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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看吴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听风观云278

    他自然识得,那黄衣人正是当日在光武镇跟自己结过梁子的“点苍双剑”中的“土脸”邹明。

    郑天豪赞道:“想不到叶兄弟年纪轻轻,居然会认识大名鼎鼎的‘灰头土脸’邹二爷。”略一沉吟,又道:“郑某听得江湖传言,‘灰头土脸’剑法通神,难缠得紧,乃是云贵川一带武林中的厉害脚色。嗯,这二人素来焦不离孟,既然‘土脸’邹明在此,想必‘灰头’艾斜川十九也在附近……”

    他越说越是压低嗓门,到得后来,忽地竖起手指,作个噤声的手势,又向隔壁指了指。

    叶天涯一怔,随即会意。情知“隔墙有耳”,适才邹明便是从隔壁窗中跳出,焉知不会另有“点苍派”门人在附近

    他想起那天在苑宅废墟旁为救白芷情急之下自己反掌打伤艾斜川之事,寻思:“也不知那位艾大爷的伤痊愈了没有”又想:“那晚‘十二连环坞’的石舵主曾经专门提醒我小心‘点苍派’沿途对我不利。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便在这时,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朗笑之声,跟着有人鼓掌道:“骂得好,骂得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点苍双剑’敢来碧云庄前行凶,胆子不小么唔,‘灰头土脸’乎,‘灰头土脸’矣!哈哈。”

    众人一齐闻声转头,只见院门外站着一人,青冠白衣,长身玉立,气宇轩昂。

    叶天涯一见那白衣人,又是“咦”的一声,脱口而出:“啊,原来是白芷姑娘的爹爹白前辈!”

    一刹那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图画:那是一个手牵白马的少年书生,白衣如雪,俏目俊脸,儒雅潇洒,正是初见之时女扮男装的白芷。

    酒楼院外的白衣人正是当日在光武镇外传授叶天涯“传音入密”功夫的南海玄蛟岛主白腾蛟,亦即白芷之父。其时叶天涯并不识其名讳,事后回思,才知这位前辈高人的身份。

    冯少飞站在郑叶二人身后,心中已憋了好一阵,他性子耿直,这时再也难忍,伸手向楼下白腾蛟一指,问道:“叶兄弟,难道这人便是当日俺哥儿俩在光武镇所见的那两名杀死泰和县官差的白衣人同伙你也认出他们的衣着打扮是一路的吧”

    叶天涯心下好笑:“何止是同伙他老人家乃是玄蛟岛主,那两名白衣人可是他的手下。”摇头道:“冯大哥,你弄错了。真正杀害那两名官差的乃是‘灰头土脸’艾邹二人,而非你和许大哥所跟踪的白衣人。”

    互相熟识之后,叶天涯与金枪门、百顺镖局彼此也不叙班辈,但凭年岁,各叫各的。他和宋玉福、郑天豪之间是“宋兄”、“郑兄”、“叶兄弟”“小老弟”,和冯少飞、许广、邵彪之间一般的也是“叶兄弟”、“冯大哥”、“邵大哥”随口乱叫。

    冯少飞半信半疑,还待再问,一眼瞥见师叔郑天豪皱眉不悦的神气,憨憨一笑,登时住口不说了。

    郑天豪脸色凝重,摇了摇头,向叶天涯、冯少飞低声道:“出来行走江湖,须得小心谨慎。难道你二人都没看出来么今儿这件当众骂人之事着实有些古怪。嗯,我猜那骂人的汉子多半与白衣人有关。”

    叶天涯听了这话,心念一动:“郑总镖头是个老江湖,他既这么说,其中必有缘故。”向楼下凝神望去。

    那汉子满地打滚、哭叫声中,邹明隔着人墙望见那白衣人施施然而来,呆了一呆,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强笑道:“尊驾莫非便是南海门的白岛主么”

    白腾蛟双臂前伸,轻轻推开人众,叫了声:“喂,劳驾!让我一让。”迈步近前,含笑道:“不敢,正是在下!”

