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明蓉
我站在廊下,着一身家常玉色襦裙,未用钗环,只用一根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又脂粉不施,大抵确实是憔
第二百零四章 答案
管惠英嘴唇翕动,梗着脖子要说什么,又抿着嘴吞了回去。扬着手指朝我咬牙切齿的点了点,转身朝外走,口中道:“我们走。改日再来收拾这个女人!看看谁才是卑贱的那一个!”
映红刚刚松了一口气,伸手扶起蔻儿、秋和与丰年几个。
“——慢着!”快到外殿门的管惠英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张望了几下殿外的守卫,转身笑道:“哎哟哟,险些被你唬了去!瞧瞧这殿外的守卫,比我们任何一个宫殿的侍卫都多。真是看守严密啊!你说,你都被幽禁于此了,还怎么向皇后和太后娘娘告状呀”
她笑得咧开嘴又赶紧合拢,走近前来扬声道:“你,出的去吗”
我尚未说话,她已经朝那几名宫人招了招手,“都听明白了那动手吧!”
几名宫人面面相觑片刻,须臾有一名看上去憨直许多的被人推了出来,走上前来,准备扭住我的胳膊。而管惠英的手掌,已经高高扬起!
翠浓和如意立时护到了我身前。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晃过,以胳膊上的护腕架住了管惠英的手。
管惠英大惊,脱口而出:“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
那人旋即收回手,垂手而立——是毓德宫侍卫长萧十三。
我默默看着,没有做声。
管惠英退回两步,指着萧十三和我:“你是不是与她有私情否则一个侍卫,居然敢拦我”
我怒极反笑。
身后如意已经走过去,掌掴了管惠英!“满口污言秽语!昭训高标逸韵、纤尘不染,岂是你能污蔑的。”
管惠英顿时闹起来,“反了天了,区区一个婢女,居然敢掌掴我曲小莞,我跟你没完!”说着便要冲过来。
萧十三展臂拦住,抬头道:“夫人,末将是亲奉太子殿下之命守卫徽音殿的。太子有令,锁闭徽音殿。既如此,便是里面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允许进来!适才我等换班之间,将夫人错认了,是我等疏忽才让夫人进了此地。现下请夫人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
管惠英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不依不饶的将萧十三推了一下想要冲过来。萧十三岿然不动,冷漠的看了管惠英一眼,缓缓抽出了佩剑。
佩剑的寒光在管惠英眼睛上掠过。
她嘴唇抽搐数下,目光在萧十三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视而过,“好,萧十三是吧,我记住了!”
刚从后殿赶来站定的佟嬷嬷正听见这句,来不及平复气息,便笑道:“您一位太子侍妾,记住一个侍卫作甚难道您的心上不应该只记住太子殿下么真是不守妇道!”
我垂下眼眸。
管惠英还待再说,萧十三已经不耐烦了,抬起手击掌两下。殿外侍卫立即跑步进来一列,团团围住了管惠英和她带来的人,将她们带出了徽音殿。
萧十三朝我拱手一礼,也退了出去。
佟嬷嬷见我脸色不好,便要扶着我进殿里休息。我摇了摇头,走到蔻儿几个身边。伸指一一抚上她们的红肿的脸。蔻儿安慰的冲我笑道:“昭训不要难过,婢子不疼。婢子倒觉得惠夫人更惨,婢子觉得很解气。”
我吩咐其他人道:“将七厘散药膏拿给她们几个。”
如意不赞同的道:“七厘散所剩不多,而且清河崔氏的东西,何其珍贵!”
我忽然想起这七厘散还是去岁腊月里,在大昭寺,谢家所赠。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扭身朝内殿走,口中道:“再珍贵也抵不上你们!照我说的做。”
我坐在桌案边,以手支颐,微阖双目。这场欺凌是暂时退走了,可带来的心绪纷扰却挥之不去。
若我估的没错,太子妃多半是想对我有所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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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零落
我并不愿与这刁奴多说什么,站得笔直,转向武尚华道:“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许久,若再不去,只怕会误了时辰。当真去的迟了,太子妃在太后面前岂不尴尬”
武尚华看去似乎对我适才径直起身并没有太大的不悦。听了我说的怕迟了,便转身打算去慈安宫。
可一个刻意柔媚偏生尾音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惠英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曲昭训藐视您的威仪,您怎能就此算了”她转过头,笑得十分得意,道:“曲昭训,您不是最知道尊卑有别的吗眼下太子妃为尊,你为卑,怎么就忘记了呢”
我看她一眼,伸手拿帕子拂去裙裾上的冰碴儿,淡然道:“定尊卑、分上下,是为了守礼明仪、诸事有序。并不是为了让某些人拿来折辱他人的。”
管惠英一时词穷,便道:“你一个婢女出身的,倒这么清楚礼仪了。我还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呢,我都没说什么。可惜啊,你这辈子的位分也就止于昭训了。不对,方才殿下可没怎么搭理你,你那装弱邀宠的伎俩没得逞!我看啊,你这昭训的位分,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武尚华原本已经露出不耐烦在园子里说话的神情,听了管惠英的话,便问她身边那个嬷嬷,“金嬷嬷,方才殿下真的没有理她”
金嬷嬷连连点头,带动腮上赘肉又抖动几下,笑道:“老奴看得清楚的很,确实如此。老奴知道太子妃最不耐烦繁文缛节和规矩,也不喜欢身边有嬷嬷这样的人跟着说话。可如今您执掌东宫内眷,这曲昭训若是无宠、又不服您管教的话,您确实可以动一动宫里诸姬的位分的。只是需要上奏皇后和太后一声。”
我对着这两人,实在腻烦的紧。当下叹了口气,道:“小莞人微位卑,是不是做得了昭训这样的微末小事,就不劳二位身娇肉贵的天之骄女费心了。”说完缓缓屈膝,向武尚华行了一礼,“太子妃,容小莞先行告退。”
武尚华看着我,忽然“叽”的一声笑了,道:“照她们说的,你应该在我后面走啊,懂吗”
我立即从善如流的道:“是,小莞恭送太子妃先行!”
