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弋菟子吗?要找公族,而且要通兵事的,那就只能在封君里面找了。封君带兵打仗的没几个,弋阳君首当其冲。
正是。大王以为如何?淖狡笑道,他觉得这是最好的人选。
或可。熊荆不置可否。可此举必让项燕不快。
第一章 婚事
似乎在一夜之间,寿郢就陷入连绵不绝的春雨中。已是四月,灿烂的春光消失的无影无踪,树木的叶子茁壮变绿,细雨一润湿,绿油油的随风飘扬。舟行于淮水,岸上的树林造船厂紫金山都是灰蒙蒙的,耳中除了细雨溅落舟棚上的声音,便是若有若无的战鼓声。
项燕项稚项超几个人对战鼓声最是敏感,尤其是这鼓声越来越近。见几人侧耳倾听,身为项县县尹的项鹊说道:大梁水战在即,恐是舟师习阵之故。
舟师?项超没见过舟师。吴人越人最先有这种水上军队,楚国为了与吴国征战,于是联越制吴,在越人的协助下有了自己的舟师;秦人占领旧郢后,接收楚军舟师剩余的船只,也组建了舟师。齐国处于黄河下游与渤海之间,很早便有舟师;唯独三晋没有舟师,黄河年年泛滥,河道沙滩密布,水位不深,舟师并无大用。
确是舟师。细雨蒙蒙中,有人看到左侧江面行来的一片舟影。战舟舟身宽大修长,舟上战旗甲士舟浆全在晃动,鼓人不断的击打建鼓,鼓声震耳欲聋。
项燕等人顺流而下,舟师逆水而上,双方交错的感觉让项燕疑似自己身在戎车,与敌车相冲而过。
如此之快?项超也发现了对方舟速甚快,宛如水上的奔马。没有人回答他,数息之后,这些战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隐隐约约的鼓声。
敢问可是上将军之舟?临到入郢之水道,道边有人高声相问。
正是上将军之舟。舟人高声相答,敢问何人?
舟人问过,一艘小舟划了过来,舟上立着一个玄衣素裳之人。衣裳是身份的象征,但只有大王穿的衣才有变化,或玄衣祭祀或白衣视朝或红衣兵事或缁衣田猎。士大夫们任何时候都是玄衣,他们差别是以裳来分别,素裳大夫玄裳上士黄裳中士杂裳下士。
此刻素裳之人立于船头,必是一名大夫。项燕等人不敢怠慢,急忙出棚走上舟首相揖,揖礼之时来人大笑道:上将军何必客套。
见过阳文君。来人是太宰阳文君,他笑声朗朗,再也不是去年在军中幕府的阴侧口吻。
见过阳文君。项鹊项稚项超等人也上来对着阳文君一礼。
还是入舱相叙吧。阳文君此来虽说是代大王迎项燕等人,却另有他事。
我闻,子超与蒨公主都很熟悉,阳文君一入舱便让项燕屏退左右,而后开门见山。
唉。犬子愚钝,此来正是要请大王的赎罪的。项燕深叹了口气,上个月上巳,大王宴请有功未婚的公卿子弟,儿子不知怎么就与那蒨公主走到了一块,最后还与蒨公主共乘一马,真是无礼至极。
还请阳文君在大王之前美言几句,我项氏必有后报。项超是项氏嫡子,更是项氏下一代子侄的核心,项鹊绝不想他被大王责罚。
上巳之时,男欢女爱,何罪之有。阳文君笑道,我最担心的,乃是楚秦合盟之事。谍者密报:秦国增兵南阳郡,大王召上将军来,虽不为全为此事,却大半是为了此事。
我亦有所耳闻。提起秦国,项燕的担心更深了一层。秦赵这个月于边境合盟,稳住北线的秦国或将继续攻楚,楚国的局势便如这绵绵春雨,暧昧不明。
然秦王思暮蒨公主久矣。阳文君说话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在他下一句便道:唯大王不愿蒨公主嫁与秦王,故而愿赐婚于子超。
啊?!项鹊大啊了一声,提起侄儿和蒨公主之事,他还有些担心,现在则是震惊。
大王确有此意,上巳那日子超于囿苑迷路,亦是大王使人故意所为。阳文君笑眯眯的道。
大王大王怎可,大王对项氏如此厚遇,我项氏项鹊的涕泪说来就来,他对着王宫方向连连顿首。公主赐婚于臣子也不是没有,但蒨公主之名六国皆闻,这样的公主一般都是嫁入他国王宫为后,从无赐婚臣子的先例。
上将军子鹊兄,请恕我直言,蒨公主嫁入秦宫利于楚秦之盟,更将成为秦国王后,日后产下嗣子便是大子,也就是日后的秦王。而若嫁入项氏
阳文君急急上舟,完全是来游说的。项燕颜色一变,道:阳文君有事请直言。
好。我便直言。阳文君察觉到了项燕眼色里的不悦,但他只是一笑。为楚秦之盟亦为秦国王后,更为下一位秦王着想,我想请上将军婉拒大王赐婚。若蒨公主嫁入项氏,赵国公主便会嫁入秦宫,秦国外戚数掌秦国大政,若赵国公主之子立为秦国大子,秦军必当南攻。
当今之世,齐王不问中原之事,韩魏两国苟延残喘,国亡在即,唯有楚赵可拒秦一战。秦国欲灭六国一天下,不是先灭赵,便是先亡楚。大王行新政需十数岁光阴,身为楚人,我宁愿秦国灭赵,亦不愿秦国亡楚,上将军可解我意?
