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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既无不解,雍姬恶否?厉公善否?宋玉笑,未始龀而入学,他本以为熊荆会跟不上,没想到熊荆聪慧超乎想象,且常有发人深思之语让人击节赞叹之辞,所以他喜欢提问熊荆。

    雍姬恋其父,此女子之天性,无分善恶;郑伯使臣子杀其外舅,以礼,非善也。

    宋玉闻之含笑,颔首之余又问道:子荆若为郑伯,若祭仲何?

    话题是一步步引申的,这不再是分辨善恶,而是教导政治技巧。熊荆还未回答,宋玉又问向其他学生:你等为郑伯,如何对付祭仲?

    宋玉话音未落,座次在最后排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先生:我若为郑伯,乱子贼臣,必亲杀之,不假雍纠之手。

    说话的是十五岁的陆蟜,破落公族子弟,估计是担心别人看不起自己,常以大胆勇行为荣。宋玉闻言笑容不减,陆蟜虽不智却有其勇。

    先生:我将交好楚国,以楚国为盟,驱祭仲出郑。同样是坐最后排,十五岁的逯杲跪立相答,他的想法和陆蟜全然不同,看来生活艰辛磨难不少。

    先生,我将祭于太庙,卜之为吉方行事又一个学生跪立回答,可他的答案马上被人反驳,卜以决疑,不疑何决?乱国之人当速杀之。

    一旦说开了,三十多个学生叽叽喳喳,什么答案都有。总而言之,席次越靠后排答案越靠谱,因为学生年龄较大,阅历较多;越靠前排答案越离谱,除了熊荆。

    乱纷纷一阵,答的人基本答完了,宋玉看向熊荆,笑道:子荆何为?

    熊荆沉吟,不答反问:敢问先生:祭仲为郑之大夫,如何专断了权力?

    呵呵。宋玉明显一愣,然后笑出了声,他点头嘉许:善,大善。祭仲为郑之大夫,他能专断于郑国,公室衰弱了。子荆你如何处置?杀之?盟于大国驱之?

    对于专断国权之人,不是杀就是驱,这是学生们答案的总结,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宋玉再问时,熊荆只道:我亲杀之。

    全班学生都静下来听熊荆作答,听闻他的答案是‘亲杀之’,坐在后排的陆蟜高喊一声‘善’,而答之‘以楚国为盟驱祭仲出郑’的逯杲却忍不住摇头长叹:荆王子太年轻了!其他学生神色各异,也有不少人选择杀掉祭仲,可他们不是亲自动手,而是要换一个能成事的臣子。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亲杀之不慎身死,怎么办?宋玉再问,他感觉熊荆似乎太鲁莽了,亲杀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让臣子杀其外舅,不仁;王者避于臣子身后,不勇。不仁不勇,何以为王?

    熊荆在所有学生当中个子是最矮的,可每次他发言的结果都让人仰视。‘不仁不勇,何以为王?’不说其他学生,就是宋玉也呆立当场——以他对楚国历代楚王的了解,能有这种见识的,也就只有先文王先武王先庄王先昭王先威王这些贤明的国君,但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先武王一君而已。

    课业还在继续,太庙之中,古老的祷告已接近了尾声,灼烧得啪啪作响的龟甲终于取了出来。这次占卜,楚王亲为贞人,观季是卜人,观曳是占人。贞人即是提问人,卜人是灼烧及祈祷者,最终判断解读兆纹的是占人。

    龟甲送到观曳之前他已经在祈祷了,在兄长的说服下,他已经没有助荆王子为王的心思,但面对这片决定楚国未来王权归属的龟甲面前,他仍有些激动。

    龟甲上尽是火灼的兆纹,形似一个个‘卜’字,这也正是‘卜’字的由来。他眼前的这片龟甲有些‘卜’字一撇是向下的,此为不吉;有些‘卜’字一撇是向上的,此为吉,然而神奇的是,龟甲上的兆纹竟然前所未见,他仔细的看了又看,确实是前所未见。太一神保佑!

