饮了,拍手叫好,笑道:“小远,牛世妹,说将起来,其实你们两家还是同行呢。”

    吕远眼前一亮,道:“是么原来牛姑娘家也是开茶馆的,当真凑巧得紧哩。”

    牛真儿又抿嘴笑了笑,轻声道:“算不得甚么。只是贩茶为生,小本生意,勉强糊口而已。”

    吕远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讪讪的道:“是啊。勉强糊口而已。”

    叶天涯正要接话,忽听得客栈上空衣襟带风之声,由远而近,随即屋顶喀喀儿轻响,戛然而止,有人斗然奄至。

    其时方当戌时,客栈中楼上楼下,到处人声嘈杂盈耳,来人又是一阵风般飘忽迅捷,委实不易察觉。但叶天涯内力已臻化境,纵然是轻微之极的异声,自也逃不过他耳朵。

    他听得那人到得自己屋顶之上,便无声息,竟似冲着自己而来,心下暗惊,又见吕牛二人各自吃喝,浑然不觉,当下不动声色,寻思:“屋顶来的这个武林高手却不知是甚么路道倘若是敌人,待会儿动起手来,别误伤了小远和真儿。看来今晚这场酒是不能再喝了。”

    他一动念间,端起酒杯,醉眼乜斜,摇头晃脑的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小远,真儿妹子,咱们三个一起干杯!”

    说罢,仰脖子一饮而尽。

    吕远见他狂态可掬,摇头笑道:“小重,你这家伙平时酒量还成,怎地今儿这么快便喝醉啦。哈哈!”

    叶天涯诗酒佯狂,径不接话,眯着眼,打个吹欠,又自管自的吟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喝酒,喝酒!”

    突然间失手将酒杯在桌角一丢,随即摔在地下,呛啷一声,打得粉碎。

    吕远和牛真儿一怔之下,却见叶天涯身子歪斜,懒洋洋的打个吹欠,口角流涎,随即一动不动的伏在桌上。转眼之间,呼呼打起鼾来。

    吕远不由得一愕,伸手过去,在他肩头上一推,皱眉道:“小重,小重!你这家伙,还真的喝醉啦。”

    牛真儿站起身来,向吕远道:“小远哥,我天涯哥连日劳顿,心情不佳,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现下他已醉酒睡着了,时候不早,咱们也散了罢。”

    吕远点了点头,慢慢地站起身来。

    牛真儿转身走了过去,推开了门,回头笑道:“小远哥,你请慢走!今晚多有怠慢,明儿一早,我让天涯哥去向你道歉。”

    吕远望着这位袅袅婷婷的红妆娇女,酒意上涌,脑中迷迷糊糊地,痴痴的道:“牛姑娘,你真是月里嫦娥下凡。哥儿们几个都知道小重有个未婚妻,不知美丑,今日一见,却是如此的绝色美人儿。真是,真是便宜了小牧童叶重了……”

    牛真儿粉脸一红,垂头不语,隔了片刻,轻轻笑道:“小远哥,我得服侍叶郎休息了。时候不早了,你这就请便罢!”

    吕远酒意已有七八分,脚步踉跄,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喟然叹道:“小重,良玉,一个艳福不浅,一个有钱有势,本来都可以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为何定要闹到势成水火……”

    牛真儿待他一步步的走下楼梯,这才吩咐店伙收拾碗筷,打扫客舍。

    两名店伙进屋收拾之际,牛真儿已伸臂搂住叶天涯的腰间,将他从椅上半扶半抱的拥将起来。

    叶天涯本只佯装醉酒,以欺骗适才那个潜伏自己在屋顶之人,静观其变,俟机而动。没想到牛真儿却当了真,居然不避男女之嫌,前来搂抱自己。

    一霎之间,他只觉得自己紧紧偎依着一具柔软的少女躯体,二人衣服贴着衣服,更有淡淡的一阵阵女儿体香送入鼻端,禁不得心神荡漾,真不知是身入梦境,抑或是在天上

    叶天涯被牛真儿拥抱而行,右手无处可放,只好顺势揽在她腰间。但觉身边少女的纤腰触手温软,柔若无骨,一时间心跳加剧,竟尔舍不得这温柔滋味。

    至此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醉酒假装到底了。

    牛真儿冷不防纤腰被他一揽之下,一声娇呼,一瞥眼间,却见那两名正自忙碌的店伙都在偷偷瞧着自己。她又羞又窘,满脸红晕,急忙将叶天涯拥到床边,扶他躺倒,除下鞋袜。

    叶天涯闭了眼佯作睡熟,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暗叫:“叶天涯啊叶天涯,你这家伙不是正人君子!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虽并非故意相欺,却占了人家大姑娘的便宜。唉,你让牛世妹这般贴身搀扶,于礼有亏,于礼有亏。”