然。项燕轻轻点头。时至今日,各国对秦国已经是‘不管你打谁,反正别打我’,韩魏希望秦国攻赵,赵国希望秦国攻楚,楚国又想与秦国盟好。春申君身死是楚国最大的损失,他死之后,五国再无一人可担起合纵大任,只能任由秦国攻伐,坐以待毙。
谢上将军。阳文君一个天揖,让两兄弟连连避让。揖完,他再道:先告辞。
阳文君说来一番话后就立即告辞,可他的告辞只是形式上的,待回到小舟上,他又使人高声问道:敢问可是上将军之舟?
刚刚告辞,不到一刻钟又高声相问,舟人虽然奇怪,也还是高声相答,此时舟已行至郢都水门附近,来人除了太宰阳文君,还有大王的正僕长姜等一些寺人。这次的见礼更显得客套,而有长姜在,阳文君只礼不言,说话的都是长姜。
大王本欲亲迎上将军,然造府事急,故请阳文君与老奴出城迎之。请上将军项公项将军子超公子先于驿馆歇息,黄昏时入宫赴宴。长姜也是照本宣科,来读熊荆口谕的。
敢请长姜是两任楚王的正僕,阳文君亦是有背景之人。项鹊使了个眼色,一个下人趋步捧来个两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三寸大小的珍珠。敢请太宰正僕笑纳。
匣子未打开时,长姜还有些期待,打开见是三寸大小的珍珠,期待顿时化作失望。他笑着把珍珠拿起,手上抛了抛又放了回去。项公何必如此?
这是我项氏的一点薄礼。项鹊看了看兄长项燕,如此说道。
那老奴便收下了。宝珠以前是值钱的,可现在郢都无人敢佩戴,也就是变得不那么吃香了。更何况陆离府一尺大的宝珠都能造出来,这三寸宝珠根本就不值钱。
敢问,大王今日之宴阳文君适才走得急,项鹊想问也没有机会。
皆是有功之将率。长姜笑了笑,老奴此前刚刚迎西阳尹曾公迎入城。
此乃大喜之事。后日大王便将告祭祖庙,赏赐有功之臣。阳文君也笑,刚才走得急,他忘了告诉项燕这次入郢大王要封赏有功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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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般的蒸汽弥漫于工棚之中,每隔几分钟便传来钜铁府十吨冲锤的轰响,煤铁水汽的味道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老式的绿皮火车。只是,远没有那么先进,展现在熊荆眼前的是一台变异了的纽可门蒸汽机。
它的气缸是陶瓷制的,没有镗床的情况下,造府工匠认为只有便于加工的陶瓷才能达到大王所要求的气缸活塞的精度。这或许没错,但陶瓷除了不耐摔外,与下方锅炉的气管就不好连接了。如果气缸是铁的,那铆接皆可,现在气缸是陶瓷的,只能用铁丝扎紧包了牛皮的气管。正因如此,每次锅炉向外排出蒸汽将活塞上冲时,工棚里就气雾弥漫,一如澡堂。
锅炉蒸汽把气缸里的活塞推高,跷跷板一样的悬臂右边开始升起,左端下降,硬连接在悬臂左端的铁臂推动太阳行星齿轮旋转,齿轮则带动轮轴旋转。当活塞升到最顶点,蒸汽做工完毕,气缸内底部的一个阀门自动打开,气缸内排气,活塞急速下降,也拉着右悬臂急速下降,而连着太阳行星齿轮的左旋臂则上升,带着轮轴旋转一圈。
