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第十个名字
河岸上的人见到这面旗子也不匆匆走开或把头扭过去了,农户和商人会肃然而立,士绅们则整理衣冠深揖一礼。
有个别人还会趴在地上或者甲板上冲这边磕头,不知道他们是在感谢还是在祈祷神仙保佑。弄得洪涛没多久也钻进船舱不出来了,否则这一路光还礼就得累死人。
第二天船只到了楚州,洪涛不得不再次钻出来,楚州官员在转运使的带领下都在码头迎接,即便不想停靠也得停靠,好歹上岸寒暄几句走个过场。
结果还真没白停靠,这里的人也听说了长公主的善举,自发筹集了半船粮食和半船布匹,打算交给长公主一并带到工地上去。然后船队规模又扩大了三分之一,从两艘变成了三艘。
这还不算完,船队刚刚离开楚州码头没一会儿,王三就带着高俅和王大下到舱室,宣布船队从三艘变成了四艘。他们夫妻俩也弄了一艘船,打算跟着一起去工地看看。
“挺着个大肚子不在家好好养着瞎跑什么”
高俅乐意去洪涛不拦着,但王大已经有六个多月身孕,自己要当姥爷了,就算装也得装出在意的样子。
“大夫人和莲夫人怀孩子的时候,爹爹说没事儿要多走动走动,不能整天躺着吃得像猪一般。”女人一怀孕就变性格,这一点洪涛体会非常深,几乎百分百。
这不,一向听话且问题少的王大也有向话痨靠近的趋势了,浑身都是刺儿,真不知道高俅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先生的牛痘救万民于水火,楚州这边的百姓……”高俅显然过得很艰难,连这个话题都不想提及,拼命的转移注意力。
“不会拍就别拍,她这个样子也有你的责任,夫纲不振!”王大是孕妇不能情绪激动,高俅就成了洪涛的撒气筒,反正不能白受气。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高俅就想不明白这父女俩是不是商量好的,当女儿的在家里欺负自己,当爹的在外面补刀,要不怎么
705 言多必失(400票加更)
别看新河堤只比原来的河堤多了一层石头,对于当地百姓来说已经非常满意了。有人见到挂着凉王旗号的船只驶来立刻跑回村里叫人,在河堤上跪了一排,冲着根本就不打算靠岸的那条船磕头,连凉王在不在船上都不问。
这种情景每经过一个村镇就会重复一次,以至于拉纤的纤夫都成了抢手活,很多百姓自愿帮忙,一拉就是好几里,直到被下一个村庄的人接手。
“看到了吧,这就是好政策的威力。老百姓不傻,谁好谁坏还是能分清的。他们看上去软弱无能没什么大用,但到了关键时刻民心向背就会成为决定性力量。”
训练舰是纵帆船,只要有风逆流而上也不用拉纤。但洪涛不想推辞百姓的好意,下令在船头挂上纤绳降了帆,同时嘴也没闲着。这个牛必须吹,做点好事儿不容易,能做成更不容易。
“夫君的学堂、医馆、牛痘、化肥皆是如此……朝廷的民心岂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直都很享受万民爱戴气氛的长公主突然插话了,而且脸上也没了笑容。
甲板上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就连水手也停下工作,支棱着耳朵打算听听驸马会如何回答,长公主这个问题问得太犀利了。
“……是他们自己不做,难道还不让爹爹做,世上岂有这般道理!”不过他们先听到了王大的回答。
“住嘴,怎么和娘娘说话呢,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回舱去,不叫不许出来!”然后才是驸马声色俱厉的训斥。
“官人不可,她有身孕,妾身是不是无状了……”眼看王大就要被赶下船舱受罚,长公主立刻紧张了起来,忙不迭的为养女求情。
“下次再敢对娘娘无礼,看我怎么收拾你,谁求情都没用!”