     




三十六、护女之心(二)
    三十六、护女之心(二)

    话声未毕,突然间脚步声响,七八名健壮汉子从酒楼内蜂拥而出,刷刷刷刷,利剑出鞘之声大作。八人飞步冲进人丛,杀气腾腾的围在白腾蛟身周,八柄剑尖同时对准了他头脸胸背诸处要害。

    长剑映日,闪闪耀眼。

    旁观众人见到这副阵仗,发一声喊,四下散开。

    艾斜川却板起了脸,斥道:“混蛋,混蛋!就凭你们八个也想对付南海门的顶尖儿高手,简直是自不量力,不知死活。还不快给老子撤剑,滚开!”

    他恼怒之下,剧烈咳嗽起来,喘气不已。

    那八名点苍派弟子听了这话,刷刷刷刷,一齐收剑退开,分站在艾邹二人左右。

    白腾蛟恍若未见,淡淡一笑,向艾斜川道:“话得说回来,叶天涯那娃儿艺兼江南‘烈焰堂’和福建少林寺两大门。嘿嘿,这其中任何一家,都不是你们区区‘点苍派’惹得起的。更何况在白某看来,单打独斗,你‘艾灰头’依然不是那娃儿敌手。”

    艾斜川脸色更加难看,喃喃的道:“烈焰堂南少林这……怎么可能”伸手抚胸咳嗽,直咳得弯下了腰,一时间站不直身子。

    叶天涯在楼上听了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白前辈早已瞧出我的底细了。”一沉吟间,转头对郑天豪道:“那位白前辈曾经指点过小弟功夫。小弟与他父女也算有一面之缘。郑兄,我想下楼去招呼。”

    郑天豪听了白腾蛟之言,也即耸然动容,斜眼瞧着叶天涯,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问道:“叶兄弟,你当真是江南‘烈焰堂’的人么”叶天涯正要回答,郑天豪抢着又道:“算了,算了,叶兄弟,依我之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位白岛主八成是故意折辱‘点苍双剑’,这当儿你不如沉住气,且瞧瞧这位白岛主的来意如何”

    叶天涯想了一想,点头道:“不错。我若此刻现身,反而打扰了别人,太也鲁莽了。”

    邹明见艾斜川越咳越厉害,大是心焦,伸手扶住,叫了声:“师哥!”艾斜川摇摇头,脸上全无血色。

    白腾蛟负手而立,含笑不语。

    邹明忽然鼻中一哼,冷笑道:“岂有此理姓白的,适才你口口声声要替自家女儿出头。可是当日在光武镇苑家废墟之时,令嫒连一根毫毛也没伤到。相较之下,反倒是在‘河水寨’和‘李门楼’先后有二十余名点苍弟子被人打伤,这笔帐却又如何算法”

    白腾蛟笑道:“是不能也,非不为也!”顿了一顿,续道:“小女回去后已将实情告诉我了,那日在苑宅废墟中你邹二以利剑相逼,妄想害我宝贝闺女。千钧一发之际,若非小牧童叶天涯突然出手,逼退‘土脸’,打伤‘灰头’,令‘灰头土脸’实至名归,‘灰头土脸’而去,小女便危险啦。”

    他说到这里,双掌一击,又道:“废话少说!既然点苍双剑中的‘艾灰头’伤还没好,若然跟他动手,未免胜之不武。‘邹土脸’,素闻点苍派的‘苍山十九剑’甚是了得,咱俩过过招玩儿如何”

    邹明哼的一声,冷然道:“那是再好不过!白岛主的‘风涛穿云掌’,邹某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说着一招手,早有左右两名弟子抢上前去,同时扶住艾斜川。

    邹明吩咐道:“快扶大师伯进屋歇息。”那两名点苍派弟子答应了。

    于是艾斜川在二人搀扶之下,向酒楼缓步走去。

    三人刚只走了几步,艾斜川忽道:“停下来!我要替老二掠掠阵。”那两名弟子应道:“是!”

    一名弟子快步入店搬了张凳子。艾斜川便坐在一旁掠阵。

    邹明右掌缓缓一摊。一名弟子双手端剑过顶,恭恭敬敬的捧剑上前,躬身呈上,邹明接了,那汉子又躬身退开。

    邹明拔剑在手,转身四望,沉声道:“欧阳老爷子大寿,敝派决计不敢携带兵刃踏入‘碧云庄’。本来这把剑已交由此间掌柜的保管……”

    白腾蛟一摆手,打断话头,笑道:“邹二,白某可不是‘碧云庄’的人。你不必跟我解释。这里想必有不少江湖同道,不过,你我之间的梁子与人无干,也无须解释。总之要打便打,哪来的那么多废……”

    他刚说到这个“废”字,突听邹明叫了声:“看剑!”

