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起白
尤其是在这位豆腐西施极美的情况下,要知道大多数的美女都需要一份精致的妆容衬托,这位豆腐西施大概是天天和豆腐待在一起的缘故,哪怕是素的也分外诱人。然后一切都按照合情合理的故事线络发展,她家的豆腐远近闻名,多少纨绔闻风而至,却都被她爹一一打跑。
她爹是个退伍的老兵,手上有些功夫,辗转了大半辈子,回家才发现自己有了个闺女,婆娘早死了,对这个闺女他是爱的不得了,牢牢护在闺女身前,才成了现在这模样。不消停是归不消停,但也没什么危险,这群遛马飞鹰的膏粱子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其他倒没什么,按照他们纨绔的话讲就是丢不起那人,按照别人的说法也得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咱大唐的纨绔没丢了大唐的脸!
所以一切都是得过且过。
早早就到了十里坡,可到了地方之后傻了眼,并不是认不得路,而是太能认识路了,太多的人排成一条长长的路,不用看也知道最前面定然是豆腐摊,可这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恰巧七斤路过,和李家公子说了一句插队的话,马匹前不远立刻引起几帮鲜衣怒马的少年耿着脖子回头开骂,旁边搭腔的气势更加嚣张,可不就是一幅纨绔模样。接头乱语的模样看着热闹,还有无数声邀战的骂声,让七斤狠狠地拱手赔礼道歉,自知理亏,乖乖牵着马入了马棚,排队去了。大唐的这帮纨绔子弟,大多是上一辈乱世立功的功臣之子,大唐武风豪迈,这些鲜衣怒马的纨绔想要出府作乱,得先过了他老子那一关,大唐的底子还没坏,所以他老子那一关可不好过,最大的限度只能是比武斗战,这群纨绔实在憋得难受,遇到什么事都爱吆喝,大事小事往擂台上走,七斤可不想遇上这档子破事。
清晨出门也没吃饭,从一早就过来一直等到晌午时候,太阳正顶在头上,七斤和这位李家年轻公子就静静等着,这哪里顶得住啊,李家公子还好一些,涵养出众的他一声不吭,神态也没变化,七斤自顾自地嘟囔了两声,也觉得没趣,看着前方纨绔不也是乖乖等着吗、叫苦叫累的,咱也丢不起这人。
关键是豆腐西施的脸都看不到,长长的队伍一寸一寸往里挪动,终于是看到了铺子,普普通通的一个铺子,前面用黄土围了个台子,上面挂着个绿丝镶边的杏黄色旗子,歪歪扭扭写着豆腐两字,台子外看不到人,想来也就只有进了铺子才能看见人,七斤愁眉苦脸道:“早知道吃了早饭再过来....”
话还没说完,引来边上几个人的联合鄙夷,这种仿佛骡子混进马堆中的不适感让七斤很快闭上了嘴,再拍拍脑袋,不管豆腐好不好,这群人明显不是奔着豆腐去的,那必定是早有准备,那就只有自己傻傻地单纯奔着豆腐去,收饿也是活该,说出来当然让人嘲笑。
大概是等的时间长了,让七斤有些怀念小镇里的生活,那里也有一位退伍军卒,姓范,七斤叫他范叔,也就是七斤临行前要送他黑锅的哪位。七斤每次肚子饿的时候总会想起他,也不知范叔做饭好吃姓了范,还是因为姓范才能做饭好吃,反正这做饭的手艺没得说,七斤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百家饭里最多的,自然是范叔家的饭。
范叔是个退伍军卒,上一代大乱世遗留下来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当兵的,但范叔又不一样,他是个伙头兵,不到最最危险的时刻不用去上阵杀敌,所以侥幸留下条命来,不过腿还是瘸了,从七斤记事起范叔的腿就瘸了,七斤问过他为什么瘸的,他没说,范叔说过很多事,包括他先跟了郑王,后来又去幽州当兵,再后来回到江南家乡,萧铣招兵买马,他就又跟了萧铣。范叔他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瘸腿,所以他是真的不想说。
对于范叔大概只有两个秘密,一个是腿为什么瘸了,一个是做饭为什么那么好吃,对于前一个他三缄其口,对于后一个他则是毫无保留,七斤还小的时候
第六十章:吃豆腐论英雄
七斤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他的身份据他猜测跟以前的大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可能就是他忽然询问豆腐店掌柜的用意所在,但了解之后目的何在他不知道。
“你在想些什么”
看着七斤似乎有些出神的样子,筷子上的豆腐悬在嘴前却没动静,李家公子平静的问道:“是有感于掌柜的说的话是震惊还是怀疑”
