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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土暴子曾经用梁柱撞倒了一面院墙。然而他们刚刚进院,就挨了虎蹲炮迎头一击。率队的贼酋当即毙命,众喽啰为了抢回他的尸身,又被官军截杀,死了好几十人。

    殿后压阵的震天王白蛟龙当即大怒,组织了三百亲兵再行攻击,地点还是那个好容易打开的缺口。可当土暴子涌入院子,却看见令人吃惊的一幕。

    官军并没有与他们在缺口争夺。

    火铳手飞快地逃离了粮袋垒砌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生死边缘(七)
    中国的传统木结构建筑,有着各种各样的好处,比如抗震不垮、隔热保温,取材方便,施工速度快等。

    可事分两面。传统木结构建筑也有致命的坏处,如怕火怕虫怕潮等。尤其是火灾,让绝大多数中国历史上的伟大建筑,如以举国之力营建的秦阿房宫,煌煌天朝上都的唐大明宫,穷奢极欲的清圆明园,都毁于熊熊烈焰之中。

    正因如此,在朱平槿的前世,残存下来的唐代木结构建筑已经成了国宝级的文物,屈指可数。至于初唐以前的传统木结构建筑,无一幸存。

    而在朱平槿的现世,百姓家怕火,士绅家怕火。即便贵如帝王藩王之宫府,也同样怕火。

    南、北两京皇宫的奉天殿,都有被雷击火烧的惨痛历史。朱平槿家的承运殿也难逃厄运。万历年间的一场大火,让蜀王府的正殿连同左右偏殿厢房全部焚毁,冲天大火延烧三日,滚滚黑烟冒了五天!大火之后,宽阔的承运殿广场变成了冒烟的废墟堆积场。幸好承运殿与其后的圜殿、崇信殿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这场大火才没有把蜀王府整个外朝烧光!

    控制木结构建筑的火势,减少损失,最有效的办法不是浇水灭火,而是拆房子。一旦火势失控,就必须赶在火势蔓延前将着火房屋周边的可燃物清理干净,拆出一个足够宽的防火隔离带。防火隔离带内的可燃物燃烧殆尽之后,火焰自然熄灭。

    可即便防火隔离带足够宽,也有失灵的时候。

    风是第一个帮凶。变换无定的风向,往往把火头吹向最危险的地方;强劲的风力,又会往烈焰中加入更多的新鲜氧气,使可燃物燃烧更为猛烈,在短时间内释放出点燃一切的高温……

    地形是第二个帮凶。位于低处的建筑着火,会让位于高处的建筑承受高温灼烧。一旦高温超过木质结构的燃点,木头就会无火自燃。即便有防火隔离带,火焰的热辐射同样传递热量……

    千年古镇渔溪场,如今面临着同样可怕的宿命。

    然而更可怕的,是她所有的构成特点和人为措施,不是为了防火,而是为了加快火势。

    渔溪场夹在青山绿水之间,受地形狭窄的限制,街面上的房子重檐叠瓦;地形起伏的坡度,又让场镇内的房屋高矮重叠。一家一户着火,如不能及时扑灭,那么火势将很快延烧至邻居家。如再不能控制,那么整条街、甚至整座城市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内化作灰烬。

    悲哀的是,还有风,而且是吹向场镇内的南风。

    南风把渔溪场外围的火焰吹向镇内,把散发出的热量积聚在场镇上空。预先秘密准备的大量的干草和柴禾,成了最好的引火物。而隐藏在干草和柴禾中的菜油和火药,又因土暴子的摔盆砸罐流淌一地。当官军的火箭从天而降时,这些见火就着的东西立即发挥了预计的效用。火苗被南风吹着,把灼热的空气带往房屋密集的场镇中心,很快火势便开始向四周蔓延。

    然而,人为的灾难还在继续。

    就在外围起火时,核心阵地里的官兵几乎同时居高临下,也向镇内射

    出了火箭。

    北、南两面的火头迎头相撞,将火场中心提高到了可以融毁钢铁石头的温度。灼热的空气被风一吹,形成一道暴风火墙。这道暴风火墙横扫一切,所到之处,俱为灰烬!