蒸汽机给工业带来了变革,给航海也是一样。帆船是熊荆所爱,蒸汽时代的大舰巨炮他也有着浓厚的兴趣。眼前这台经过瓦特改良过后的纽可门式蒸汽机就是在他的指导下造出来的。陶尹负责生产气缸活塞,最优秀的轮人协同玉匠,负责生产齿轮和轮轴,锅炉是工尹刀亲自监督生产,由青铜铸造,大夫公输坚则负责把这些东西连接起来。
第二章 婚事2
可以说,是整个造府的力量制造了这台并不原始的纽可门式蒸汽机。工匠当中有些人明白这台机器的价值,有些则以为这是大王的另一个玩物,不知这个不断冒气的东西能干什么。
蒸汽弥漫,悬臂起伏,轮轴旋转,连芈玹也看懂了的东西,熊荆却看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哐——!,右悬臂落下的时候,陶瓷做成的气缸猛然炸裂,众人大骇间,身侧的环卫赶紧将大王挡在了身后。
请大王回宫,请大王回宫。快,灭火灭火!工尹刀惊慌的语气中带着些沉稳。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气缸破裂,请大王来观看之前,气缸已经破了好几个,这个支撑的最久。
气缸破裂后蒸汽弥漫在整个工棚,熊荆没走,依然在蒸汽里站着。须臾,锅炉灭火之后,散去蒸汽的工棚里方能看到人影。
谁把气缸做成陶瓷的?提前两千年造出蒸汽机让熊荆很是激动,这标志着楚国即将进入蒸汽时代,谁想还没有激动多久,气缸就炸裂了,他问话是咬着牙的,杀气毕现。
臣死罪!一干工匠跪下来,工尹刀也在其中。他顿首道:是臣让人把气缸做成陶瓷的。
你?!熊荆还是大怒,你就不知道陶瓷一砸就碎?
臣工尹刀有苦说不出。熊荆交代的时候并没有说气缸要用钜铁,而是一直在念叨没有镗床没有镗床没有镗床。他依照熊荆给的简易图纸让众工匠想办法,工匠们也讨论过钜铁青铜等材料,可气缸要与上下活动的活塞达到毫无间隙的紧密,以目前楚国的加工能力根本就做不到。
倒是陶瓷加工简易,完全可以先烧出活塞,再用活塞加工气缸泥胚,如此就是大王要的‘毫无间隙’了。陶瓷易碎大家也想到了,因此气缸壁烧的很厚,没想到还是撑不住。
禀告大王,臣等不知气缸必以钜铁制之啊。有人终于说出了实情,
不知?熊荆正在火头上,你们的脑子呢?陶瓷一砸就破,你们的脑子让狗给吃了?
发火是熊荆最近一段时间常有的事情,下雨天本就惹人厌烦,而且秦赵两国本月即将会盟,秦国可能又要攻伐楚国。闻此消息那帮魏商郑商大多离开了郢都,国债之事再无着落。
国债就是钱,新政,没钱还新政个球!
王弟。芈玹也察觉到了熊荆这个月来极为易怒,每每熊荆发怒时,她便拉着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哪怕他的手常常四处乱摸,她也毫不介意。现在众目睽睽,她只能低语喊熊荆一声,让他止怒。
身后这一声呼唤确实让熊荆止住了大部分怒气,他道:陶瓷不行,必以钜铁,青铜也可。你们说说,如何造出这气缸?
