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淡水鲈鱼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这句话本是李白所作诗歌,但如今在姚先生口中却成了一句剑诀,仅仅是说出来便有一种剑锋临眉不过三寸的凶猛感,再进半点,便是洞魂溃魄的结局。
其锋迫人,乃至于此剑即使不出,便也是极其的咄咄逼人。
不敢大意,也绝对不能大意,程知远的龙瞳已开,隐隐有一只睚眦的轮廓出现在身躯旁,手中的洗血剑上杜鹃飞舞起来,猩红且纤细的雷丝轻柔的翻转,跃动。
心神集中到一个瞬间!
“对,就是这样,还算不错吧。”
耳中响起了平淡的声音,姚先生轻飘飘给程知远下了评价。
然而程知远猛地侧身而避!
耳中的剑鸣来的迟了,就如同夏日骤雨后的惊雷闪电,那束疾驰的光辉,总是等到大雨滂沱之时方才闪过乾天,让世人听闻上天的怒意。
程知远半个身子一片模糊,骨肉可见,鲜血淋漓。
眼角处的皮肉反绽,如同一朵染红了血的梨花。粘稠腥涌,滴答的血汇聚成溪流,而那柄红布剑依旧色彩鲜艳,不论沾没沾血,它都是那副冠艳天下的美丽模样。
杀人宛如红花开舞,似风潮雨倾,蒸腾的雾气带着滚滚热浪,四面八方的布匹轻轻晃动,上面的毛糙在此时尽数落入石砖苔上的清漪中。
风吹荡起来,嚣器剑发出嗡鸣,洗血剑外,那些杜鹃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乂字剑!
“杀人的技巧,从来都是死中求活,你活着,他死了,你就赢了,不能有半点马虎,眼睛里别说是进血水,便是掺了石头,打了钉子,你也得给我睁着。”
“还必须要睁大。”
姚先生手中的红布剑抖动了一下:“第三剑我给你先出手,你看怎么样免得说我欺负小辈。”
程知远没有说话,身上的血被滚沸的雾气蒸的沾裂在伤口上,殷红的嫩肉四分五裂,手臂动弹一下,那裂口闭上再开合,像极了人的嘴巴。
锵——!
睚眦的吼声从天青色的烟雨中响起,这处小院内地覆天翻,滚滚的青泥从砖中升起,涟漪化作浪潮,白色的梨花就像是被春风驱赶的牛羊,顷刻之间,便已经铺作渺渺云海,大簇大簇的....压向前方的老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白华转舞,当中一道猩红血雷闪过,如奔霄赤兔,似追风大宛,龙子吟唱,凶冥声声!
剑刃疾下,凶威赫赫,姚先生站定原地,青石砖上弹射、震起的烟雨涟漪,随着那红布剑的第二次转动而停止下来。
然后,便是一片森森白芒,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那些是弹起的涟漪,与沸腾的滚雾,当中的每一滴水珠,都映照出那柄红布剑,但诡异的是,红色的剑,自水珠中折射出来,却是森白的模样。
锵——!
梨花尽碎,化为灰烬,滚沸的暴雾瞬间淹没了程知远,森白的剑锋割破了左右两处眼角,仅仅是凭借着反射的两道森然剑光,便已可杀人!
胸膛处的伤口上又添一道剑痕,交叉成为“乂”字的模样。
乂者释意有八,但最远处的本意,是从刀,为“割”,亦或是....“杀”!
鲜血交叉喷涌,程知远身躯外化出的睚眦轮廓也噗的一下崩散,他猛地退了一步,两脚颤抖,头晕目眩,但脊梁骨依旧挺的笔直。
姚先生挑了挑眉毛,捻了捻胡须,缓缓道:“原来是睚眦衔剑....剑道三十八篇你这小子,会的东西不少...但是...”
“空有形体而没有真正的威势!”
他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呵斥道:“梨花飞海,好看,好杀,气势汹汹!但又能怎么样”
“你知看到了表面,没有真正参透‘睚眦衔剑’的真正的道理!徐夫人作剑道三十八篇,每一篇都自有其道理,如果只是流于表面,那不过是花架子,纸糊马,一戳就倒!”
