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起白
打开小箱子一看,原本就小的箱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更小的盒子,四四方方一盒子,冰冷的金属纹路,泛着哑光色,粗一摸有细纹,七斤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却打不开。
小盒子在小箱子中怎么都有些古怪。
“我看咱惹下大麻烦了!”李成仁叹气一声,沉声说道,显然,他知道一些东西。
“怎么说”
“不是说万通镖局的麻烦,而是单纯这盒子的麻烦。”李成仁摸摸鼻子不清不楚地说道,从七斤手里接过盒子,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个究竟,最后一眼确定下来,淡淡道:“这叫天机盒,天机阁才有的东西,用蛮力打不开的,只有知道特定的手法才能解开,至于里面放的东西,看起来盒子不大,猜不出什么来,唯有一样,这盒子已经是千金难买的奇珍异宝,里面的东西应该更珍贵才是。”
“额!”七斤一愣:“天机盒”
天机阁位居江湖六隐宗之一,平日里不显露身份,旁人连门派地址都不知道在哪,却能时不时地放出消息,天机榜就是他们拟定的,现在又闹出个天机盒来,当真有天机之名
“没办法,缺钱,咱准备去沧州捞一笔,没钱怎么行,正好这宝贝值钱,说不定去了沧州有机会能捞一把。”七斤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成仁再问道:“你真的要拿”
七斤不知何时已经夺回了天机盒,一摊手无奈道:“没办法,难道咱们要把盒子送回去没这种说法,放在路上不取,丢了也得算在咱们身上,又亏了。”
李成仁想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仇已经结下了,多说也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七斤,咱们这次一下惹了两个麻烦,有点不妙啊!”
“不怕,咱们都是小虾米,再大的麻烦都找不到咱,大海里摸针,那是容易摸的。”
“我看你是债多压身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七斤嘿嘿一笑,扯过一块破布一裹做了个包袱,将小盒子牢牢裹住背在身后,劫镖唯一的收获就这盒子与一匹瘦马了。两人脸色并不好,话也很少。
走在路上,李成仁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虽然有了天机盒,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还是没钱!”
七斤淡淡说道:“不怕,总会有的。”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连累李成仁打量了七斤一阵,却找不出更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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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靠北地界,李成仁终于知道七斤口中的总会有的是什么意思,偶遇一伙突厥骑兵,突厥骑兵烧杀抢掠还不够竟然开始了屠村...但他两人过来时候,村子里的突厥骑兵挥舞着长刀,马下拖着一个孩童,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来回奔驰。
“畜生住手!”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喝退了所有突厥骑兵,可还是晚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突厥骑兵那士卒发觉自己被震慑后不由愤怒,一刀便砍下了马下已没多少生机的孩子的脑袋。
杀戮已经开始。李成仁这才明白了七斤不直接去沧州,反而向北方折一道弧线的原因了,他也挺剑杀入战场,真气运转,剑影如流光,百步内所有的突厥骑兵咽喉被洞穿!
