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第四十六章 炸死
隔着数里,熊荆没有听到这一记轰响,但他看见女人手上突然出现闪光。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火药府磨出高纯火药后改进的燧发枪,见此他夹紧马腹以更快的速度奔驰。燧发枪不是左轮枪,必须装药才能再度发火,而秦人不是一骑,最少在妻子身边还有一骑。
‘砰——!’又是一道闪光。这次熊荆听到了声音,枪声非常轻微,像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哔剥声。
隔着两、三里,熊荆觉得枪声非常轻微,但对于身临其境的斥骑来说,枪声仿若惊雷。正要砍杀芈霓的斥骑被枪声所慑,铁剑未挥便直接冲过去了;与芈同厮杀的斥骑听闻枪声也不免惊慌,两人立即扫视四周,直到第二记枪声响起。腹部被铅弹打了一个窟窿的猩落地后仍未瞑目,看到芈玹再发一枪,又一名斥骑倒下,他喃喃说一句巫器,方缓缓闭目。
“巫器!巫器!!”剩下三人听到第二记枪声极度恐惧,一边大喊一边亡命北奔。
“玹儿!”熊荆速奔而至,放声大喊。芈玹看到一骑奔来,以为又是秦人斥骑。她快速抽出第三把、也是最后一把上好弹药的燧发枪,‘砰——!’毫不犹豫对准熊荆开了一枪。
杀人之后心跳加快,周遭一切变得虚幻,整个人好似飘坐在云端,成了万物的主宰。芈玹就处于这种杀人后绝对不可冒犯的状态,当看见熊荆坠马在地上挣扎,她才尖叫一声,从云端上跌落下来。“大王……”她看着地上的熊荆嘶喊。
“大敖!”庄去疾也急了,他直接从马上跃了下去,半扶起摔在地上的熊荆。
“无……无、”熊荆挣扎着,他整个左肩疼的厉害,脸涨红着。艰难的,他终于憋出一口气,道:“我、我无恙也。”
“大王!大王……”芈玹冲了过来,手上还抓着那把冒烟的燧发枪。
“无恙,无恙。”熊荆右手摸着女人带泪的俏脸,强笑道:“为夫命大,避开了。”
“大王……”女人这个时候哭了出来,对熊荆又亲又吻,庄去疾只能回避。熊荆一边回吻女人一边侥幸。燧发枪不是后世手枪,扳机扣下后存在一些延迟,他不是被铅弹打下马的,是自己跳下马的。
忍着痛楚,熊荆在芈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那两具仍在流血的尸体,他又笑了笑,亲了亲女人的额头,道:“你终于杀人了。”
杀人的快感,差点失去丈夫的悔恨和庆幸,诸多情感交错在一起,流着眼泪的芈玹闻言咯咯笑起,当着数千名骑士的面,她惦起脚深吻自己的男人。
“咳咳咳咳……”女人这么辣眼睛的行为让熊荆很是尴尬,他说话前一阵咳嗽,差点忘记要说些什么。“嗯嗯。敖后……,敖后杀秦人斥骑也。”
熊荆仅说了一句,包括庄去疾在内,数千名骑士看向芈玹的目光顿时不同。很自然的,庄去疾用看同袍的那种眼神看向熊荆身边的芈玹,他右拳举起,然后在自己左胸的甲衣上锤击了一下,行了一个新式军礼:“敖后。”
近卫骑士这时候也都下马,他们也对着芈玹行了一个新式军礼,喊道:“敖后。”
更远的妫景和项梁跟着下马行礼,他们麾下的骑士同样用看待同袍的目光看向芈玹。没有欢呼,只有一声很平常的称呼:“敖后。”
