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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第一百零一章 咸阳
    剑长四尺八寸七分,重五斤十四两三钱。圆空首,茎圆而双箍,可双手握之;其格似菱,略窄,脊高而从斜,至三有其二处收敛,锋锐无比锷利无双,诸剑与之相格,莫可撄其锋

    咸阳少府,一柄长剑正置于工师叶隧之手,他在向右丞相昌平君细说此剑。这剑昌平君在顿弱那里见过,他同时也很了解楚剑形制。此剑是标准的楚式剑样,拉长的柳叶型,秦剑则形如兰叶,极为细长。而剑长,秦尺比楚尺略长,此剑若是以楚尺度量,应该恰好是五尺。

    剑长五尺少之又少,最少秦国做不到,这应该是父王所用。若仅仅是父王所用之剑昌平君也不会来了,他从侯者的讯报里得知楚国新制成一种钜铁,此剑正为钜铁所铸,而剑的真实名字叫作斩鼎——此剑下型未磨便斩下一个鼎耳。

    在这个时代,剑皆是铸的,下型就是从沙范里取下。西汉刘安《淮南子·修务训所说的‘夫纯钩鱼肠之始下型,击则不能断,刺则不能入,乃加之砥砺,摩其锋锷,则水断龙舟,陆剸犀甲’,说的正是铸剑。下型之后剑必须‘砥砺’‘摩其锋锷(锋:剑尖;锷:两侧剑刃)’才能成为利剑,‘水断龙舟,陆剸犀甲’。

    荆人是如何炼制成钜铁的?昌平君此来当然不是看看剑的,他关心的是钜铁之秘。

    丞相请。叶隧出了剑室,转了几转,带昌平君来到一个工棚。工棚之中,一个摇篮状的炉子竖立在众人之前,此炉之后不远又是三个木炭冶铁炉。

    这便是荆人炼钜铁之炉。荆国大子言,此为转炉,可转而倾倒铁水。如果熊荆在此,肯定要气的口吐三升鲜血,他抓破脑袋复原的现在转炉,居然被秦国少府无耻的盗窃了。

    其实他是懵懵懂懂,不太了解秦国对耕战技术的追求。秦国本就后发,实行商鞅之法后只重耕战,私人商贩私人作坊大多无存,造兵作坊连相邦府都不能有,私人有怎敢有?而少府作坊以秦法之严密,处处按部就班事事皆有定制,不从者未完成者或赀盾或赀甲,无钱赀便沦为城旦鬼薪,这使得工匠们只敢按工书完成计划定额,谁敢造次另觅什么他法。

    严密体制下少有独创之术,能依赖的只能是东方六国。六国一旦出现什么新的耕战之法,秦国便通过侯者或者墨者设法窃取,引入国内大肆推广。可以说,技术的创新性秦国最弱,但技术的敏感性秦国最强,钜铁这样的技术,从出现起便引起秦国侯者的高度重视,再通过楚国造府冶师中的墨者,很快转炉便西移一千多里,出现在了咸阳少府。

    那如何炼钜?昌平君看过讯报,知道转炉之名,可他还是不解如何炼钢。

    荆人炼铁以热风鼓之,使铁化水,铁水入转炉,又以气吹之,稍带片刻便成钜铁。通过墨者的转述,叶隧大致知道转炉炼钢的过程。只是

    只是如何?昌平君正用手去拍摇篮般的转炉,他觉得这炉子好生奇怪。

    荆人炼钜铁有两法:一为小炉法,称之为墨炉,墨炉如何我等不知;再则是转炉,只是转炉炼钜未成,所出钜铁说是叶隧想了想,不得不原文转述谍报上的词语:说是热脆还有冷脆,不可为钜,故荆国大子令冶者以全国铁石试之。

    到底是偷来的东西,只有形制而无理论,具体工艺也残缺不全。比如热鼓风所用的苏格兰风口,叶隧也是琢磨了好久才明白熟铁中空是为了引水冷却。就是这个苏格兰风口,使得秦国铜铁冶炼在上个月产量暴涨,木炭消耗则减少一半,秦王大悦之。

    此术未成?昌平君难免有些失望,吕不韦去职后他就是相邦,而秦国下一步就是灭赵。赵人坚忍,秦国每每与之战,即便大胜也是自伤八百,他希望秦军能有一支钜铁之兵,如此方能震慑赵人,减少秦国自身的伤亡。