剑影频频闪动,百人突厥骑兵被杀的一干二净。
杀了了,截了银子,挖了个坑把村子里惨死的村民埋了,他俩一言不发,开始了新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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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突厥骑兵身上截来的银子其实已经足够多了,但七
第一百一十九章:各家人理各家事(上)
洛阳有一座寺,建寺不过两百年,跟已有七百年历史的白马寺不能比,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风水极好的它位于洛阳南伊水东岸一片天然的白云岩石之上,山门前是由东向西流的“定盟泉”与“倒涧泉”合流处,称“二龙戏珠”宝地,而且所处的方位与洛阳邙山北魏孝文帝墓相隔不远,隐含龙脉,故而两百年以来,不乏帝王将相或凡夫俗子路过烧香许愿,日子过得安稳。
其名为净土寺。
不出名有好有坏,坏处是香火比不上别家旺盛,好处却是净土寺因远在城外伊川鸾峪沟而免遭战火蹂躏,乱世里烧了一座又一座的寺庙,它却安然不动。这里没有太多规矩讲究,谁都可以上山,山上各处都去得,五重大殿,东西厢房,三洞山门,碑林牌坊,晨钟暮鼓,一应皆有,比不上别家的宽敞,但也自啄自得。
香火不旺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
净土寺的老主持单法号一个严字,世人皆称严法师,平生修两禅,一为严己,一为宽人,前一禅修的极好,后一禅想必也不错,只是有人问他修得两禅如何了,他总是自谦不足,这辈子恐怕是不行了,得下辈子。
这倒是一件趣事。
为何如此说净土寺山前竖一道山门,一门三洞,象征佛教“空门”、“无相门”、“无作门”的“三解脱门”,正中红色的门楣上嵌着“东都净土”的青石题刻,左侧为“妙明”,右侧为“苦行”,别的不说,寓意已是不错,正合“出家人难得一方净土”的禅意。主持严法师呢,虽然贵为一寺之首,却总喜欢在山门前迎客,也不穿那一身紫檀袍袈裟,天天笑眯眯的,怎么看都不是个主持面相,寻常游客不识,错过之后被人提醒才后知后觉道一句赔罪,这严法师也不怪罪,仍旧笑眯眯一团和气地迎客送客。倘若这都不算宽人,那什么才能算,是以严法师自谦修行不够的话,旁人也只道他是在自谦而已。
至于一介主持为何喜欢在山下独守山门,却没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生平极其简单,没甚过往,只收了一个跳腾的小徒弟,生性活泼好动,喜欢在山里爬上爬下,惹下不少祸,偏偏主持严法师喜欢这小徒弟,被戒律院里的古板高僧追着责罚时,都是他去解围,偏偏戒律院高僧又拗不过主持,每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管惹了多大祸,老主持都不生气,甚至还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家小徒弟,说他什么时候收了心,他就有本事接自己的班当这个主持,也是幸好他还不收心,这个主持自己还能勉强多当上几年。你瞧瞧,这像个德高望重的主持说的话吗
小徒弟亦十分古怪,对这种好事不仅不在意,反而龇牙咧嘴说什么早晚把这寺庙拆了,你听听,这像个潜心修行的小沙弥说的话吗
五年以来,这场面就是山上最奇特的风景,就算当着诸多游客香客的面也不避讳半句。
风和日丽的好时分,严法师又在山门前迎客,可惜今日香客太少,寺里戒律院的高僧可怜自家老主持在山前站的时间太长,便搬来张椅子喊主持坐下,严法师也不推却,坐下后拉着戒律院高僧长吁短叹,说的都是闲七杂八的琐事,什么山上大雄宝殿西侧檐角有一窝春燕,让他嘱咐寺院和尚不准乱动,迦叶尊者的佛像掉了漆,得找人补上,搓洗衣物的皂角也已不足,得先备好,那戒律院高僧听得烦了,唉声叹气道:“师兄,这话跟我说干嘛。”
严法师微微一笑:“小和尚要不回来,你就是下任主持了,不说这个说那个小和尚都去了一年了,估计是回不来了,你得先准备好......”
