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起白
“其实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但除此之外,宋一卜竟拿了人家少林寺的大还丹,那可是二十年才出一炉的宝贝,这次少林忍不了,有少林带头,不少门派纷纷响应,竟有逼上茅山之像。”
半响不语。
李成仁看着七斤,平静的说道:“虽说是跟咱们同路,但又不是同一目的,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到时候人多口杂的反而坏事。”
看着李成仁一脸着急反而装作冷静的样子,听着他口中所说的危机,七斤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要觉得好笑。”李成仁眉头微皱,严肃的接着说道:“虽然你常说浑水好摸鱼,但这次的事情又不算浑水,人家逼上茅山是一件事,杨前辈抓你改卦又是另外一件事,不牵扯的…杨前辈真要遇到你,抓你就抓你了,你可别以为正魔之分有那么明显,杨前辈要抓你,我敢保证在场的正派人士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的。”
七斤随手将鱼鳞别回剑鞘中,微微摇头道:“你说的都对,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我看的比你更清楚,再说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借助正派势力的势对付女魔头,人家又不是傻子,说被你借势就被你借势的,要真是想当然,死的更快。”
“但是你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想去茅山找宋一卜了,相反,我想去看沧州论剑,也不知道现在还赶不赶得上。”
“沧州论剑”
李成仁加重语气对了一句,大概没有人能跟上七斤跳跃的思路。
七斤的解释也很简单:“对,就是沧州论剑,你说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反倒是去沧州论剑好一点,你想啊,宋一卜这次惹了一屁股腥,能不能抗的过去还是两数,女魔头跟宋一卜的恩怨事大,我只是夹在中间的小卒子,女魔头肯定是要去茅山看热闹的,咱们反其道而行去沧州,正好能错过,还能兴致满满地看一场论剑,一箭双雕。”
七斤解释的很清楚,李成仁也不傻,定定思索了片刻便想的透彻,只是如此一来问题就能解决了,李成仁没有故意回避,直接了当地苦笑道:“此时不断日后必定还有牵扯,杨前辈跟宋一卜的恩怨或许能借这次机会说个明白,但你跟杨前辈的恩怨怎么办,我可不认为杨前辈是那种善忘的人,她要杀的人追出江外不死不休,你呢”
“事情不能这么想,万一人家事情办的好,心花怒放之下把我忘了,或者事情办的不好在茅山上大杀四方,把自己杀的重伤甚至挂了,总有机会的。再说了,人海茫茫,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啊!”
沉默半响,七斤没有更多的解释了,只是平静的看了李成仁一眼,道:“咱三说好的去看沧州论剑,小和尚去不了,咱们得去,就当带着小和尚一起去了。”
李成仁皱了皱眉头,道:“你好像改性子了”
“连你都察觉到了,还真是无趣啊。”七斤摇了摇头,看着树荫下斑斑点点的地面,明晃晃的扰眼睛,缓缓道:“以前总是怕,总想着躲一躲就好了,可是时间不等人,你躲得再远都剁不了时间,现在想通了,总不能一直怕下去,还有好多人等着我呢!”
