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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看吴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听风观云278

    叶天涯道:“好。”下床穿鞋。

    郑天豪在房内四下一看,低声笑道:“怎么样这儿的客房挺考究吧‘碧云庄’虽然荒僻了些,但庄子内排场气派,佣仆婢女,可一点儿也不比城里大户人家差劲哪。”

    叶天涯道:“是啊。从庄外看上去不起眼,一进庄院,倒是挺气派的。对了,我听前面人声嘈杂,热闹得紧,想必来了不少客人吧”

    郑天豪笑道:“当然了。有道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此间主人乃是当年叱咤风云、领袖武林群伦的欧阳权大侠。黑白两道,无不敬重。他老人家不问世事已久,若非这次过七十大寿,等闲之辈想要见到他金面,那可大大的不易哪。哈哈。”

    叶天涯想起宋玉福、郑天豪师兄弟与自己日常闲谈,话题无非泛泛的江湖规矩,人情好恶,却极少提及欧阳父子之事,此刻听了这番话,寻思:“郑总镖头一定知道欧阳植、欧阳松兄弟关系。他却只字不提那位欧阳知府,也不知为了什么”

    便道:“郑兄,小弟也曾听闻欧阳老前辈当年是一位行侠仗义、急人之难的老英雄。想来受过他老人家恩惠的,自然不少。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你说这次来登门拜寿的,是给他老人家面子的人多,还是给‘十二连环坞’欧阳总瓢把子面子的人多”

    郑天豪向他脸上深深瞧了一眼,神色间颇为异样,摇头笑道:“那可不好说了。嘿嘿。走吧,出去走走。”

    叶天涯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不答自己的问话,显有所忌,便不再问,道:“走吧。”走出门去。

    两人一面说,一面并肩而行,转出月洞门,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石路在庄内随意乱走。

    其时正是三月天气,桃红柳绿,杏艳李娇,嫣红姹紫,春色正浓。叶天涯满拟跟着郑天豪欣赏庄内风景,不料走不几步,便遇上一拨拨的熟人。

    须知郑天豪成名已十余年,又是吃的镖局子饭,交游广阔。一路走来,客人着实不少,偏偏十有还都是他旧识。先是见到襄阳双枪门掌门人董开山师徒六人,接着是泰州五虎门袁七先生、三江帮帮主仇威率领了女婿徒弟、“关东三鹰”耶律兄弟、合肥“黑白双煞”铁笔白波、神算子曾不韦等人。郑天豪一见相识之人,便即满脸笑容的抢将过去,拉手说话,或拍肩,或抱腰,透着极是亲热。

    叶天涯在旁见了,甚是好笑。

    郑天豪嘻嘻哈哈的周旋之余,倒也不忘向众人与叶天涯引见,说是武林后起之秀的“辣手书生”。

    叶天涯上前与众人行礼厮见。暗暗好笑:“看来这些成名人物多半是碍于郑总镖头面子才不得不与我客气两句,此之谓‘虚与委蛇’也。显然对我这个藉藉无名的后生小子老大瞧不在眼里。”

    郑天豪已猜到他心意,拍拍他肩膀,笑道:“叶兄弟,你也别太沮丧。你瞧这许多人之中,固然有的互相熟识,更多的都只是彼此慕名却从未见过面。以你的武功人品,假以时日,难道还怕无人不识”

    叶天涯早已后悔跟着郑天豪出来见人了,听了这话,情知他实是出




三十七、江淮大侠(二)
    三十七、江淮大侠(二)

    叶天涯微微一惊,道:“什么你说倪帮主受伤了她老人家武功这么高,怎地会受伤”

    邱灵卉向他掠了一眼,吁了口气,道:“那天晚上,你和阿盛二人混入倪家村,各自大闹一场。后来大魔头童一峰率领门人设下诡计,暗中施放塞外奇毒‘百花迷香’,妄图一举吞并本帮。这件事当时你也在场亲眼所见,不会忘了吧”

    叶天涯点头道:“那晚童一峰和倪帮主比拼内力,未分胜败。后来他师徒不是早早收篷了么”

    邱灵卉双蛾微蹙,叹道:“你可别忘了,在比拼内力之前,倪帮主为救敝帮兄弟,已经中了迷香之毒。大魔头走后,倪帮主当场便吐了血,昏迷晕倒。次日一早,本帮人马急急撤回淮南,便是为此。”

    叶天涯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当时倪帮主是硬撑下来的。她中毒受伤,决计不能让外人知觉,以免为奸徒所乘。”伸伸舌头,又道:“啊呀,这样说我岂非也成了奸徒啦!”