    牛真儿坐在床沿之上,一声不吭,并不离去。

    叶天涯不敢睁眼,继续假装睡着。暗运神功,耳听得店伙收拾杯盘碗筷之声,牛真儿呼吸之声,客



二十、惊鸿照影(一)
    二十、惊鸿照影

    牛真儿一呆,俏脸上露出惊喜羞涩之情,低垂粉颈,喃喃自语:“好妹子,好妹子……你,你叫我‘好妹子’!”

    叶天涯这时已转过头来,见那三名蓝衣大汉兀自呆呆的瞧着牛真儿,笑了笑道:“喂,三位老兄,夫子曰:君子克已复礼而为仁,非礼勿视,非礼勿行。这位姑娘是我妹子,你们这般瞧着她,是不是忒也无礼啦”

    那三名大汉这才惊觉,一齐转头,眼光又向叶天涯射去。

    当先之人是个短须汉子,一脸精悍之色,似乎是个头目。他微一定神,踏前一步,躬身说道:“叶少侠你好,小人是‘十二连环坞’沙河分舵的石波。今日酉牌时分,小人接到敝上飞鸽传书,这才马不停蹄的匆匆赶来拜见少侠。嗯,敝上得到一个十分要紧的消息,吩咐小人务须当面告知叶少侠本人。”

    叶天涯一怔之下,随即想起那夜在泰和县衙所结识的十二连环坞大当家的“翻江金鳌”欧阳松,忙即拱手笑道:“原来兄台是‘十二连环坞’的朋友。请问贵坞的欧阳总瓢把子在哪里”

    石波躬身道:“我们大当家的远在百里之外,实在来不及赶回。只因事在紧急,耽误不得,这才飞鸽传书,令小人前来。”他说到这里,眼光四下一扫,凑近身来,低声道:“少侠,客栈中人多耳杂,可否到你房间一叙”

    叶少侠微一沉吟,便向旁边的牛真儿瞧了一眼。牛真儿嫣然一笑,说道:“你自个儿小心些。我要歇息啦。”

    说罢,翩然进屋,关上了门。

    叶天涯向石波微微一哂,伸手肃客,道:“石兄,请进来!”

    石波径不跟进,回身向另外两名大汉略一点头。那二人各自将背上包袱取下,一齐递在石波手中。

    石波吩咐道:“你二人在楼下等着。”

    那二人应道:“是!”径自快步下楼去了。

    这边厢叶天涯微微侧耳,只听得屋顶更无半点声息,料知适才自己与石波这番对答,都教那潜伏之人一一听在耳里。

    当下他使出“传音入密”功夫,聚气成线,冷笑道:“屋顶上喝风的朋友,既来之,则安之。在下现已酒醒,看来尊驾已无偷袭的机会了。这样罢,待我与朋友说完了话,便上屋去见你。哼,要不然,你有种的且请下来一叙如何”

    这声音似一缕细丝,悄悄传出,清清楚楚的钻入屋顶潜伏之人耳中。

    原来叶天涯凝神细听,情知冲着自己而来的屋顶之人身轻步捷,决计是一名内家高手。然则这位来客既有如此惊人艺业,自也不须再使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了。

    言念及此,这才出声示警,静观其变。

    果然这句话冷不防的钻入耳中,登时大出那屋顶之人的意料之外。他万没想到叶天涯小小年纪,竟尔通晓“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呆了一呆,也即传音说道:“叶兄弟,你且自稳便。这位‘浪里飞鱼’石舵主是‘十二连环坞’欧阳当家的得力下属,执掌沙河分舵。柳某不便与其相见,暂时便不露面了。我在屋顶再喝一会风,倒也无妨。适才只因兄弟你房中有一位娇滴滴的美貌佳人,柳某这才不敢冒昧打扰,以免大煞风景,兄弟勿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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