李成仁脸色渐肃,没有出声。
七斤眼睛微眯,眼瞳深处射出如利剑出鞘般的光芒。
“再扬帆,启程。”
第一百零九章:脚下江湖,心亦江湖
洺水,在河北道南部地界。
分为两支,北支源于邢台,流经沙河、鼓城,再向东南流经永年然后北流澧河。南支源出武安,流经永年北,历代屡经迁改,北流亦入澧河。
实际上,世人说的洺河指的便是北支。北支南面因水筑城,便叫了洺州。洺州有景,最出名的当是洺河北支两岸的杨柳千垂,每至春暖花开之际,层层绿荫胜似仙境,披拂绿浪,不时还有春桃夹在其中,鹅黄嫩绿,景色十分怡人,世人称之为“隋堤”,相传是隋炀帝在此地,在此地遍植杨柳,供炀帝乘龙舟观景,因此得名。
当然,大隋已经成了过去式,“隋堤”的名头都不敢随意乱叫了,当地人只能称为北河烟柳,只有在风流人士的口中,怒斥炀帝铺张亡国的诗词之中,才敢用的尽兴。
洺州城畔,万花起开,千柳垂堤,七斤与李成仁却没做半点停留,沿着河堤轻骑快马狂奔,也只有到秦王湖才稍作休息。
秦王湖起先并不是这个名字,只是叫做东石岭湖,但秦王在此地不远击溃刘武周,当地人为了纪念秦王的雄姿就给它起了第二个名字,这仅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或者说绰号,都写不进史书中的那种,但久而久之,原先的名字反而容易忘记,秦王湖三个字深深印刻在洺河两岸的百姓心中。
骑马伫立在秦王湖畔,七斤不由地想起秦王来,想起秦王,便容易想起玄甲铁骑,这是他亲眼所见过的,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
......
故事还很长。
刘黑阀在大唐统一战争中的定义很奇怪,他不是一个诸侯,他只是一位将军,窦建德帐下的将军,说的简单点,他不是下棋的人,他只是棋子,但在窦建德这个下棋人失败之后,刘黑阀这颗棋子反而跳出来坐了河东之主,本来一切都要按设定好的章程来走,窦建德已败,河北已尽在大唐手中,刘黑阀不服,所以他在这份写好的章程上划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原因暂且不知,各说各的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后来人们才发现,刘黑阀竟是一颗很厉害的棋子。
为了彻底摆平河北,跟刘黑闼一战无可避免。但谁也没有想过刘黑闼反叛之后唐帝派去的第一波讨伐军居然败得那么彻底,唐帝不知是为了锻炼其他宗室带兵,还是扼制秦王的发展,但结果是败的一塌糊涂,李神通和罗艺损失过半,李玄通遭擒,徐世勣败退河北,只有自己回来了,秦武通逃回长安了,等等....
大唐王朝在之前对其他诸侯的战役之中连连获利,让他们风头正盛,但这一次,他们败的很彻底。
时至今日,大唐王朝国力远超往昔,但败了就是败了,无话可说,数年之前还有刘武周在此将齐王赶出并州,现在又来了刘黑阀,姓刘的在这片土地上好像分外强大......该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两个失败还可以分析一下兵力原因或者气候、地域等等,但是现在三个四个五个失败,比当初碰到刘武周还惨,这就只能说是打不过了,特别是罗艺、徐世勣这样级别的将领都战刘黑闼不过,更为可气的是地图靠下一点的徐圆朗也跟着造反。
没办法,唐帝终于意识到危险,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秦王再一次披挂上阵。
秦王威震天下,一出手便是绝杀,带兵至于获嘉,跟刘黑闼数次交战之后,刘黑闼顶不住秦王的攻势,连相州一起放弃,退守列人,秦王陈兵洺河,横对洺州。
秦王出三策,一为出奇兵断其粮道,冀州、贝州、沧州、瀛州等数州的水陆运粮舟、车,皆被精骑沉焚;二为在洺河上游筑堰截流,洺水河从西向东流,一旦从上游节流,下游水位就会下降,刘黑阀大军更容易地渡河来战;三为背水一战,刘黑阀无粮企图突围,秦王与刘黑阀战于洺河畔,先遣轻骑出战,继而亲率玄甲铁骑击破刘黑闼两万骑兵,刘黑阀大军伏尸过万,逃往突厥。
以一千冲阵两万,巍哉,壮哉!
河北一战而平。
......
......
