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明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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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叛(五)
那女子忽然笑了,“这徒劳无功的事情,你倒上瘾了。”当下一个起纵,便轻轻巧巧的落在已经跑去几丈开外的我身前——那把赤红长剑横在了我眼前。
我喘息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娘子应该心知肚明才是!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你受命于谁,我是太子昭训,皇室内眷,若你送我回京都,太子必有重谢。”
黑衣女子木然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笑道:“太子若不是他派人剿灭连环坞,我师门也不必作鸟兽散。你省省吧。”
我哑然。
这女子是连环坞的人。
柳氏倾覆之际,雇人行刺晟曜,就是连环坞不知死活的接下了雇佣。晟曜顺势交给墨棣,领着聂舞阳,带兵士剿灭了连环坞。这下可真不好脱身了。不过,她也许不知墨棣和聂舞阳已是晟曜的人。
我只好胡乱试上一试,笑道:“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我倒是识得你连环坞的故人。”
那女子面露思索神情,自言自语道:“当日师门折损极大,许多人都被当场斩杀了。还有谁在”
我见她有些恍惚,脚下朝后退了几步。那女子没有反应,我转身就跑。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黑衣女子有些迷茫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谁”
“我!”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突兀的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冷冽异常,却叫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与此同时,疾奔中的我一头撞上一个坚硬又有些温软的地方。一阵金星乱冒,我睁大眼睛看去,黑暗之中依稀可辨的白皙的面孔、清冷的神情——墨棣!
我心头一松,顿时绕去他身后站着,口中道:“救我!”
那黑衣女子此时咬牙道:“墨棣!你欺师灭祖,不得好死!”顿时扬剑出鞘,先将剑鞘掷了过来,带着呼啸声扑到墨棣面门。
墨棣端立不动,那剑鞘裹挟劲风,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墨棣闷哼一声,退了半步。血一下子涌出来,顺着鬓角淌了下来。
他抬起胳膊,缓缓拭去流至下颌的血珠,冷声道:“师姐,我必须带走她。你打不过我,何必逞强。”
那黑衣女子在车上时的木然神情已经全然不见,代之以狂乱愤恨,“笑话。我黎厉娘怕过谁来!即便打你不过,我便用牙齿咬也要咬下一块肉来!啖肉饮血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刹那间剑光逼人,这名自称黎厉娘的女子已经持剑攻到了墨棣身前。
我仿佛听见墨棣无奈的叹了口气。
忽然伸手揽住我肩膀,朝后飞快的掠过地面,转瞬之间立在了三丈开外。墨棣的玄色衣衫在冰凉的夜风中微微鼓起,“我敬你是师姐,已经让你三分。”
“谁要你让!纳命来!”黎厉娘再次逼来。
墨棣将我推开,右手一抖,灰色长鞭灵蛇一般缠上了黎厉娘的剑身。劲力吐出,黎厉娘手中长剑顿时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芒,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谁知道黎厉娘确也是个狠的,长剑脱手的瞬间,就
地一滚,蹂身而上,手中赫然是两把蜈蚣样的短钩。
近身相搏,蜈蚣钩就占了轻巧灵活的便利,墨棣胸前衣衫顿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此时便将长鞭弃了不用,手持一物迎上,挡住了黎厉娘手中双钩。
我凝神细看,竟是他那日在观鹤台吹奏《平沙落雁》所用的玉箫。
此时箫与蜈蚣钩相击,竟在暗夜里激出几星火花来!
我不由自主退了半步,人也焦急起来——墨棣出手明显有顾忌,不愿伤了他这位师姐。可时间一长,马车前后的兵士们势必要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顾氏明琰
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银红销金撒花帐子帐顶。整个人顿时无来由的放松下来——我在徽音殿自己的床榻上。
然而不过片刻,我便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昌若举族反了,还让人将我掳走,墨棣将我带回。而最让我心焦的是哥哥重伤,再看那红色帐顶都顿时幻化成了哥哥受伤之时挥洒的血色。渐渐的又想起昌若与我秋猎时候同色的衣衫,谢府婚礼那日殿春院满院喜庆中对晟曜的指控,以及卫王府内不由分说的劫持和黎厉娘手中赤红的剑。
顿时头痛欲裂。
此时室内空无一人。
我挣扎着起身到桌案旁倒了茶水来喝。不料心中惶急,以致失手打了杯子。“昭训醒了。”翠浓和映红应声而入。
映红见我裙边茶水和碎瓷片狼狈一片,连忙说到:“婢子去拿笤帚来清理,昭训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翠浓过来,拿手背拭了拭我的额头,忧心忡忡的道:“昭训还在发热。前日墨棣大人送您回来时就在发热昏睡,当即喂了丸药给您,怎么还没退热呢”
我抓住她的手,“前日我睡了这么久”
翠浓伸手托住我,扶我起身朝床榻那边去,“可不是么。那日下着大雨,您浑身都湿透了。墨棣大人什么也没说只将您交给我们,湛露之前就被殿下叫走了,我们几个又吓得没个主意。还是报给阮良娣瞧了,让请太医来号了脉息,给的丸药。说是风寒入侵,又有忧思惊惧太过,以致心血受损、心气逆乱的症状。”
我止住步子,“殿下呢”
“殿下不曾来过。”翠浓答得小心翼翼。
我虚弱的叹一口气,对翠浓吩咐道:“去请殿下,我想见他。”
翠浓应下了,转身出了内室。然而她的声音很快在外间响了起来,“殿下来了!昭训刚刚醒来,正说着想见殿下呢!”