    冷不防嗤的一声,抖腕翻剑,剑尖如毒蛇一般向他左肩刺到。

    这一剑峻急冷峭,正是“苍山十九剑”的一招“云弄风斜”。

    白腾蛟斜身略闪,叫了声:“好剑法!”

    邹明踏步进招,运剑如虹,嗤的一声,又是一道青光向白腾蛟眉心刺去,却是一招“龙泉飞瀑”,长剑发出嗡嗡之声。

    白腾蛟侧头避开。啧啧赞道:“不错,再来!”

    邹明前招落空,后招随至,再无容情,



三十六、护女之心(三)
    三十六、护女之心(三)

    众人目送白腾蛟飘然远去,这才回过头来。

    一时间院内院外,楼上楼下,近百道目光都射到呆立不动的邹明身上。

    但见他脸上肌肉痉挛,咬牙切齿,神色狰狞可怖,身子簌簌颤抖,也不知是断臂伤处疼痛难忍,抑或是心中羞愤不能自已,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摇了摇头,嘶声道:“罢了,罢了!”

    一顿足,左手扶着断臂,转身向院外撑持着奔去。

    旁边两名弟子齐叫:“师父,师父!”追近身来。

    邹明横腿一扫,砰砰两声,将那两名弟子同时踢了个筋斗,头也不回的径自向南去了。

    一众点苍派弟子的眼光一齐转而移到了在旁边安坐不动的艾斜川脸上。一人低声问道:“师父,咱们还去‘碧云庄’吗”

    艾斜川连声咳嗽,在一名弟子搀扶之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游目四顾,苦笑摇头,叹道:“‘碧云庄’为师的是没脸去啦,回山吧!这次从云南来中原接二连三的出丑,还嫌丢的人不够么嘿嘿,南海门,玄蛟岛,不得了,了不得!这位白岛主的护女之心,也算是‘惊世骇俗’啦。唉,今儿咱们‘点苍派’算是真的栽了。罢了,会钞,套车,备马!”

    众弟子答应了,迅即依言而行。

    当下两名弟子扶着艾斜川上了车,一人飞身坐到车夫位上,一声唿哨,击鞭劈拍作声,催赶骡子,当先而行,余人骑了马跟随在后。

    众目睽睽之下,车声辚辚,骡马嘶鸣,一行人垂头丧气的远远去了。

    酒楼众人待“点苍派”一行车马走后,这才从窃窃私议变成大声说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话题自是不离“南海门厉害”、“点苍派出丑”、“‘灰头土脸’真的灰头土脸”了。

    郑天豪唏嘘不已,喟然道:“想不到纵横西南一带的‘点苍双剑’,竟尔沦落到这步田地。可怜,可叹!”一转头,见叶天涯望着天边呆呆发怔,拍拍他肩膀,笑问:“喂,叶兄弟,你在想甚么”

    叶天涯一直在潜心思索适才白邹二人交手时所使的招数,尤其是“苍山十九剑”剑法的精义,愈想愈觉妙趣无穷。须知他自幼记性极佳,人又聪明好学,这当儿尽已将邹明的剑法一一牢记,一时间虽然未能全盘领悟,却也已得其大要。

    他正自冥想之际,忽听得郑天豪之言,一惊之下,叫道:“啊哟,我本想去向白前辈打个招呼呢,怎地一分心给忘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去哪里了”

    郑天豪笑道:“不打紧。又不是日后见不着了。老弟,快请入座,你瞧桌上的饭菜要凉了,赶紧吃罢。”

    于是各人回座又吃。

    饭后会钞下楼出店。五人又即催马疾驰。

    须臾间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庄院前。放眼望去,那庄子白墙乌门,周围小河围绕,河边尽是杨柳松竹,除了庄外悬着大红灯笼之外,更无特异之处。

    叶天涯颇感意外:“‘碧云庄’在江湖上的名头好生响亮。我只道定是一座宏伟之极的建筑,不料看上去却和寻常村寨一般无二,气派全无,别说跟姬园相比,便是较之苑宅、百顺镖局,也是有所不及。”

    八名青衣罗帽、腰系红带的庄丁在大门外侍候,两行排开。远远望见郑叶一行客人到来,一人快步入内禀告,余人则垂手肃立。

    五人按辔缓行,到得近前,各自翻身下马。冯少飞捧了名贴待要上前呈送,忽见大门口闪出一人,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啊哈,老远便见到青衫白马、玉树临风的漂亮哥儿,不消多猜,自然便是名动江湖的‘辣手书生’叶少侠啦。失迎,失迎!”

