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同样回奔的斥骑出现在上洛以西的秦岭,以及安康盆地的汉中。这些消息无一例外传到纪郢大司马府,飞讯官拿着讯报就喊:秦人来也!秦人来也!
这样的呼喊没有让大司马府恐慌,反而让人喜悦。今日淮水的情况与昨日一样,冰封的只是河汭(rui 河流弯曲或汇合的地方)处,如果秦军确定要进攻楚国,那么楚军可以完成最后一次机动,主力调回方城。
秦人三路皆动,攻我也。郦且向淖狡禀告时带着些沮丧,他判断错了。
秦军不过动作一日,何以知其定是攻我?淖狡拧着眉头说话。虽然理性上,淮水冰封前秦人进攻方城对关东诸国有利,可感情上淖狡不想要这种结果。
禀府尹,勿畀我咳嗽了一声,递上一封讯文。咸阳鸽讯。
何言?淖狡看着他。咸阳鸽讯先传到寿郢,天亮后才能传到纪郢,这应是最新的讯报。
其言秦王前日已出咸阳,勿畀我道:将至洛阳也。
洛阳?淖狡了然了。洛阳是三川郡,三川郡南面是颍川郡,颍川郡南面是方城,李信的大军就是从颍川郡襄城出发的。秦王去洛阳当然不是为了钓鱼,这是给李信压阵。
秦人为何攻我而不攻齐?淖狡还是没有被说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或是或是郦且看了勿畀我一眼,欲言又止。
应是下臣之罪。勿畀我苦笑。用熊荆的话说,这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不用那个反间计,秦王就不暴怒,秦王不暴怒,就不会命令秦军攻楚
他是这样想的,淖狡却怪异的看着他:若是秦人本欲伐齐,而今攻我,东郡距襄城一千余里,大军仅数日内可至?
淖狡问的勿畀我一愣。如果秦国真是因为反间计弃齐而大举伐楚,那几天功夫伐齐大军根本来不及西调。只要没有得到王翦大军西调的讯报,就不能判断秦军改变了战略方向,最多说秦军本就是要伐楚的,而反间计让秦国提前伐楚。
再探!淖狡把讯报拍在几案上,如此命令。
第九十四章 赌博
有讯报忙碌,没有讯报也忙碌,这是大司马府的常态。只要在战争中,大司马府就是一天十六个时辰连轴运转。刚刚从汉中调回大司马府的逯杲和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前线不时有巴人袭扰,但在军营是安全的。大司马府的紧张气氛不逊于战时,并且没完没了。
确是如此?郢都知己司,屈开看着眼前的逯杲如此问道。
确实如此。逯杲连连点头。妫将军见我返楚,故而请我到茅舍一聚,未想
都是年轻人,逯杲即便不愿意协助妫景几个入秦,也不能将彼此之事报于知彼司。这是告奸,即便是庶民,告奸也没有好下场。他身为誉士,真要照实说了,那可要名誉扫地。
禀上官,知彼司来人要被知己司‘拿获’后,逯杲被迅速带到郢都,妫景等人也回到了郢都。他们已经被问过话了,唯有逯杲一直被知己司盘问不休。
若是无事,敝人告退。知彼司还在等待武关道的报告,逯杲因此立即告退。屈开没有拦他,只待他出了堂,才召来一人:其为誉士。有事速速禀告。
身负重要使命的誉士返楚便消失不见,找到后又与一干骑将混在一起,这就让人很生疑了。虽然以这些人的身份不可能谋叛通秦,可屈开总觉得此事极为蹊跷。即便对方的身份是誉士,他也要派人紧紧的盯着。不过这种事究竟很不光彩,所以他特地点名了逯杲的身份。
几天过去,逯杲后脑勺还是肿的,睡觉不能仰卧,只能侧睡。睡着睡着如果翻个身,那就会大叫着痛醒,每每这时候他就要骂成夔歹毒,射哪里不好,偏偏射后脑勺。
骂归骂,成夔等人事情他一点也没有含糊。关中四塞之地,入秦只能从焉氏塞方向,其他任何一面都不可能。这条路他亲自探查过,不过作战司是否完成了从焉氏塞击秦的计划,如果完成,完成的计划又是如何?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入秦计划不知,对秦国国内也是两眼一抹黑。出塞击秦计划包含两个部分:一是出塞赶赴焉氏塞的部分,再是入焉氏塞后,攻入咸阳的部分。前者逯杲知道路径,勉强可行,后者必须得到知彼司潜伏于秦国侯谍的支持策应,这就不是逯杲能玩得来的了。
必要从焉氏塞入秦?!骑兵第二师军帐,逯杲介绍完整个计划,一干人目瞪口呆。
那从何处入侵?逯杲含笑。从武关入秦?从函谷关入秦?从散关入秦?