    邱灵卉噗哧一笑,掠了掠头发,向他斜眼微睨,轻声道:“叶兄弟,你别介意。在江湖上行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晚你扮成野郎中模样,鬼鬼祟祟,古里古怪,可不怎么像个好人。差幸你只是为了救朋友,并无歹念。否则的话,真的便是个奸邪之徒了。”

    叶天涯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其实当日敝友吕远得以平安归家,多亏了邱姑娘你从中帮忙。对了,现下泰和城内‘吕记茶馆’又开张啦,改日请姑娘喝茶。”

    邱灵卉笑着摇摇头,道:“令友吕君那件事算是一场误会,便不必再提了。”微微俯身,纤手伸出,轻轻抚摸花坛中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儿,略一沉吟间,又道:“咱俩说了这许多不相干的闲话,却没说到正题。叶兄弟,其实倪帮主派我专门来寻你,便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天星帮’。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叶天涯愈听愈奇,顺口重复了一句:“啊,让我加入你们天星帮!”

    邱灵卉转过脸来,睁着一双俏眼,嘴角边似笑非笑,轻声道:“敢问叶少侠,尊意若何”

    叶天涯见这女郎凝眸相睇,眼波盈盈,目光中尽是殷切之意,始知她并非玩笑,皱眉道:“为什么我与贵帮非敌非友,素无渊源,你们为何要拉我入伙”

    邱灵卉横了他一眼,娇嗔道:“本帮乃两淮第一大帮,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帮派,平时做的也都是侠义之事,光明正大。哼,我们又不是啸聚山林的强盗土匪,绿林豪客,什么叫做‘拉你入伙’。你以为是落草为寇啊”

    叶天涯默然。

    邱灵卉见他皱眉沉吟,脸色凝重,又道:“叶兄弟,实不相瞒,倪帮主她老人家曾言道,我只一介弱质女流,不足负荷重任。日后本帮帮主之位,自然要交给一位才智过人、有胆有识、武艺超群之士。你年纪虽轻,但聪明勇敢,以你的功夫,假以时日,自可接掌本帮。”

    顿了一顿,续道:“到时候,我一定会全力辅佐新任帮主……”

    她声音越说越小,几不可闻,脸上晕红流霞,眼光中露出羞怯之情,缓缓垂下了头。

    叶天涯一瞥眼间,见这女郎低头抚弄衣角,花坛中红红的玫瑰掩映之下,她红红的一张俏脸亦羞若玫瑰花瓣儿一般,容光更增丽色,艳美不可名状,不由得心中怦的一跳。

    身当此境,寻常男儿,但凡不是傻子,身边这位柔媚袅娜、丰态旖旎的美女心意又岂会瞧不出来

    其时艳阳和暖,东风熏人,花木扶疏。叶天涯鼻中闻到一阵淡淡幽香,也不知是四下花香,抑或是邱灵卉身上的女儿体香想到这里,不禁一阵神魂颠倒,迷迷糊糊,身心如醉。

    面对美女的柔情绰态,香泽微闻,叶天涯先是一阵迷乱,怦然心动,继而想到了血海深仇,想到了不幸身世,想到了苑大小姐,想到了功名前程……

    霎时间头脑中一团混乱,思如潮涌,呆立不动,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默默相对。隔了好一会,邱灵卉又偷眼向叶天涯瞧去,见他一直低头不语,呆呆发怔,轻声道:“叶兄弟,依我说啊,‘王莽宝藏’在江湖上流传已久,压根儿不足为信。本帮雄霸两淮一代,已有近百年基业,自问还是有些家底的。你倒是想想,即便宝藏是真的,江湖上黑白两道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等闲也不易得手。即便到手,又能分得多少而且,金银财宝虽好,性命更加要紧。你又何必……”

