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雷神之器?投石机既然被叫做火神之器,那火药就是雷神之器。
正是。熊荆重重点头。其中一味药,叫做硫磺,其色黄,或块或粉,有刺鼻之臭,蛇虫避之不及。以我所知,只有海外才有,如果能找到硫磺,便可造出雷神之器。
雷神之器,发时声如天雷,二十斤铁弹铅弹可从器内暴击而出,三四里内,横扫一片;若能造出钜铁之管,此器可造小,每名士卒持一具,其弹射一里之外,中则皆亡,一刻钟可发三四十发;又或装药于罐,点头后掷之于敌阵,雷击之后,方圆数丈非死即伤。
硫磺矿分为自然硫和黄铁矿,前者仅热河赤峰天山南路的火山喷口或有所见,都在关外。关内唯一,占全国自然硫9962的泰安朱家庄自然硫矿深埋地下最少72米,1975年地质队打井时发现,且没有开采,全国10处天然硫磺矿仅青海硫磺山有少量开采;
黄铁矿每省都有,但提炼技术始于南北朝,产地只在山西陕西四川。火药开始大量使用的北宋,国内虽产硫磺,可杯水车薪,产量不过一两万斤,还是要明州(今宁波)官员奉旨‘以十万斤为一纲,募官员管押’从日本进口,仅神宗元丰七年便采购了五十万斤,宋人所谓的‘舶上硫磺’,就是日本硫磺。
熊荆是寄希望于海外,火山岛肯定有硫磺矿,尤其是日本。有了硫磺,土硝再想方设法提纯,配上木碳,那就是火药了。有火药自然就有火炮,而以现在楚国的炼钢技术,打出簧片,卷出枪管也非难事——必须造出性能优良价格低廉的燧发枪才能对冷兵器形成优势。可惜大海茫茫,日本还是蛮荒野地,天然硫磺并不容易找到,他绝不敢把一切都压在火药上。
大王所言雷神之器比之荆弩如何?淖狡是最懂武器的,其他人都在想象‘雷神之器’到底是何模样,唯有他明白的最快,把雷神之器比之荆弩。
雷神之器大曰雷炮,小曰雷枪,装于罐掷之者曰雷弹。熊荆粗略的定名,雷炮之弹重二十斤,可实心可装药,装药即为雷弹,击出后落入敌阵爆炸,死伤一片,淖卿以为可比乎?
不可比。淖狡不能想象爆炸,可他能想象出暴雷。暴雷炸响,电闪天空,中之者必死。
三十年后楚军应有雷神之器。熊荆很肯定这一点。当初周室不过戎车三百,便大败殷人。楚国若有雷神之器,难不能如周室那般兼有天下?
天下是楚人的,世界也是楚人的!他握起了小拳头,鲁宋吴越虽允其复国,可彼等不以楚国为尊,自然要敲打,若敢叛楚,必灭其国;再说世界何其大,一国一洲可乎?
当今各国皆是青铜兵器,大家势均力敌,故谁的丁口多谁的粮秣多,谁就可胜;若楚军全为钜铁兵器,他国仍为青铜武器,当如何?熊荆问道。若各国虽有钜铁兵器,然我楚军已有雷神之器,又当如何?
技术优势,武器代差。众臣虽然嘴里说不出这个词,但能体会这个意思。周室代商,牧野之战周军三百辆戎车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而楚国直到三百多年后楚武王时期才学会车战。
雷神之器不成只因寻不见硫磺?鲁阳君理清了思路。天下之大,怎会没有此物?
我已问过集尹,各国确无此物。熊荆遗憾道。若有,何必造投石机,还允各国复国,此时造府便可开造雷炮。
臣愿周游列国,以寻此物。鲁阳君拜道,无比郑重。
此物生于火山,火山天下列国皆无。熊荆印象中关内确实是没有硫磺矿的。即便有火山,也并非必有此物。与其寻于天下列国,不如寻之于海外。海中之岛之所以成岛,乃火山喷发岩浆累及之故,其上或有硫磺;再则是世界各国,中洲之南,西洲地中海人口繁茂,或有硫磺。
说罢他又补充:寻得硫磺,提纯硝土,造府再精湛工艺,造出钜铁管,雷神之军乃成。
大王,钜铁之术也不可传于赵国,赵国若亡,秦国必得此术。沈尹鼯提醒道,他虽然收了赵使巨金,可那只是外交,议及楚国千年大计,那些钱能算什么。
正是。钜铁之术不可传于赵国,也不可能传于鲁宋吴越等国,欧丑此人当重赏之。子莫想到了大工师欧丑,好在他自持贵族身份,没有说杀了欧丑。
钜铁之术,我自有主张。熊荆早就想过这件事情了。秦人什么也得不到!