    确实未成。叶隧实话实说,荆国墨炉炼钜铁之法甚秘,唯欧丑子一人知之,其徒也不知。转炉之法,虽是不成,然荆国大子嘱咐造府再再试之,不计金钱时日。荆国铁矿不过数处,秦国治下铁矿十倍于荆国,广而试之,定可先于荆人练成钜铁。

    也只能如此了。昌平君又看了看转炉,最后应道。

    丞相可知顿弱自荆国还带回一副钜甲?转出工棚,叶隧继续道。

    知。昌平君点头,宝剑钜甲,顿弱所得皆宝。

    这钜甲也为钜铁所制,寻常宝剑刺不能入,然其甲片拆开置于炉,出炉再试之则不然。叶隧说起另一件不解之事,他这是给昌平君提前打预防针。

    哦。甲片出炉如何?昌平君奇问。宝剑刺入否?

    入炉之前薄者以巨力击之,不可入,入炉后再巨力击之,可入。叶隧神色极为郑重,为何如何,我等百思而不解。

    一件宝剑怎么刺都刺不穿的钜甲,入炉再出炉就不是钜甲了,变成普通的铁甲。昌平君闻言惊愕,他止步道:荆国人造甲也有秘辛?

    正是。钜铁冶炼之术是一个问题,钜甲入炉后性能下降是另外一个问题——熊荆此前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秦国开始察觉钢铁兵器淬火的重要性。

    铜合金与铁合金是两种不同的金属,冶炼特性差异很大。铜合金,比如青铜也会淬火,但青铜淬火与钢铁淬火目的全然相反:高锡(超过18)青铜器淬火之目的是因为高锡青铜器硬度高,不易加工,淬火可使其软化,便于加工;而钢铁本身就具有良好的机械加工性能,淬火是为了提高其硬度,使hv数值从200上下提高到500以上,甚至超过700。

    正因如此,没有淬火的钢铁兵器并不比高硬度青铜兵器具备优势甚至如果铁的碳含量过低,将处于劣势——这也是关东六国虽有铁兵器,却无法对秦国青铜兵器形成压倒性优势的一个重要原因,但经过良好淬火回火工艺的钢铁兵器则完胜秦国青铜兵器。

    叶隧把钜甲片退火之后得以发现这个问题。只是秦国多是铜冶,存在铁冶也多是生铁冶炼。依照铜兵器制造的惯性,用生铁打造兵器农具用铸造而非锻造,铁水倒入范模,根本就不存在淬火不淬火的问题。即便叶隧想到了淬火,也不会猜到淬火会使兵器变硬,他只会顺着青铜淬火的惯性,认为淬火会使钢铁变软。

    钜铁炼制之秘钜甲制造之秘,这两个不解之秘让昌平君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他以钜铁之兵攻伐赵国的想法破灭了,而楚国那边,熊荆和欧冶子都下达了刺杀令。若是再无他人知晓这两个秘密,很可能这宝剑钜甲以后再也造不出来了。

    昌平君沉默不语的返回相邦府,吕不韦照例是不在的,无数的公文正等着他。待忙到天黑,回家之前他又过了一次渭水入了一趟宫,向姑母禀报要紧之事。

    如此说来,吕不韦华阳宫中,一切形制都是楚国式样,伶人们此时奏的也是楚乐。太后芈棘是秦国唯一一个敢直呼吕不韦其名的,她似乎有些慵懒,不想说吕不韦如何如何。这李斯又是何许人?楚人?魏人?

    回姑母:李斯称其来于楚国,实则是蔡人。昌平君细说李斯的身份。其先在上蔡县任小吏,后拜儒者荀况为师,出师后入秦,拜于吕不韦门下。数有功,大王以其为客卿。嫪毐乱后,其见吕不韦行将不保,故遣人说于我,我当时未以为意。他倒知晓朝中大势,故以昔日门客之身份秘查吕不韦之罪,这才

    墙倒众人推,但眼色好的人永远推在前面,李斯便是一个眼色极好之人。今日,他又给昌平君送来吕不韦的‘犯罪证据’,这证据在昌平君看来很是要紧,所以才入宫禀报。

    你处置便好了。他有功,日后自会有赏。至于母国芈棘高居人上,不太问细节。

    项燕已为上将军,全国之兵过三十万,战事或有改观。昌平君赶紧道。

    战事不可急,政儿说撤兵那就撤兵,政儿不说芈棘打了个哈欠。

    唯,侄儿谨记。秦楚之战旷日持久,但昌平君半个撤字也不敢说。

    母国宫中,有哪位公主及笄待嫁,又有哪位公主配得上政儿?芈棘忽然问起了他事。

    侄儿只闻只闻楚国公主昌平君知道的不多,他想了想才道:赵妃之女为嫡公主,然及笄,倒是燕妃之女据闻窈窕娴淑,还有越女所生蔳公主,肌肤胜雪宛若仙人

    公主还未说完,昌平君又插言道:姑母,秦楚之战斩杀楚人甚多,新君初立却与秦国联姻,这这恐怕

    不与秦国联姻交好,莫要与秦国为敌?芈棘笑里含威,前次我已说了,不论谁为新君,皆以阳文君为令尹,与秦交好。今大子嫡子皆死,几个庶王子谁不想为王?负刍听则立之;不听,便另立之。