    渔溪场,已经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

    场镇中突然升起的熊熊大火,惊呆了战场上的所有人。

    橘黄色的火焰横向展开,笼罩着低处,从下到上,颜色逐渐变浅,亮度由小变大,在场镇上空形成了刺目的明黄火头。火头翻滚着,摇摆着,吞吐着,把一柱浓密的黑烟喷向天空。黑烟被乱风打散,扩散开来,又被周围环抱的群山收拢,只好胡乱地将青山抹黑,匆匆逃向更高的天际。

    火场像一堵墙,挡住了张奏凯的视线。他的眼睛无法透过火场,看清核心阵地那几座房子。

    他不知道李祥春能否带着马乾逃脱,也不知道马乾会否像那些傻里傻气的书呆子文官,困在火场里无意义地舍生取义。

    张奏凯惴惴不安。

    若是马乾真的死掉,张奏凯难逃朝廷处分,他九死一生积攒的财富和军队也都随之灰飞烟灭。

    然而,即便他后悔,他也不能做些什么来挽回。火已点燃,就如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什么都脱离了控制。土暴子或许会选择撤退,但在没有撤退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现地!

    行十万呼九思也惊呆了。

    官军这种破釜沉舟的打法是他过去若干年来从未遇见的。

    过去的官军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粮道饷道,更不愿承担过大的伤亡。每当十伤二三时,官军总是率先撤出战场,返回讯地整顿补充。抢不到粮就饿死,这就是土暴子生存的铁律,所以战场搏命的总是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土暴子。

    然而今天,他注定抢不到什么东西了。难道还要为一堆灰烬,而与面前誓死不退的官兵打个你死我活难道还要为陷在火场里的白姣龙、张显与王友进与官军同归于尽

    只在片刻间,行十万呼九思便做出了决定。不能在渔溪场再打下去,必须立即撤出,向北奔逃,溜进官军无法染指的川陕交界处的重重大山。无论是白姣龙、张显和王友进的人,一律裹挟带走。即便他们将来逃出生天,也不能责怪自己。谁让他们自个跳进火坑,生死不知呢

    坚守在谷仓里的程卫国和他越来越少的部下更是惊呆了。

    无数飞扬的火星穿过那并不遥远的空间距离,映射在程卫国的眼眸上,灼得他眼珠生痛,烧得他五



第四百三十章 雨中博弈(一)
    三河场西面十余里处,山坳里的一座小庙隐没在绵延低山的翠阴烟雨之中,毫不起眼。

    然而当观察者的视野穿过密如绿毯的树冠,立刻就能发现,寺庙内外聚集着密密麻麻穿着破烂的人群。他们蜷缩成大小不等的人堆,头上顶着不知哪里摘来的大片的芭蕉叶子。雨水从树冠上落下,打得芭蕉叶劈啪作响。阴冷的寒风无情地吹袭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个个脸『色』灰白,瑟瑟发抖。

    小庙的里头,自然也是挤满了避雨的人群。人群用他们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老天,咒骂着这场不期而遇的春雨。这些咒骂声汇成一股不息的嗡嗡声,穿过破旧的前殿,钻入了小庙的后殿。

    “让外头那些狗崽子消停些,骂一阵有逑用!”

    后殿正中,断臂瘸腿的泥菩萨面前,一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轻声骂道。他身材高大,却不魁梧,匀称瘦削的身材上穿着厚厚的剪裁得体的锦袍,带着一顶富家子弟喜欢的一统攒顶帽。他长着宽大明亮的额头和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庞,然而他一说话,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就习惯『性』地眯缝起来,给人一种深邃阴霾的深刻感觉。

    掌盘子发话了,外界那股讨厌的嗡嗡声立即小了很多。中年男人敏锐地感觉到了外界的细微变化。他对自己的权威很满意,便转头看着身边一名书生模样的人,用谦逊的语气问道:“怀玉先生,您看这天气,吾等还能打这一仗吗”

    人称怀玉先生的书生对掌盘子的故作姿态早已习以为常。他微微躬身,含笑回道:“掌盘子,仗能不能打,一看这天气;二看那刘镇藩;至于三,还是要看渔溪场那几人!”