    她想了一想,接着道:“当然,如果你定要去争夺宝藏,亦非不可。待得你投入本帮之后,我会奏明帮主,与你同去便是。总之,到时候你要怎地便怎地,一切都依你便是。”

    叶天涯见这位美貌佳人对自己确是一片热诚,心下感激,思前想后,摇了摇头,缓缓道:“邱姊姊,多谢你一番美意。不过,还请姊姊上复倪帮主,小弟确有不得已的苦衷,真的不能加入贵帮。”

    邱灵卉一呆,妙目中露出失望之色,问道:“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么”

    叶天涯想了想,摇头道:“其实我出来行走江湖,并非贪图所谓的‘王莽宝藏’,亦未想过投靠江湖帮派,而是为了……”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再说下去了。

    心中只想:“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邱灵卉柔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叶天涯双眉紧锁,涩然道:“



三十七、江淮大侠(三)
    三十七、江淮大侠(三)

    叶天涯耳力惊人,大厅上众人议论时虽多压低了嗓门,却也尽教他一句句的听在耳中。

    嘈杂声中,他呆坐在郑天豪肩下,心头怅惘,爽然若失,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自从那日牛真儿一言惊醒梦中人之后,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始知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爱上了苑大小姐。只恨先前年纪太小,懵懵懂懂的一无所觉,直至她为了救自己而香消玉殒,迄未向她表露情意。

    他很想很想向她亲口倾诉,只可惜已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在他心中,无时无刻能够忘情于她。

    因此他自亦未对邱灵卉生过丝毫男女之情。

    但此际耳听得旁人肆无忌惮的谈论邱灵卉的美色,言词中艳羡者有之,赞美者有之,垂涎者有之,猥亵者亦有之,众议纷纭,品评多端,他不知为何只感没来由的心神烦乱,极不舒服。

    大厅中众仆役穿梭般来去,传送酒菜,奔走趋奉,服侍殷勤。

    烛光照耀之下,“碧云庄”少主欧阳松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抱拳作个四方揖,说道:“众位好朋友远来辛苦。‘碧云庄’乡野荒村,诸物简陋,款待未周,殊为慢客。还请原谅则个。”

    众人都道:“好说,好说,欧阳二爷不必客气。”

    欧阳松续道:“按说佳客光降,家严原该亲自向各位敬酒才是。只是下午他老人家略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不宜走动。家严叮嘱在下,一定要先替他老人家敬各位好朋友三杯。”他一面说,一面满满斟了一杯酒,高举过顶,大声道:“来,来!在下先干为敬!”

    说着仰脖子先喝了一杯。

    众人轰然叫道:“干杯!”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欧阳松笑道:“好,好!今晚大伙儿只管放量畅饮,不醉不休。请!”

    连尽三杯之后,欧阳松又带着罗管家向来宾中有功名的举人、秀才、江湖中知名之士、富商大贾、士绅名流逐一敬酒。

    酒过三巡,分座各桌的来宾有相熟之人,你来我去,互相敬酒起来。霎时间大厅中猜拳斗酒,喧闹欢笑之声,响成一片。

    郑天豪与叶天涯互敬了一杯之后,便即端起酒杯到旁的桌子敬酒去了。

    叶天涯本来神不守舍,几杯酒一入肚,渐渐的胸口发热,心跳也快了起来。当下打起精神,对冯少飞、许广、邵彪师兄弟的轮流敬酒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到得后来,索性放怀吃喝。

    邵彪酒量极宏,又贪杯成性,此刻趁着师父郑天豪被朋友强留在别的桌上说故叙旧,一时回不来,便跟同桌几人斗酒猜拳。喝了好一阵,冯少飞、许广都已先后醉倒,伏在桌上。

    叶天涯被灌了不少酒,已喝得半醉。突然间坐在他下首的冯少飞抬起头来,醉眼斜睨,扯扯他衣袖,吃吃笑道:“叶兄弟,你,你……别净是喝酒,那个美貌妞儿一直在瞧着你,俺觉得……她八成是对你有了意思啦。嘻嘻。”

