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大夫此言有理,可惜大夫不是齐国国相,若齐王不听大夫所谏关键还是信任,不伐齐国可以,可怎么保证齐国不再伐楚。
战国之时,不要说会盟,就是交质都不可信任,条约是用来撕毁的得到了最充分的诠释。熊荆屈光犯难的事情,田合也无言以对。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局势,谁敢能保证自己对手能信守当初的承诺?
此有何难?田合的随从突然出言,小人闻可嘉公主与大王年岁相仿,公主又备受寡君宠爱,若大王娶可嘉公主为后,齐楚两国必再无攻伐之事。
联姻?熊荆面色大讶,齐人果真什么都能想,他还未龀就要娶齐国公主。
大王,可嘉公主乃齐王爱妃所生,素爱之,视为珍宝。屈光其实也有联姻之意,但大王年龄太小,这种提议他是说不出口的。
敬告大王,臣以为可行。右史和靳以也表示赞同。会盟靠不着,质子也靠不住,联姻还是能管几年十几年的。
不佞咳咳,熊荆脸上全是难色,他已经说过要娶芈玹为王后,怎能又娶个齐女。不佞年幼,怎能娶王后?再说,此事当禀告母后。
大王勇武之名遍传天下,世人皆以大王为英雄也,无人视大王为童子。再则,纳征完,请期可定于十年之后。婚前可嘉公主先回齐国,再嫁楚国。那随从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但不管是田合还是屈光,都频频点头。
此事,此事,熊荆更是犹豫,还需母后定夺。
大王,太后虽在郢都,可飞讯相询也。屈光进言道,随机又小声相告:臣以为当与齐国联姻,楚国万不能三面为敌。
东线北线西线,这是楚国此下面临的情况。亲秦还是亲赵是一个问题,亲齐还是亲魏更是一个问题。魏国既然对秦国死心塌地,那楚国就要交好齐国,在外交上反包围魏国。屈光三面为敌之说让熊荆心中一震,下意识点下了头。
臣贺喜我王!回到齐军幕府的田合满脸笑意,一开口就报喜。
齐王田健看着他急道:可是楚王愿与寡人会盟?
然也。田合高声揖道。楚王更欲娶可嘉公主为后,以使两国永罢攻伐。
何言?田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娶可嘉为后?!
荒谬!后胜吃惊之余又是气恼,他感觉田合抢了自己的风头。可嘉公主年不及五岁,怎可嫁人为后?
国相勿急。纳征毕,请期当在十年之后,待公主及笈方嫁与楚王为后。田合解释道,田健正待松一口气时他又道:然此十年间,请可嘉公主质于楚国。
田合!你欺寡人否?齐王怒了,可嘉公主是他的心头肉,如此年幼便要质于楚国,他万万不能答应。
王兄,弟弟田假进言道:可嘉质于楚国总好过升儿质于楚国。
然也。大王,可嘉公主质于楚,好过太子质于楚国。田洛也道,他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寡人宁愿太子质于楚国。儿子哪有女儿贴心,想到太子田健就恨不得废了这竖子。
大王,臣见楚王时令韩终随行,韩终与臣曰:楚王华气内敛,圣王之相,若能与我联姻,齐有后福,国祚可延及万世。齐国地处赢海,崇神仙出术士,田合谒见楚王时带了术士韩终,正是韩终提议两国联姻的。
大王万万不可小觑楚王,未龀便可连败强秦,若待其加冠,天下岂非仍其驰骋。公主为楚王之后,齐国必承其荫,此我齐国百世之基啊。
第三十九章 会盟3
齐国本有五都,临淄高唐平陆即墨莒城,可现在只剩临淄高唐即墨三都。即墨大夫的份量可谓不轻,确切的说穆陵关以东所有城邑皆归即墨大夫管辖,全然有别于三晋秦国的郡县制,也有别于楚国的县邑封君制。
即墨已经靠近东莱(胶东),比临淄更信方术之言。田合就想在会盟的基础上再与楚国联姻,他深信齐国不会吃亏,群臣自然也赞成。齐王年过四十,公主有二十多个,嫁一个公主给楚王有何不可?如此齐王做了楚王的岳父,齐王的辈份硬生生高了一等
——辈份很重要,会盟时谁先登台谁后登台盟书上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都是非常讲究的事情。很多时候为了这个次序会盟诸国要争好几个月。本来是楚王先登台了,现在齐王成为了岳父,那就应该由齐王先登台持牛耳先歃血
大臣们叽叽喳喳开始讨论他们最关注也最拿手的东西,力求为本国争得颜面。齐王田健则愁眉不展,赵国那边没有消息,其实不用等赵国的消息就知道,已经与秦国会盟弥兵的赵国不伐齐就伐燕,秦国是虎狼之国,赵国就不是虎狼之国?
