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大王?熊荆的变化廉颇看在心里,他本担心熊荆会哭出来,可一会见他将陆离镜转向别的方向,望着远方久久不动,他不得不喊了一句。
我无事!熊荆放下陆离镜笑道,他不再为项燕的失败而心急如焚,进入陈郢之前他已经抱着战死的决心,既然死都不怕,又还有其他什么好忧心的呢?
阵战已僵持,此时譬如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廉颇抚须说道,熊荆目睹项燕失策情绪尚有起伏,他则是古井无波,生死已在度外。
老师以为我军将胜。熊荆闻言有些奇怪。这时候秦军骑兵已经冲向楚军阵后,好在整条阵线都是矛卒,矛手们夷矛平放,秦骑军难以从后冲阵。
然也。廉颇频频点头,他笑道:魏人不济也。
魏人?熊荆一直关注着战况最激烈的楚军左翼,从未细看楚军右翼。确实,右军夷矛在不断的冲矛,很对卒已经深深嵌魏军阵中,哪怕军阵厚达五十行,魏军也要支持不住了。
放!楚军游阙,精卒的十九个矛卒组成一个防守矩阵,将主帅项燕牢牢护在阵中。眼见秦军骑兵奔来,卒长们高呼放箭,迫使秦军骑士避让矛阵。
精卒是奇袭敖仓的精锐,去年开始就在郢都芍陂训练营中训练,他们矛阵战术上是最完整的。不说秦骑兵不是冲击骑兵,即便是冲击骑兵,没有步兵的配合他们也难以冲垮已列阵据守的矛阵。箭矢飞去,骑士纷纷打马避走。
冲!楚军右翼,面对着厚达五十行的魏军,楚军矛卒正在连绵不绝的冲阵。魏卒几欲阵溃,可阵战之时他们身后全是戎车,一旦有人后撤,便会被军官无情斩杀。
冲——!沉闷的声音喊起,这是陈县县卒的阵列,士卒全是几个月前撤出的伤兵。再世为人的他们丝毫不顾生死,只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排接着一排的向魏卒凶猛冲去。每当一排矛手冲入魏军军阵,魏人就是一阵鬼哭狼叫。攻城日久,夷矛已经成为最恐怖的武器,恐怖到魏卒看到突起的尖物就会浑身难受甚至打抖。
报——!魏兵高喊着奔入主将大幕,禀相邦,楚军夷矛冲阵不已,蔺角将军请相邦速速派兵驰援,不然,阵破矣!
军阵厚达五十行,楚军如何能破?!相邦子季气急败坏的声音。魏军并不愿意面对楚军尽是矛卒的右军,想打左军,可蒙武不让。聚将之时众将对此颇多怨言,各种鄙薄讽刺之语让子季一直不舒服到现在。
蔺角将军说,楚军夷矛不可挡也!令兵急道,再不派兵,阵溃矣!
罢了罢了,子季并非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再说此战若败,魏王肯定要治他的罪。他抱怨了几声,最后看向晋祝道:蔺角将军危矣,请晋将军率军两万急救之。
末将敬受命!晋祝是被信陵君救赵时击杀的晋鄙之弟,他是魏军中最稳重的将军,让他补缺当万无一失。
敢问,将军,若楚军夷矛冲来子季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禀相邦,楚军夷矛冲来,末将血肉之躯补之,定不使我军阵溃。晋祝没有二话。
大善!子季击节道。此战若胜,本相必为将军请功。
谢相邦!晋祝不管真假,对子季匆匆一礼便出去了。他带着两万魏卒急奔蔺角阵线,两万人在魏军阵后又列了三十行,将遥遥欲坠的阵线彻底稳住。
当如何?当如何?楚军只有二十行,一行一行的举矛前冲,虽然凿开了魏军重重军阵,但魏人援军一到,将要开打的缺口又封上了,最棘手的是魏卒的战意又上来了。
伤愈归队的陈敖大声喝问。前方是魏卒,左右也是魏卒,他身着钜甲,手中夷矛不断前捅,然而一个魏卒倒下了另一个魏卒又增补上来,魏人好像永远也杀不完。
不可往前,不可往前。同为陈县誉士,同样伤愈的蓝钟与他编在一卒。卒长交兵前就被魏军的弩箭射死,这一卒陈县士卒已是群龙无首,此时只知道一味猛冲。
不往前‘当当当’,箭矢不断的射在钜甲上。魏军不但增援了步卒,还增援的弓弩,箭矢正从阵后密集射来。陈敖喘了一口气,他接着问道:该往何处?