    (第一卷终)



第一章 君难
    虽然咸阳竭力左右着楚国新君人选,但真正决定此事的只能是郢都。东下的航船赶到期思时,大司马淖狡收到了来自郢都的飞讯:景骅谋反,令尹卒,太子率宫甲战而胜之

    仅仅看了一个开头,行色匆匆心中忧虑的淖狡便长吐了一口气。他担心的事情全部发生,可事情的结果却让人意想不到:十五乘宫甲加十乘宫卫居然胜了五十乘王卒左军,但更让人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被刺幸而不死的太子居然要亲征——景骅逃走后,五万江东之师悉数臣服于太子,近日便要离开郢都,赶赴息县。

    显然,太子这是要子承父业,继大王未尽之事把秦人赶出楚国,可当下政局杂乱,这时候亲政凶险无比,且项燕那帮县司马绝不会臣服于一个几岁大的孩童。万一战事不利,鏖战中太子为秦军所杀,这又要遂某些人的意了。

    回讯郢都:殿下切不可亲征离郢,今日之局,应以尽早即位为要。臣已护大王灵柩行至期思,三日后返郢大子即可即位,如此以正试听以慑奸佞淖狡如此吩咐,他虽然性情傲然,但孰重孰轻还是分得清的。

    同样的,郢都的朝臣们孰重孰轻也分得很清楚,唯独熊荆,控制郢都后飞讯重新联通,他几乎被前线军报淹没。最揪心的是城阳,守将陈丐三日前便报告一切箭矢用尽,昨日又报秦人再次猛烈攻城,临车过百,外城摇摇欲坠几欲丢失。而项燕军讯则称己方兵力不够,蔡县之师未能与息县之师会兵于一处,在等待江东之师和立即赴城阳救援之间,项燕选择后者。

    项燕所率之师不过十一万,不说城阳城外的秦军,就是驻扎江邑的秦军根据探报便有十万。楚军毫无兵力优势,贸然救援的结果很可能是围城打援,因此以大司马府之名,熊荆要求项燕就地等待与江东之师会合,而自己也将随军前往。

    熊荆的想法便是如此,但淖狡立即即位的回讯又让他陷于两难的境地。等待父王的灵柩,还要选择吉日即位,这最少要耽误好几天的时间,抵达息县当在二十多日后,赶赴城阳当在一个月之后,那时城阳估计早就丢了;不马上即位,立即赶赴息县只能节省几日时间,但谁又能保证城阳可以支持二十五天而不失呢?

    殿下,臣以为当以即位为要。正寝又一次朝议,与此前不同的是,江东之师两位主将,黄庸和阳履也在班列。城阳丢失是小疾,国一日无主方是大患。说话的是箴尹子莫,他高冠博带,再无半分那日的尴尬窘迫。

    殿下,城阳为西地重镇,拒秦之屏障,若为秦人所拔,于军心民心皆不利。越地之师阳履出言,且越晚离郢天就越冷,越人惧冷,于郢都滞留过久,大家恐不稳。

    何时出兵为吉?子莫阳履的进言熊荆都没有回应,他只问太卜观季何日为吉日。

    太子相问,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观季,观季对此似乎毫无察觉,只道:癸卯日吉。

    癸卯就是明日。熊荆已着孝衣,神色极为持重。他又问:何日即位为吉?

    癸丑。这次观季算了一算才答。乃十日后。

    十日太久太久。熊荆失望的摇头,他绝不想等十日再率军出发。

    殿下,即位关乎国本楚国君王素有亲征传统,熊荆继父王之遗愿出兵驱逐秦人无可厚非,但即位关系到国家稳定,昭黍这样的老臣其他不劝,只劝即位。

    卿误矣。熊荆难得说臣子有误,大司马回援而项燕不救,可见谁为大王县公们并不在乎。即位又如何?即位他们就会听不佞的?即位他们也是我行我素。

    或可于期思即位。宋玉咳嗽了一下,这个提法让众人大讶。

    期思无我宗庙,即位必告祭历代先祖,这礼法是不能忽略的,告祭先祖是不可缺少的。昭黍悉心之后还是反对。

    期思县尹妫公也是我楚国公族,以其祖庙告祭先祖未必不可。司空唐缈算是比较变通的。

    这岂不是说,我等群臣要赴期思?沈尹鼯诧异道,就不能稍待十日于郢都即位?