    书生没有对自己的话做任何的进一步解释。因为他相信,在他们两人多年的磨合中,掌盘子对他的语言体系已经达到了心有灵犀的程度。

    果然,掌盘子是心知肚明的:

    “怀玉先生,”中年男人皱皱眉头,凝望着门外的大雨,“雨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我更担心刘镇藩。消息说,刘镇藩有精兵四千多……可刘镇藩昨天过了三庙驿,便失去踪迹。他不急着去三河场解张奏凯之围,反而销声匿迹,真是奇了怪了!事有反常必为妖,我担心……”

    雨停了,袁营便可西进与陈瑛部会合,一起截断官军的粮道。掌盘子不担心影响行动的雨,反而担心位置不明的刘镇藩,其意不言自明。

    怀玉先生轻轻一笑,『插』入了自己的判断:“掌盘子说得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镇藩想当黄雀,把吾等当螳螂!”

    怀玉先生说得不错。若刘镇藩是黄雀,自己是螳螂,那么蝉,就是在渔溪场生死对决张奏凯与白姣龙、呼九思等人。或许,仅隔着一条山溪的陈瑛也有资格当蝉

    掌盘子冥想片刻,眯着眼睛轻笑了起来。可他不久便摇摇头道:

    “刘镇藩不是主要威胁。他四千多人,藏是藏不住的。他离开三庙驿只一天时间,大不了就在这方圆三四十里的地方。最迟明天,方山、运山、栓子、四峦、文家、得胜、侯家那些个山寨都会把得到的消息报过来。刘镇藩四千精兵,顶天不过相当于我一万丁壮。吾等如今壮得很,除了一万丁壮,还有一万老弱。若与陈琳合营,好歹也有丁壮一万三四千。刘镇藩要全军来战,鄙人不怕!”

    “掌盘子不担心刘镇藩,但是担心那个护!”怀玉先生双眼闪着精光,“听说护那位与在下同姓的营长,在长平山死了一多半手下也没后退……若他不要命也不要粮,先把粮车往河里一推,再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中年男人终于狠狠骂了出来,把自己粗野而精明的本『性』暴『露』在文雅知礼的表象外。

    “那还打个屁!妈的,啥买卖都可做,就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刘镇藩这家伙也忒是狠毒,竟然以千石粮食为诱饵,让我们与护那些不要命的兵拼个两败俱伤,他好背后捡便宜!”

    “掌盘子,现在山洪暴发,切断了袁营与陈瑛之间的联系。在下愚见,若是渔溪场战况不利,我们必须迅速撤退,离开这摊污水!俗话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怀玉先生说的不错!”中年男人拍了拍椅子扶手,毅然决然。可转瞬间,他又『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从江口到这里,跑了两百五十里烂路,这样灰溜溜离开,有点心有不甘呀!”

    那书生这时严肃起来,他拱拱手道:“掌盘子欲成大事,心里要装着天下!区区两百五十里算什么!”

    “怀玉先生说的好!”那副谦逊的表情重新回到中年男人的脸上,“只是如今往哪里去,可是生死攸关之事!陕西那个饿死人的鬼地方,鄙人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巴山土暴子的后起之秀争天王袁韬。他口口声声的怀玉先生,是他的军师王怀玉。

    袁韬是陕西沔县人,从小生活在一个人口众多、生活殷实的大家族中。袁韬在这个家族中,并没有受到长辈的特别重视——并不是因为他家庭破败,也不是因为他相貌丑陋,而是因为他并非一个喜欢读书的孩子,不是一个能够“学而优则仕”,光宗耀祖的读书种子。

    在这种宽松优裕的家庭环境中,袁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从少年时起,袁韬便『迷』上了三国、水浒之类的故事,对距离家乡不远的定军山等地名耳熟能详,对聚啸山林的自由生活产生了一种朦胧的向往。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的成熟,他又『迷』上了《昭阳野史》一类的『淫』书和各式各样的春意儿图。