管惠英立即趋前几步,托住武尚华的左臂,笑得十分软和,道:“道路湿滑,惠英扶着您!”
我微微笑着,侧开身子,让出了园中直通慈安宫的小径来。
武尚华满意的“唔”了声,带着管惠英和身后浩浩荡荡的宫人,出了园子。
我直起身子,微不可闻的舒了口气:真的很累。
此时天色已暗,满园梅花清香扑鼻,园中灯笼照在厚厚的积雪上,间或闪烁出晶莹的光来。
美景如斯,动人依旧。
然而,却再不是大昭寺那日的皑雪红梅了。
我蹙了蹙眉头,看了眼方才因为行跪礼而跌落在雪地里的梅枝。顿时觉得满腹心事、满腔情意、满身清傲,俱都应了那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在萧王府被宠出的舒展安心,仿佛屋檐滴下的水,在这样寒冷彻骨的天气里,再度结冰。
翠浓轻声道:“她们去得远了。”
郭少监此时亦言道:“昭训,迟了不好。老奴恭请昭训,去往慈安宫。”
我颔首,低声道:“好。”
慈安宫巍峨如故。此时灯火通明,殿内热闹人语透出暖意,将冬夜凄清冲散了少许。
郭少监将我送至内殿门,便躬身道:“老奴就送昭训到此。昭训,这宫里的日子啊,且长着呢。不需要为一时之失意而郁结于心。”
第二百零七章 妙人儿
他刚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黄衣袖落下,手腕上包裹着的白色布帛露了出来。
他受伤了!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揪了起来:严重吗
我放下支着下颌的手,也顾不得再掩饰我在看他,身体前倾想看得清楚些。他顿时察觉,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交汇。我心中悸动,眼光匆匆在他手腕处打了个转儿,便飞快的垂下了眼眸。
包裹伤处的布帛看上去并不厚,应该是愈合较好,估计当初伤得不重。
可是,这跟太后当众发作武尚华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心中闪现一种可能性:晟曜的伤是武尚华所为。可武尚华对晟曜钟情已久,如何会舍得伤他
我牵袖伸手端起酒盏,侧向身边的皇后,笑道:“小莞今日得出徽音殿,全仗母后垂怜。小莞当敬母后!”
皇后含笑执杯,我朝皇后一礼,将杯中酒喝尽了。借俯身为皇后斟酒之际,轻声问道:“母后,殿下受伤了”
皇后听了欣慰的看我一眼,道:“你这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心系曜儿,行事有度。倒比太子妃更贴心。”
她轻叹口气,“你这一向久在徽音殿闭门不出,自然不知这位的脾性。本宫入京都以来,亦从未听说哪家闺秀会在新房之中陈设刀兵的。她带入东宫琅华殿的侍女,竟然全是舞刀弄枪的武婢!大婚之夜曜儿不过因醉酒晚归,她竟撒泼撒痴,为这一点点事情闹了半宿,逼得曜儿去了大书房歇息。直到第四日才宿在了一处。”
我默然低头。过了会儿压低声音问道:“那这伤”
“还不是她!”皇后慈母心肠,恼怒并不加掩饰,言道:“数日前,曜儿本在裕德殿与萧十三商议事情,太子妃却闯了进去。也不知为了什么吵起来,只知道两人各持己见,太子妃拔刀就要刺萧十三,被曜儿拦住。就是那时被划伤了手腕。”
数日前,萧十三
我倏然看向晟曜——是我多想了吗你是为我吗你可知,不管是否为我,我都不愿看见你受伤的那颗心。
皇后在我面前抱怨了武尚华,多半因为实在心疼晟曜,又续了句:“若不是她祖父战功赫赫,如今又是对抗叛军的主帅,伤及储君,按宫规是必定要责罚的。如今却叫她以脱簪请罪半日,就轻轻抵过了。”
我伸手为皇后顺了顺气,道:“母后不要气恼,凤体要紧。殿下是个有分寸的,必定不会再叫您忧心。”
忽然一阵鼓乐响起,两列作戎装打扮的舞姬从筵席两侧鱼贯而出。而阮良娣则持剑从舞姬之中胡旋而至。鼓点激越,戎装柔媚,剑光如虹,端的十分好看。这舞,寻常时节若放在保和殿大宴上也是使得的。
然而,太后刚刚才发作了武尚华,训示诸姬,皇家妇以柔婉为要。阮良娣当时正准备退去偏殿更衣、尚未离开大殿,必定也听见了太后此语。
这会儿却偏偏要以戎装舞剑的模样出现在太后面前,不知意欲何为
我按下几分好奇,对阮硕人拭目以待。
果然,太后面色不豫,眸光冷凝。
一曲毕,舞姬皆退。
阮硕人收了舞姿最后一个仗剑而立的动作,朝上首走了几步,拜倒在太后面前,笑道:“太后,硕人舞的
第二百零八章 良媛
武尚华顿时无语,“哦”了一声,满面不满的坐下了。
太后缓缓言道:“哀家并不认为女子无用,也不推崇女子无才是德。当年,哀家亦曾随军,与先帝一起对战东魏,才有了大齐如今的天下。不过,这天道是男女不同、乾坤有别,既然分了夫妻,便应各自做好分内的事!”