逯杲一个一个问,诸人看着他全然发呆。对楚国关塞大家也许了解,对秦国的关塞那就只闻其名,不知其详了。
然!项超猛然点头,那我等便从焉氏塞入秦。请子明兄与我等一起
我不能去。逯杲的回答又一次让人错愕。我乃医尹之药童,回楚国是取药的。
子明仍要返秦?妫景也在错愕之列。
然也。逯杲点头。故我不能与君等出塞。而出塞必要先寻一艘海舟。
寻海舟为何?连妫景也不解。诸人都是骑士,有马就可以了。
今日何日?逯杲只一笑,如此问道。
今日妫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已是九月。
芈女公子七月起告庙,七月八月,九月,逯杲述说着现实。若本月过后她仍未见孕,十月便要与秦王合卺合床,成为秦王之妻妾
时间已经很紧,虽然不可能一入十月就合卺,但时间最多不过四十多天。郢都到雁门郡有三四千里,雁门郡出塞经焉氏塞到咸阳又有三四千里。即便一天行百里,也要七八十天。
明白这个道理的妫景问道:必要乘海舟入赵?
必要如此。看过临淄战役后勤准备工作的逯杲不但点头,还加了一句:海舟御风而行,如今东海已刮北风,故而不但要有海舟,还需是飞剪海舟。
海舟已经很难找了,还要找海舟中数量不及十分之一的飞剪海舟,这几乎可以宣告计划失败。
君等切莫忘了,塞外冬日苦寒,彼时大雪覆野,牛马无以为食,若不能在十月前后入秦,必要等到明年夏秋再行。逯杲又一次提醒,他随后拿出一份楚纸写就的简要计划。如何出塞至焉氏塞如何从焉氏塞入秦,如何从咸阳退出秦国,皆在其中。
再则,此事如无知彼司相助,甚难行也。逯杲再道。不然即便入秦至咸阳,也寻不到芈女公子。如果寻不到芈女公子,又如何迎其入楚?故而我以为此事当求告于知彼司。
求告知彼司?诸人对视之后一阵激烈的摇头。
知彼司是什么机构在座之人全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鄙夷知彼司这种机构。可就像每个人虽然恶心茅坑每天又都要去茅坑一样,这个机构必须存在。平时诸人对知彼司是故意忽视的,现在要亲自去知彼司求告,这不是要大家去茅坑里捞大粪吗?
若无知彼司之助,此事必不成。逯杲知道诸人的心理。君子不窥他人之信,何况是深入他国不择手段刺探各种情报的侯谍。
知彼司会助我等?忍着捞大粪的恶心,妫景如此问道。
知彼司也是大王之臣,也要大王分忧。若不助我等,大可用不忠君相胁。逯杲说出的办法也很恶心,只是既然都已经捞大粪了,这件小恶心可以忍。
再则是赵国。逯杲继续告诫提醒。入赵之后此事当求于武安伯李牧,他麾下有楼烦林胡之士,彼等熟悉河南之地,可助君等至焉氏塞外。然,说到这里逯杲环视诸人一眼,武安伯之外,赵人不可尽信之。据闻上次合纵便是赵人暗通文信侯,致使事败。
知彼司是个大茅坑,作战司也差不了多少。阴谋论性恶论在谋士当中很有市场,其内各式各样阴暗无比的推断和猜测数不胜数。逯杲在作战司呆过,听说了不少东西,赵人通秦就是其中之一。
赵人竟然通秦?!诸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逯杲,眼睛几乎要爆出来。
此前次合纵,十年前之事。逯杲有些后悔伤害了骑士们的幼小心灵,特别说是十年前。
逯杲没有在郢都呆多久,当日就起程返回秦国。他留下的计划虽然简单,却极为详细,尤其是出云中至焉氏塞再由焉氏塞入咸阳的部分。只是他所草拟的计划必须得到非常准确的策应,骑兵赶至咸阳城外时,必要有人将芈女公子带至咸阳城外。这一点如何实现逯杲也不知道,所以他让妫景等人去找知彼司,只有借助知彼司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彼等竟要入秦?知己司内,跟踪逯杲数日后,屈开终于知道妫景等人要干什么。
