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起白
七斤夸张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莫非有人送银子来了”
小和尚抬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成仁高处看了一眼后飘落下原地,轻声说道:“两批人,前面的一辆马车,三四个人,后面的骑马,三十余人,望这边来了。”
“不明白穷寇莫追吗”
七
第七十五章:和尚对秃头
白雪地里的血光分外明显。
七斤这边三人的包围只有七个人,在首领被杀之后相互对视一眼,挺刀持剑向着中间三人杀来,被迅速解决掉,留下几具尸体后仓皇逃窜,这还是小和尚手下留情的结果,七斤瞪了他一眼,小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直起身体向马车杀戮处望去,只见那道湖畔边缘处雪中带血,白中带红,分外扎眼,雪林之间隐隐可以看到劲风溅射,已经正在交手的三四道身影。
追兵统领也迅速了解了另一边的战局,明白是自己惹到了惹不起的存在,可既然已经决定深入追击,且今天湖畔边已经追到,自然是马车里的人更加重要,马车周围的战局尚且腾不开手,再也没本事分心别处了,只能咬咬牙不去管七斤三人,一心一意扑在马车战局中,祈求那边三人只是普通冲突,并不想深究。
当然,他想的很对,算是个不错的决定,七斤与李成仁、小和尚三人出不出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他们本来就是冒着危险直插过道的路人,甚至来来之前也没有确定详细的计划,没料到看到了这样一幕画面,轻易不会自找麻烦的。
战斗之外,三人反倒悠闲,站在山包高处,视线开阔清楚不少,能把那处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车夫已经率先出局了,一个躺在地上估计死了,一个杵着刀靠在马车边上艰难站起身来,一道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下淌,滴在身下满是零乱脚印的雪地上。
马车夫本也不是多么厉害的修行者,难免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现在能勉强支撑,还是因为拿扇子的书生比较厉害。
拿扇子的书生是一位不错的修行者,以七斤的眼光来看最起码是先天以上,周身的罡气参不了假,手中扇子翻滚螺旋之间,往往就有追兵中招到底,别看他周围的追兵还有二十多人,可先天之上便能夺天地造化,别说只有这么多人,就是再来一倍应该也不是他对手。
然后他就遇到了一位苦行僧。
苦行僧从雪地里走来,纵使是如此严寒的天气,这名僧人依旧赤着双足,摊开的胸膛裸露在外,露出半个胳膊的团花刺青,脖子上挂着拳头大念珠制成的佛珠,多余的衣服被耸在腰间,右手拇指还缓缓拨着一串稍小的念珠,左手持着根禅杖。
书生便是马车战局中的最大战力了,此时见了这个苦行僧竟浑身颤抖,收了折扇蹦回到马车身边,头顶冒着冷汗丝丝盯住苦行僧,周围的普通喽啰也停了手中的动作,仍旧包围的姿势盯着马车,书生盯着对方厉声说道:“淮南道兵马都给你们了,我家将军退让,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们不在淮南不去长安,只想远离军营躲进荒山野岭,难道你们还不满意”
那名苦修僧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脸冷漠而没有任何情绪:“军权分配是辅公的事情,贫僧不懂,只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书生抬袖擦去唇边血迹,质问道:“当真是一点生路也无。”