没人敢说话,众人都等着工尹刀。其实工尹刀也没有好办法——即便十八世纪初的英国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当时最大口径的大炮内径也就是七英寸(1778c),小于这个尺寸的气缸可以被膛制出来,大于这个尺寸的气缸那就只能铸造了。
臣以为,只能铸造气缸。工尹刀毫无例外的想到了铸造,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铸造之气缸不可用也。
为何不可用?熊荆追问道。铸造了吗?气缸在哪,搬过来看看。
气缸很快就搬来了,阴雨天工棚内光线不明,燎火被点了起来。熊荆身材瘦小,他很失礼的整个人钻进了这个铸造成型的气缸。气缸不是钜铁,而是由匠人最为熟悉的青铜铸造。看到缸内坑坑洼洼的气孔木炭铜颗粒铜渣,熊荆就知道这个气缸肯定用不了。
臣以为,气缸乃非受力之物,只是受气,陶瓷易造,施以厚釉,当光洁紧密。熊荆看到青铜铸造气缸是绝望的,工尹刀当时也是绝望的。谁想陶瓷易碎,受气亦是不行。
镗床!必须把镗床造出来。熊荆手拍在气缸上,铜缸咚咚作响。
大王,镗床是何物?工尹刀不止一次听说镗床二字,这次大王再说,他不得不问。
镗床?熊荆苦笑:我也不知镗床是何物。我只知镗床可加工气缸,精度在一毫米左右。
大王,鸭公桑的碟说话了,小人以为气缸可先行铸造,再行打磨。
打磨?气缸内壁坑坑洼洼,还挂着数不清的杂质,熊荆对这个时代的铸造气缸是绝望的。
正是,大王可知,玉府的玉便是琢磨出来的。玉尹也道。此气缸看似不平,琢磨之后便可平整。请大王予此缸与玉府,数年之后,必当平滑。
数年?熊荆听到数年就头疼,可不琢磨又不知道镗床的式样,又能有什么选择呢。好,就依你,气缸交给玉府琢磨,务必打磨的紧密无缝,不能漏气。
臣领命。玉尹高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骄傲:别人做不了的事情,玉府总能做成。
这件事陶瓷府就不要参合了,气缸用陶瓷真的做不了。熊荆又看向陶尹,如此说道。
臣领命。陶尹应声就显得沉闷了,他只能回去玩混凝土。
所谓镗床,便是可把铸件内壁膛圆膛光滑之物。以后气缸皆以钜铁制造,造府已有加工钜铁之刀具,只是缺少加工的办法。你等回去想想,这膛气缸内壁之器当是如何。熊荆最后交代道,他对镗床的定义没错,就是不知道威尔金森的镗床是什么样子。
工匠各觅其法,错了就错了,王弟何必动怒。回去的马车上,芈玹与熊荆同处一室,史官都在外厢。熊荆枕在她的**上,手摸着她的小蛮腰,说不出的香艳。
他们居然用陶瓷造气缸,熊荆气已经消了,真是气死我了。
你催他们那么急,琢磨铜器要好几年,不用陶瓷若之何?芈玹笑道。王弟何必急于一时,祖太后说过,再急的事情也得慢慢来。
祖太后?在芈玹口中,祖太后就是天。他随即想到了芈蒨的婚事,问道:若我把蒨媭赐婚给了项氏,祖太后是不是要大怒?
自然是大怒。芈玹看着熊荆,重重叹息道。王弟就不能遂了祖太后的意?蒨姐姐不嫁入秦宫,你就不担心我等
芈蒨嫁入秦宫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保持楚系外戚的权力传承,不然,这一世之后,下一位秦王即位,楚系外戚将彻底失去在政坛上的位置。
熊荆自然知道这一点,可他除了庶兄熊启之外,最多加上个芈玹,对楚系外戚并无好感。最让他生恶的便是鄢郢之战。那时候芈太后还未失去权力,魏冉也还是相邦,鄢郢之战是在他们执政时打的。一如伍子胥,对楚国伤害最深的永远是楚人,因而他对楚系外戚有着深深的恶感。
你们的权力为何要建立在蒨媭嫁入秦宫的基础上?熊荆不再枕着芈玹的**,而是坐起来说话。秦王赵政之后,不是没有楚国,就是没有秦国,嫁与不嫁,还有什么意义?
王弟?熊荆语气是冰冷的,目光也是冰冷的,芈玹觉得他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外人。
你还小,不懂政治的复杂。看到芈玹一脸懵懂,熊荆又叹了口气。更不懂秦王一统天下决心之大。哪有什么一统之后天下就太平?狗屁不通的东西!
祖太后万岁之后,秦王必定攻楚,一旦攻楚,你等楚系外戚必定打入冷宫。我是绝不会屈服的,只要我不屈服,楚秦便战争不断,你们就很难从冷宫里爬出来,得到秦王的重用。当然,赵政是不会杀了你们,他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适当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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