禀上官,确也。侯人一身圉童的打扮,他瓮声瓮气,低着头相告。今日妫将军又至知彼司,项将军则入宫请见了悍王子
悍王子?项超请见悍王子何事?如果不是确定这些人是为大王分忧,屈开肯定要以为他们正在策划一场叛乱。
小人不知也。侯人只是负责跟踪诸人,无法渗透诸人之中。
求见知彼司自然是求告勿畀我命秦国之侯谍相助,可请见悍王子屈开只能猜到妫景的目的,却猜不到项超的目的。照说,此事当与悍王子无关啊。
知己司内,屈开琢磨的时候,春阳宫里,慷慨激昂的项超刚刚说完入秦之策,熊悍听得兴奋不已,心下就要答应项超之请,然而话出口时他又忍住了,道:项将军请先允小子一事。
项超来见熊悍是来求飞剪海舟的。飞剪海舟数量不但少,而且留在国内的多数在翻新建造,以更换缠绕钜铁的龙骨和肋骨。三艘可航的飞剪海舟中,其中两艘属于大王,剩下一艘属于李妃——前几年李妃变卖财物造了两艘饕餮级,赚了钱在熊荆的建议下,又造了一艘可以航至东地中海的新式飞剪。因为复郢的耽搁,这艘海舟上个月才迟迟下水,现在正在芍陂栖装试航。
打听到飞剪海舟的情况后,骑术高超的项超曾教过熊悍骑马,所以众人让项超前来游说。年轻人总是喜欢找年轻人说话,项超本以为这件事一说即允,没想到悍王子还有事相求。
敢问殿下何事?他深揖道。项超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此乃小事。熊悍的小心脏兴奋地欢跳,脑子里想着如何才能拿到母妃的印玺。这个时代不能亲自办理的事情,皆以印玺为凭。只要拿到母妃的印玺,他就能调动三足金乌号。
妫将军可知,大茅坑知彼司,昏暗的堂室内,妫景看不清勿畀我脸上的表情,勿畀我却能顺着光将他看得一清二楚,这让妫景很不舒服。调动兵马需大司马府之符节
第九十五章 武器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淖狡准许逯杲知彼司的讯文,这是他身为府尹的便宜之权。逯杲闻言喜不自胜,他终于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
如果他真能从每日上百份讯文中找到秦军假攻楚真攻齐的证据,那就将跳出枯燥乏味的术部,进入梦寐以求的攻部。这种欣喜让他一夜未眠,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坏消息就来了。
禀府尹,王翦大军数日前已拔营西行。这天中午,勿畀我与郦且匆匆到玄堂揖告,这是紧急的讯文了。禀告的时候,勿畀我脸色灰暗,事情真被他搞砸了。
数日是何日?淖狡也是一夜未睡,比不得身旁站着的逯杲,他精神不振,眼袋也浮肿。
秦人军幕未拆,皆是勿畀我继续禀告,郦且则重重咳一句,看向淖狡身边的逯杲。
此我之近臣也。淖狡知道郦且的意思,如此解释。他说完再看向勿畀我,问道:为何今日才知王翦西行?斥骑何在?
臣不知也。勿畀我对逯杲立于淖狡身侧并不忌讳。他现在想的是秦军攻楚的态势全部明了。王翦率军威吓齐国,齐国送出公主,虽然此事被自己破坏,但秦国已经把握到了齐国朝堂的态度,清楚齐国不敢介入秦楚之战。许是许是王翦昼伏夜行
王翦现在何处?淖狡侧着头不说话,良久才问了一句。
已在濮阳。大冬天的勿畀我头上冒出了汗珠。薛陵到濮阳有两百里,王翦定是日行两舍。以这个速度,王翦率领的秦军最多二十天就能进入方城。
淖狡倒抽凉气的声音回荡在玄堂上,素来沉稳的他坐立不安,有些烦躁的起身走动。一会他又看向郦且,当如何?