“我说了,我只是听命行事。”这名苦修僧人很蛮横也很无礼,就连最寻常的阿弥陀佛都没有,要不是头顶上豆大的戒疤还在,恐怕没人会把他当做和尚,现在说出的话明显是赶尽杀绝,毫无道理可言。
“那就请从我的尸骨上跨过去。”
那扇子的中年书生目光微垂,拿扇子的手是颤抖的,他用左手强压上去,总算稍稍稳定了,握紧扇子,调整呼吸,然后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毅决然。
苦行僧人仍旧没有呼喊佛号,留给对手的时间很足,认真听取了对方的话后,点点头带着慈悲的目光说道:“只要你让开便能解脱,否则便怪不得别人,各为其主,还请勿怪贫僧。”
听到苦行僧很别扭地说这一句,七斤眼中现出一阵鄙夷之色,下意识里转头向小和尚看了一眼,怀着恶意说道:“这就是你们出家人的慈悲为怀还不是狗屁。”
他身侧的小和尚也变得沉默,双手合十。
忽然马车打开了,从里面窜出来个小公子,瘦弱的身影立在雪中,冲着苦行僧便大声喊道:“你们出家人不都是慈悲为怀的吗”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他的脸颊微红,戴着一顶围了一圈茸毛的毡帽,说话的态度十分认真,却因为太小没有杀气。
书生立刻保护在小公子身前。
这位苦行僧人并不急,听了别人的问话温和一笑,微微颔首,说道:“公子错了,佛家也有八部天龙。”
书生把自己家公子报上马车,再拿起折扇,缓缓走上前去,看着那位苦行僧僧沉声说道:“墨池苑天猫女请大师赐教。”
苦行僧点头,书生的表情已经变了,自知打不过的他只能率先攻击才有一丝机会,他的黑鞋子踩在洁白的雪上,发出微吱的声音,却没有一点痕迹留下,给观者一种极为奇异的感受。
在看时候,他已经飘出去十步之远。
苦行僧的表情仍旧淡然,拿着禅杖的左手不动,右手向前平平伸出,那串乌黑色的念珠缓缓转动起来。
瞬间,一道金色的掌印从他手中飘出来,在旁人的眼中极快,在书生的眼中极慢,一声厉声尖斥从书生的嘴里迸将出来,他咬破了嘴唇才从对方的气势中挣脱出来,再次加速冲刺,只见雪林间闪过一道淡青色的光泽,一道淡淡的光芒从他手中的折扇中拔出,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仿佛成了一道剑,剑带着人向前疾驰,此时剑成了主体,瞬间掠过广阔无垠的雪面,伴着嗤嗤剑气斩向苦行僧金色的掌印。
场中的光芒像是一道剑杀向一只虎,两者接触的一瞬间,淡青色光泽一触即溃,书生促不及防,闷哼一声连连退后,身形在积雪上倒拖出两行深深的痕迹。
还没有结束,苦行僧右手手掌再推,灵力迸发,身周的天地元气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受到感应开始聚集,雪林里的枯叶碎雪开始簌然飞舞,无数的气流呼啸而过,他手间的更大的掌印再次呼啸而飞,砸向倒退飞出去的书生。
这金色的掌印总让人觉得仁慈,觉得善意,现在却在做着杀人的勾当。
中年书生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看着瞬间逼近的金色掌印,明白是禅宗高明的伏虎掌,苦行僧修为也在自己之上,封锁了天地空间,让他根本无处可避,先前的反应并非不想避开,实则是避无可避,他咬破嘴唇逼出心血,汇聚成自己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一剑,仍旧是斗不过别人,输了也在情理之中,他一身真气混乱,根本没有反击的手段了,哪里还能抵挡住对方再一次的攻击!