合纵攻秦那次,赵人说伐齐就伐齐,没有任何理由。自己此时移兵穆陵关,若真没和楚王会盟,结果肯定是灾难性的,不说赵国,说不定燕国也会一起出兵。秦国靠得住?秦国靠得住,也要给秦国足够的好处,不说平阴以西那些城邑,说不定历下(济南)以西都要归了秦国
一边是国家社稷,一边是爱妃的宝贝女儿,田健真是悔青了肠子,自己去年怎么就伐楚了呢?小人,全是那些小人唆使的,尤其是大将军田洛。
禀王后令尹,大吉也!郢都若英宫,太卜观季敬告着卜筮的结果,还呈上了繇词。
臣恭贺太后。令尹深深一揖,大王得齐乃得一大援,他日楚国若有事,可求告于齐。
在赵妃心里,儿子肯定是要娶一个赵国公主的,对齐国公主自然排斥,但令尹说赵国已经和秦国会盟,今后不再救楚,万一有事,只有齐国可相救,但这还不是关键,真正让赵妃勉强同意的是另一句话:国有乱,齐国可救之。
郢都开外朝朝国人在即,各县各邑的国人一到,几乎全是批评的声音:誉士杀人不死就不必说了,这是不仁;‘赶’太傅荀子天下士人离楚,这是不义;拒绝与赵国会盟,使得秦魏伐我,这是不智;县邑选国人而商贾出钱买简,这是不明;
不仁不义不智不明,这是实打实的昏君了,更有儒者猛烈抨击楚王未冠而政,自称蛮夷,此是大逆。这些多是口舌上批评,但出身赵国王廷的赵妃仍担心国人暴动,儿子王位即将不保。娶齐女就娶齐女,以后立赵女生的王子为太子就是了。
便如此吧,赵妃显得有些慵懒,少妇自然外溢的娇媚让淖狡观季两人不敢直视。然齐女入楚,未与大王成婚,两人不可相见。
自是如此自是如此。齐人术士想出来的联姻很是大胆,楚国的臣子并不大胆。臣以为齐国公主当住于下邳,或是彭城,以免与大王相见。
善。下邳也好彭城也好,都隔郢都好几百里,赵妃对这个处置很满意。
既淖狡抬头看了赵妃一眼又迅速低头,太后若无事,臣请告退。
臣告退。观季也揖道,他与淖狡一起出宫。
何人出的主意,真是王宫不行车马,步行中,观季想起大王要娶王后就想笑。
还能有何人,是一个齐国方术出的主意。天热,淖狡摸了把汗,又道:也罢。与齐人联姻日后我楚国东面可无忧,马匹也无忧,可专心对付秦魏。
齐王真愿嫁一个年幼的女公主过来?观季还是有些不相信,虽然事情就摆在眼前。
王后王后临淄南城,小寝传来啼血般的哭声,闻之能让任何男人心碎,可惜的是明堂里并无男人。可嘉还小,怎么能让她质于楚国啊?王后,王后
你求老妇也是无用,这是大王的旨意。齐王后是君王后替齐王娶的,不美,且已年老,容颜是比上年轻的妃子,但很明事理。老妇说了,可嘉是嫁于楚王,日后她就是楚国王后,宫中公主二十余,有哪位公主可嫁予一国之君?此乃喜事,你又何必在老妇身前啼哭?
可嘉才四岁啊。丽妃还在流泪,她尚未及笈尚未及笈,大王却要她嫁人?
