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浑浑噩噩的二少爷混到三十几岁,终于考上了县学童生。那日家里正在摆席庆祝,除五蠹的风暴席卷了简州城外。二少爷自持孔武有力,与乱民搏斗,被铁叉当场穿心而死;老爷求饶不得,被扔进了粪坑淹死;老夫人、小姐和他的爹娘妹妹被赶进了后宅,消失在一片火光中。

    从此,王省吾主子的家,自己的家,所有的家人,都没了。王省吾沦落街头,靠替人写信为生。直到孙先生的到来,再次改变了他的人生。

    在仁寿,因为他处事沉稳,与人和善,还能代写家信,很快得到了士兵的认可,被推选为班长。

    在牛角寨,因为他能写会掐,揪出了好几名隐藏在人堆里的匪首家眷,得到了世子的亲口称赞,被高兴的贺仇寇指定为代理排长。

    在江口镇,他表现勇敢,声音洪亮,带着士兵喊垮了土匪的几千大军,成了正式的排长。

    在彭县驻军期间,他带的排遵纪守法,买卖公平,迅速安定了五蠹乱源之地百姓的惶恐。新兵众多,他不仅白天抓本排的军事训练,晚上还抓全连的学习。贺仇寇打报告向世子报怨,他有训不完的新兵填不完的坑,幸好有个王省吾替他分担子。于是王省吾的名字进入了最上层的视线。

    松林山大整编之前,舒国平奉命考察后备干部,提交的报告中对王省吾评价很高。

    报告上说,王省吾出身贫贱,与贼寇有血仇。加入护商队以后,服从命令、乐于助人、上官赞赏、士兵喜欢;当上军官以后,平易近人、严于律己,断事公道,从不结党营私。王省吾有文化、有思想、有战斗经验,尤其是他的政治素质之高,在护商队的军事主官中出类拔萃。他平日在给士兵讲课时,明确提到了天下百姓贫困的原因,是**而不是天灾,是因为朝廷的掠夺、士绅的剥削和流贼的抢掠。百姓要摆脱贫困,只能走世子指明的道路:“世子护国安民之策,当为大明不易之国策!”

    干部考察报告有了正式的结论,不久王省吾就顶着世子“军政双优”的批语兼任了彭县护庄大队基干中队的副中队长,进入了重要的连级军官行列。

    松林山整编时,干部局提名王省吾接替贺仇寇,担任由老六连整编而成的三营三连连长。参谋部则提出将该连编入北进参战部队,世子没有任何犹豫就批准了。可以说,王省吾加入护商队之后,那是一路的顺风顺水。

    只是在潼川州,他遭遇了一点小挫折。在与楚军杨维栋部接触后,三营决定歼灭叛军潘一鸿部。带队军官贺仇寇提名由他的老部队三连为主力,结果遭到了三营军政主官的双双否决。否决理由不清楚。但在土地垭口之战后,二连长刘三根迅速提升为副营级,代理潼川州护庄总队基干大队的大队长;一连副连长林言升为正连长。很明显,参战的机会越多,进步的速度和空间越大。

    王省吾失去了一次宝贵的参战机会,就失去了一次宝贵的进步机会。

    ……

    舒国平的干部考察报告,对王省吾的调查是很充分的,但是也有一点小的疏漏:王省吾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他还没有亲自杀过人。当两千土暴子一起向左翼阵地涌来时,王省吾的双手忍不住颤动,年初乱民杀入王家大院时的恐怖景象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虎蹲炮已经停止燃放,只有火铳还在自由射击,时不时发出一声爆响。王省吾被炮声震聋的双耳重新听见了外面世界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虎蹲炮要凉炮。

    “镇定!镇定!营长、监军、同僚、士兵都在看着我,绝对不能在这时丢脸!”

    王省吾背靠崖壁,十支手指抓进了泥土,脸色肃然、腰腿笔直,给士兵们留下了威武不屈、镇定自若的深刻印象。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扑过来的土暴子,当他们搭好竹梯,准备通过这些竹梯越过壕沟时,王省吾对着身前那三排整齐站立的士兵下令道:“抬竹枪,预备刺杀!”