在这关键时刻,中年书生已经放弃了抵抗,他心中想的是他死后自家将军与自家公子的处境,因为想的太过凄惨已经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马车上的门开了,马车里渗出两根指头来,犹如实质的罡气爆发,快而疾地冲向佛印,像是一颗小石头仍在老虎脑袋上,然后就见老虎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小石子贯穿
第七十六章:江淮王雄诞
七斤和李成仁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一看,没想到架还没打就结束了,鱼鳞剑噌的一声还鞘,似乎不满意还发出一声轻鸣,奇怪地看着小和尚,小和尚被看的不好意思扭头到一边休息去了。
最厉害的人都已经走了,剩下十来个山匪自然不会留下白白送命,呼啸一声跟着苦行僧走了,因为对小和尚太过疑惑的七斤来不及拦截一声,或者说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山匪已经走了,忘了收过路费的七斤百感交集,好不容易遇到个正当的挣钱行当可不能就这么没了,立刻把目光盯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发死人财这种勾当并不光明,也不够潇洒,但还得吃饭不是,七斤怀揣着希望翻人衣兜,逐渐地,这份希望逐渐破灭,原本以为是肥到流油的大肥羊,地上躺着十来号人,每人凑一点也就够多了,可真正动手之后才发现这帮人的衣兜跟李成仁的有的一拼,干净的如同现在这片雪林一般。
说起李成仁,身为李家公子干不来这种摸死人财的损德勾当,可又挨不住要吃饭,最重要的是还要喝酒,现在的他酒瘾养起来了,喝的比七斤还要痛快,都得是银子啊!现在,李家公子下不了手只能含情脉脉地站在一旁看七斤动手,这才叫真正的埋汰。翻了半天,也就是从一名小头目身上搜了一撂铜板,其他什么都没有,七斤和李成仁全部看傻眼了,敢情现在淮南道这么难混了,山匪都能穷成这样,还能叫山匪吗
车厢里坐着一位将军,还有一个小儿子,一个书生军师,一个马夫,情况就只有这些了,将军在苦行僧走了,追兵退了之后,脸色登时变了,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车厢里立刻渲染的到处就是,小儿子和书生军师立刻上前询问,调息打坐了少许时间才算稳定下来,一看就是强撑了半天的后遗症。
七斤朝着车厢里的将军看了一眼,不用多说话,便能猜到问题的重大,既然是将军,就没有被山匪打劫的可能,而现在淮南道中能称呼将军的也就两边人,不管是那一边的,能有现在这遭遇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一边去。照这么说,地上躺着的应该就不是山匪而是士卒了从刚才的搜死人钱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兜里银子不管是少还是多,山匪大多都是带在身上,哪有这么干净的
这么一看问题很多啊!
这位不知名的将军还在调息,看着只有十岁左右年纪的小儿子倒伶俐的很,丝毫不怕生,现在拉着小和尚的袖子在问些什么,小和尚年纪也不大,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再为小儿子解释着什么,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络起来,有说有笑的,这小将军胆子不小,虽然才遇到个恶和尚,现在又跟好和尚说的熟稔,有点他老子的样!
李成仁也察觉了问题,手中长剑不敢挂在腰上,摸了摸额头说道:“七斤,事情不太对啊,你听到没,那个书生喊车厢里的人叫将军。”
七斤点点头,没好气地淡然道:“听到了,确实是个将军,追的这些人也不是山匪,至少不是普通的山匪,哪有兜里这么干净的山匪不过也怪了,哪有被拷打成这模样的将军”
“这差事可真不简单。”李成仁轻声道:“苦行僧很厉害,车上坐的人更厉害,不过重伤用不了几分力气。”
七斤点点头,两人信息交换,这事情就有了两三分眉目。
李成仁小声问道:“你猜这将军是那一边的”
七斤伸手牵住从追兵处缴获来的骏马,摸着骏马的头小心安抚着,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李成仁略带惊奇道:“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七斤一阵恍惚道:“哪有那么厉害的人,马车是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的,可咱在雪里走了半天,东南西北已经分不清了,太阳挂在正上头也没个指示,那个方向是什么就不知道,暂时还猜不出来,等会再看了,不过就这猜法,也只是个大致,要想真的知道,不如等会直接开口问就是了。”
李成仁沉思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七斤打趣道:“你可别太过佩服我。”
李成仁翻了个白眼,以前他是不太爱说话的冰冷贵公子模样,现在......额,现在也不爱说话,却喜欢跟七斤插科打诨,至少脸上表情多了很多。
看着三十来岁瘦瘦弱弱的书生踱步过来,原本潇洒这会却是面无人色的他对七斤与李成仁抱拳见礼,说道:“多谢三位公子出手相救,我王氏一门感激不尽,此处冰天雪地的,我家主人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三位公子同行,再施以援手,路上好有个照应,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七斤和李成仁杆子面面相觑,能把求助说的如此慷慨的,还真是不多见。
中年书生说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求助的,这应该是个难以启齿的话,却被人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自然有些怪异,不过转头仔细一想,江湖快人快事,有啥事说个明白,纵然请求很过分,也透着股光明磊落的气概。
听着有点将军的风采!
