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淡水鲈鱼
西郊太学,周之辟雍,有何德何能,可
第三百五十章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同夜,嬴异人侍奉程知远回到馆中。
烛火摇曳,一如未曾冷却的心脏,异人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份不同于以往各学的大道,《穷天》有云,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先生便是这般的人物。
起于微末之中,成算于诸士之上,那数学一科,其中精妙,居然把惠子难了世间千年的玉连环之题,在反手之间便解了开去。
或许这次得到好处的是名家,因为惠子辩下十题,多认为是巧言令色,诡辩之道,然而今日,先生于讲学馆一番通彻讲述,却是把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数学之道,玄妙于此,乃算经本相,至此异人方才知道,被世间许多人视为工匠之法,墨家之技的,末流之道的算学,居然有这般大的作用。
解释万象根本之构造,乃世间一切更易之基石!
稷下之行,本以为自己就该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时间结束,却未曾想到,因为太史简骑马不看路,一撞结缘,这才得以见到了先生。
异人知道自己日后的道路该如何走,他在今日便下定了决心。
既然在父亲那里并不受到待见,那自己便好好贯彻来时的目标,必然不能让母亲失望。
人要学道,便要学改天换地之道!
程知远在北偏西第三馆前,抬起头来,望见了天上的星空。
他忽然莫名感慨起来,这个年代没有大气污染,天地纯净,时时能够仰望到宏伟的银河。
在这个仙与鬼共舞的东周列国之中,天空之外,是否和原来的世间一般,都是一颗又一颗的璀璨群星呢
也可能是真的一片大幕布,那到了晚上,某位主宰大手一挥,把这幕布给世间盖上,于是天地便进入了夜幕,也可能是和上古神话中传说的烛龙一样,在遥远的山海尽头,那位庞然的神明睁开眼睛,闭上眼睛,便是春秋一世。
“异人,你知道光的速度吗”
好在不论是哪个世界,光的速度必然是恒定不变的。
光速不变是一种恒定理论,当然是在真空中,在不同的介质之内,光的速度会有不同程度的降低,但是却不可能提升,这就是折射率。
所以如果世间的光速下降,那么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或许就.......
异人当然不知道程知远在想什么青光眼近视眼之类的东西,他行了礼:“异人不知,先生,这也是可以靠数学算出来的吗”
程知远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可以的,光速在虚空中处于恒定速,在没有障碍折射的情况下,一般来说,是每顷刻二十九万九千七百九十二.....取三十万数整。”
嬴异人眨了眨眼,有些懵,但还是认真听着。
光辉不是瞬时出现的
程知远说了一些关于光速的基础知识,随后用谈故事般的语气,说着天上的群星,但他用的虽然是故事,然而嬴异人听得,却是越来越惊异。
“先生之说,那什么,日于宇世,十亿万相同之星,月于宇世,如尘沙般不可计矣.....荧惑大岁,其实皆无光华......这,这与盖天,浑天皆异也,倒是有些像是....像是......宣夜之谈。”
程知远:“是啊,这里谈到惠子吧,你还记得那十题中的第一题吗”
异人:“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
程知远:“惠子说的,也是无穷大和无穷小两个概念,无穷大我已经给你演示过了,玉连环便是。”
“天,便是无穷大的,我们常言天是什么东西....空空旷旷,其实天只是我们看到的这片穹庐,事实上呢.....”
“天了无质,瞻而远之。”
程知远说着,却又不免摇头:“不过倒也不能全然如此定论,毕竟九天主宰神话由来已久,而南华真君在白玉京中,我也是仙人之一,倒是不应该否定天盖的存在.....”
然而在程知远的感觉中,这种所谓的九天,应该就类似于“界”一样的存在,处于三维之上的四维时空间...不,应该是介于三维与四维之间。
嗯...不过本身用科学的想法去揣测仙鬼,这在程知远的半吊子科学水准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偏颇,后世常常有人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事实上在程知远看来,这应该是偷换概念。
这不就是承认神学就是高等科学吗。
那说到底,神学只不过是一种虚谈,万物本质还是科学。
程知远想到这里,发现名家的辩证思维倒是很不错的。
有些东西轻轻一个颠倒,就能发现里面的问题所在。
不能解释的科学就不是科学了
荒谬至极。
那要是维多利亚蒸汽时代的人,哪里能想到以后能飞上太空。
再想想过去古人,你要是开个小汽车在他们面前乱窜,他们还不把你奉为神人
看,会跑的铁犀牛!