外面没有晟曜的声音传进来。
我从榻上挣扎起身,朝外面走去,在内室门口正遇着面无表情、缓缓朝内行来的晟曜。
见了他,顿时觉得被劫持时所受的惊吓都不算什么了!在他身边,便再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自己了。
当即在嘴角绽开一枚安心眷恋的笑:“殿下。”
晟曜意味不明的看我一眼,进了内室,撩起衣衫下摆坐在桌旁,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当真”
我一愣,“什么”
“你当真想见我么”
我感觉他问的有些怪异,然而心中挂念哥哥,便急切的道:“是。臣妾听墨棣说,五皇子、谢家、林家、霍家反了哥哥受了重伤眼下伤势如何了臣妾知道宫规严厉,臣妾自是不能出宫看望的。可虽说顾府宅邸已经发还,可这时日过短,刚刚开始整修而已,府里一时半会的,诸事样样都不齐备。能不能请殿下准许,让臣妾派婢女过去照顾一二也让臣妾能安心些。”
“呵,原来是为了你兄长。”晟曜意
味不明的道。
我察觉他口气大异往常,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了”
“怎么了昭训聪慧过人,会不知”他抬起眼,乌亮的眼眸里黑云密布,“若不是为了你兄长,你此时不是已经随在叛军之中,星夜奔驰到豫州了么你会回来会想见我”
我愕然极了,“殿下何出此言小莞是在卫王府中被劫持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锁闭徽音殿
晟曜恨声道:“怎么不辩解了顾明琰,自小美名在外——容色倾国,更妙的是聪慧绝伦,与姐姐顾明珊并称“京都明珠、顾氏双姝”。如何到了这时,你这善谋善断的聪慧之人,却无话可说了还是说,你根本辨无可辨了!”
我扶住额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似乎要裂开一般。阵阵晕眩中,想对晟曜说些什么,头脑中却一片空白。
晟曜拂袖而去。
我昏昏沉沉中意识到,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咬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殿下,殿下——”
他在次间多宝格旁停下步子。
我扑过去,牵住他衣袖,“小莞知罪。小莞确实是顾氏明琰,为避罚入教坊司而托名为奴。可小莞从未对殿下有叛离之心!”
晟曜身子未动,回过头冷声道:“是吗既然无有叛离之心,那日你在谢府,引我一路朝内院走,最终进了殿春院,叫他们谋算得逞,这又怎么说!”
“我没有!那日是去谢安若房中,谢家侍女带我从殿春院内抄的近路。我根本没有去过新房!”
他冷笑一声,伸手抬起我下颌,目光沉凝:“你大概不知道,孤王喝多了酒,那时正站在穿堂之中吹风醒酒,将你与那名带路侍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吧!那侍女说的明明白白,‘是二公子的事’!你也听得明明白白,一样欣然前往。现在倒来与我说什么根本没有去过新房!”
“孤王跟着你,在新房外听见谢昌若说‘阿琰,你来了。我很想你。’这才跟着进了新房。岂料谢昌若拉着你先闪避了,孤王看得清楚,分明是你的裙角在后门处闪过。刚要追过去,就听见林昭的侍女大呼小叫起来。这谢家,当真了得,也真是舍得,连刚过门的新妇都可以拿来做棋子!”
我急切的道:“那不是我。我没有去新房。”
晟曜丝毫不理会,径自说道:“孤王原本觉得,你既然是他旧识,偶尔一时旧情难忘,倒也是人之常情。孤王可以等!在孤王身边久了,你那颗心自然就会向着孤王了。可谁知道,这一次次的事情看下来,你的心根本就是凉的,根本捂不热!”