“没什么。”七斤摇了摇头,想了想,他跟掌柜的素味平生,简单搭一句嘴而已,对方犯不上要骗自己,怀疑是没有的,至于震惊别人家的事也震惊不起来,问道:“大唐开国以来,年景真的有这么好是单单退伍老卒生活不错,还是任何人都能过的安生”
李家公子微微一怔,他大概是不明白七斤为什么突然会提及民生方面的事情,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你又不是没看到,襄阳城里人人安居乐业,可比乱世来的好多了。”
七斤带着莫名的神色看了一眼李家公子,低声说道:“大唐民风向武,强盛一方,你说辅公拓和梁师都形同枯骨,怎么还能负隅顽抗,死而不僵是他俩真的厉害,还是说朝廷中出了问题,腾不出手”
李家公子赶紧拉住了七斤,七斤说的明白,朝廷中能出什么问题,还不是唐帝与秦王的别扭,摇了摇头道:“哪里有那么夸张,朝廷自然有朝廷的打算,盈亏之道,能占几成便宜,这些咱们说不清,再说了,咱们都是普通的市井人物和江湖人物,关心那些做什么”
明显的不敢乱说,七斤会心一笑,他虽然问的两个问题,但李家公子既然没反驳,那就是倾向于后者,辅公拓和梁师都倒也厉害,但这种厉害跟大唐一比就不值一提了,现在还能像死鱼般蹦踏两下,看来的确是朝廷自己出了问题,至于具体问题有多严重,牵扯到大宗大派、庙堂人物,那种级别的人物,没人说得清楚。
店里的掌柜,跟着秦王打了十年的仗,说话间对秦王百般推崇,要是哪一天真的出了事,他会倒向哪一边
见七斤许久不说话,李家公子又开口道:“龙有大道,云雾翻滚,但蚂蚁也有蚂蚁的路,龙活的滋润,蚂蚁并不一定就活不下去。”
“怎么说”七斤好奇问道。
李家公子沉吟道:“这事还是跟江湖有关,天下间大修行者要是打起架来,开山裂海不是闹着玩的,淮南道辅公拓便是个天下有名的高手,听说当年要不是他在幕后推手,杜伏威成不了事,后来杜伏威被朝廷招降,辅公拓心生不满,就自己干起来了,还有梁师都那边更为可耻,跟突厥金帐勾结在一起,突厥金帐里的高手可不少。”
七斤好奇问道:“辅公拓能有多高能跟庙堂人物掰掰手腕”
“自然不是普通的人物,最起码也是第九境的高手,至于还能不能再高,就不知道了。江湖中不成文的规矩,哪个大门大派没第九境强者坐镇,天生就要比别人矮一筹,时间长了就要被挤下去。”
“你爹也是极境修为”七斤虚心问道。
“那当然,不然我李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七斤陷入沉思,揣摩天下形势以及各大宗门错综复杂的格局,李家公子会错了意,认为七斤是被自己的言语吓住了胆,他的眼睛里燃起一些异样的光焰,小声解释道:“乱世造英雄,各种厉害的人物就全出来了,江湖中极境的高手才会这么多,这要在以前绝对是不可能的,你也不必太过意不去,天地灵气愈发稠密,总会简单一点的。”
江湖的兴盛跟朝代一样,也是分时段的,李家公子说的灵气愈发稠密,七斤却不以为然,这事说破了大天跟灵气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世人的人心向背,当有第一个极境高手出现后,立马涌出大批极境高手,中间离不开竞争两个字,竞争的后面则是利益两字。
七斤眉头微挑,点点头道:“如此看来辅公拓与梁师都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突然之间铺子外面就热闹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可能是突然来襄阳的过江龙,听了豆腐西施的名号特地慕名而来,可也架不住这长长的队伍,满脑子想着插队就和前面的人推搡了两句,后来火气越来越大,各自收不住了嚷嚷着找块干净地方比武,这位过江龙应该是个极厉害的修行者,倒也不怕,硬气接了下来,只是后来岳州总管之子的名头不知怎地跑出来了,这架也就打不起来了。
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唐风好武,加上现在三里一门,七里一派,打架的情况就时常发生,为买个豆腐打架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位过江龙原本以为欺负几个乡下少爷,等真正发现事情不对之后只能夹着尾巴悄悄溜了,岳州总管是什么官从南北朝时候便开始的总管府制度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总管府作为州级地方之上的政治建制,既管民政,又管军政,甚至拥有朝廷授予的州县官员任罢权力。尤其是总管府的军事职能,寻常为镇抚一方,训教管内府兵,管理军坊,可要是在北方边地就最为突出,那可是一条条的真刀真枪。