禀王后丽妃,公主并非即刻嫁于楚王,而是先纳征,请期定在十年之后,亲迎时公主返齐。此去楚国只是为质。穆陵关回来的寺人口舌伶俐,两三句话就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楚王未龀,虽是未龀,却大破秦人两次,天下瞩目。大臣们都说,能有楚王这样的女婿,当是我大齐之福。
丽妃,你若心忧可嘉,便帮她多备些侍女物事,老妇也帮她备一些,后日便离都。王后叹了口气,她也有些庆幸不是儿子入楚为质。哎!王家儿女,怎能不心忧母国?
呜呜——!大王不在身边,王后又说要后日离都,丽妃哭得更加凄惨,王后不得不对服侍她的宫女道:扶丽妃回宫吧。
待她走,心中仍有不忍的王后再度问向穆陵关来的寺人,那楚王可使人下聘纳征?
回王后,然也。寺人道。先前予楚人之巨金,又被楚人送回。大臣们都说,穆陵关内关城就是楚人的纳征之礼;将士们更喜,说以后楚王就是大王之婿,再也不敢犯我齐国了。
善,大善。王后笑道,不犯我齐国便好。不犯我齐国便好。她似乎不做些什么就不能压制心中的欣喜,又高呼道:采玉
王后?侍女其实就在她身边。
去。府里三寸大的宝珠,选四十颗;玉璧,选两百双;尺长的珪璧,选四百块;练茈緺绥,各选三百匹;绫,选千匹;锦绣,选五千匹;女子首饰选十二副;爰金万斤。再者可嘉要穿要用要食的事物都挑一些王后嘴里念出一堆陪嫁的物事,件件贵重,仅宝珠就值两万金,她心里只存着一个心思,那便是齐楚两国永不攻伐。
配送的东西如此之多,王宫里忙了两个通宵也未忙完。时日是不能耽误的,两国正等着会盟,公主和那些珠玉首饰绸缎不得不先行,其他的物事容后再送。离都那日,王后亲自出城相送,丽妃大哭,公主又大闹,好在丽妃哭着哭着就晕了,寺人宫女们则哄着公主上车,说是去见父王,这才带着可嘉上了楚人来接人的四轮马车,日行百里的赶往穆陵。
穆陵关这边熊荆真有点等不住了,他必须在月底之前赶到郢都,不然就赶不上外朝。好在己酉这日齐人公主到了关城,在屈光等人的建议下,两国当日就进行了内关城防交接,一列列楚军退出了关城,一列列的齐军登上关城。
换防的同时,齐王在群臣的簇拥下,带着公主行至坛下——两国的大臣为了登坛的先后吵到最后一刻,结果是楚王齐王同时等坛,但楚王必须让齐王一步,等于是长辈先行。
齐王是个面面团团的胖子,眉淡,目光毫无凌厉之感,给熊荆的感觉是处处与人为善的老好人。那什么可嘉公主完全是个小孩子,小到熊荆根本就没有兴趣,但齐王对她的宠爱确是名副其实,车门打开的时候,她居然赖在齐王的怀里不想下来,哄了半天她才不甘地放手。
楚王。熊荆打量齐王健的时候,齐王健也在打量他。
齐王。熊荆也如他那般平揖。
齐王请。想到自己要让齐王健一步,熊荆又说了一句。
楚王也请。齐王健打量完了熊荆,并未发现他有什么特异之处,可想到自己这个年龄只在后寝玩耍游戏,人家则已经领兵打仗,打得还是秦国,脸上顿显出一阵笑意。
请。齐王健笑后又朝熊荆颔首,这才跨出了第一步,他没有急着走,待见熊荆也跨了一步,方继续上阶登坛。
会盟之坛按礼本该高十二寻,现在一切从简,所以只有十二尺。熊荆登之毫不费力,齐王登坛后则有些气喘吁吁。好在接下来没有两人什么事,奠玉后都是臣下在忙碌。
凡楚齐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灾危,各救凶患。若有害楚,则齐以粮秣马匹助楚;在齐,楚亦如此。交赞往来,通商无壅,谋其不协,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坠其师,无克祚国。及其玄孙,无有老幼
此一刻,穆陵关清风阵阵,旂旗飘扬,司盟宣读着盟书,昭告神明,戎右端着盛着牲血的玉敦,等待两国君王歃血;千里之外的陈郢大市,齐国剑士暴喝中钜剑疾刺陈敖,速度之快让人咂舌;而在大梁暗漆漆的廷狱,魏王魏增在寺人狱吏的簇拥下,正趋步行向最后一间囚室
第四十章 为敌