在某些时代的人们看来大概就是这样了。
“列子所言,日月星宿,积气之中,有光耀者。夫天,元气也,皓然而已,并无他物”
“银河也是气,如太阳之星辰,茫茫宇宙,不计其数。气发而升,精华上浮,宛转随流,便是银河,一曰云汉。”
“卿云歌会背诵吗”
程知远问异人,异人回答,自然是会背的。
“舜帝禅让于大禹时,作此诗歌,儒门之中弟子,最尊崇此歌,认为这首歌代表了上古时代的大仁、大义、大德。”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程知远道:“明明上天,灿烂星辰啊....不知道这片大地头顶的穹庐内,是不是如我所知的一样呢”
嬴异人笑:“先生那上天谪仙人,难道还不知道上天的模样么”
程知远道:“我倒是宁可当个谪仙人,也不要去那白玉京,你不为我,哪里知道褪去七情之苦闷。”
程知远摇头,但他随后想到,宣夜的思想最早出自于《列子》,后来在《逍遥游》中也有体现,也就是说,战国时期庄子没事时,靠着他的遐想,构筑了一篇弘大巍峨,孤独辽远的巨幅宇宙画卷,而在这个时代,既然逍遥游未变,列子亦未变,那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白玉京以及九天,应该是类似于“界”的存在,虚虚冥冥,不为真实所见,却又确实存在,介乎于三四之间。
因为程知远也想到,当初自己看到白璧黄泉时,那些躲藏在云霭中,不能出手,但却无比愤怒,不断呵斥自己的“山君”们,他们也是被卡在山腰处,上不去,下不来。
所谓的虚假仙人,这是自己当时对他们的呵斥,但他们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怎么形成的,仙人按照道理,一者死一者生,不应该存在什么没有修到家的伪仙。
难道又和郑庄公有关系毕竟只有郑庄公才弄过假冒伪劣的仙道典籍。
不过说实话,这个假冒伪劣产品还救过自己性命.....虽然副作用很大,但是却不失为一个扭转乾坤的好东西。
程知远想了想,对异人道:“今夜还需麻烦异人,助我做一物件。”
异人道:“先生尽管吩咐便是,先生要做的,必然是那等蕴含数学大道的宝物。”
程知远道:“你说沙钟小玩意而已。”
嬴异人只是笑:“先生要什么材料,我这便去为先生寻来。”
程知远当然不打算讲小孔成像,这要是拿出来必定遭人耻笑了,因为这种试验早在很久前就被墨子做过了。
《墨经》:“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
“目以火见”。
《吕氏春秋任数篇》:“目之见也借于昭”。
《礼记仲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地之数五十五
第二日的讲学影响了很多人,荀子与越王在谈论开科以及程氏去留的问题,龙素夜晚探班却没有进去,苏厉被数学迷了眼睛,而彭鹜,原游,猗匡,蕖衍等人,皆是各有所得。
然而各有所得者又何止这一点之数
其中尤其是墨家中人,受益匪浅,这又以与程知远交谈过的蕖衍为其中之最。
那北偏西第三馆是彻夜通明,灯火未熄,其中公式计算不绝于手掌之间。
而墨家蕖衍亦与程知远一般彻夜未眠,他不仅在对白日的公式进行温习与计算,同时还对于程知远给予他的那份卷宗进行解析,其中大纺纱机与龙骨水车,如果能够构造出来,必然能够大大减少庶家百姓的力气,这是利天下的事情,是大义之举。
虽然墨家制造了很多东西,但是其中不少都是仿造仙器所成,譬如那木铜铃。
但这些不足道哉,因为这些器物都需要精气神明去进行催动,如果失去了精气神明,再精巧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堆烂木头废铜罢了。
蕖衍做的事利黔首的事,利庶人的事情,寻常的机械才是强民正道,但是这片天地中的墨家似乎点歪了路子,墨子早年也曾经陷入这种误区,最后才转而进行平民器械的研发。
但是墨家终究不是完全钻研此道,这稷下学宫当年就是墨家所制,包括赵国的镇国之器浑天仪也是一样,这些东西都耗费了历代巨子太多的心力,而制造出来所需的时日也不是十天半月.....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陷入泥沼,而当墨翟不闻世间大事,一心入黔首间后,墨家分为三派,也似乎和儒家一样,陷入了内乱的情况。