姚先生的语气很不快,而黄蛇在一旁嘶嘶的向着他施威,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可姚老头看都不看赔钱货一眼,只是和程知远道:
“不过,虽然你用出来的剑威乃是下乘中的下乘,但总的来说,还拥有可塑之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手中的布剑,此时居然已经变成没有浸染前的模样,但看姚先生把布剑一甩,这布剑随风一转,立时化回柔软的布匹,啪嗒一声,落到程知远的身上。
然后,那些绽放如花的鲜嫩血肉,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态势,缓缓愈合。
只不过,程知远却因为那种痛苦,仿佛有无数的针纫在皮肉之中交叉穿行,经络,血液,乃至于五脏六腑,针刺渐渐转化为剑削,那些向外翻滚的血肉,受到沸腾的云温蒸煮,开始向内弯曲,挤压,如同肉虫般蠕动。
“最上好的红布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璧黄泉(上)
人生在世,心需怀揣敬畏,但决不可在敬畏之后,再加上一个惧字。
心中生惧,便泄了三分胆气,这三分胆气也是意气,一旦失去,便所谓是“剑老无芒,人老无刚”。
应用在剑客身上,再为贴切不过了。
程知远回忆起当时在黄厉原,在黄帝柏下的情景,那第一个夜晚,面对来袭的裹尸剑客,自己不畏惧吗,自己不害怕吗
当然是有的,但很幸运,自己莽撞的拿起了石剑,拍碎了那个家伙的脑袋。
束手待毙绝不可以,有些时候,命确实是自己争取来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皇天后土的眼中,人与犬,与草,与石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一切都是平等的,人有人自己的起点,草有草自己的起点,犬亦有犬的起点,如果人不争命,就会死,草不在夹缝中求生,就会枯,犬如果不会捕猎,最终也难免化为枯骨。
故而春秋时代,才有人嘲笑那个守株待兔的人,运气难道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顾你吗,即使真的是气运之子,也难免会阴沟里翻船。
程知远从真实世界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已然出现于那一户破败的门院中。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剑神童子所寄托的那柄剑悬挂在房梁上,晦暗且蒙尘,这不是可以用手去拂掉的朽败力量,诅咒难解,从古到今皆如此是。
修行第二境是任法境,包含第四重楼“纵法”,第五重楼“衍道”,第六重楼“大势”,登上四重楼,可称“大道之下,法无禁止”,至此短暂脱离天地约束,身为凡尘的一切尽数割舍,如同梁鹊一般,以红尘剑势可摧灭万物,此时,人体内三魂七魄可自衍妙法。
第五重楼衍道,小道生,大道则凌于上,所谓道法,剑客最常使用的道法,便是“以身化虹,剑取门楣”,五十里之外,直取敌人面门,割目断首!
第六重楼,所谓大势,此时便是修成的“势”进行一次极大飞跃的境界,谓之“大势所向”,能够短暂借助天地间的“顺势”来打压敌人,第六重楼的独特性,使得它要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因为这所谓的“天地顺势”,有些过于唯心了。
程知远推开门户,背对古剑,只觉得眼前一片浑噩元始,口中念叨着法无禁止。
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数而不任说,任公而不任私,任大道而不任小物,然后身佚而天下治。
法无禁止并不是讲的混乱,起码在这里谈论的并不是,是大道之下,乱用法不如不用法,不可用昨0天的法来约束今日的人,法当与世同移,如此才是圣明君主,天地自有规矩,那正是所谓的天规天条。
蒙昧的世界中,传来沉闷的呼喊声,由远极近,仔细的听,似乎是两个人正在面对面的交谈呓语。
程知远听不清楚,于是向着蒙昧之中走出两步,却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呵斥与惊骇!
风云骤起,大雾转天,蒙昧之中,冥冥之上,音响连绵。
“驻足,你要做什么!”
“不可!”
“凡夫俗子,怎可踩着高阳山土,直来通天白玉京上!”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不对,他非凡俗,乃是仙人!”
“放屁,明明就是世间大逆!”
“死中求活哪里是仙,分明是鬼!”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瓦砾瓮天,渺渺蝼蚁,黄河沙中,居然也有这般不错的人物吗”
“哪里不错!从人从山,仙家子,天门徒,称人蚁,怎作得那山君!”
叽叽喳喳,宛如数百人同时在开口,回荡不休,程知远停住了脚步,只感觉心中冰冷一片,握了握手,嚣器洗血与它山三剑皆不在掌中,转头回望,那孤独草屋门户依旧大开,直可见到吊在房梁上的那柄晦暗铜剑。
纷乱糜烂之音回荡纠缠,撕扯钻心,程知远眼中弥漫起一片血云,但很快又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壁黄泉(下)
人在苦海,如无根浮萍,正如蝼蚁草芥,但如果站立在山上,那便大不相同!
气吞寰宇,俯瞰苍茫!
浩大的黄泉海无边无际,雄伟的白玉山光华熠熠,程知远听到耳边出现的声音,空灵而澄澈,貌似是剑神童子的言语。
这世间修行,旁人都是登楼,走遍十五重楼便可入圣,而仙人只有十二重楼,因为十二楼之后,要攀登更加险峻与高耸的五城。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com/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通天白玉京啊,仙人最后的归宿之地,岂能是那么容易就抵达的
看看那片浩荡的黄泉海,里面藏着古来多少的枯骨,若是你攀登高天阳土,走那天梯石栈,有半点不慎,便是坠入黄泉大海,被枯骨分而食之,你这一副仙人骸骨,足以帮千余黄泉之民散形转世!