    三连的防御工事是由三层组成。最外层是八尺到一丈宽的壕沟,中间层是一丈五宽的鹿砦,最里层是两尺到四尺厚的土垒胸墙。三层防御工事,总厚度约三丈。

    这种工事对冲击敌人的迟滞效果很好,尤其适合火铳、弓弩等远距离杀伤兵器发扬火力。但三连士兵手中的兵器却很不给力,他们只有一杆短矛,刺出去连壕沟边都挨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土暴子在壕外搭梯填土。

    王省吾作为连长,主持修造三连的工事。他当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当工事形制确定后,王省吾立即分出一排士兵去砍竹子,制作竹枪。护商队的士兵对使用竹枪非常熟悉,而且四川的竹子又非常之多。士兵们很快就扛回来大量竹竿,短者有三四丈,长者五六丈。还有一些老竹,手臂粗细,长度七八丈,阵地内放不下,只好任凭它们探出工事。王省吾命令将三连携带的预备枪头装到竹枪上,如果装不上,那就将竹子削尖烤硬了事。

    壕沟边的土暴子密密麻麻,正在拼命掀土填壕。

    这正是机会!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战长平(八)
    长平村前的坡地,数千人正在拼死搏杀。喊杀声、战鼓声与火器的鸣响此起彼伏。在这里,人命成了最廉价的筹码,一堆堆摆上了赌桌。搏杀双方要的,就是最后的胜利。

    在战场左侧不远处的一座丘顶上,冒出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从丘顶望出去,战场的形势一目了然。金城姚玉川的队伍果然堪称能战,在官兵如此猛烈的火力打击下,不仅没有崩溃,反而一次又一次掀起了进攻的浪潮。人潮冲击着官兵的阵地,好像随时可能将那座孤岛一样伫立在战场中的阵地淹没。

    “妈的,姚玉川赢了!”一个脑袋恨恨地说,“那么多的衣甲和火器,都便宜了那龟儿子!”

    “难得说!官军还在厮杀,刚才又是十几声炮响,姚玉川至少要死五百!真不知道官军这次带了多少火炮出来!炮子好像打不完!”

    “炮多有球用!官兵最多一千,可姚玉川起码还剩两千!哥你瞧,姚玉川开始把他的老兄弟押上去了!怎么样,我们现在回去报告少东家,说官兵败了”

    “老二,你慌什么!掌盘子的说得明白,我俩必须亲眼看见一边的旗帜倒了或者跑了,这才能回去禀报!”

    ……

    “报!”一匹快马冲进了新政坝的东门。进了城门洞,骑手翻身下马,把缰绳往接应的人手里一丢,飞快跑上了城楼。

    “怎么样”李坷在墙梯处拦住了骑手。

    “别着急,过来慢慢说。”李俊英坐在椅上,向骑手勾手。

    “老爷,战况异常惨烈!数千土暴子正在猛攻护商队阵地!”

    “那就是战况不利了”李俊英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李俊英身后的城门楼里,两个年轻女子正透过箭孔偷窥动静。看见报信的骑手一脸激动,而李坷一脸焦虑,她们的心已经揪在了一起。

    ……

    密切关注双方战局的,除了杨秉胤和李家派出的探子,还有长平山山顶的村民。他们坐在悬崖边的寨墙上,山下的战况历历在目。土暴子已经攻入了左翼的阵地,逼得官兵退守缺口。可是没等双方白刃相接,已经沉默许久的官兵火炮再次打响。连续不停的近距离霰弹轰击,让那些土暴子的尸体铺满了阵地里外。官兵趁机反击,不仅重新夺回了阵地,而且用土暴子的尸体在缺口处重新垒砌了一道胸墙。土暴子不得已,只好压上了自己的老兵来稳住阵脚。老兵们驱赶着炮灰继续进攻,好像他们没死完,这场争斗就不会结束。

    “爷爷!”一个小伙子急匆匆地沿着山道跑上来,“官兵又派来了说客!”

    没等面前的老者开口,小伙子便将自己的主意说了:“最好像刚才一样,一顿石头砸回去了事!”

    “等等!”老者威严地制止了年轻人的冲动,“别忘了,现在还是大明天下!土暴子我们惹不起,官兵我们更惹不起!你刚才太冲动了!真的砸到了官爷怎么收场你说说,这次的说客什么样”

    “一个书生,看着比我小些!没穿衣甲,也没带护卫!”

    咦老者笑了:“想不到官军中也有胆识过人者!带上来瞧瞧!”