面对长公主的求情洪涛好像还不解气,又冲着王大恶狠狠的教训了几句才转身走向船头。公主则搂着愤愤不平、一脸倔强的王大走向了船尾,不让这对父女再往一起凑。
“姐姐说的没错,爹爹行事不公!”水手们见状也不等着看热闹了,继续整理帆具和绳索。但王三有些气不忿,不敢站出来指责自己爹爹,只能和高俅小声抱怨,希望这位姐夫能替姐姐伸冤。
“是先生说漏了嘴,娘子替爹爹受过而已。我若出面反倒坏了事,该让爹爹如何回答长公主的问题”高俅脸上一点为自己媳妇抱不平的表情都没有,和个没事儿人一般。
“……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也如此狡诈!”这番话不光让王三如梦初醒,还恍然大悟,合算平日里木讷憨厚的姐夫,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一点不比二姐和十妹少。
“都是先生和娘子教导的好……就是不知先生该如何应对。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了芥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高俅对小姨子的指责一点都不反驳,还有点沾沾自喜。但随后又开始忧虑,转头看向了船尾的妻子和丈母娘。
自己老师的所作所为对于系统内部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也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包括自己的妻子。王三只是个例,她和王十八一样太专注于一件事儿了,对其它东西反应极其迟钝。
当年自己老师在大名府进行大疏散,并最终交出兵权的举动,在儿童团里并不是没人反对,只是被说服了,更多的还是崇拜和信任的副作用。
随着诸多产业全被朝廷赎买,驸马只获得了凉王头衔,待在开封任人宰割之后,儿童团的孩子们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全都冒了出来。
就连一向忠心耿耿不许有人说养父半句坏话的王大都曾流露过些许情绪,当初那份崇拜和信任不能说没了,也逊色不少。
但先生就是先生,不声不响到了扬州,悄悄经营了两年居然又死灰复燃了,而且这次的火烧的更大。在外人看来凉王除了修修河堤、搞搞肥料之外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属于被政治放逐的废物。
什么学堂、医馆,包括牛痘,对于普通百姓可能是天大的事儿,但对于一位大臣而言并没什么实打实的益处。
单靠民间声望无法手握
706 时辰未到(500票加更)
“孩儿觉得早就该有所改变,记得当初爹爹和我们讲过,有一种由百姓做主选择官员的国家。就是在那天晚上,姐妹们在魏桥镇的工坊里建立了促进社,并发誓此生永不言弃。”
王大觉得太他妈对了,要不是碍于养父的养育之恩,她们早在大名府就动手了。神宗皇帝对养父有知遇之恩,还是养母的哥哥,有他在位促进社的成员们都觉得养父应该知恩图报。
但是神宗皇帝死了,继位的新皇帝还不是赵佣,更对养父极力打压,那就没必要再念这份情。顶多是将来留着他的命,算是对养母的回报。
“不不不,还不到时候。想建立你们理想中的国度就不能凡事都用战争来解决。你能杀别人别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也会来杀你,杀来杀去何时是个头呢要先建立规则,而这些规则我们必须带头遵守,才有资格要求别人也遵守。”
看到王大眼睛里的火焰,洪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见一个人的惯性思维是多么顽固,这也正是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
和这个敌人相比,皇帝大臣禁军们都不值一提,什么时候战胜了这个敌人,什么时候自己的计划就完成了。
“靠学堂、医馆、报馆、化肥厂就能让别人遵守规则”王大认同养父说的部分道理,同时也很不理解另一部分。