    邵彪也笑道:“是啊,是啊。叶兄弟,你这么一个漂亮哥儿,倒是与那美貌妞儿天生一对。来,干杯!”满满斟了一杯酒,一口干了,一转头,伸长了脖子张望,点一点头,又道:“大师兄说得没错,那位姑娘不时望着咱们这边,好像真的是在瞧着叶兄弟。叶兄弟,还不转过头向美人儿去招呼哈哈。”

    叶天涯心中一慌,支吾道:“你别胡说八道。”却已不自禁的脸上一红,连耳根子也热烘烘的。他素具胆气,不知何故,这当儿竟不敢回过头去。

    他所坐的位子背向邱灵卉。

    过不多时,不少桌上的宾客陆续散席,三三两两的走出厅去。

    邵彪也已喝得神智迷糊。叶天涯正和他“哥俩好”、“六六顺”、“八仙过海”的猜拳,忽见一个短须汉子快步走来,满脸笑容,拱手道:“叶少侠!”

    正是“十二连环坞”沙河分舵舵主石波。

    叶天涯呆了一呆,这才放下酒杯,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抱拳笑道:“石大哥,你好。来,陪兄弟喝两杯!”

    石波见他满脸酒气,醉态可掬,又向醉得东倒西歪的冯少飞、许广、邵彪三人瞧了一眼,低声道:“叶少侠,请借一步说话。”

    叶天涯又是一呆,醉醺醺的点点头道:“好啊。”对邵彪道:“邵大哥,这酒喝得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也散了罢”

    邵彪道:“也好。散了罢。”

    石波向叶天涯点头一笑,转身出去。

    叶天涯摇摇晃晃地离席走出厅门。只见石波从走廊下一名仆役手中接过一盏灯笼,高高举起,在前引路。

    两人穿廊过院,迤逦而行。

    叶天涯酒力发作,昏昏沉沉的越来越迷糊。

    夜色之中不辨东西,行了一阵,忽觉愈走道路景物愈是熟悉,心中一动,登时头脑稍稍清醒了几分,便问:“咦,这里不是那座玫瑰花坛么小弟日间来过。对了,东面住的都是女客,男子止步。石大哥,你带我来此作甚”

    石波足不停步,却从花坛旁小径转而向南,笑道:“有人要见少侠。前面不远处便到啦。”

    两人又行一阵,穿花拂柳的来到一株杏树下。

    石波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道:“老爷,叶少侠来啦。”树后有人嗯了一声,道:“小石,告诉哥儿几个,暗中戒备即可,不得惊动了客人。还有,



三十七、江淮大侠(四)
    三十七、江淮大侠(四)

    叶天涯料知其中必有蹊跷,侧头想了想,皱眉道:“晚辈与那哑巴仆人分别之后,便自回客房了。所经之途,所居之处,倒也遇到不少贵府的丫鬟大姐、家丁大哥,他们皆可作证。后来贵府罗管家亲自邀请前去饮宴,晚辈这才出门和郑总镖头等金枪门一行人同赴大厅。对了,入席前俺和冯少飞冯大哥还去了一阵茅房。欧阳大侠若然不信,一查便知。总之,晚辈再也不曾见过那个哑巴……难道他不是哑巴么老前辈,那人是谁该不会出事了吧”

    他口齿伶俐,酒醉之后,言下虽不无微词,却已将自己半日来的具体行止说得清楚明白。

    欧阳权轻轻吁了口气,一转身,向旁慢慢迈开一步,伸手一指,问道:“小朋友,你且瞧瞧,傍晚你所遇见的,是不是这个人”

    “江淮大侠”魁伟高大的身形甫一移开,叶天涯立时便见到地下灌木丛中躺着一人,灰衣芒鞋,乍一看去,身形容貌依稀便是日间在此所见的那名哑巴花匠。

    朦胧夜色之中,只见那人影直挺挺的仰躺在地,一动也不动。

    欧阳权又道:“你不妨提着灯笼瞧瞧,仔细认认。”

    叶天涯道:“好。”伸手取下先前石波挂在树枝上的那盏灯笼,提在手中,快步过去,凑近一照,不由得吃了一惊,失声而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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