    太卜,期思告祭先祖可乎?熊荆又一次问向观季。

    观季不如上次回答迅速,他斟酌了好一会才道:可。

    善!熊荆屁股坐得累了,闻言立即换了一个姿势,正想说此事就此定下。

    然,观季还没有说完:百官朝臣王后需赴期思为证,即位之礼由大司马主持。

    全部去?熊荆不得不换回原来的坐姿,其他人就算了,母后也要去。

    然也。观季点头,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主,柩前即位乃从权之策。明年正春殿下当于大庙再行大祭告祖,诸臣对殿下行毕庙见之礼,出临朝,方为殿下之臣。

    为王不能自立,需王后朝中百官重臣主持见证;即位之后也不是说国中大臣都是新君的臣子,必须在次年正春行庙见之礼,行完庙见之礼已薨国君的臣子才算是新君的臣子。东周虽然礼崩乐坏,但即位之礼关乎一国政权更迭,虽有变化,可依旧繁复。

    便如此吧,众卿即可安排。熊荆说的有些无力。淖狡回讯中的描述让熊荆很是介怀,确认父王薨落本就伤心,项燕居然不救自己则让他很是失望,加上秦军增兵至三十万,这个数量的兵力是灭国的,未来已是渺茫不可测,成为楚国之王没有让他有半分高兴,反而让他凝重无比如坐针毡。直待燕朝散去,他也是孤坐那里,久久不曾起身。

    殿下,晨间殿下问安时,王后让殿下于若英宫用膳。老仆葛屈着身子低语相告,已经是午饭时间了。王尹吉也立于一旁,他看着葛有些羡慕——待熊荆即位,他便是大王正仆了。

    用膳?诸事烦扰,熊荆半点东西也吃不下。工尹刀呢?邓遂呢?还有鲁文君阳履

    殿下,鲁文君工尹刀阳履邓遂皆已离朝。王尹吉立刻回话,需遣人召回么?

    不必了。刚才朝议关顾着说即位,倒忘记讨论出兵一事。五万江东之师,可熊荆半点也不了解这支军队,出征一事也未具体讨论。饭后召他们到大司马府议事。熊荆吩咐道,说完就起身往若英宫去。

    冬夕之月并未下雪,可大司马书有‘大王灵柩’的飞讯让整个王宫以及整郢都变成白色世界。大王薨了!这是比楚军大败景骅叛乱还打击士气的事情,本来这样的事情不该于战时宣布,但不宣布大王薨落熊荆就无法即位,不即位王位之争将永无止息。

    大王的楚国与诸人的楚国再一次利益相悖针锋相对,不过这一次是淖狡这些保皇党赢了,代价却是国人皆悲,以为灭国在即。

    若英宫里的嫔妃已经散去,白色帷帐下,一身白衣的赵妃枯坐着,脸上泪迹隐显。熊荆忽然发现,母亲一夜之间老了。孩儿拜见母后。他拜道。

    起来吧。赵妃拉住儿子的手,万语千言到最后只问道:秦人举兵,你要出郢赴战母后不拦你,可你要即了你父王的王位再去,不然那些人贼心不绝,又要

    说到这里赵妃下意识摸向熊荆胸口,刺客那一剑就刺在这里,好在儿子穿了钜甲,不然

    母后,朝议已经定了,孩儿将在期思即位。百官朝臣母后要随孩儿一起去期思。熊荆故作轻松,以此宽慰母亲的心。

    期思?赵妃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离郢都三百里的县。

    是,孩儿已命大司马就地等候,期思也在准备即位之礼,十日后的癸丑为吉日。熊荆细说朝议的安排,如此既可以即位,也不耽误战事。

    战事急吗?听闻即位已然安排,赵妃当即松了一口气,但一提起战事,她的心又跌落下去——十一岁那年,赵军败于长平,近五十万男丁殒命,邯郸家家戴孝户户出殡,父王闻讯后,白日木讷不言,夜里却在正寝疾呼大哭,最后病了一场,病愈才好些。秦乃虎狼之国,传闻人人凶暴无义,此次伐楚秦人若是再来一个长平之战,那儿子会如何?赵妃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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