不料中年书生刚说完,车厢里原本调息的将军出了马车,在小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三十多步的距离走的很慢,看起来受伤不轻,白衣上批了一件皮氅,里面沾着血的痕迹仍旧看的清楚,他走的太慢了以至于七斤等人要上前迎他,溪畔边雪林处,正值壮年的将军抱着碗大的拳头见礼,笑着轻声说道:“鄙人王雄涎,咳咳…咳…正如刚才军师所说,请三位公子施以援手,若是方便还请施以援手,要是不便也可自去,不敢强求。”
壮年将军操着一口地道浓重的曹州腔,听着就有一股豪迈气。
略微的沉默过后,七斤拍了拍身边缴获而来的通体如墨的骏马,嘻嘻笑道:“王将军,适才已经施过援手了,你要是方便是不是给点....”
七斤两根手指头凑到一起搓一搓,是要钱的意思。
壮年将军大概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眉头一皱道:“小公子说的客气,确实该有所回报才是,但鄙人现在身无分文,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见谅!”
还真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半点骗人的伎俩都不会七斤在心里没好气地一想,轻轻抱拳,轻声道:“不知王将军要往哪里去长安”
王雄诞回道:“不去长安,出了淮南道往北去曹州即可。”
七斤轻笑道:“我们三人也要去北边,想来是能顺路一段的,不过这路费嘛.....”
周围沉静的没有任何嘈杂声响,只剩下马匹喷鼻声。
王雄诞没有说话,甚至有点鄙视地瞥了眼七斤,这眼神七斤很熟悉,江湖里少不了这种类型的豪迈客,心底里不把银子当回事,有点钱便请人喝酒,没钱便睡破草屋,七斤很不赞同这种行走江湖的方式,却也不会因此鄙视他们。
行走江湖,天下第一,不是靠嘴喊出来的,而是要先吃饭,然后又力气修炼,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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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一路走好
一名马车夫,一名书生,将军还有儿子,七斤三人,一行人驾车驱马往北方赶路,就这样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离开了淮南,在风雪的陪伴下走进更加寒冷的北方。
相比于南方,这里是寒冷而广阔的平原,七斤来自南方,就算东荒也能归结于南方大类,所以即使护送王雄涎的任务非常艰巨,书生的脸是沉默而僵硬的,驾着车的马夫脸上也写满了不安或者是麻木,但他的面容还不错,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的一切,南方的冬天是寒冷且湿润的,因为湿润导致不甚寒冷的气候也变得寒冷,而北方是非常寒冷且干燥的,这不一样,别有一番趣味。
可惜缴获而来的多余骏马被当成隐匿行踪的伏笔被丢弃了,不然定能买个好价钱。
走了近四天,行出百余里地,虽然马车被减重并且多加了一匹马,但王雄涎的身体太差经不起颠簸,就算有细细的雪地铺垫也不行,马车行驶的速度快不起来,这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身后的车轱辘印从视野里消失不见,七斤摘下头顶的笠帽,看着路边积着的雪团冒出头来的一枝一枝枯草,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鸟叫声,看了一眼肩头的雪,眼睛里生出一道莫名的光泽,有雪的天气是他们最好的隐藏,而现在,雪渐渐小了,估摸着不久后便要停了,林子里的那些鸟是最好的传信兵,没见个好天气,它们怎么舍得张开嘴。
这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江州已经能见春了,从南方到北方的日子,他们就像抓着冬天的小尾巴不放,但人家明显跑的更快,终究是要扯断的。
一行人把艰难的吃喝任务全部交给了那名姓马的马夫,本以为在荒田雪地里这是很难办的事情,没想到他做的还算不错,纯熟的水平还在七斤之上,七斤原本还不想承认,回头一想范叔不也是这般来的,输给人家也没啥大不了的,最后所有吃喝人物一并交给了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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