两名斥骑的尸体被全面搜寻了一番,刚才跑走的两匹戎马也赶了回来,这是要带回启封的。熊荆见此舒了口气,道:“已无事,返营。”
“大敖有命:返营。”庄去疾高喊一句,数千骑士簇拥着熊荆与芈玹,策马东去。
“芈良人以巫器杀我斥骑!”沙海大营,奔回去的三名斥骑立刻禀告侯正造他们所见的一切,尤其提到后面荆王率军追来。芈良人如何本不在侯正造的关注之内,他关心的是芈良人用巫器杀人。巫器,那可是几千斤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在手上呢。
“禀将军,我等亲眼所见啊。”一名斥骑急道。以秦军律,‘其战也,五人束簿为伍。一人死而刭其四人,能人得一首则复。’一人战死,同伍要斩首一级才能免于处罚,现在同伍丢了两人,剩下三人就要斩首两级才能免于处罚。
最要命的是三个倒霉蛋没有找回同伍的尸体——也不知道荆人将尸体丢到哪去了,而卫缭制定的新军律规定:‘战亡伍人,及伍人战死不得其尸,同伍尽夺其功;无功者,戍三岁;得其尸,罪皆赦’。他们面见侯正自辨,一是说巫器,二是是芈良人和荆王。
“亲眼所见,以何为证”侯正造怒斥。“荆人并不斩首,便是斩首亦可见其尸,其尸何在”他说的三人无言以对,然而这时候李必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禀侯正,见斥骑之尸也。”
猩的尸体还有另一名斥骑的尸体被李必找到了,楚军直接将两人尸体扔进逢泽喂鱼,没想到尸体浮起。侯正造闻言怒容稍微收敛,他看着入帐的李必道:“其尸何在,确为巫器所伤”
李必先一步看过那两具尸体,答道:“然,确为巫器所伤。尸便在帐外。”
 
第四十七章 推辞
频阳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频山;频山之所以叫做频山,那是因为此处早迎朝霞,晚送落日,终日朝阳,所以叫做频山。王翦便生于此地。
秦军大败,大王深夜急召王翦。为求保密,领了王命的赵高只好让自己的弟弟赵成,女婿阎乐带着召节急赴频阳。然而等他们赶到王翦所在里闾时,王翦病了。
“王将军、王老将军寝疾”赵成没有兄长的七窍玲珑,不懂王氏族老的意思。
“王老将军既病,我等更当探望,请族老准允。”阎乐脸白貌俊,能说会道。他眼睛转了一圈口风就变了,绝口不提急召之事,好像他和赵成两人是专程来看完王翦似的。
“这……”能留在后方不上战场的人,只些六七十岁的族老。活到这个年龄很多事情都很通透,见谒者一心要见王翦,族老也不敢阻止,只道:“将军寝疾已久,我虑贵人见之染疾……”
疾病是会传染的,尤其是晋阳瘟疫只是得到控制,仍未完全扑灭,赵成闻言神色立即一变。阎乐见此只能硬着头皮道:“弊人不惧,愿见王老将军。”
一个长宽十数丈的院子,一间四步见方的昏暗内室,室内跪在一名老奴。没有高台,没有明堂,甚至连帷帐都没有,这便是大秦将军王翦的家。阎乐履都不用脱便入了这狭小的内室,他隐约看到一个人仰躺着床上,因为昏暗看不清王翦的脸。
倒是王翦被老仆搀起半个身子,他剧烈咳嗽好一会才道:“谒者前来……,奈何老夫寝疾,不便……咳咳不便亲迎……”
王翦说着话,阎乐不管他是真病假病,急道道:“秦军败于陈城,蒙恬兵败伏剑,大王速召将军至河内,请将军即刻启程,晚之大秦危矣!”