    那小伙子还想说话,看见老者说一不二的眼神,只好跺跺脚下山去了。

    罗景云被几个山民用短刀和长枪押着,终于爬上了长平山顶。他使劲喘了几口气,这长平山突兀于两条官道之中,右侧与大山相呼应,左侧俯瞰数十里丘陵;前方是村庄和战场,后方则是一条狭窄的山脊,连接着绵延的大山。看着不太高,可一口气爬上来还真要命。

    罗景云喘匀了气,抬头一看:山顶大块平地,一颗千年古树的阴影下,坐着位瘦削的老者。老者脸色模糊,端坐于竹椅上,气息威严。周围几十名精壮汉子簇拥,手里提着刀枪,眼里露出警觉与敌意。

    老者显然是这里言事做主之人。罗景云连忙上前拜见,口称小子罗景云,乃成都书生。

    “你们便是刚到新政坝的王府兵言出必行嘛,刚到便打上了!”老者似笑非笑,似嘲似讽,但言语中透露出消息很灵通。这也难怪,长平村是两条大路的交汇口,新政坝有了情况,这里会第一时间得知。

    “正是!”罗景云正经回答,“我王府兵奉蜀世子之命和巡抚廖……”

    “你们打了这许久,死伤多少”没等罗景云将肚中说辞展开,话头便被老者打断:“你们的虎蹲炮如何能连打五响打放速度如此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看来这老者还是个行家里手!罗景云一时摸不透老者的来历和想法,便如实回答道:“我军兵力一千。小子上山之时,死二十一,伤六十四。至于火炮之术,那是朝廷机要,恕小子不能回答!”

    言及朝廷,老者便冷笑连连。不过他没对罗景云发难,只是问土暴子已经死伤两千,为何王府兵却伤亡这么少

    “我军营垒坚固,火器犀利,且人人披甲,故箭矢铁子对我军杀伤有限。所死者,俱是刀枪刺击劈砍所致。可营垒、火器、铁甲俱非本因!我军心怀忠义,以护国安民为己任。人人以死为生,故而人人生之!”

    “老朽从军二十载,首见官兵精锐如斯!”老者拍着扶手大声叫好,把一把破竹椅摇的嘎吱乱响。

    这老者姓朱,以前也是名军官。他早年应募从军,参加了万历年的播州之战。后在战争中受了伤,只好退职回籍。前几年见乡间土暴子肆虐,他便率族人从土门场迁到这长平山。平时耕作,战时居山保族。那时山下的长平村被土暴子烧成白地,于是他们在山下重建了一个小村,掩人耳目,真正的建筑在山上。白天下山务



第二百七十二章 血战长平(九)
    陈有福略带忧郁地看着通往楠木镇的道路。土暴子没有放弃,他们还在左翼集结人马,准备做最后一搏。一营四连和土司步兵排在监军的带领下,趁着敌人退下去修整,全部隐蔽离开了阵地。他们先上到长平山,然后从长平山后下山,转到左翼丘陵地带。利用地形的掩护前进,直击土暴子姚玉川的中军。只要打垮敌人的指挥,就能摧毁敌人的军心,赢得战斗的胜利。只是这条路大家都没有走过,什么时候监军能够到达,谁心里都没数。

    陈有福转过身来。林言满头大汗,可依旧精力充沛地组织工事修缮和兵力配备,一点疲劳的样子都没有。三门炮仍在左翼,一门炮留在正面胸墙上。一连四排的短矛兵部署在胸墙前,掩护一排的火铳兵。二、三两排的火铳兵仍在左翼断崖上,以火力掩护三连。比起战果巨大却伤亡微小的一连,三连的样子就惨多了。一半人或死或伤,剩下的人都躺在缺口附近的地上休息。只有连长王省吾还肿着半边脸,一瘸一拐地挨个与士兵说话。

    五十名挑夫坐在原来的右翼阵地里,手里杵着备用的短矛瑟瑟发抖。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充作疑兵,敌人不会再来右翼送死了。

    陈有福心里叹了口气。这次大战,若有两个连装备火铳就好了。这样三连在防御时,支援的火铳会增添一倍,三连死伤也不会那么大。现在三连肯定想撤下来修整,但即便王省吾开口,他陈有福也不能答应。敌人还有两千,具有两面发动进攻的实力。如果敌人突然转向中央阵地进攻,那他必须用最后的预备队三营四连的两个排和贺永年的七十名庄丁来确保核心阵地完整无缺。而这个核心阵地,只能是中央阵地!