总管府在战时权利极大,“总管”两个字能清楚表达到底有多大。大唐建国之后逐渐在收这些总管之位,逐渐变成刺史和诸曹参军分掌文武,所以说现在还能继续的岳州总管是真的厉害,这位过江龙踩不过地头蛇,就只能乖乖离去。
问题是堂堂岳州总管之子为什么也来凑这份热闹,他家里可是既不缺美人也不缺豆腐的。
七斤被这消息噎住了,轻咳了数声,等到呼吸又彻底调匀之后,才道:“这帮大唐的膏粱也真硬气,难怪大唐能崛起如此之快,多少英雄成了往事,这才几年光景啊,委实太快了。”
确实如此,天下以九为尊,其他数字也沾了光,比如说十八,楚汉有十八路诸侯逐鹿,汉末有十八路诸侯讨董,至于现在,说书先生也编了个十八路反王伐隋,其实完全不只什么十八路,天下各处各道都在反,十八实在不够。要说的是大唐平定之快,不管是楚汉还是三国都得是一代人的功夫,大唐不同,不过五六年的时间,该没得全都没了,什么王世充、窦建德、杜伏威、瓦岗翟让、李密、萧铣、李子通都成了先人,能有这么快的结果,还不是那位战无不胜的秦王。
所以秦王愈加威武,旧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衍生,看来有时候太快也不是件好事。
“吃块豆腐让你噎成了这样。”李家公子微微一笑,说道:“这的确是个好事…不过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的战斗和逐鹿天下的战斗不一样,以前谈天下,现在说江湖,以前是枪戟弩箭,现在是刀剑陷阱,各有各的风采,江湖变得很快,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七斤摇了摇头,这位李家公子说的模糊,点到即止,他毕竟初出江湖,能了解多少
“天下在于广,江湖在于高,可仔细一说不也是一样的吗,按下葫芦又起瓢,这事还没完,江湖几多风雨,你小心点。”
“你是说,江湖又有大变,跟朝廷还有关系”七斤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我家里人跟我说过,秦王青衣下江南,江湖震动,不附者死,但仔细一想又没必要,我辈武人何惜一战,逼得越紧效果越差,所以就不是秦王的问题,这么说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恐怕是庙堂里最高的唐帝要动手了。”
李家公子点头道:“我也是听家里人说的,唐帝看中了我们这块的生意,他太老了,他等不及了,他想把事情在死前办妥当,最后可能会适得其反。”
“机关算尽还得看天意,这样最公平。”七斤眉头微蹙,“可惜了,天下无辜人这么多,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
李家公子恢复了正常神色,平静的看着七斤,吃了块豆腐喝了口茶,他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以七斤对他的了解来说,恐怕把明天的话也全说完了。
七斤仔细的听着这些平时他很难接触到,也很难了解到的高层次江湖里的事情,他今天收获的很多,掌柜的告诉他的以及李家公子告诉他的,他需要慢慢消化,再一想又觉得多虑了,就算是江湖,滔滔的江水一层一层拍过来,也得需要时间,也不知消磨多少,阿爷跟他说过不能急,所以他不用急。
没了说话的兴头,顿感没趣,匆匆把碗里的豆腐脑刨个干净,收拾了衣裳宝剑,七斤随口喊道:“小二,结账,再加两份煎豆腐带走,多放葱花。”
过来的仍旧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世人多说豆腐西施,但见惯了美女的七斤并没有觉得怎么样,毕竟这位豆腐西施还太小,美则美矣却没那份心思,回头一看,这位李家公子反倒痴迷,嘴角溢出的淡淡一抹笑。小丫头片子无精打采、一板一眼回复道:“两文钱。”
桌子上摆着七七八八的豆腐,虽然算不来账目但总归不该是个整数,小丫头的态度也极有问题,李家公子不计较这些,抢过两文钱
第六十一:摘叶飞花
七斤与李家公子站在最中央,周围的数人隐隐有包围之势。
当然也有区别,周围的这几个人各持刀剑,一脸小心谨慎模样,脚下也没有章法,一看就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以七斤和李家公子的底蕴来说还真没放在心上,唯有那个小丫头片子侧后方站着的那身披紧腰武袍的中年古怪人物才让人看的瑟瑟发抖,如同一尊神兵天将,不持兵器束手背在身后,一半身体隐在小丫头身后,周身有白雾飘散,怎么看都不寻常。
七斤没头没脑出声道:“有大修行者,这气势,我在第八境强者身上见过,怎么办.....好像,好像闹了误会,还说的清吗”