“这只是一部分,为父称它为软实力。既然有软那就得有硬,软硬兼施、阴阳调和才是正道。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再把身体养好,为父还有重要的工作安排。你和老三是一双硬拳头,等为父说的口干舌燥还有人听不进去的时候,就过去给他们几拳,想必结果会好得多。”
有些东西没亲眼所见是一辈子也无法相信的,即便亲眼所见很多人也不一定信。王大肯定不属于这些人,但她也没睿智到啥都没看见就能预知未来的程度。现在和她说太多没用,只需给出承诺与合理的安排。
趁兴而来、扫兴而去,这趟节日礼物送的真没啥意思。但结果不是最坏,长公主很理解丈夫的心情和用意,坚持待在码头亲自监督衣服和肉的分发过程,确保大部分民伕拿到手之后才返回船舱,四艘船毫不迟疑马上掉头返航。
“爹爹,不怪沈大人,原本也没打算邀请知县,是他们自己跑过来的,还有点喧宾夺主了。”
和洪涛相比王七这个当事人倒是更宽宏大量,丝毫不觉得受辱,反倒替沈括开脱,这可能就是战斗的友谊吧。
他们俩虽然身份不同、立场也不同,可是在水边同吃同住同奋斗了好几个月,在这条不足百里的河堤上倾尽了心血,互相之间的为人也基本摸透了。
“为父何时怨过沈大人,不上岸就是怕让他难堪。倒是你让为父有些刮目相看,男子汉就该有大胸怀。”
埋怨沈括没为王七撑腰用不着,虽然他是两淮路仓司,但和州县地方官并不同属一个系统,没有上下级之分,也没法命令知县如何行事。
为了一个工匠头子与同僚翻脸这更不可能了,除了自己这个疯驸马之外恐怕没有一个朝臣会这么干。
士人阶层有他们自己的规矩,沈括首先是个士人然后才是科学家!他就算再热爱科学也不会跟着自己去对抗他自己的体系,至少现在不会。
“孩儿没有胸怀,有的只是根据山
707 跨江大桥(600票加更)
回到扬子镇,从下船到上船王七只用了短短三刻钟,衣服都没换就霸占了训练舰扬帆而去,直奔计划书上所说的瓜洲镇。
从养父的计划书上看,建造跨江大桥好像也不是特别难,但他还是不太相信人类能在长江天堑上架桥,越是精于土工作业就越是不信,必须去实地考察。
瓜洲镇,扬子镇往南不到十里。叫它镇,其实就是长江边的一座码头,说长江边也不准确,应该叫长江上。
瓜洲是个岛,类似后世的崇明岛,是由长江冲下来的泥沙淤积而成,距离北岸很近,距离南岸稍远。
别看只是个屁大点的小沙洲,但它的地理位置很关键,正好守着运河口,对面又是京口镇,从唐代起就在上面筑城,还有水师驻扎,算是座水上要塞。
这里的江面相对较窄,水流也不急,是南北两岸航渡的最佳地点,每日往来船只甚多。镇子西侧店铺林立,还有座挺有名的茶楼,是很多文人士子喜欢光顾的地方。
王安石做扬州签判时就曾在此流连,一边欣赏江景一边诗兴大发: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至于说一个小沙洲和一条江有什么让人诗兴大发的,洪涛这种利用后世交通便利条件见惯了世界各地风貌的人肯定理解不了,不过他能理解瓜洲岛对修建跨江大桥的重要性。
后世洪涛来过这里,可叹沧海桑田,大自然成了威力强大的推土机,瓜洲岛已经没了,被江水重新淹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大的沙洲,世业洲。
当地博物馆里说世业洲在明朝才完全显露,洪涛觉得此言比较靠谱。因为在北宋后期它确实没完全显露,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在江中间冒出来一个小头。
上面还趴着一艘破木船,据说是有人不太熟悉这里的水道又急于赶路夜间行船,结果一头冲上沙洲搁浅,怎么拖都拖不出来。后人干脆在船桅杆上挂起油灯当灯塔,提醒路过船只注意规避。
想建造跨江大桥这个尖尖角就是重中之重,有了它之后,此处的长江就不再是四里多宽的天堑,一下子就缩短到了不足两里的跨度。
要是有办法在江水中筑牢一两个桥墩,硬质桥梁造不出来,但把三四座滹沱河铁索桥连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至少理论上有了可行性。