沿着河边走也会走丢的,就算你目光中能看到河流的轨迹,但依旧会有一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山挡住去路,这是七斤新学到的道理。在洺河畔走着走着就走丢了,绕过一座山后已经看不到洺河的影子,还是问过一位老伯后才重新找到方向,此刻站在半山腰上,面前以及脚下就是著名的秦王湖,下马步行,七斤看着下方湖畔边的一些商队和一些边线上的劳作民,颇多感触。
当河北的战争开始之后,战火在河北全境内蔓延,哪怕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地方也会受到冲击,强盗滋生,波折不断。七斤原本以为大唐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后来在淮南道以及河北道走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才发现原来繁华盛世是属于靠里面地方的,而外面呢,仍旧是那个样,该繁华的地方繁华,亭台小谢人家,该破落的地方破楼,枯树昏鸦瘦马。
可能仅仅相距十里地的边境线两边,这边歌舞升平,那边杀妻卖儿,对立的完完全全,清清楚楚。
“看起来秦王湖畔百姓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七斤如是说道。
李成仁点点头,事实确实如此,在他们脚下的秦王湖畔,劳作的乡亲各个脸上带笑,产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大产业之一。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洺河两岸不仅能种田,还能圈马,亦能产盐,
洺河本身便带有一丝咸味,秦王湖畔的山壁碎石上更是如此,包括地下也是含有大量盐分的略微红色的大地。
这红色在秦王湖畔,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年前的洺水之战,毕竟大战所产生的尸骨应该能把洺河染红才对,但当地的居民百姓显然没有想那么多,这些略微红色的大地是可以用来制盐的,这就够了。
这里成了一块百里闻名的产盐地。
盐对于人和牲口都极为重要,同样也是一份重要的战略物资,但河北的官盐制度还未实行开来,所以这里是更加隐蔽更加自由的私盐集散地,而且在这镇子周遭百里外,没有其它可以产盐的地方,所以这里便显得尤为重要。外面的牧民和农户常常通过转运或者以物易物的方式在这里得到盐巴,再倒手一卖,总能赚点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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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秦王
夹在祁连山与合黎山、龙首山等山脉之间,狭长且直,形如走廊,因地处黄河之西,被称为“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是一个奇异的处所,这里是两大高原之间的孔道,长安离河西走廊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掌控了它,大唐才能睡得安稳,它作为掌握西域,隔绝游牧部族进入中原的窄口,更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道。
但同时,这里都是不适合人生存的荒芜地带。
自然条件太过困苦,严寒的天气大块大块的地方没办法种田,出产太过稀少,便只有极少人能够生存,但这里有且只有唯一的好处,便是产马,尤其产好马。
假如说水草丰腴,自古就有龙兴之地说法的关中是大唐的心脏,那么河西走廊绝对是大唐的咽喉。
裸露在外的咽喉。
所以大规模的唐军在河西走廊活动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个地方原来属于李轨,甚至薛举也占据了一点,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这里只属于大唐,或者再说的清楚点,这里只属于秦王。
半山腰上,有很多人像七斤一样站在半山腰,一边看脚下风景一边指点江山。
一行十三骑,这里是乌鞘岭。
乌鞘岭算是河西走廊里最陡峭的地方了,再向外到最远的张掖郡,那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可以说乌鞘岭是目前为止大唐最外的丘陵地带了。
大好男儿,锦衣金甲,号飞蟒旗,腰胯细长刀,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十三位将军。
河西走廊对于大唐王朝的战略意义十分重要,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密集的河谷与丘陵,可以用于设立要塞,更因为这里产马,大唐王朝有三分之一的战马出自这里,所以这里的士卒很多,大唐在河西走廊常年投入不下五万大军,第二道防线的甘陕边境线上还有五万大军严阵以待。