齐多技击之士,钜剑在手,翩若游龙,惊若飞鸿。相比于剑士的飘逸灵巧,甲士出身的陈敖处处显得笨拙,他不喜欢这种单打独斗,更擅长于阵战群殴。甫一交锋,他就被剑士刺了一剑,好在他身着一套环片甲,‘当’的一响后,剑士差点被他一刀劈中。
彩!围观的人群爆一声喝彩,一些人是站在陈敖这边的,但更多人的站在剑士那边。
倒不是因为什么正义公平,庶民根本没这个概念。他们不喜欢陈敖的根本原因在于:这个曾经下贱的给碗饱饭就感恩戴德的佣夫居然一战就成了誉士,爬到了大家的头上,变成了自己想成为却难以成为的那类人,每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礼崩乐坏是全天下庶民的机会,为了出人头地改变命运,有些人读书,有些人经商,有些人为吏,更有些人为奴为妾。不管选择那种,都需要数代十数代人的苦心经营才能改变地位,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无所获,但有人一夜成功一步登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呀!被刺中一剑的陈敖开始笨拙的反击,誉士佩刀被他舞的像风,不断左斩右斩,竖劈横砍。然而剑士的步伐极为灵活,刀光中他的身形好似一片柳叶,还不断反击,看似有惊,实则无险。
彩——!旁人更加竭力的喝彩,十几个身着皂衣的县吏甚至高喊‘刺死他。’
这怎生是好?陈且手握着佩刀,手心里全是汗。他不通武技,打架却是常有的事,陈敖这么打,一旦力尽,那就完了。
那也是战死。蓝钟也看出了陈敖此战无法取胜,只能以战死安慰。
他是我兄弟!陈且就要拔刀上前。
你敢!蓝钟怒视着他。这是大王之命,你敢违命?
子且兄,子敖兄未必会败。昨日的那个卒长,上官皋,是他找人借了一套环片甲给陈敖。万不可小瞧了那套甲衣。
是的,甲衣。比铜镜还要亮的环片甲保护着陈敖的肩膀和身躯,剑士惯于攻击人的身躯,特别是肺脏,陈敖的狂暴反击中又中了他几剑,可这些攻击全都打在了甲片上。钜剑,哪怕是钜剑,也不能刺穿钜铁甲片,唯有在旁的庶民以为剑士胜了,顿时连连喝彩。
得到卒长提醒的陈且手又松开了,但额上身上的汗却越流越多。他心里开始大骂卖咸鱼的陈牧,他发誓要是兄弟死了,必要杀之为兄弟报仇。
杀!终于有些累了的陈敖低喝,他手上钜刀抡起,打算再怒劈一刀。
可他刀抡得太高了,动作也太慢,以至于胸腹间露出大片空档,瞅准机会的剑士垫步前突,迅捷无比的刺了一剑。这一剑的目标不再是躯干,而是没有甲片保护的下腹。剑士的沉喝中,钜剑猛刺了进去,陈敖魁梧过人的身躯突然一震。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秒,直到围观的众人爆发出震憾整个陈郢的彩——!
我杀了汝!双目尽赤的陈且拔刀,冲入了圈内。
巨大的喝彩声不由让剑士微笑,他胜了。但陈敖的微笑却从嘴角绽开,他按住钜剑的血手一放,身躯突前的同时一把就将剑士揪住,右手手起刀落,一刀就将剑士的头颅斩了下来。
呸!你大父我乃是誉士。看着那颗还在地上滚动的头颅,被钜剑刺透身躯的陈敖骂了一声,才在围观者的错愕中轰然倒地。
快救人!上官皋从陈敖喝‘杀’便预感到了不对,没想到两人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熊子!陈且跪到在了地上,喊着陈敖的外号,要把倒地不起的陈敖拉起来。
快止血。上官皋按住了陈敖腹上的伤口,不敢拔剑。这个没有棉花的时代,止血只能靠丝絮。草草止完血后,满身是血的陈敖被人抬走。
陈且追了几步,想到什么的他疾跑至人群,把请来剑士的陈牧拉了出来。陈牧是个鱼贾,专门从齐国购入咸鱼贩卖大众,盐是很贵的,尤其是陈县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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