往蓝钟也不知道往何处,这时候一支箭矢从缝隙落下,居然射中了他的左脚。他大啊一声,喊道:往左!可往左!
矛卒已深入魏军阵列,往前久攻不破,何不往左横击?
往左也!可往左也!越来越多的士卒大喊起来。驻守陈郢的他们,曾在城头亲眼目睹出城作战的矛卒横击秦军军阵,那一阵,骑兵击杀了秦军主将。
听我口令,向左——转!陈县誉士之长的蓝钟只是个偏长,但他有权下达口令。
向左——转!无比熟悉的口令,哪怕战场上嘶喊惨叫不断,士卒们听到‘左’字左脚青筋总会下意识的乱跳几下。‘唰’,更带着几声闷哼惨叫,一百多人齐齐左转。
杀——!左边的敌人变成矛卒正面的目标,这些魏卒还在歇力抵挡身前的夷矛,任谁也没想到,此前只是平放夷矛拒止自己的‘友好邻居’现在正高举夷矛猛刺向自己。
啊啊啊——一百余人狂喊起来,转向让他们付出了十几名同袍伤亡,可魏军付出的代价将是这个数字的十倍百倍千倍
报上将军!苦等战局终了的项燕看向立于高处的了望手,不知发生了何事。
右军了望手因为太过激动而凝噎,他喘了口气才指向右军道:右军横击也!右军横击也!!
右军横击?!项燕跳跳了起来,他站在最高处望向右军,却见突入魏军阵列的矛卒开始转向,他们不再冲刺眼前的敌人,而是对准左边的敌人。
听我口令:向左——转!
听我口令,向左——转!
听我口令,向左——转
阵厚只有二十行的楚军只懂得左转的楚军,他们艰难而笨拙的转向,将夷矛对准身侧的敌人。每当一卒矛手转向,左侧的魏卒便完全崩溃,往后逃窜的他们冲击着后队的队形,把整个军阵引向混乱。
没有左转的矛卒则趁势追击着他们,利用他们的恐慌冲击魏军最后三十行军阵。
第十一章 还有谁
未能突破魏军阵列的楚军只是在敌阵中撬动,如果是木头,撬出来的木屑肯定是飞向自己,但人常常趋利避害,撬出来的魏卒丢弃戈戟的亡命后奔。后方同袍虽然硬着心肠对他们大肆砍杀,以使其不冲击己阵,但后奔的魏卒实在太多,这不是一处,整条战线皆是如此。
溃卒冲击之下,最后三十行阵列终于崩溃。蔺角晋祝还未反应过来,局势便不可挽回了。手持夷矛浑身鲜血的楚卒呐喊着穿出魏军军阵,仿佛来自地狱。这下不但魏卒,连戎车御手也着急打马回转,好将卒长旅师将帅带离这片危险之地。身着钜甲的楚卒拼命追击着他们,车上此前要以血肉之躯补之的晋祝看着这些杀神,无奈的闭目。
敌军溃矣!游阙位置上的项燕看到这一幕几欲流泪。右军只是一些没有完成训练的矛卒,但正是这些还未完成训练只知左转的矛卒给了敌人致命一击,着怎能不让他激动。
击鼓——!项燕大喊起来。交战时久,楚军到现在都未曾击鼓,此刻敌军左翼已溃,正是全军急进的最好时机。
击鼓!军吏大闻令高喊。等得已经心冷的鼓人嘿的一声,开始大力击响戎车上的击鼓。鸿沟上舟楫里的舟人也随之大力击鼓。数千面建鼓敲响,楚军将率听闻鼓声振声高喊:进!前进!前进!!