    几百双眼睛紧盯着观曳,倒不是怕他编造占辞——解读占辞后其他人是要验辞的,楚国以占卜定国策由来已久,大臣们都懂一些占卜之术,他们如此关切是因为占卜结果太重要了。

    敢敬告大王:现在不是立大子之时。鸦雀无声的太庙,观曳的声音连门外的仆臣都听得见。

    何为不是立大子之时?楚王心还是吊着,不明白怎么会是这个结果。他是贞人,命辞是他写的——以龟甲首尾为轴线,左边写的是:以熊荆为大子;右边写的是:以熊悍为大子。龟甲灼于炭火,两侧兆纹必然不同,占者观兆纹以断凶吉。左边吉,则以熊荆为大子;右边吉,则以熊悍为太子,结果怎么可能‘此非立大子之时也’。

    楚王满脸疑惑,春申君黄歇却无比失望,观季收了他的重金,即便不相帮也不会偏颇。而刻在龟甲上的命辞他也知道,得如此之结果记起上次也是功亏一篑,他不由想到:难道先王真的不愿悍儿为楚国之王?

    龟甲何在?楚王的声音有气无力。

    在此。观曳小心的奉上龟甲。

    为何为何如此?楚王同样看了又看,疑惑不但没解开反而更深——龟甲两侧命辞上的兆纹居然相同,这怎么可能!龟甲两侧的厚薄并不均匀,‘荆’‘悍’二字的笔画也不尽相同,灼烧于火中,两侧裂纹总会有些许差异,可现在左边兆纹如何,右边兆纹也如何,凶吉根本无从分辨。他一生占卜不少,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

    先王不想寡人立大子吗?只有两个嫡子的楚王得出和观曳差不多的占辞。

    现在不是择立大子之时。观曳还是之前的观点:不是神明先王不佑,是时候未到。




第十八章 忧虑
    楚国太子之争列国关注万众瞩目,不说大夫官吏,便是市井也知道这回太庙大祭是为卜立太子,然而,占卜过去三天,也不见什么结果,一时间舆论涛涛,众说纷纭。

    寿郢临水而建,掘池为营,城内水渠纵横交错,彼此勾连。寿郢王宫后面的大市之南,临水的一排街市旗帜高悬热闹非凡,这里是卖酒的酒肆。楚人以东为尊,靠东面的酒肆是贵人官吏常去的地方,这里鈡鼓歌舞六博射戏怜人伪娘风雅无比。据传,楚王高兴的时候也会出宫到此喝两爵,甚至会与酒肆里的客人共饮,与庶民同醉;

    西面就没有这么风雅了,客人多是贩夫走卒市井之徒,这里弹琴击筑吹竽鼓瑟斗鸡走犬乌烟瘴气,但再怎么乌烟瘴气,酒也要比东街便宜,最烈的楚沥,也不过五十多钱一斗,最差的带着醋味的浊果酒,仅要二十五钱。

    劳累之徒灌酒,以醉为乐;失意之人消愁,却越喝越愁。好在酒肆里辩谈者不少,列国奇闻宫闱八卦,总能给人带来些乐子,不过最近几个月,太子择立之事成了酒肆里的月经话题。有人站在荆王子一边,认为荆王子造楚国未有之车作列国最强之弩,实乃圣王下凡,当立为太子;但最近一波接一波的祥瑞降世,众人又觉得这是神灵在告诫世人,应立悍王子为太子,不然上天定要降灾祸于楚,每每这时,便有人提起昔日郢都之难,

    当是时也,郢都人人为战,众心成城,秦人不得拔,粮秣尽,军必退。然秦人粮秣甚多,水运不绝,又拆舍筑渠,以水冲城,日久城垮。当时郢都如池,浮尸塞城,臭三十里可闻

    一碗浊酒一行泪,白发苍苍的老瘸子唠叨着四十年前白起拔郢的旧事,言秦军之残暴楚人之悲惨。只是这些都是老调重弹,说了一回又一回,大家耳朵都听出了茧子,而且老人声音也小,所言几乎被斗鸡走狗的吆喝声淹没,此时酒客们现在全正围着一个邋遢的蓝衣士人,听他说宫中择立太子之秘事。

    前日,宫中为择太子大祭而卜,命辞一曰以荆王子为大子’,一曰以悍王子为大子,孰料两者皆否

    两者皆否?!酒客们大哗,他们也懂一些占卜之术,命辞是询问神灵之言,一般是正反两辞,分刻于龟甲左右。行卜素来是非左即右,哪有两者皆否的。

    不信。几个酒客抹嘴挥袖,高声呼道,非是即否,何来两者皆否?