戒律院高僧没接这话茬,唉声叹气不断,说来也怪,小和尚便是严法师的小徒弟,虽然剃度出家这么长时间了,却连法号都没有,一直就这么叫着,他也劝主持过,山上一窝和尚,却还要叫人小和尚,和尚叫和尚,多别扭啊,可主持却不在意,就这么叫着。上一年元宵节那天去山下看灯会,结果不小心就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主持常说小和尚是下一任主持,可寺院里谁当真了不曾想小和尚真走丢了,心里反倒空荡荡的。
旧事重提,谁心里都堵得慌,那戒律院高僧抽身而去免得遭殃,留下老主持一人仍旧拉着椅子说来说去,说得一多就乏了,正逢春日醺人,竟栽在椅子上睡了半响,朦胧间看到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惊的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揉了半天眼睛仔细一看,没错,是自己那个小徒弟,小和尚扭捏往山上来,山门前却不动了,老和尚挠头,急忙把小和尚拽进山门来,转头看小和尚愈发圆润的面孔,该是下山后吃了不少好饭的结果。
拖着拽着把小和尚拽进山门里,再拽进寺院里,最后拽进禅房里,两人都没说话,小和尚一步一趋,老和尚一步一紧,走路都不稳当,像是两个喝醉酒的和尚,分外别扭,沿途僧人见了寺院里独树一帜的小和尚回了家,高兴的想要上前搭话,还没来得及人已经被主持拉走了,只得退而求其次,奔走相告。
空空荡荡显得简陋的禅房却异常干净,小和尚一屁股坐在床上,这是他熟悉的地方,至于为何干净,自然是老主持每日打扫的结果,小和尚与老和尚如今一个模样,板着一张苦瓜脸。
低头看房中的地砖,小和尚都不乐意抬头瞅一眼欣喜若狂的老主持。
老主持站在下首等着,脸上兴高采烈,行为却委屈的像个老仆,百般无聊,只好随口问道:“小和尚,你回来的正好,山上下一任主持的位置我可给你留着呢,没骗人,虽说刚才的时候跟你景师叔说了两句,但他怎么可能跟你抢位置,你就放心吧。”
小和尚没说话。
老主持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别看咱寺庙小,可有的是钱,寺里的高手也多,真的住场子,大不了花点钱修缮修缮,决不能亏了你。你要跟人打架就带着你几位师叔去,多威风啊。”
小和尚仍旧没说话。
老主持没瞧出个名堂来,只能无力道:“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放心说出来,不怕,师父带你去拆了他家,要杀要剐全听你的,嘿嘿,师父可厉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和尚还是没说话!
说到底师父也不好当啊,老主持自然知道自家小徒弟心结在哪,刚才说那么多,也是变着戏法逗小和尚开心,最后见了实在没办法,叹了口气,愤愤道:“小和尚,你要学什么我都教你,你闯了祸我也帮你摆平,你说要下山回家我也依你,既然都回来了还有啥别扭的,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来给你,你别不说话行不行。”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不可收拾,小和尚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急的老主持抓耳挠腮没办法,扇了自己两嘴巴,自责道:“呸呸呸,师父说错了话,师父糊涂,师父改还不成吗”
哭了半天,声音才逐渐小了。
小和尚哽咽这探头,脸上挂着两行浊泪,愁苦问道:“师父,为什么我要和小云遇见”
老主持想了想,说道:“那是你前世的缘与愿,今生就自然会遇到。”
小和尚忿忿不平骂道:“那为什么,遇到了却不能在一起”
只要肯说话了便好,老主持来床边坐下,认真打量着小和尚愈发圆润的光头,眯眼笑道:“世间缘分不大多都是这样有甚好气恼的,前世的回眸才有了今生的相遇,可菩萨也说了,五百次回眸才够一次相遇的,回眸是
第一百二十章:各家人理各家事(下)
小和尚重回净土寺。
这绝对是个大消息,要知道在净土寺最受人喜爱的绝非常在山门前迎客的老主持,更不是一身武力一丝不苟的景师叔,恰恰是这么个小和尚,老主持把他当下一任主持看,可寺院里的人都把他当开心果来看,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早课迟到被主持责罚站墙角,却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趁着景师叔睡着敢去拔景师叔胡子,甚至于敢公然问香客张口要香火钱,多新鲜啊,练功房的师兄们也喜欢他,想教他些功夫他也吃不了苦学不会,却没人恼他,心善的师兄们下山挑水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带两个果子。这一年寺院里清净了不少,却也无趣了不少,师兄们仍旧一日复一日为他带果子上山,却没人接,心里总空荡荡的。一年未见突然听闻回来了,不知有多想念,练功的师兄们瞧见师叔辈的长者两眼朝天只当不知,倏忽一声散了齐齐来找小和尚,想看看这个心心念念的山上最小的师弟瘦了还是胖了,要是瘦了,下回可得多带两个果子了。