进——!进——!中军在前进,原本被压着打的左军也在前进。士卒彼此紧密的靠拢,面对着敌人的长铍戟矛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进。这不再是刃与刃的较量,这已是力与力的碰撞。楚军虽然开始使用钜铁,但矮小身躯营养匮乏的他们和前年清水之战时毫无二致,以致于他们嘴里含着前进,实际却被身高力强的秦卒反推回来。
进——!进——!不进反退的楚卒歇力高喊,他们咬牙再次前冲,但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丢弃了夷矛,手里只握着钜刃。肩膀在猛烈冲撞,手中握着的钜刃则狠狠的前刺,惨叫中的秦卒脚下不稳,当即被他们冲倒。
进——!楚卒呼声更烈,秦卒一步一步的后撤,唯有锐士纯队还在大力挥铍,妄图阻挡楚军的步伐。可惜他们只是彼此间隔几十步的小方阵,一旦同袍后撤,他们就陷入楚军包围,然后被蜂拥的楚卒淹没,再无半点生息。
我军败矣!请大将军退兵。卫缭忍了好一会,等魏人摘下幕府上飘扬的旌旗,才向蒙武进言。魏相子季都要撤了,秦军即便未溃,也独木难支。
上卿以为我军不可胜?这是蒙武第二个败战,而且是同一个对手。
然也。卫缭无奈的点头,荆人钜兵钜甲还罢,可谓荆人皆使夷矛。夷矛长两丈四尺,我军之矛长不过两丈,铍短,不过一丈八尺,戈戟更是不及。荆人冲阵,秦卒一人独对数矛;我军攻去,近至其身前一步,亦不过戈戟矛而已。
卫缭说的是197c的周尺,而非231c的秦尺。武器在战争中确实重要,但比武器更重要的是战术。作为留名后世的军事家,卫缭自然看出了秦楚两军的本质。这其实是花队和纯队的差别,虽然花队有长短相济的优势,但面对夷矛组成的纯队,火力输出还是不足。
步卒如此,骑军亦然。说完步卒,卫缭又想起了楚军骑兵。试问大将军,若项燕手中亦有荆王铁骑,此战当如何?
若项燕手中有荆王铁骑,我军早已败北。蒙武虎口大张,重骑兵给他带来的震撼至今未息,他觉得辛梧死的并不冤。可他又强调道:荆王不除,必为秦患。此时荆人铁骑尚少,步卒亦非全是夷矛,我军若退,下次再战更难胜之。
我军不过十万,魏军已溃,王城西门南门之魏卒亦无战心。荆王之军若出,荆军近二十万,大将军如何胜之?卫缭反问道。他说话之时战场上的楚卒已经沸腾,他们的呐喊震耳欲聋,魏军仓皇,秦军也开始仓皇。我闻军败如屋塌,独柱不可支也!
报——!禀大将军,我军欲崩,请大将军速派援军。
报——!禀大将军,魏军无护我侧翼,荆人横击我
禀大将军,李将军请大将军退兵,晚之,围矣!
禀大将军
告急的声音接踵而至,蒙武倔强的脸越绷越紧,这时候卫缭再道:大将军若不退兵,一旦为荆人所围,十万人必死于此。
父亲!魏军已经全溃,战场上楚卒一边追击魏军一边疯狂的呐喊,已经加冠的蒙恬不得不开口。他也经历过清水之战,并不想父亲再败于项燕之手,可局势确已无法挽回。
大将军若不退兵,大王必罪。护军大夫赵梓这时候也急了,只是他没有当场斩杀蒙武攫取兵权,哪怕他有这个权力。大将军于咸阳之家眷
父亲,蒙恬更急,此战败在魏军,护军大夫亦言可退
此次我军若退,秦患成也!蒙武忍不住大喊的。三年两战,他切身体会到楚军一次强过一次,下次再战,楚军必成劲敌。
大将军大可先行退兵,面见大王时直陈荆国日强,再出兵伐之不迟。卫缭劝慰道。这时候幕府的短兵已冲出百步列阵,准备迎击疾冲而来的楚卒。
报——!禀大将军,王城魏军溃矣。荆王荆王已出城
最致命的消息传来,闻讯的蒙武身躯几经摇晃,就要跌倒。好在他自己站住了,无力挥手道:退兵!
退兵——!钲铃终于被击响。秦军阵列开始有序后撤,只是没有任何一名楚卒关注撤退的秦军,甚至连四处溃逃的魏军也没有兴趣追击,他们只看到大王的旂旗从南城中门飘出,重重钜矛之后,钜甲红衣之人正跨坐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
吾王!吾王!吾王!吾王!吾王!楚卒面向旂旗立正,驻矛抚胸齐声高喊‘吾王!’。
听到士卒喊声的熊荆不免激动,围了六个多月,他终于出城了。但他再看到满地奔走的魏军溃兵和正在撤退的秦人,不由大叫道:此时不追,欲待何时?