    少年的无知和冲动,终于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袁韬家的隔壁,住着族中的一位远方叔伯。这位叔伯经商长年不在家,他的妻子,也就是袁韬的婶娘,一位成熟而又风流的年轻女人,打开了少年的袁韬对『性』的向往。

    一个是垂涎欲滴,一个是。来往之间,两人便勾搭上了。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两人『奸』情暴『露』。族人们在怒火中做出了最仁慈的决定:用以侄『奸』婶的罪名,将袁韬逐出了祠堂和家门。

    从此,袁韬像一名孤儿,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先是落草于沔县附近的山寨,然后在崇祯十年,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选择,加入了李自成率领的闯军,跟随着起义军大部队进入了天府之国的四川。当李自成无法在四川站稳脚跟,被迫退出四川之时,袁韬再次做出了一个人生中的重要选择:

    留下来,坚持斗争!

    于是,袁韬终于成了肆虐于巴山的众多土暴子中的一支,成了争天王。



第四百三十一章 雨中博弈(二)
    距离渔溪场约三十里,低山浅丘中有一处废弃的驿站。遍地的残垣断壁,既可以隐约看出此地以前的繁华,又可以看出长时期的动乱和战争对巴山深处的毁灭性破坏。道旁有一间低矮的土坯茅草房。房屋已经大幅度倾斜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成为荒草覆盖下的大堆泥土。尽管这里的主人邀请第十八营的营长王省吾和副营长万吉富进屋去避雨,顺便喝碗热水,但是全身湿透的王省吾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在这种雨势下,继续行军是不可能的了。近千名护**战士和六百多官军辅兵,以及他们押运的两百辆鸡公车,都被迫滞留在驿站外的道路上。他们顶着一块块油布,在大雨中淋着,在泥泞中泡着,忍受着山风的刺骨。

    作为一营主将,“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的道理,王省吾是非常清楚的。这是个困难的时刻,既是对意志的重大考验,又是凝聚全军的绝好机会。士兵们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四十里没有休息,正是最疲倦、最饥饿、最寒冷的时候,如果将领们能与他们同甘共苦,他们就能在以后的岁月中用生命和忠诚来回报。

    按照营部的命令,几位年轻的连长和年近半百的万吉富都聚到了茅屋滴水的草檐下。王省吾踏过泥地上遍布的小水坑走了过来,顺手把头上的油布揭下,往空中抖了抖,将积攒的水珠抖落,然后走进草屋,将茅屋中那位老军客气地请了出来。

    “此乃黄老哥,此地的老驿卒。”王省吾指着那位头戴破烂毡帽,身着碎瓦片一般破袍的干瘦老头简短介绍道。

    “啥驿卒啊,老黄历了,驿站早被皇上给撤了。”那老头用漆黑的手指点点头上的毡帽笑了笑。那挤出来的笑容隐没在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中,几乎难以察觉,“如今,这三庙驿就我一个孤老头子,等死罢了!”

    “土暴子害了你儿女,害了全驿的百姓,你老哥还能一个人守在这里,不简单!”

    王省吾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眼睛却始终盯着老驿卒:

    “等护**打败了土暴子,这里也会建起王庄。那时,三庙驿还会是个热闹的村庄,再也没有土暴子前来骚扰,所有人都能太平地生活……”

    王省吾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你老哥也能再娶一房,生个一儿半女,传宗接代!”

    王省吾最后那句话,明显打动了老驿卒。他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只是这股神色很快黯淡下去。他向王省吾微微躬身垂首,淡淡道:“将爷,谢您吉言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该说正事了,王省吾咳嗽一声,环顾一周正色道:“刘将军所部步兵大队昨日一早出发,向渔溪场前进。他们没有辎重,行动迅速。我方才问了老哥,他们昨日下午落雨前便通过了此地。我估计,刘将军现在已经到达了三河场,顺利与前锋骑兵会合!我们和官军弟兄们运着辎重,本来计划着晚一天到达三河场,可这场该死的雨!”

    王省吾环顾四周,见大家听得认真,接着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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