“爹爹此举所需甚巨,钱粮人力耗费十倍于滹沱河铁索桥不止!”王七走了整整两天才回来,把瓜洲镇江段的南岸北岸转了几十遍,嘴上虽不再说不可能,但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按照图纸上画的方案,这座桥确实有可能造出来,可是花费太大、难度太高。即便手中握有上万工程兵的时候王七也不敢打包票,现在嘛,就更不敢了。
“钱粮不是问题,人手也不是问题,这些为父会去想办法。”和王七不同,洪涛好像更热衷建造这座大桥,心气儿非常高。
“……孩儿还有两个地方拿不准。”见到养父这么想建桥王七也就不硬顶了,顶也顶不动。
说实话,他更想建造一座可以名垂青史的大桥,滹沱河铁索桥巧妙是巧妙,但还不足矣让世人铭记,跨江大桥就比较合适了。
但理智告诉他这玩意不太靠谱,耗费巨大不说牵扯也繁多,真不是两淮修河制置使能说了算的。江对面是两浙路,人家配合不配合还得两说呢。
就算养父能说服皇帝和两浙路官员配合,费这么大力气修座大桥目的何在呢有修桥的钱可沿江设立几十个渡口、配备上百条渡船,不管运人还是运货效率肯定比一座桥高。
“以爹爹的图纸为准,此桥要分北桥和南桥两部分,北桥有三根桥墩,南桥四根。孩儿实地勘测了一番,江水虽深不过两丈,但水底淤泥厚重,无法浇筑根基。”
王七还真不是故意找借口推脱,否则也不会驾船足足溜达了两天才回来。发现的技术难题确实不少,其中最大的两个如果无法解决,养父就算跪地上给自己磕头,这座桥也建不得。
“拦江筑坝!”
“……南北水道轮流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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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 特大骗局
“先不去管他们,此时去说反倒容易增加麻烦,等造好了北桥就容不得他们不同意。只要他们敢推诿,为父就舍得弄一座断桥出来,然后在桥头把两浙路所有官员的名字镌刻于上,告之天下百姓不是本王舍不得钱财,而是有人从中作梗!”
要不说洪涛坏呢,他根本就没打算与两浙路官员商量。咱是大宋一字并肩王,修个桥还得低三下四求人,做梦吧!你有权利我有钱,谁愿意背上千古骂名谁就来试试。
王七抱着图纸落荒而逃,滚去找沈括商量工程细节去了。和养父在一起待着是能学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知识,但精神压力也有点大,他往往会把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聊成损人不利己的坏事,且沾沾自喜。
其实王七还是小瞧了他这位养父,如果他知道全部真相,立马就得去开封找皇帝投诉,没这么耍人玩的!
洪涛压根也没打算建桥,什么北桥南桥、什么吊桥对开、什么拦江筑坝,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想出来的说辞,那张图纸也一样,全是假的。
王七想的很对,有这个钱不如在上下游弄几十个简易码头和上百艘渡船。此时没有铁路,更没有物流卡车和私家车,桥梁能解决的问题渡船全都能解决,成本还更低。只要数量足够多,桥梁就没任何优势。
但图纸上的每一个数据、建桥的每一个技术解决方案都是真的。洪涛确实勘察过很多次,甚至用海船的引水锤把瓜洲镇江段的水深测了好几遍,丰水期、枯水期、不丰不枯期的数据都有,也一并交给了王七。
这叫啥这就叫专业做局。小舅舅当年曾经说过,编瞎话蒙人都是不入流的小伎俩,忽悠人的真谛在于连自己一起忽悠。
啥时候真把自己溶于这个局里,活生生的扮演一个重要角色并乐在其中时,才勉强够得上大骗子的光荣称号。
洪涛早就获得了大骗子的称号,这次他要挑战一下自己,光骗身边人没用,只骗敌人也不算本事,把身边人和敌人一起骗还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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