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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烟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起白

    七斤半眯眼:“打不打得过”

    李成仁再次挺剑,回道:“有点难度。”

    所谓有点难度而不是一定不行,这里面的韵味七斤自然是第一时间明白了,淡淡说道:“按理说是该走人的....”

    按理说是该走人的,但这些天,他们那次是按理来的所以这个回答也很充分。

    在这位高人低沉的嘶吼声里,剑气越发铺陈开来,沉重的金铁震鸣声不断响起,天地元气越涌越多,已如实质的雾气般弥漫在小城上空,盘旋不去。

    再然后,他仗着剑气,一步一步逼近,已经超出了马头,间隔虽远,但对于修为高深的剑客而言,只是一步的距离罢了,似乎就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这山崖好跳吗?
    娘们唧唧的那男子出行乘坐的马车看似简陋,其实别有洞天,内壁尽是上等紫梨木铺陈,那一座鎏金檀香炉看着也极富贵,男子上了马车,盘屈而坐,就紧紧地盯着焚香正爇的香炉瞧,香炉里烧的是宣州产的静坛龙涎香,一块一块的香饼,实则没有一炷两炷香的说法。过了好久,男子娴熟地伸手夹出烧了半截的香饼,换了一块新的,默不作声,马车外是恭敬候着如老僧入定的高个仆人,男子只是轻微地敢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便收回,轻轻念叨说道:“庆奴,是在疑惑我为何要放过那小子”

    恭敬候着的高人愧疚道:“庆奴不敢。”

    男子没有再提及敢不敢的问题,掀起侧面帘子望了一眼车外天色与风景,淡然道:“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哪怕叔叔伯伯闹得凶也不见得会改变主意,这次却忽然变了卦,倒让我看不透了,我孔家本不该如此张扬才对,说不定就有背后推手,假如没有,那真是错走了一招昏手,我私下偷偷问过爹,爹却没说什么,要么不是,要么太大,无非就两种可能罢了。”

    说到这里,男子话语一紧,靖深呼吸一口,对庆奴认真说道:“你是在怪我没有早些动手城里这些尸骨是我孔家人没错,可棋盘之上,总是要死人的,这点哪里能够,以后还要死的更多,这点可怜心思都有了,日后还怎么审时度势”

    庆奴低头道:“少爷教训的是,庆奴不敢。”

    男子皱了皱眉头,按奈心中那股烦躁,低头念叨了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伸手挥散了一些马车里过于浓厚的檀香,低声道:“棋盘上有人对弈,各自布局,咱们作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难道当了棋子就一定活不下来吗却也不一定,棋盘上总不能一个颜色,咱们做了棋子,就要想办法做那颗存留在棋盘上的棋子,别看咱们孔家这次要大出血,但只要能剩个框架,就没事,这种事啊,不能心软,事要成了,咱们孔家多半是成为河北的笑柄,但活着就好,就像棋盘边角,没人在意地偷偷活着,有什么不好的,有人在中盘威风了一世,最终十有**是要被屠了大龙,呵呵。”

    棋盘之上,有的人困局一地做了棋子,有的人横行棋盘大改规矩,有的人要跳出棋盘做持棋之人,而有的人,先从棋子做起,活着便好。

    只是这么多的话为何要对一介仆人解释庆奴恭敬站在车下等着,虽说被自家少爷解释了这般多,心底里却没有觉得暖和,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悲伤。他们孔家算是儒道第一大家,这话是个读书人都得认,何以沦落到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皇家难陪,做了天下的皇帝哪个不把儒家占为己有,认作自家私物他们孔家能插得了手书生乱国的罪名可比那些个武夫强多了。

    从自身来讲也有问题,天天抱着个《论语》当做志圣典籍,恨不得嚼碎咽进肚子里,一天跳不出来,一辈子都得在哪个怪圈里,饶是腹有经略,胸有谶纬,最终都是一场空。就说现在,少爷解释一大堆,还不是给自己解释的,与他何干。

    庆奴行礼道:“死了就死了,可咱家讲的是以仁为先,子曰:‘克己复礼为仁’....”

    儒家将仁放在首位,既是最初的道德原则与标准,也是最高的道德境界,要过自己这一关可不容易,至于先圣名句,身为家奴,耳濡目染总是会一些的。

    男子沉沉呼一声浊气,再念叨了两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庆奴没有说话,任由男子反思,自家这位少爷,为儒道继往开来,被前朝文豪大加赞誉,甚至放言得此子可安乱世,失此子春秋不保,这岂是闹着玩的弱冠便能与海外仙师当湖十局胜六负四,胜的六局还是连续胜的,如此天纵之才就甘愿埋没如常人入了天机阁能与天机老人共参玄机,是说一说的

    少爷啊少爷,你真要做一棋子

    说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常言懂得越多陷得越深,自家这少爷,说是天下陷得最深之人恐怕一点也不为过。

    半响沉默,庆奴终于抬头瞧了一眼自家少爷,平淡反问道:“少爷,那小子还杀不杀了”

    “杀,当然要杀!”