我想起大昭寺里,与昌若的不期而遇;想起芦苇丛旁,与昌若同色衣衫的巧合。顿时愧疚之情涌上心头,语无伦次的道:“不,不是的,小莞心中亦有殿下的。”
这个‘亦’字,我的本意是说:晟曜钟意我,我亦心悦他。
然而晟曜却误会了,应声怒道:“你承认了你心中还是有他对不对!即便对我有了些许感情,却依旧不敌旧情难了!所以,你助着他,将这謀逆叛乱之事做得如此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之前柳氏倒台,原本谢家在孤王要清算的朝臣名单上,你也为了他,为谢氏说情。孤王这才将他们轻轻放过了,不想如今被他们反咬一口。也让孤王被你伤的体无完肤!”
他的手指原本捏在我下颌上,此时滑下颈项,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的道:“孤王这伤口,血淋淋的。你可知道!”
我不管不顾的抱住他,“阿曜,不是的。
你听我说,我没有要跟他们一起害你。我以为不清算谢家,能成为你的助力,对谢家对你都好。我并不清楚他们会反叛于你啊!你明明知道,自我入府,自我倾心于你,我便谨守本分,事事为你!”
他眸中忽然漫过一片恍惚的温柔,“倾心于我”一手揽住我的腰,抚在颈项上的手用力将我按向他,滚烫的唇印了下来。
他吻得十分霸道,唇舌纠缠不已,厚重的呼吸落在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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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若不为利、便总关情(上)
我木然的蜷回手,“如意呢”
那日她陪我去的卫王府内院,也不知后来如何。
翠浓一怔,道:“那日如意陪着您去了卫王府,如今这么些时日过去,并不曾见着她。”
我心中一惊:难道如意也被掳走了我得墨棣相救,却把她一个弱女子留在了那日的兵马之中
顿时愧疚不已。
然而却无计可施,只能想着谢家应该不至于为难她一个侍女。
翠浓将我扶起来,着急道:“昭训的伤必须尽快处理。婢子这就去请太医来。”
我苦笑一下:晟曜已经将徽音殿封殿,徽音殿的话,只怕没有往日好用了。这太医,一时半会儿大概也是来不了的了。
“你去找瓶烈酒来,咱们自己先处理了就是。”
翠浓旋即明白过来,很快拿来棉布、烈酒等物件。先拿酒冲洗了伤口,道:“昭训忍着些。”又拿绣花针在烛火上烤过了,开始一点点的挑伤口里的碎瓷片。
我别过头不敢再看,只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忍着。
这一针一针,仿佛都扎在了心尖上。
我对晟曜的心思原本是那样的笃定,笃定他宠我欢喜我。可眼下却连一分把握也没有了。原本想等过几日他气消了,一定要把他在意的这些事情再与他分说的明明白白,教他更明白我的心意。
急切的想要解释、想要和好如初的心情,那样强烈。
可他拂袖而去,当即封殿,连半分余地也未留给我。
在我高烧数日、他也未来徽音殿之后,一颗心便有些凉,更有些自怜自艾的意味在里面了。
翠浓把之前太医留下的药煎了来,我也不愿再喝。执拗的推开翠浓的手,嘶哑的声音自嘲道:“就让我这样罢!这药原本就苦的很。”
翠浓百般劝说,我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晟曜这样不可理喻,哥哥的情形我又得不到丝毫消息,一颗心都苦兮兮了,哪里愿意再去喝这苦涩的药汁子。
翠浓没有法子,见我整个人都烧迷糊了,人事不省。只得请了佟嬷嬷这种积年的老人来,连着蔻儿和映红,硬生生撬开牙关,将药汁灌了进去。如此折腾了七、八天,热度终于退了下去。
我见佟嬷嬷一如往日,感念她没有因我失势而拜高踩低的。倒也肯听她几句劝,先把身子将养好了,再谈其他。映红日日挖空心思在膳房里倒腾,指着厨娘们将赤芙以前留下的药膳方子试了个遍,呈上来的吃食我也愿意尝上几筷子。
就这样,在极其难受的心境之中,人竟也渐渐好转了。
佟嬷嬷这日在跟前,我倚在大迎枕上试探的问道:“如今徽音殿锁闭,不能去给母后问安,也不知她身子可还好”
佟嬷嬷了然的目光看过来,笑道:“老奴也不得进出徽音殿,如何知晓皇后娘娘近况呢”
她见我黯然低头,又连忙笑道:“不过,老奴在永宁宫当差的一个旧识通过守门卫士递了东西进来,老奴与她隔着门缝聊过几句。皇后娘娘对昭训很是关心,亦问过太子殿下两次将您幽禁的缘故。只是都被殿下不痛不痒的挡了回来。皇后娘娘既然依旧关注着您,身子当是无恙的。”
我勉力一笑:“母后待我一向极好,叫她挂心,实在是小莞的不是。若有殿下解了幽禁的那一日,自然也是得母后庇护的缘故。嬷嬷既然能递出消息去,当代小莞向母后先致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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