    若真是非是即否,为何宫中不闻立大子之言?蓝衣士人蔑笑,他是酒肆常客,无名无姓,自称独行客。且身负宝剑,那是一柄两尺古剑,有富者欲购,后皆悔之。

    独行客一句话就让高呼者尽数闭嘴,他面东而揖,叹道:两者皆否,无人为王,以天相观之,楚国亡矣。此言一出,众人俱色变,胆小者甚至瑟瑟发抖。

    酒——来矣!店仆一边吆喝一边走梅花桩似得在店内疾行,送完酒见客人全围着独行客且面色大变,耽误喝酒,忍不住多言一句:楚国亡矣楚国亡矣,先生念了十几年,为何楚国犹不见亡?请客人回席,独行先生曾以头抢地,胡胡言乱语罢了。

    咦众人又哗,看向独行客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怀疑。

    无礼!独行客愤然而起铜剑出鞘,可惜,剑是断的。竖子敢言我以头抢地?

    剑虽断,可依旧能杀人,端着酒案的店仆身体发僵,呆立当场。

    独行先生,可以付上月酒钱吗?店主见此不慌不忙,早有应对之策。

    谁少你酒钱!一文钱难倒英雄,独行客欠账多矣,能负剑当然有背景,他不怕店主告官,就怕以后没有酒喝——郢都会佘酒给他的地方就剩这里了。今日杀人不吉,且饶你一死。哼!

    独行客收了剑,可这时酒客们看他的目光已不一样了。念了十几年楚国亡矣楚国亡矣,肯定是脑子有些问题,一行人谦笑,皆回席而坐。

    太庙之卜,真是两者皆否?同一条街市,西面吆喝杂乱,东面尽是靡靡之音,隔间之内,金玉之光夺目,有人也在谈论三日前太子择立之事。

    正是。这边的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此次占卜,大王亲为贞人,太卜卜之,观曳为占。不料兆纹左右相同,无辨凶吉,故观曳叹曰:‘此非立大子之时也’。

    小小金玉,不成敬意。提问者身着青衣,他笑笑,把案上的金玉推了过去。

    答话者身着玄衣,腰缠玉带,看似斯文其实一点也不客气,他一边将金玉置于怀一边讨好道:公子有疑皆可问,我若知必言。

    大王何如?青衣公子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可目光却罩着对方,细观其脸色。

    大王体虚,祭后便倒地不起,医尹曰

    医尹何言?!青衣公子目光更热,激动中赶忙追问。

    医尹答话者欲言又止,好在对方知道他的意思,又从怀里掏出一双玉璧,他这才道:医尹曰:‘大王年老体虚有身有旧疾不在春即在秋’

    ‘不在春即在秋’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可这个四个字像是春雷在青衣公子耳边炸响,以致他坐立不安,酒菜还未上完就借故告辞了,答话者也不以为意,他刚好可以独享酒食,何不快哉。

    荆王的寿命,当在今年。城中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离开酒肆的青衣公子伏地而拜,提及刚刚在酒肆得到消息。此

    已有命令。为何来此?中庭昏暗,说话之人身在暗处,看不清相貌,但语气严厉无比。

    荆王寿命关乎荆人之王,两王子争储,令尹与左徒

    还不去?!好像没有听到青衣公子的话一般,暗处之人已然逐客。

    是。虽然很不情愿,可青衣公子不得不起身,揖礼而去。

    今之来人,心浮气躁,闻讯而动,远逊以往。屋中不止一人,厉声之人在青衣公子走后来到侧室,这里坐着一个女人,女人衣领褶叠长裙曳地,脸上却遮着一方丝锦,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呵呵女人的笑声娇柔动听。四年前五国合纵,入函谷而败走,皆我等之功。事后黄歇近万甲士,四处搜查我等,在楚国久的都死了。今之来人,未经磨砺,就想建功,怎么能比往昔之士。

    荆王寿尽是真事?男人问道:荆王当立谁为大子,王子荆吗?

    荆国王族都有心疾,不可大喜大怒,否则猝死。荆王年老病多,前月燕朝朝议说起一事,荆王大怒,当即抚胸倒地。如此,才有箴尹左徒等人请荆王立储之事

    女人娓娓而谈,说的全是王宫之中的秘密,她如何知道这些男人没问,他只听。身为秦谍,懂得听比懂得说重要十倍。

    大子之事荆王先属意悍,后又想立荆,是因强弩改变的,荆王也许相信荆是圣王降世

    荆人好淫祠信鬼神,五星连珠圣王降世之说,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男子忍不住打断,强弩确为军之利器,咸阳那边虽然没问,可我已布置,奈何他们设防甚严,无从以得。