面前这局势哪里还不清楚,这小丫头的神态怎么也不像整天磨豆腐的小娘子,身后那人的气势也做不了假,那个大修行者能挤在豆腐铺子里装疯卖傻而且刚才小丫头喊的抓淫贼,把我们当成了淫贼
“江湖中那么多事,哪一件是说的清的”李家公子脸上也有些愁苦,弱弱道:“要不你去说说看。”
“咳咳。”七斤轻咳两声,迈出步去,他还真的想说一说,“诸位,这里面有些误会,我身边这位乃陇西李......”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小丫头粗暴地打断了:“来啊,把这两个淫贼统统给我抓起来,一脸皮净嫩肉的模样,要不是淫贼本姑娘把名字倒过来写。”
小丫头明显是主事人,小令一下,风声已停,周围数十人一左一右前后包抄过来,神情紧张,估摸着到了合适的距离,三人成伍排着有序的行列冲杀过来,速度太快来不及解释,李家公子只能嘱咐一句别杀人而后持剑上前抵挡。七斤心里明白,这些人哪里是那么好杀的,后面那尊门神束手观战,要是太过分,把他撩拨出来,那不是自讨苦吃
七斤的眼力见怎么也不可能那么差,仗着手中鱼鳞和这伙不知从何而来的江湖客缠斗在一起,打了个半斤八两,心思还在前方道上的那位大修行者身上。寻常的打斗能张不能收,练剑之人每天横劈三千剑,竖劈三千剑,逐渐成了身体记忆的一部分,轻易收不住手,也是幸好七斤和这位李家公子底蕴深厚,招式之间收放自如,败也败的妆模作样乃至于正大光明,还得察言观色占据外的那人,不过这帮江湖人士就不一样了,看起来面前两人只弱不强,江湖打拼又杀出了血性,反而越打越勇,招式常常变了形,怎么恨怎么来,一时间让七斤叫苦不住,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再厉害的角色都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虎落平阳被犬欺。
战局外小丫头不急不躁,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战局,饶有兴致地点评几句,道:“怪不得这么难抓,原来淫贼竟然有两个,谁能想得到手上功夫不弱,周爷爷,你看这两淫贼到底是什么修为打不打得过我”
束手而立的中年人连连苦笑,以他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战局最中间的两人是在藏拙,自家的这位小姐一心行侠仗义,可手头功夫实在是差,家中多少典籍白白糟蹋了,不过这样也好,女孩子家的动刀动枪多不好,再说了,看她练武吃苦他也心疼,现在只是苦笑道:“小姐,这两个小子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你这眼力见.....行走江湖可是要吃亏的,至于说打斗,可别再有这种心思了,你连六扇门入门考核都过不了,还是老奴找了门路的,这种事情啊,以后吩咐老奴去做就行了,可别再想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小丫头很不耐烦地挥手拒绝了束手中年人的好意,大概是听的次数太多了,现在依旧有跃跃欲试的冲动,还有心情伸出手指指向战局,开玩笑道:“怪不得这采花贼这么难抓,原来功夫不差,周爷爷,等会还得你亲自出手了。”
这位姓周的爷爷辈大修为者看着并不老,只是江湖上大修为者吸取天地元气,开启体内神藏,本来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驻颜有术的大修为者多了去了,并不能以面貌来分辨。此时的他颇为满意这样的奉承,飘飘出尘的白须不长,只有大概一手的长度,被他捻在手中刚好遮住,并不说话,一派仙人风范。
一老一小在道边的笑谈,丝毫没有影响到道中的战斗。
周围这帮人下手越来越重,偏偏自己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这一架打的憋屈,七斤眯眼轻声道:“老李啊,看来是解释不清了,还是找机会先走吧,坐下来才好谈生意嘛。”
李家公子轻轻点头道:“好!”手中长剑招摇过隙,舞的更快了,战局也在一点一点往后方移动。
包围过来的心狠手辣的江湖人士似乎也听到了这句话,心里一发狠,骂了两句俚语,持刀上前,步伐颓然再快一分,越过了十几步的距离一刀砍来,七斤鱼鳞一抖,头顶的大刀仿佛撞到了铁板,被砰然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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