    除了三连,陈有福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炮排和火铳兵的弹药都不多了。炮排数轮急促射击,打掉了弹药储备的一半多,如今每门炮平均只剩十一发。火铳兵的弹药稍多,也用掉了近一半。况且他们孤悬于保宁府,弹药补给全靠成都府。如新的补给不能及时到来,他们的战斗力便要大打折扣。

    酉时(下午五点)已过,天色渐渐发暗。陈有福转着圈给士兵们打气,重点当然是伤亡惨重的三连。可三连的士气之高出乎陈有福意外。士兵们虽然累的面色发青,可依旧按军纪爬起来给陈有福敬礼。一个士兵自豪地指着成堆的敌人尸体道:敌人四千打我们一千,可他们除了留下满地尸体,一寸阵地都没有占去!

    “对!让他们来吧,来得了,走不脱!”陈有福挥着拳头喊道。士兵的回答给了他必胜的信心。他也是从一名士兵做起的。他知道,如果一支军队所有的成员依然敢于应战,那么这支军队只能被消弱,而不会被打败!

    这时,鼓声擂响,土暴子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次攻击开始了。

    陈新为了实现全歼护商队的目的,终于赌上了自己的老本:两百名老兵。这些老兵大都是大明的职业军人,战场经验丰富,杀人和逃命的功夫一流。在官军的体制下,他们无非是被喝兵血的对象,可他们一旦为自己而战,立即迸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在川北的土暴子里是这样,在闯、献流贼的营中是这样,在满清鞑子里还是这样,他们都是绝对的主力。

    两杆抬枪又对着护商队的阵地打了两轮,只是百步的距离,对早有准备的护商队损害约等于零。一千二百名炮灰走在头里,后面那二百老兵压阵。老兵们前排圆盾大刀,后排丈四长矛,行列分明,一望可知训练有素,不是前面那堆乱麻麻的新丁所能比较。

    ……

    林言目不转睛盯着敌人的队列。敌人终于压上了老兵,这是他希望的,又是他担心的。三连守住左翼缺口,就能使他的一连和炮排充分发扬火力。但如果三连守不住,逼得营部提前动用预备队,那么敌人同时进攻正面,他一个排的短矛兵无论如何挡不住。

    敌人的队伍进到百步,按往常的规律,这时,敌人该发动冲击了。但是林言发现,敌人队列中突然升起一杆金灿灿的长枪。金枪向左前倾斜,大部分敌人跟着长枪向左开始快速运动,后排的老兵同时开始转向。

    长枪,这是土暴子首领的标志。长枪所指,必是敌人主要进攻方向。林言很快察觉了敌人的意图:左翼佯攻,正面主攻。中央阵地一失,敌人居高临下卷击两翼,护商队必定全军崩溃!

    “炮排注意,转移到正面阵地!二、三两排,呈横队队形,在一排后重新列阵!”林言声嘶力竭叫喊。现在比的就是谁的动作快。谁的兵力、火力率先到位,谁就能抢占先机!

    营长陈有福几乎与林言同时发现敌人的异动。在林言重新部署火力的几乎同时,陈有福下达了命令:第三连撤回中央阵地,按作战预案用拒马土袋封闭缺口!

    ……

    陈新的反应与林言和陈有福不相伯仲:“官兵要收缩,快,冲上去!”

    只可惜,他部下的行动速度比起训练有素的护商队,可谓迟钝异常。他的佯攻部队刚刚冲到左翼断崖处的缺口,除了拒马拦路外,还有从天而降的石头和土袋。

    “妈的!如今只有一条路了!”眼见着出其不意的进攻计划全部落空,陈新的脸因为愤怒和失望而扭曲。他用大枪戳死了一名乱跑的土暴子,赶着剩下的土暴子一起向正面涌来。一千五百人,五丈宽。每尺放一个兵,也可以前后重叠三十列。陈新之所以敢于孤注一掷,就是他相信,在这种连续的不间断的突贯冲击下,所有的防线都会被摧毁。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陈有福走到林言身边,手中多了一根短矛



第二百七十三章 濒死之城(一)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正是战后景色的真实写照。

    大战之后的长平山,尸积如山,血流漂杵,望之心惊肉跳。战争,用最写实的笔法,描绘了残酷一词的内涵。
1...9293949596...21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