    却是一名身穿崭新茧绸长袍的中年汉子快步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老家人。那汉子身材高瘦,步履轻捷,英气勃勃,正是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翻江金鳌”欧阳松,又笑道:“咦,原来还有‘百顺镖局’的老郑啊。当真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会跟叶兄弟结伴同行。两位贵客大驾光降,碧云庄蓬壁生辉。欧阳松有礼。”

    说着深深一揖。

    郑天豪和叶天涯一齐抱拳还礼,一个道:“欧阳二哥!”一个道:“欧阳当家的!”

    欧阳松满脸堆欢,抢上前一边一个,分别握住了二人的手,笑嘻嘻的道:“好了,两位都不是外人,不必拘这虚礼。老郑,你就算了罢。叶兄弟,你可是初次前来,我要你记住了,以后到了‘碧云庄’便算是回到自己家啦。两位,请移步客厅奉茶!”

    三人说说笑笑,携手向大门走去。那老家人乃是碧云庄的罗管家,使个眼色,早有几名庄丁上前,分别接过拜盒、贺礼及马匹。

    罗管家、冯少飞等金枪门弟子跟在欧阳松三人身后。

    一进大门,鼓乐手吹起迎宾乐曲,礼节甚是隆重。

    进得庄来,但见三三两两的婢仆奔走来去,攀上爬下,人人大起忙头,有的挂灯笼,有的结彩绸,更有的在寿堂内悬着名人送的金字寿幛。处处布置得一片喜气。

    鼓乐声中,欧阳



三十七、江淮大侠(一)
    三十七、江淮大侠(一)

    只听得脚步声响,一名庄丁和一名婢女走进房来。那婢女端着洗脸水,庄丁捧着水果点心。叶天涯一怔之下,那婢女微笑道:“公子爷,请擦面吧!”轻轻将脸盆放在几上。

    那庄丁在桌上摆好糖果蜜饯等点心,也道:“公子爷,您还需用甚么,尽管吩咐小人。”

    叶天涯一哂,道:“两位太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公子爷’,充其量一介牧童而已。老实说似这般被人殷勤服侍,我可是生平第一遭。”

    那二人微笑不语,恭恭敬敬的垂手在旁侍候。

    叶天涯见了,心道:“看来这欧阳家的规矩可比苑府严厉得多了。只不过他们这般侍候,我可不习惯。”转念一想,便即走过去洗了脸,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道:“赶了一天路,当真是有点儿累了。看来,得休息一忽儿才成。”

    那庄丁和婢女听了,一个道:“小人告退。”一个道:“奴婢告退。”那婢女端起脸盆。二人一齐出门而去。

    叶天涯摇了摇头,自行盘膝坐在床上,将“苍山十九剑”的招式及白腾蛟拆解的手法在脑海中逐一闪过,虚拟比划,暗忖:“倘若乍一过招,我赤手空拳,决计难以躲避这套变幻莫测的神妙剑法。嗯,白前辈这次可是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念及“点苍双剑”铩羽而去,再也不会为难自己,心中顿然感到一阵轻松,颇有如释重负之意。

    他在屋中静坐,只听外面庄子各处不时传来阵阵喧哗轰笑之声。于是侧耳听去,却是有不少客人陆续到来,相熟或不识之人见面,彼此招呼引见、问候致意,热闹非凡。

    他合眼养了一会神,郑天豪敲门进来,笑道:“叶兄弟,独个儿闷坐在屋里有啥意思啊碧云庄景色不俗,你不想去瞧瞧么还有,听说庄内有不少远道而来的江湖朋友,说不定会有熟人。我可要去观赏风景了。你要不要也一起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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