她扫视众人,道:“如今太子膝下犹虚,你等东宫内眷不汗颜么”
武尚华脸上一红,欲言又止;阮硕人面露伤痛,目带追思之色;纨素面容平和,垂首不语;管惠英则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想起今春在蔓河畔晟曜说过的话,便下意识朝他看去。岂料又与他目光相接了,顿时面红耳赤的移开眸光,极不自在的拿帕子按了按额角。
殿内其他姬妾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晟曜有些尴尬的朝太后拱了拱手。
此时位次较后的一名丽人扭头跟身边同桌席的人说了一句:“殿下从来不宠幸我等,叫我等有心也无力啊!”
太后听了顿时笑出声来,道:“曜儿,你别怪皇祖母管得多。你也不小了,该上心了。”
晟曜应道:“是是是,皇祖母,孙儿知道。这一向不是忙于战事政务么”
太后颔首:“倒也是。你去岁击退厥族叩关,今年也一直忙于历法修订、大旱蝗灾等政务,如今又是叛军内乱。唉,储君难为,又逢多事之秋,辛苦你了!”侧首想了片刻,笑道:“说起来,去岁你征战北地之时,曲昭训为哀家所作的那幅琼林苑《冬日春景图》,实在精妙。”
转头吩咐身边的万公公道:“去拿来,也叫大家都看看。什么是家人和睦、**同春。”
万公公躬身一礼,很快便带着内侍将画取来了。众人赏玩一回,都凑趣笑言:“果真春意盎然,画中孩童情态各异,却都讨人喜爱极了。这不就是太后儿孙绕膝的样子嘛!”
太后看着万公公小心翼翼的将画卷了,嘱咐道:“好生挂回去,别弄损了。这可是哀家的心头好。”又带笑看了我一眼。
我躬身道:“太后慈爱,谬赞小莞了。”
太后接过身旁杜尚宫递上的茶盏,慢慢的呷了两口,目光在晟曜和武尚华的方向游移片刻。
将茶盏交回杜尚宫后,对皇后笑道:“看这满殿丽人,我只当曜儿是个风流的。可他身边除了太子妃,就一个阮良娣和曲昭训有位分,着实不太像话。若是将来诞下皇孙,不是正经主位所出,也不成气候。曜儿自己顾不到这上头来,你我做长辈的,却不能不为他考虑几分。”
皇后看了我一眼,向太后回道:“当初本有升位分的旨意,是这孩子自谦大度推让了。还做了“竹露滴清响”的点心宽慰我。照我说,这么懂事知进退的孩子,位分也该抬一抬。之后再让曜儿挑出两名夫人,赐了位分就是。”
太后笑道:“既如此,即刻传旨,晓谕六宫:东宫昭训曲氏,即日起擢拔为东宫良媛。如今已是腊月里,册封礼战时从简,就定在三日后吧。”
我不由怔住了。
实在没有想到,在被幽禁近两月后,竟然被如此轻松和意外的抬了位分。
皇后笑吟吟的提醒我,“不起身谢恩么,还愣着作甚么这本是你早就应得的。当日兵祸,你不顾己身相护本宫和太后,又与曜儿两心相眷,如此至孝
第二百零九章 足衣
家宴到了戌时初也就散了。
武尚华带着东宫诸人拜辞太后,立在慈安宫前恭送了皇后。转头瞟了我一眼,明晃晃的冷笑一声,也不理管惠英几个刻意讨好的,径自踩着小内侍的背登上抬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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