第六十三章 家事
赵使魏加见过大王。这一日午前,朝议午饭的间隙,熊荆终于再次谒见赵使,双方谈的不再是和盟,而是军事技术转让,比如钜铁之术。
小人郭纵拜见大王。胖胖乎乎的郭纵也随魏加来了,毕竟他才是冶铁主,讨价还价甄别技术他才是行家。
免礼。熊荆不在燕朝召见两人,而是燕朝之外的明堂。他没有时间和两人绕圈子,直接道:工尹大夫所说之事,两位允否?
技术转让仅限于钜铁,投石机荆弩不在其内。而转让的钜铁之术也很是讲究:即便付钱给楚国,楚国也不是一次性转让全部技术。炼铁所用的墨炉焦炭需要从楚国购买不算,赵国工匠锻打好的刀剑成品也只能由入赵的楚国工匠最后处理定型,赵人不得干涉。
如此无礼的要求让魏加很是气愤,在他的观念里买东西就是买东西,付了钱就能拿走,岂有事后再从楚国购买炼炉,还只能楚国工匠处理最后工序。可工尹刀就是这样说的,买就买,不买就不买。今日谒见,两人是来讨价还价的。
大王,工尹大夫所说外臣以为谬矣。魏加抢先道。炼钜之炉之碳皆购于楚国,然楚国与赵国相隔秦魏。若秦赵交战,炉碳如何送至赵国?再则,钜铁之利天下皆知,数十万赵军亟需钜铁之兵,仅凭楚国入赵那数名工匠,如何能在数年内造出数十万钜铁兵刃?
钜铁其价不菲,赵国何以在数年内造出数十万钜铁兵器?熊荆反问道。
若大王能念及赵楚两国手足之情,免去专利之费,赵国十年内必可造出数十万钜铁之兵。魏加话语里有些不满。楚国狮子大开口,前期支付的设备购买费就高达三万金,而后每生产一件钜铁兵器,还要收两金的专利之费,这简直是天价。
赵使不要忘了,这是买卖,还是看在两国情分上的买卖。熊荆强调道。若嫌麻烦,大可等三年后楚国海船造好,直接从楚国购入钜铁兵器。
小人愿意,愿意。魏加不乐意,郭纵却是很乐意的。小人已传信邯郸,让人速速运金至郢都。然则然则郭纵乃赵国官商,其族氏本在晋阳,因赵国先祖赵简子的邀请才迁至邯郸。大王,炼炉购于楚国确过于遥远,且经秦境,若赵秦两国开战,恐炼炉有失。
楚国海船后年即可下水,后年最迟第四年便可通至邯郸。熊荆解释道。四年之内,赵秦两国便要开战?
非也,非也。郭纵又是赔笑,战于不战他怎么说的清。他又提议道:敢请大王,可否多予些炼炉于赵国,郢都至邯郸千里之遥,此此
郭纵的请求并不是没道理,墨炉购于楚国实在太过麻烦,一旦炉子坏了不能使用,那也就不能炼钜铁了。可楚国要控制的正是墨炉,不但销售数量控制,连用废了墨炉也要回收——废了墨炉也还是墨炉,打碎和上水再烧一次便是。
此事不可。想必你已看过钜铁府了,钜铁府正在扩建,我国墨炉紧缺。熊荆搪塞道。他说完又看向一脸不满的魏加:赵使可是觉得楚国要价太高?