    我闻正寝有一部,可惜众目之下,没人能接近。女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罢又问,咸阳墨者不能造吗?天下弩弓以韩国为利,韩国工匠咸阳不少。

    不能。男人摇头,他入楚为谍前曾历战阵,知道强弩的真正价值。荆之强弩与天下弩弓不同,其以木臂为弦构造机巧。韩弩虽可及远,却落箭不定,箭与箭相隔数十步之远,而且射速缓,一时辰不过射十箭,少之又少。荆弩据说可射四百步,超过韩弩,百箭射出,所中之靶不过三丈宽,射速又急,数息之隔即可发箭。两军对垒,阵而后战,如果以荆弩数十部射我主将,惨如蜂虿,无人可免。

    男子沉声说出自己的忧虑。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都是列阵而战,对阵是沿着一条战列线,正常情况下谁的兵多谁就可以侧翼包抄,三面围敌。阵列间士兵与士兵的间隙本就狭小,侧翼包抄后即便阵列不崩,兵与兵之间的间隙也会被逐步压制直至没有。届时兵紧挨着兵,武器无法施展,人也动弹不得,只能被敌军剥洋葱似得一圈一圈砍倒。闻名西方的坎尼会战,八万罗马人就是被兵力少于自己的汉拔尼剥了洋葱,砍死七万,俘虏一万,全灭。

    侧翼包抄是一,击穿敌军战列线上某一个军阵也可大胜。恐惧是有传染性的,特别对没有纪律的军队,一旦战列线被敌军击穿,整个阵线上的士兵都可能溃逃。楚军有强弩,破阵时先以强弩攒射,己方阵脚必乱;若以强弩直射中军之将尉——两军列阵时相距不过两百步,主将虽不在军阵最前,可距敌阵也不过三百步,主将一旦身死,军队必会大败。

    楚弩是大杀器,这是楚弩射程外传后列国的共识,韩魏赵作为楚国的盟友,早就遣使来楚国讨要,当然,这要花大代价。秦国作为楚国的敌国,直接讨要是不可能,上过当的令尹春申君如今设防又严,这只能向国内求援了。



第十九章 钜子
    进入咸阳已好几天,可游侠恶来一直觉得很不习惯。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市井和欺善怕恶的凶徒,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集市都井井有条买卖有序;这里没有横行骄纵的权贵富人,他们的车驾进城之后靠左缓行,全然没有楚国御者常见的那种跋扈;这里民风质朴勤俭,行止虎虎生风,妓市却门可罗雀,出入其中的只有来自六国的商贾

    唯一让恶来有些不适应的是城内没有酒肆,很难买到酒。师弟夏阳说,秦法禁止民间私自卖酒,酒即五谷,乃万民之食,粒粒珍贵,怎能拿去酿酒。恶来是个粗人,他从来没有想过酒是这么来的,顿时有些愧疚,他一生喝酒甚多,不知浪费了多少粮食。

    自周幽王始,天下诸国讨伐不断,战乱不止,黎民苦不聊生哀鸿遍野。钜子言:‘先师墨子曾曰:如果一年因战而死万人,则至今横死之人已逾五百万。其后战事愈急士兵愈众,横死之人非一千万不止。’故钜子言:‘天下丁口不过二千万,不止战,二人仅存一人。墨者之志,当使天下人践行大道,兼爱非攻。可如何才能兼爱?万民为一王之子民即能兼爱;如何才能非攻?天下为一王之王土即可非攻。’

    以前先师墨子嘱我弟子行义:‘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自先钜子腹黄复入秦开始,迄今已有一百余年。大秦四世贤君,变法图强,终使鄙陋之国为天下霸主。今大秦一统天下之势已显,我墨者当竭尽所能,助之以成义事

    咸阳夏家宅邸,师弟夏阳循循善诱,对恶来这个师兄介绍墨家助秦之原委历代墨者之奋斗。对一个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的粗人来说,这无异于醍醐灌顶,恶来感觉身上的血已经沸腾又觉得自己正身处一片灿烂的阳光中。他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昨天,他仅为一人拔剑,今天,他要为天下万民拔剑。

    请师弟告于钜子,恶来愿入秦军,助秦王一统天下!激动中恶来猛然对夏阳行揖,他手臂上全是力气,以致仅仅行揖,骨节也发出爆响。

    非也,非也。夏阳对恶来的激动并不诧异,他回礼道:钜子已派我入六国行商,以购秦国急需之物。可小弟体弱志疏,剑法不成,关东不比秦国,需仗师兄之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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