只可惜扑了个空,直冲小和尚禅房来的师兄们到了之后才被告知小和尚到了大雄宝殿,又齐笑一声奔向大雄宝殿。
大半天的,大雄宝殿却关了门,烟雾缭绕的越发沉闷,小和尚换了一身僧人装束,云履白袜,拿犍槌一下一下敲着木鱼。
小和尚抬头望向被烟雾缭绕的释迦牟尼佛像,佛首氤氲已看不清,心生感慨。小时候他家里穷,那时候的他面黄肌瘦,却是有头发的,然后那一年便被年迈的师父带上了山,就没了头发,寺院里的师兄们人都不错,每次都是笑呵呵的,也能吃饱饭,尽管要时不时地被人捏一捏脸蛋,但他仍觉得很不错,逐渐有了家的味道,可让他很不满的是凭什么要给他按上一个佛陀转世的名头,这让他很不喜欢。
这个名头到底有什么用还不是每天劈柴挑水烧火做饭念经,反正他是没看出来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两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佛是什么,不管修为还是德行都比别人差,凭什么要背负这样一个名头在他眼中,师父或者师叔那种人,才能称佛陀,他不行。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最终还是要下山的,也就是他口中心心念念的还俗,他没心没肺地在山上过了好多年,自己都忘了多少日子了,只知道一日复一日的读经、练功、发呆、偷懒,他读经书也读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的人也能称佛陀转世他跟师父很认真地探讨过这个话题,小心问师父是不是弄错了,师父没说什么。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然而他始终是要还俗的,这一点在他上山前就说好了的,某一天心血来潮,佛经读不好,练功练不好,就连发呆都发不好,他壮了胆子跟师父说要还俗,师父问他还回不回来了,他没说,他从不说谎,佛经里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觉得很对,哪怕他不是出家人。
师父说他是个胆小的性子,说不定走到山下又回来了,不着急还俗,答应放他下山,只说让他到处看看,要想家了就回来,他当时就想,鬼才要回来,这买卖,肯定是主持亏了。
好不容易下了山,他却又舍不得,每每夜入小姐闺中,他告诉自己他已经破戒了,就不能算出家人了,想要默默回山人家也不能收,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劝说自己,终于在林家后院劝不动了,他很无助,很伤心,他跟七斤说要游历天下,走了两步才发现走不动了,这才想起来师父说的话,他果然是个胆小的性子。
小和尚泪眼摩挲,漫漶的他更看不清佛首,他敲着木鱼,轻声笑道:“小云,我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这次换我等你了,你放心,这一次,我只修缘,不修佛了。”
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站在大雄宝殿外的师兄们挤成一团,蹲下身凑到门缝里看殿内的小和尚,看不清身形,只能听到一声一声的瞧木鱼,怎么能那么好听,一下一下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回头望见老主持正在训斥,连忙站起身来,苦着脸问道:“师父,小和尚....小和尚这是顿悟了”
顿悟是什么又是好是坏老主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挥袈裟将满院的光头齐齐驱散了。
听着殿内的木鱼声,一声一声,一禅一禅,这一刻,天地震颤,雾霭灵犀般散去,殿内释迦摩尼佛越发氤氲,佛首的口中开始流淌出黑色的鲜血,接着佛首的双瞳紧闭,开始流出白色的眼泪。
小和尚缓缓垂下头。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慢得如同阴影里缓慢生长的青苔。
有种奇妙的元气规则在衍生,在扩张,在摇飏,寺院内的灵气远超世间所有的天地元气,空气里的水汽到了这里被冻结成白霜,但是却无法落下,被这山道上的灵气远远的往外推开,又被山风吹散,重新飘洒在天地之间。
山风凛冽如刀,吹不动老主持的袈裟,他看着天空灵气的流淌,自有韵律,很自然的带有禅意。
他望向大雄宝殿内。
木鱼声从未停下。
突然间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讽的笑容,不知是在嘲人还是嘲己。
这一日,久不经打理的许愿池开了九朵金莲,小沙弥惊喜地掰开指头一数,恰是十二瓣。
这一日,天下震动,象征佛教气运的金莲不在少林,竟在这穷山沟里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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