正是。魏加大声说话。此事若传至天下,大王楚国恐遭天下人耻笑。
若是楚国不售炼钜造兵之术,可否会遭天下人耻笑?熊荆不动声色反问。
魏加不答话。熊荆笑道:若非念楚赵手足之情,钜铁之术本不该出售。这几日魏国使臣亦求我国要钜铁之术
大王万万不可。魏加一听魏使索要钜铁之术就立即色变。魏国者,弱国也。若售钜铁之术于魏,秦人抢去,赵楚两国危矣。
既如此,还有何怨?熊荆示意长姜准备送客。赵国多马,专利之费虽昂,可以用马匹支付。
熊荆说完长姜送客,魏加虽然还是气鼓鼓的,可仍是郑重揖别,郭纵则是赔笑。他也是炼铁的,就不信偷学不到楚国的钜铁之术。
工尹卿以为如何?两人走后工尹刀还在,出售钜铁之术是大事,关键处总要反复确定。
臣以为万无一失。工尹刀笑嘻嘻的。三万金,再加上专利之费,每年或有一两万金,这买卖实在是太赚钱了。他笑着道:赵人一无墨炉,无以盛钜铁;二无焦炭,无以熔钜铁;三无淬火之油,无以淬钜铁;且淬火皆由我国入赵工匠行之,赵人不知其密,无以成钜兵。此四者,非大王生而知之,凡人穷尽一世也不可知。
你是在奉承我?熊荆心里高兴,但脸上没有半点高兴。
臣不敢,臣想那钜铁之术,重重险阻,非大王无以成之,故有此一言。工尹刀正色道,当即又是一揖。大王为我楚国之王,楚国必兴。
好了。熊荆偷笑。以你所见,赵国一年能锻造多少钜铁兵器?
赵国虽多胡商,然其不富。工尹刀也不知道赵国一年有多少岁入,但他知道熊荆的担心,因此道:大王,若赵国每年锻造过多,减其墨炉焦炭便是。
工尹刀的提醒让熊荆连连点头。他专利费要的如此之高,就是不想赵国拥有太多钜铁兵器。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只要控制住输赵的墨炉数量以及焦炭数量,就可以控制赵国钜铁兵器的产量;控制住赵国钜铁兵器的产量,也就能控制住日后秦国手中钜铁兵器的数量。在熊荆心里,赵国总是要被秦国灭掉的。
你与大司马府再去商议,定一个数,看看赵国一年生产多少钜铁兵器合适。熊荆交代他。
臣明白。工尹刀连连点头,一会就退下了。
太后请大王到若英宫用膳。工尹刀走后,熊荆正要回燕朝继续议事,长姜悄声说道。
用膳?熊荆很不自在,因为天价专利费他几乎不敢见母后。你就说当下国事繁重,我
荆儿!怕什么来什么,熊荆的借口还没有交代完,赵妃就出现在明堂口。
拜见母后。熊荆好不尴尬,他也没有再扯谎,只道:钜铁之术与赵之事
钜铁之术与赵乃是国事,母后不问国政。赵妃一脸严肃,身边芈璊也在,她倒笑的很欢。
唯。孩儿这就陪母后回宫。熊荆扶着赵妃,又自己说道:楚秦之战花费甚巨,故孩儿
既是用膳,当谈家事。上次被儿子拒见参政,出殡哪日又见识了儿子的强硬手段,赵妃已经很放心儿子的王位了。她随即提及家事,可家事也让熊荆为难:我听说,秦国的华阳太后要把一个叫芈玹的小女子送来楚国?
这,熊荆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和熊启谈定楚秦两军各自撤退三舍,等明年水战分出胜负再歃血从定的条款后,熊启又把芈玹塞了过来。这是华阳祖太后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华阳祖太后派芈玹来是不想熊荆被赵女所惑,而熊启的意思则是传递情报。熊荆索要南郡南阳郡的详细情报,可他又不可能再来,所以递送这些情报全靠芈玹。
母后,和芈玹也是楚人。天气大寒,下了明堂几个人坐上四轮牛车,这才暖和了一些。
楚人?赵妃冷笑,秦国使臣还是你父王之后,你的庶兄,可他在朝堂上居然问罪于你,还要派八十秦军拔下郢都,让你为秦人之囚。这芈玹若来郢都,我不允她住入宫中。
不住入宫中?熊荆看着赵妃,又不敢说出熊启芈玹的真实身份。那她住哪?