郦且却不说话,目光只看逯杲。淖狡懂他的意思,对着逯杲道:退下吧。
淖狡答应逯杲可以知彼司的讯报,却没有准允他可以参与战略上的讨论。已处于震惊中的逯杲闻言一怔,揖礼后退了下去。他走了很远都没有听到玄堂里有声音传来,不由自嘲讪笑:那郦且真把自己看成秦国侯谍了。
自嘲只是一瞬,昨天上午逯杲开始翻阅知彼司这几天积累的近千份讯文,还没读完。从讯文上看,知彼司对秦国的渗透是全方位的,连咸阳洛阳栎阳大市里物价涨幅货物充裕都有汇报。看到这些讯文,他的自信被打消一半,知彼司找不到的证据,他可能也找不到。
王翦大军西撤是另一记沉重的打击。几年鏖战,秦国最精锐的士卒基本集中在李信王翦军中。这两支大军合为一军,必然是秦国的主攻方向。眼下两支大军正在汇合,下个月中下旬就会在方城内摆出决战的架势。彼时楚军是迎战,还是放弃樊城以北,退守樊襄二城?
纪郢大司马府,秦军攻齐还是攻楚的谜底基本揭开,纪郢几十里外的临泽里,不问国事的熊荆还在继续他的新婚蜜日。
这两天晚上,他夜夜把芈玹日的喵喵叫,这时他才明白贵族嫁娶为何要有陪嫁。如果芈玹有陪嫁在侧的话,他就可以把芈玹的娣(妹妹)或者侄(女)拉到床上,也把她们日的喵喵叫。奈何他此时的身份是庶民无裳,无裳只有一个叫晏的妻子,两人从大梁私奔到云梦泽,哪有什么陪嫁。
床榻上必须怜惜妻子,身体上又欲壑难填,好在后世宅男的天生技能未曾遗忘,不然真要吓着那个新买的女奴。女奴住在另一侧的厢房,中间隔着一间堂,晚上芈玹的叫喊声求饶声听得一清二楚。以致白天她看到熊荆就绕着走,生怕被男主人拖过去宠幸。
熊荆倒没有这种想法,这名叫绛的女奴虽然长的是不丑,可也是不丑而已,而且长得瘦,这样的女人不是他的菜,尤其在进入贤者模式之后。
床榻上摧残过度的芈玹还在沉睡,当他进来坐在床榻上的时候,她还是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对他浅笑,柔情唤道:良人
两天来芈玹已经习惯叫熊荆良人而不是大王。寝衣盖住了她侧睡的肩,黑发曲卷着,映衬下脸显得妩媚。熊荆忍不住吻了她一下,这才道:起身,带你去
嗯。从前天晚上起,芈玹就是一直在床上,除了更衣。她下床的时候站立不稳,熊荆抱住了她,这一抱又几乎让熊荆跳出了贤者模式。
妾可以被顶着的芈玹含羞,只要忍受住那种撕痛,她还是能满足丈夫的。
不可。熊荆摇头,他是真有事要带芈玹出去。
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再度穿上青袍的芈玹与丈夫共乘一马,出闾门奔向白雪皑皑的旷野。庶民居所堂房狭小,空气也压抑,一出到野外,顿觉天高地阔,万物明媚。奔着奔着,坐在鞍前的芈玹忽然返身,双手勾着熊荆的脖子痛吻起来。她亲吻时依然带着笨拙,但舌头却主动伸入男人嘴里,与男人不停地纠缠吸吮。
妾乐也!此生再无他求。激吻之后芈玹附在熊荆耳侧说到,说完伏在他怀里。
你还要生儿育女。熊荆心中也甜蜜。生活在正寝越来越来累,倒是与芈玹做一对庶民夫妻,合乘一骑驰骋在原野,他才觉得自己是完全自由的。
你还要临泽里自然临近水泽,熊荆虽然骑术娴熟,在一些地方也要看路。他半句话没有说完,扑在他怀里的芈玹便一直仰望着他,直到他道:还要使用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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