“蒙恬伏剑!”王翦老迈的身躯一震,他料到秦军会败,但万万没想到蒙恬伏剑自杀。
“然也。”这些消息是赵高派人前往国尉府抓人才得知的,阎乐对此也很吃惊。“我大秦已无可战之将,三十万大军死伤泰半。大秦危亡,请将军速至河内,以御荆人。”
“老夫……”王翦此时再也没有病态,但昏暗之下阎乐看不清他神色的变化。王翦话语一顿,道:“谒者危言,我大秦将军多矣,且有国尉,国尉若在,大秦何至于危亡。”
卫缭在内,王翦在外,越是吏治国家,越是需要这样一种稳固的组合才能赢得外战。君王总是怀疑每一名将军,而战略层面上的指挥,更多的倚重内部而不是外部。
王翦试探性的发问,只是身为小吏的阎乐不知王翦的意思,他道:“国尉曾言大王必悔,大王恨国尉深矣,且如今秦军大败,急需领军之将,而非……”
“咳咳咳……”王翦再度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人往后一倒,似乎昏厥了过去。内室老仆见状急忙大叫医者,族老也手忙脚乱,他将阎乐请到内室旁边的堂室,这算是黔首民居的明堂。
赵成正等在这里,他见到阎乐便问:“王老将军如何”
“不知也。”内室昏暗,阎乐也没有看清王翦如何。
“不知”赵成担心王翦是大疫,不敢入内室,阎乐进去了却说不知。他急道:“大王三节急召王老将军,他若有疾,如何至河内。他若不至,大王又命何人为将”
兄长赵高常在大王身侧伺候,国内什么情况赵成比阎乐更清楚。王翦是大秦唯一的希望,王翦如果不出任大将军,灭荆恐怕是不可能了。
“王老将军之事当速禀大王,再请宫中太医为王老将军医治。”阎乐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赵成能实行的办法也是这个。两人没想到是,他们发出讯息仅仅两日,赵政便到了频阳。
赵政这次的行踪非常隐秘,车驾到了频阳地界,当地县令才知道来的是大王。频阳在关中盆地东北,频阳以北便是黄土高原。巴蜀上千万石粮秣运入关中,频阳县内的饿殍依旧不少,县令担心赵政问罪,惶惶不安出城相迎,然而赵政根本没提饿殍之事,只要亲见王翦。
王氏并非居住在频阳县城,而是住在县城西南的东乡同官里。县令、县魏一边快马前往东乡报讯,一边陪着赵政赶往东乡。快马自然先赵政一步,次日赵政赶到同官时,寝疾的王翦已在仆臣的搀扶下,与赵成、阎乐等人在里外等候多时。
“寡人不用将军之计,蒙恬果辱秦军。”赵政一下车便将跪在地上的王翦扶起,看着王翦的眼睛诚恳说道。“荆王已率军北上启封,择日便要攻沙海、入河内,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
“臣不敢。”王翦不敢这样面对面与赵政说话,他退后两步,一边咳嗽一边再拜:“臣罢病悖乱,请…咳咳……请大王更择贤将而任之。”
“国事已至此,将军勿复言!”赵政勃然怒急,愤愤挥袖。
他之所以匆匆赶来,就是要马上请王翦至军中为将,以安定军心。楚军将巫药埋于交战之地以炸秦军,溃卒返营后战败之讯遍传全军,军心皆乱。若非圉奋返击得手,让楚军心存忌讳,恐怕楚军现在已经攻到沙海大营了。
焦急间赵政也不顾君王之礼,见王翦还是推辞,他赫然跪下对着王翦大拜顿首。他的举动让所有人大惊,史官、赵高、县令等人吃惊之际,赵政道:“荆国不灭,大秦必亡。将军虽病强为寡人卧而将之。有功,寡人之愿,将加重于将军。为大秦社稷,将军万不能推辞。”
堂堂大王竟对一老叟大拜顿首,众人面面相觑。但让王翦更吃惊的是赵政说出的这些话,‘将军虽病强为寡人卧而将之。有功,寡人之愿,将加重于将军’,这是以前秦昭王对白起说过的,然而赵政只说了前面半句,没有说后面半句。
王翦的心脏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三次顿首,道:“大王不得已而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且灭荆决不能急于一时……”
“寡人必听将军之计。”赵政闻言对着王翦又拜,王翦不敢受礼,急忙避在一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赵政未说出的那半句话是‘君若不从,寡人恨君。’当年白起知道邯郸之战必败,然而‘忠臣爱其名’,他宁愿被秦昭王所恨,也不愿前往邯郸领军。这与其说是‘忠臣爱其名’,不如说是贵族爱其名,视王命为天命的官吏解大王之忧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爱其名同样,贵族出身的白起也不相信秦昭王真会赐剑要他自裁,这才悲叹‘我何罪于天’。
白起自裁
第四十八章 变革