自然是住驿馆。赵妃没好气的道。华阳太后是秦国太后,这里是楚国。
孩儿明白了。熊荆很是无奈,可这又没有办法。
还有一事。几日不见,赵妃事情多的很。腊祭时,你与那灵女共舞
儿子身高已近五尺,可毕竟未龀。想到这里赵妃又说不下去,她怕自己一说反而起了反效果,让儿子提早明白男女之事。熊荆则在静等她的下文,见她不说了只能巴望着。
灵女不可亲之过近,听闻其人身上多有恶疾。心思转了几转,赵妃扯了一个谎。
恶疾?熊荆一时没回过神来,说完才知明白母后的意思,心里只想笑。
然也。赵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荆儿你记切记,不可离之过近,以免恶疾上身。
想起地宫里无比香艳的灵女熊荆的小心脏就是一荡,可在赵妃一本正经的注视下,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孩儿明白了,必不会离之过近。
正寝离若英宫并不远,牛车停下升阶入堂,几日未来的熊荆才发现整个堂室全然一变。不再有奢华的帷帐和器铭,一切都显得俭朴,而小鼎之内煮着的不过是只一只鸡,案上也不过是些普通的菹菜。
孩儿有罪,母后受苦了。熊荆急急拜下,他昨日刚宣布每日膳食标准,赵妃这里便尊照了。换在平时这么冷的天,鼎里肯定是一只肥羊。
你母后乃一国之母,自要与我儿同甘苦。赵妃很自然的说道。
母后还要司衣司服明年起不要再做丝锦衣裳,只做葛麻衣裳。芈璊这个小丫头趁机补充。
第六十四章 问题
不管财政能否支持,王宫的开销都必须减少,尤其服饰的花销是其中的大头。文绣纂练茈(zi)緺(gua)绥绫锦绣,哪怕最廉价的下等锦绣也要五千钱一匹,练茈緺绥则以金计价,上好的练茈每纯——最高档的丝织物素以纯计量,次者以匹再次者以斗,最贱者如絮则按石——价值数金十金不等。
嫔妃一件衣服少则二三十金,多则上百金。宫女低贱,可也是身着绢缯,绢缯的价格也不菲,每匹少则七八百钱,多则一两千钱,一件衣服造价绝对超过一柄宝刀。衣服如此,配饰也贵的吓人,一双珠屦不比衣服少多少。去年李妃购三寸珍珠花了五百金,还嫌小,想要五寸的。五寸珍珠需千金,倍于令尹一年俸禄,价太高,怕传出去恐惹非议才作罢。
王宫耗费要减下来,衣着花费首当其冲。不穿丝锦只穿葛麻,只是葛麻也不便宜。比如熊荆平常穿的缁衣大夫上朝穿的玄衣——素麻布三染得朱红,四染得紫五染得青紫六染得玄七染得缁,如此复杂的工序,一件缁衣价过一金,但总好过动辄十金百金的练茈緺绥。
儿子大举削减宫中用度,身为母后的赵妃也跟着削减,而王宫之外的百官贵人仿若惊弓之鸟,第二天就把丝锦狐裘珠屦宝珠全都藏了起来,出门不穿,家里担心奴仆口杂,也不敢穿,后宫美人或吓或哄,也去了丝锦,平日只让穿葛麻衣服。
楚国要大变,庶王子负刍当着众人的面被迫殉葬,而从战场上归来的数千名环卫宫甲,个个杀气腾腾,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整个郢定要人头滚滚。值此之时,谁当出头鸟谁傻瓜。如此一直提心吊胆等到腊祭,沾染了一些庶民的喜气,百官贵人的脸上才有了些笑意。
腊祭是在社坛,但大廷上也很热闹,此前几天大廷正中就架起了一座高约四丈的柴塔,柴塔上历年淋得都是油脂,今年因为有煤焦油,熊荆命令淋之以煤焦油——同样在他的命令下,炼焦出来的煤焦油装入铜釜进行蒸馏分离,出来的轻油仿佛汽油,非常易燃。除去高高的柴塔,大廷尚有一百多个小柴塔,祭祀按楚国惯例在晚上进行,这些柴塔自然要在夜晚点燃。
大王若是忘了,觋奴会附在大王耳边告之大王。腊祭在即,叫眛的伴舞灵女跪立于熊荆面前,交代诸事。此前的祭舞每每跳时,大王都会瞬间不动,然后头极力往上扬。眛不知道是这是自己的原因,只以为是大王忘了舞姿。
勿动。熊荆根本没在意眛在说什么,他刚才又差点流鼻血。此时眛跪立于前,他忍不住摘下她戴着的面具,然后用手去抚她的俏脸。
大王,觋奴身有恶疾眛年纪很轻,身上雪一样白可脸上不白,不过她的睫毛很长,熊荆手一碰到她的皮肤,她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灵女,本就是勾引男性鬼神下凡就祭之人,比王宫的李妃妖孽一百倍都不止。除了跳祭舞露长腿,她们与男巫起舞时还会发出勾魂摄魄的欢爱呻吟。甚至,为使自己完全沉浸其中,祭前她们会吃一小片灵药,也就是此前熊荆见过的那种红蘑菇。蔡豹说:吃了灵药恍如在黄泉又恍如在汤池,身边或是恶鬼缠身,或是美人环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熊荆则以为红蘑菇有毒,吃了会致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