蕖衍放下了笔,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色,显然天旦将至,第三日终于在鸡鸣声中到来。
他感到极其疲惫,蕖衍出现在齐国稷下学宫,他当然是相夫氏一派的人。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相夫氏的辩论为主,兼爱不杀,是墨家真正的大义所在,但是听了程知远两日讲学之后,他深深以为,山东六国,诸士腐朽,早已如空心大树,而且不喜变通,相助于这样的国度,已然对于大义无意义了。
《墨经》把辩也称为“争彼也”,即把辩看作是关于“或谓之牛,或谓之非牛”、“或谓之是,或谓之非”的一对矛盾命题的是非之争,而且认为辩必有胜者和负者,并要求分清胜负。辩的目的和作用在于“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
但辩论只是打嘴皮子仗,如果若真的能和太学主一样,辩出个三五六七来也就罢了,关键是蕖衍在相夫氏一派中如此长久的时间,却没有看到相夫齐墨对天下大义做出什么改变。
太学主之辩,之解,之讲,让蕖衍看到了和自己认知完全不同的东西,同时对于“争彼之辩”的信心,也几乎消弭殆尽。
墨家把“辩”定义为争论一对矛盾命题中的是非。如针对同一动物,甲说“这是牛”,乙说“这不是牛”,就叫做“争彼之辩”。但这样的争彼是“不俱当,必或不当”的,也就是不能同真,必有一假。
这相当于矛盾律的内容。墨家曾用矛盾律分析了当时流行的一些论点的逻辑谬误。例如,《经说下》在批驳“言尽悖”之谬误时指出,如果“以言为尽悖“”这个命题为真,则表明存在着并不荒谬的言论;如果这个命题为假,也表明有些言论不是荒谬的。因此不管怎么说,这个命题都是不正确的。
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
后期墨家还揭示了排中律的内容,指出“谓辩无胜,必不当”,即认为矛盾命题不能同假,其中必有一真。
这看起来已经不太像是墨家的务实主义,反而向名家靠拢了。
但太学主让相夫氏引以为傲的辩术遭到了重大打击。
惠子千年不破的玉连环,飞箭杀人,鸟影不动,俱都被太学主在讲解之时,反手便破掉了,甚至让人难以相信,难以明白,同时也让蕖衍,以及那稷下所有人都在反思。
他们这上千年究竟在做什么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点难明,一点便通。
相夫氏的辩论不能再发展下去了,否则必然偏离原本的墨家之道,正名固然是为世间大利,为世间大义的事情,但是过分沉溺于其中,是不是舍本逐末了!
沉醉于辩论的艺术之中犹不自知,理论写了不少,但却不再做利于百姓的器械,反而是专门攻克那些虚幻的,如空中楼阁一般的无根之器。
若没有精气神明催动,那些器械与烂木何异
后山日夜宫内,这些镜花水月的无根器械越来越多。
这是不符合墨家大义的。
蕖衍未曾整理衣冠,显得有些不修边幅,这和往日不同,前些时日,他便也学着那些儒门走狗正衣冠,然而今日见天旦未起之夜,繁星寥落,犹如相夫氏之衰,亦如天下之衰。
“那正要升起的太阳是谁”
蕖衍眯起眼睛,山的那边,有一个庞大的国家在冉冉升起。
东方之日,照耀西方之土。
“秦。”
蕖衍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点,东方的日出,照耀的却不是东方的大地,那光芒直接冲击,最后抵达的地方,就像是山东六国的终点,新时代的起点之地,那自然就是最西方的秦国。
东方之墨相夫氏,南方之墨,西方之墨。
蕖衍正了正神,死死盯着那东出的太阳,在第一缕黎明照耀到这片土地山海的时候,他拿起新的竹简,在上面写下了一些话。
“昔年子墨子入世,藏黔首之间,禽滑釐为巨子,门下众徒,或见师兄弟属,言义兴利,各不能相服,故墨门三分。”
“相夫子入齐,携孟胜及诸弟子,称东方之墨,以辩世正名为首,后有田襄子,谢子贤;邓陵子入楚,携苦获、已齿及诸弟子,称南方之墨,后有田鸠;相里勤入秦,携及诸弟子,称西方之墨,后有腹??,唐姑果。”
“自此,墨家三分,皆遥尊禽滑釐,禽滑釐依旧为天下墨者之首,而三方墨者,皆推选东方,南方,西方之巨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