春夜寂静,耳畔只有妻子余韵未了的喘息,熊荆用右手紧搂着她,**的身体彼此贴着,皮肤与皮肤的摩挲,舒爽的让人忍不住呻吟。几日来,熊荆嘱咐了很多东西,然而越是越是嘱咐他就越是觉得嘱咐不完。迁至三岛的将率士卒太少,未上过战场的文官太多,并且这些文官并非项鹊那样的一氏元老,他们在家族里多是次要从属的角色。
新郢的政局可能很难平衡,而天下皆知楚国避迁于蓬莱,赵政一统天下后肯定会设法寻找蓬莱,大司马府征召未加冠贵族子弟、未傅籍庶民子弟为返航桨手的目的就在这里。可惜这些人还是太年轻了,贵族子弟那时候刚刚加冠,庶民子弟也才十七岁傅籍。
想到此,孔谦、宋玉、淖狡、郦且等人的面容从他脑海里掠过,弟弟熊悍的面容也从他脑海里掠过。无数的事、无数的人,所有这些使他免不了重重叹了口气。
“新郢必当无恙。”芈玹听到丈夫极力压抑的叹息,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纤细的手反抱着他。干渴的嘴唇探寻着他的唇,轻吻他之后才说话。
“以你杀敌的果决,我知新郢必将无恙。”熊荆回吻,庆幸妻子已是一名杀过敌的甲士。有些事,与普通人说了无用,毕竟想杀人的人很多,真正杀人的人很少。
“咯咯。”黑暗里芈玹的笑声清脆,如同清晨林中的鸟鸣。笑声中,她想到自己对着丈夫开枪,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她的笑声便收敛了,道:“可我差些……”
“杀人习惯便好。”熊荆安慰她道。“杀戮而非屠戮。屠戮是对妇孺老弱,彼等本弱,何须杀之杀戮只对丁壮甲士,杀了彼等,便可统治,此与两军会战无异。唯……”
熊荆提高自己的声音,却没有整理出要说的话,这时芈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她喜欢这种姿势,这样两个人每一处都可以紧贴。“唯如何”她笑问道。
“唯世风日下,男子娘化,不习战技,只读诗书,杜撰远古之事,编造先圣之言,以天命以大义绐人,信其者亡,逆其者生。”熊荆拧着眉头说出这番话,他想尽可能多的教会妻子一些事情,但老是找不到关键所在。
“娘化”芈玹可以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然。”熊荆不在意这个词,战国末季与后世相隔两千余年,然而历史总是押韵。他忽然想起越人成人需先猎头的习俗,道:“未曾上战场杀敌之人,不可视其为成人,虽杀人但为未成人言说之人,也不可信。”
“楚人也不可信”芈玹此前她认为如果能摈除贵贱轸域,人与人是相同的,可在男人的教导下,她渐渐发现哪怕是说一样楚语的楚国贵族,也大不相同。
屈、景、昭、宋这四氏与若敖氏、项氏是截然不同的;若敖氏与项氏看上去暗中较劲,实际又是相同的。‘阶级’这个字闻所未闻的词不断出现在男人的话语里,也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政治的目的是争夺利益,决定利益的却是位置,这个位置包括地理上所处的位置,经济产业链上所处的位置,社会组织中所处的位置。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除了语言和习俗,还有其所处位置的不同。阶级特指所在社会组织中的位置,这个位置常常决定着人在经济产业链的位置。
因为掌握武力,贵族处于社会等级的最高层,而处于中低层的游士妄图编造仁义得天下、不仁失天下的谎言来哄骗贵族放弃武力;又或以‘变法强国’、‘一统天下’为饵,诱使贵族擅杀同类。等到贵族势单力薄,再以非暴力拼考试的吏治化谋夺权力。
前者是儒家所为,孔子时已良莠参半,时至今日周礼化渐成统战化;后者是法家所为,商鞅变法之前,关东早已变法。更完善的律法之下,秦国贵族一蹶不振,彻底吏治化。
鲜血得来的东西,只能凭鲜血抢走。熊荆越来越深信这一点,他对妻子的言说中,也反复提到这一点。人可以失败,可以战死,但不能被哄骗、被愚弄。
“楚人也有不可信者。”思索好一会,熊荆发现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分辨敌友,伟大领袖说的一点也没错。“何为楚人背太一者非楚人。何种楚人可信有田杀敌者可信。”
“巫觋乃你之臂膀。”熊荆瞬间想到了巫觋,他忍不住笑起来,他忘记自己还有一层身份。“我乃楚国之灵修,众巫觋之长,你是敖后,又姓芈,可为左徒。”
“左徒乃大府之官职,怎能……”芈玹吃惊,昭黍为诸敖之前正是左徒,左徒执掌大府,不是她一女子可担任的。
“非昭黍之左徒,是祭祀之左升徒。”熊荆道。“此职等同周人掌祭祀之礼之宗伯,屈原、黄歇曾任之。你为左徒,可
第四十九章 要求
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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