士卒多了自然将军也就多了,但十三位将军连成串出来打探地势也不常见,更别提在这极度重要的乌鞘岭上了。
十三骑中五骑在前,三骑居中,五骑在后,最居中的一骑面容恬静,时而沉思的模样,指着乌鞘岭各处挥斥方遒,大有指点江山之意。
“我说什么来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纵然军帐中有无数精细的沙盘,哪有亲眼见到的好,要我说,嬴政造沙盘纯粹就是为庸人所设,真正要打起仗来,沙盘能起什么用。”
边上一文臣苦笑不已,这位祖宗从来都不是能省事的人,凡事都得较真,可偏偏他说的还是对的。
倘若不识大人物当面,听了说话还不识,那是不是太蠢了,天下能跟秦始皇相比高的人,又有几位
秦王。
他是秦王。
或者换个角度来讲,他有很多身份,单单官职便有无数,就如前日来的那张圣旨,不大的圣旨光前奏都占了大半页,什么天策上将太尉尚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蒲州都督凉州总管领十二卫大将军中书令上柱国秦王,尚书省那一帮废物连写份圣旨都写不好,前奏凑在一起空隙都不留是给谁看后面跟过分,估摸着是篇幅不够了,草草留下四个大字“秦王自处”便完事了,哼,尚书省的活还真是好干。
正常应该是天策上将/太尉/尚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蒲州都督/凉州总管/领十二卫大将军/中书令/上柱国/秦王。
就为了这事,河西军里大字不识几个的粗心将军瞪大了眼珠子看了一上午,最终无奈只能放弃,军中的文士嗤笑一声,笑骂尚书省越来越废物,到头来被秦王轻轻训斥一句。
笑语盈盈,谁都没把那个关于秦王的“封无可封,若不自封,唯有封喉”恶谶放在心上。
也是,秦王都没把这话放在眼里,他们有什么好急的。
若是这些官职实在太多记不住的话,只需记住两个便够用了,一个是秦王,记住秦王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这么称呼,习惯成自然;另一个是天策上将,记住天策上将是因为朝廷实在无官可封,就自己造了个新的,所谓的天策上将,位在亲王、王公上,增邑一万户,通前三万户,馀官并如故,加赐金辂一、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鼓吹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另外“特许自置官属”,天策府在武官官府之首,在十四卫府之上。
名副其实的封无可封!
至于赦封的官职准不准确,倒也不怎么准确,河西走廊乃至凉、甘、伊、瓜、沙、肃、西、陕、兰等九州皆在秦王势力之中,有没有官职又有什么影响
......
......
乌鞘岭下是狭长的山谷,没有田地,也没有道路,有的只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场,秦王带十二骑策马狂奔没有拘束,任由这些骏马在草地里狂奔,践踏,花了半天的工夫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山川河流形势重新彻查了一遍,这才停下。
其实这些山川河流图括全在秦王脑海之中,不差一丝一毫,但多年行军的严谨态度还是让他忍不住再来转一圈看看。
春光又是明媚,草原上杂草长得旺盛,已能覆盖住骏马马蹄,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青葱气息不断涌入眼中,这里是天然的草场,也是大唐唯一的牧场。让人打了野兔山鸡,一帮将军却来干这事难免有点大材小用,但效果却极为不错,此时距离傍晚还有两个时辰,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小溪河畔,顿时冒起了一缕炊烟,开国造饭,骏马更加省事,压根就不用抬脚,低头便是。
这一缕炊烟很明显,本来在靠近河西外围有这动静是很危险的事,更何况秦王本尊在此,但正因为他是秦王,所以他肆无忌惮。
一队骑兵从斜侧里快速赶到,地面轻微的震动了起来,这动静,瞒不过带兵多年的这群将军,甚至方位与人数都一清二楚。
“大老黑,你猜猜看,这一队骑兵是从哪里来的又有多少人”一声低沉而带着些许调笑的问声响起。
出声的是秦王正后方的一名将军,虽在后方,离得却近,现在正在小溪畔挑水烧锅,杀鸡宰兔扒皮抽骨的手艺不瞒,在低头做饭时,这人和寻常的厨子无异,只有抬起头后,将两侧耷拉着的头发拢到身后,才让人看清一张恶意横生的脸,他的脸极为宽大,脸上横肉堆积,褶子很多,活生生一幅恶魔像,但他的眼神却是极为诡异的温和。再仔细看,他的神采虽然宽大却并不胖,给人更多的感觉是雄厚,臂膀上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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