杀!他拔出自己的短剑大喊,身后的骑兵,身前的矛卒闻声大喊:大王有命:杀——!
大王,此危矣!身后戎车上的右史见熊荆也要冲出去杀敌,自然很不放心。只是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不服便在主人的鞭策下放蹄狂奔,它不再是一岁多的小马,而是三四岁的大马。
保护大王!护卫已不是宫甲环卫的事情,而是妫景项超等的事情,两人随同自己麾下的骑兵,一左一右将熊荆夹持,开始在溃兵满地的原野上奔驰杀戮。
一千多骑兵虽少,却有助于楚军的追击。往北溃逃的魏军看到重骑绕至身前不得不停步。好似牧羊一般,拦在陈郢西面北去道路上的骑兵不断来回驰奔,屏绝魏卒的退路,迟滞他们的脚步。当他们好不容易冲到陈郢之北时,廉颇率领的土城大军已横在那里。
发须皆白的老头子没有半点老态,他大手一挥,三万多楚卒突然高举起夷矛,身上满是血污泥土的钜甲发出整齐的哗响,他们学着敌人的口吻大喊道:魏人降不降?魏人降不降?魏人降不降?!
一千多名骑兵只能迟滞已无建制的魏军,廉颇半数伤兵的楚卒也不敢阻拦士气仍在的秦军,只能任由他们北去。阵线之南,越聚越多的魏卒先是惊恐,可见到对方阵列不过只有五行,心中又起了冲过去就是胜利的冲动。
啊啊——持戈的魏武卒在大喊,虽然将帅们把他们抛弃,自己驾驶着戎车逃了,可他们死也不降。他们一人大喊,其余人全跟着大喊。
冲!领头之人高喊一句,几百名武卒持盾挥戈,疾奔向一百多步外的楚军阵列。
杀了!立于西侧的熊荆早就注意这些蠢蠢欲动的魏军武卒,见他们冲出,立刻命令早已列队在侧的重骑兵将他们打回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重骑兵手持骑矛,排成六十米宽的横队由西向东疾冲武卒,身负重甲的战马啼声开始很是舒缓,之后则越来越急,步伐越来越大,马速也越来越快。
‘啪哒轰——!’重骑猛撞向武卒。武卒虽然紧急转向举盾抗拒冲来的骑兵,但此时马速达到最快重逾半吨的重骑岂是他们能拦得住的。‘轰’的一声,几百人仓促结成的小阵顿时被重骑击得粉碎。
第一列重骑冲过,第二列重骑又至,骑矛狠狠地捅入他们的身躯,前冲之势又将他们拖行了一段才跌撞着倒地。等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歪歪扭扭的重骑冲过,几百名武卒已死了大半。
重骑兵的冲击在熊荆看来真是惨不忍睹,队列一塌糊涂,但在魏卒看来却是摧枯拉朽挡者披靡。本已冲出去的人吓得丢了戟矛,连滚带爬地折了回去。列阵横拦的楚军和越来越拥挤的魏卒之间,只有伤而未死武卒的惨叫哭嚎。
第十二章 还有谁2
两军鏖战许久,又绕了半个陈郢赶到城北,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此时春风再来,吹拂中再无温暖,只有微微冷意。穿过崩塌的北城墙,越来越多的楚卒汇入廉颇阵中,而溃逃的魏卒也在增加,原来大概只有五六楚亩,现在豁然增加到**楚亩,并且还在增多。
楚军大阵相阻,又见识了铁骑的可怕,前面的魏卒不敢冲,后面的魏卒使劲挤,密密麻麻全堆在一起,挤成一团。他们半数没有兵戈,少数没有甲胄,还有一些则带着伤,上半身全是血。仓皇哭丧怒骂,人人表情各异。
魏人降不降?魏人降不降?魏人降不降?廉颇示意楚军士卒再喊。几万人呼喊气势惊人,加上手中夷矛挥舞,甲衣哗响,魏卒不自觉吓退几步。
魏人不降!有人大声答应,是那些未死的武卒,他们还剩几十个人,因为三面皆敌,是以三面列阵。
杀!熊荆怒道。重骑冲击后他拦住了余下的骑兵,没有让他们再行冲击。此时命令一下,早就跃跃欲试的半重骑当即冲了出去。铁蹄狂奔,最后几十个武卒虽然歇力想击杀几名骑士垫背,但具甲骑兵的威力超乎他们的想象,最重要的是他们只有戈盾,没有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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