黄泉海浪涛凶猛,根本看不见半点枯骨的影子,可最危险的东西往往不会浮之于表面,潜藏在黑暗中的,才是最致命的杀机。
四面八方的声音停止,程知远环顾那些尚未曾褪去的蒙昧,在黄泉海的八方尽头,他心中瞬间就明白了,人和山才是仙,人是人蚁,山是山君,如果自己是人蚁,那么那些所谓的山君,其实都是困在人间与天界之中,不得寸进的人吗
“卡住了....啊,原来是这样,你们....卡住了。”新首发
程知远缓缓点了点头:“蠹虫啊,贪多嚼不烂,进退两难,可笑可叹,但绝不值得可怜。”
征诛剑一转,蒙昧中再又愤声响彻:“区区人蚁,也敢妄论山....”
轰
极其狭长的剑气,割裂了黄泉海的蒙昧高天,巨大的轮廓应声而倒下,浪潮翻卷的海中,终于出现了无数的白点,那些都是死亡国度的羽化枯骨,是伏尸在成仙路上的遗憾者。
“你们不是仙,并非是世间五十二仙人。”
程知远带着一种漠然与蔑视:“从外道而好不容易跻身入半个天门的人物吗....为什么会被我看到.....这里是我思想的世界,是我三魂七魄聚集的世界,是我生来轮廓勾勒的世界...房屋外的八条大河不见了,想来这是因为,我生来为仙的缘故。”
“能看常人所不能看,难道黄泉海就是你们这些.....是你们这些失败者,赝品们所聚集的,所带着不甘心而埋葬的地方吗!”
“何等可笑啊!”
声音震颤,胜甚天鼓雷音!
四面八方,蒙昧中的轮廓们愤怒的颤抖,然而当程知远把征诛剑握住的时候,他们便是有千万的怨言,也不敢随意再谩骂了。
只听到有一个人在哭泣,在呵斥,在怨恨!
“穆天子!该死的穆天子,为何要留下这礼乐征伐之剑!天子五兵,都是应该尽数毁掉的东西啊!”
“夏周妄代春商,火凤击玄鸟于梧桐树上!天礼毁掉了天常!断了我等的登天路途!你的王朝注定要毁灭,这整片南天阳世的众生,都要为你的决定而殉葬!”
“这世上的天礼已经要崩溃!万仙枯坐在天界中的岁月已经太过漫长!”
“白色的马儿跨越苍茫的大河,桃源古地的红花也已经凋零......”
“天礼无度,天纲已乱,天纪俶扰,天常混沌,天泽四散,五天尽殁,故使天界倾颓!让那无尽云海倒灌,化为不尽天钩缓缓下沉.....”
“我们会报复,报复你所护佑的这片世间!”
这句话落下,滔天的妖气骤然出现在黄泉海的尽头中!
蒙昧世界,妖气澎湃,但很快就隐匿下去,程知远遥遥看着那一片,眼中的青白蕴含血色,仿佛能够看到那个黑暗的轮廓踉跄逃走的背影。
征诛剑猛地向那处一刺!
黄泉海中,正在撕咬跌落的某位山君身躯的枯骨们,被这一剑劈毁大半,而那逃之夭夭的大妖,被一剑穿透胸膛,滔天的妖云崩散,瞬间便跌落到蒙昧深处!
鬼声嚎啕,剑声碎海,枯骨们望向白璧山,空洞的黑暗席卷人的心神,仿佛是黄泉之水中生出枷锁,程知远心神为之摄走,只觉得一瞬间昏沉下来,身形三分,轮廓依旧抓着征诛剑,灵光徘徊不前,而那魂魄却跌跌撞撞,正要落入黄泉海中去了。
四周的鬼祟之声再度响起,山君们转怒为喜,海中的枯骨也在咆哮,在挥舞锋利的骨指,如群鱼争食,向着那跌落白璧山的魂魄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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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龙蛰地
咚!
程知远席地而坐,看着被放置于厚木板上的酒罐子与白红青黑四个葫芦,感觉到一阵奇怪,不由得眉头动了动,看着那背对漫天星河的高大老人。
依旧是染房前的院子,也没有搬什么胡凳,也没有铺什么草席,就这样在青石砖上坐下,老人的上半身可以称得上魁梧,他双手压在膝盖上,繁华的星光从天上涤荡,丝丝缕缕的垂落,银色的辉披散在他的肩头,染房内不起烛火,而今夜,有一月高悬。
那圆圆的厚木板就是平素里压染缸的盖子,此时被当做了无腿的小桌板,姚先生伸出手心,从左侧的红葫芦划拉到右侧的青葫芦,随后,一指敲在木板上。
程知远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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