    男子神情一滞,片刻后恢复正常,斩钉截铁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做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觉悟与本分。”

    庆奴撇过头,轻轻道:“时辰过了。”

    原来是时间太长,炉子内香饼已经烧干净了,能把香饼烧干净,可不是一炷香两炷香的时辰了。

    男子不冷不热哦了一声,偏偏行事自顾自地处之泰然,细致地整了整衣物,才从容不迫地夹起一块新的放进香炉,淡淡道:“不急,让他再跑一会。”

    ————

    七斤是真的跑岔气了,这情况也就是上次追小和尚的时候遇到过,这次比上次还严重,山崖上,实在跑不动的七斤摆摆手,扶着腰半躬身喘气,不断捶打小腿肚,只剩出的气没了吸的气,奄奄一息道:“不跑了,不跑了,老李,你他娘的真说对了,上次要不是跟小和尚跑了一夜,今天肯定跑不了这么快。真他娘的埋汰,老子下回一定要带两个绝世高手出门,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撵这咱跑。”

    &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改
    溪流上竟是宋一卜与石成金

    顺着长篙爬上小木筏,抬眼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七斤猛地喊叫一声,一脸的不信,李成仁倒还沉着,认真与宋一卜行礼拜见,七斤道:“小道士,你怎么出现在这了知不知道天下大门大派都在找你,你还有心情在这游山玩水,真够自在的。”

    宋一卜没好气道:“他们找我我就一定得等在茅山被他们找,这是哪门子的狗屁道理”

    七斤疑惑地看着宋一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宋一卜惹下来的麻烦凭什么让茅山顶着,以七斤对宋一卜的了解,很明显,他满嘴都是狗屁。

    宋一卜摆摆手,岔开话题,问道:“不说我了,你又是怎么回事,河北这么乱的局势,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怎的,就敢到处放肆”

    七斤白眼道:“本就对三足鼎立的河北道形势看不顺眼,又好不容易领悟了了不起的东西,还正好和千山寨有仇,心里不爽去千山寨闹腾一下怎么了,这话你就别问了,不杀人不足以泄愤,可没曾想顺着葫芦摸瓢,竟然一个一个全冒出来了,当真是打了小的必来老的,这些年江湖风气都浑浊的不能看,嘿,要真是平辈的较量,你看我不把他几个嘴打烂,哼,不过遇见你就好了,等会陪我随便找个城池走一圈,也就半天的功夫,不耽误事。”

    宋一卜斜眼道:“你小子能不能别成天算计小道还陪你进城走一圈,你当是你家仆人啊,莫要惹恼了小道,先把你卸了。”

    七斤摊手以示无所谓:“就这点算什么,没听过债多不压身的我这点麻烦跟你的一比不值一提。”

    宋一卜自顾自地饮酒,转过身不搭理七斤。

    半响无趣,七斤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我今天遇到个娘娘腔,你别说,大老爷们喜爱红色,还是淡红,怪渗人的,你没看见那马车,檀香,阁条,窗框,配饰,荐子,全他娘一个色的粉红,就连马头上也得带朵红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迎娶的马车,从哪冒出来的妖孽,老天怎么不把他收了。”

    宋一卜想了想,咧嘴道:“照你说的估计是孔家的小少爷。”

    “对对对,他说他是孔家的,还有个高个子马夫,比常人高两个头。”七斤急忙补充道。

    “那就没错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七斤无奈道:“给仔细说道说道,那个娘娘腔来找麻烦,逼的我俩必须得从山崖上跳下来,差点没命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那个娘娘腔可厉害了,估计不比你差。”

    对于七斤酸溜溜的话,宋一卜一脸不在意神情,轻描淡写道:“那个娘娘腔大概能算个天才,修行不好说,可脑子好使.....我说你就别用激将法了,这次我不能出手,说再多也没用。”

    七斤嘿嘿一笑,小声嘀咕道:“别说废话,说重点。”

    宋一卜一身德行与修为,偏偏遇到七斤都施展不开,喝了口酒,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小道士随口说道:“谁让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河北逞能,怪得了谁那个娘娘腔,叫孔难仁,妥妥的孔家下一任家主,当年年幼时便被文评为得此子可安乱世,失此子春秋不保,怎么也不可能简单,后来却销声匿迹泯然众人矣,这文评也就成了笑谈,不仅如此,这人还喜好桃红,江湖上送了个桃花公子的绰号,是平庸还是藏拙,不接触就不知道,小道也没话说,也很少见他出手,不过既然你说他厉害,修为怎么着也不弱。对了,那个娘娘腔最恨别人说他是娘娘腔,你自己掂量着办。”

    七斤揉了揉下巴,怒骂道:“那你还喊了这么多声,还不早说,诱我一起喊。”

    宋一卜耸一耸肩膀,很明显的意味,有的话他能说的畅通无阻,七斤不能。

    没好气地瞪宋一卜一眼,七斤细细思量这件事,嘴里反复念叨:“孔难仁....桃花公子...孔难仁.....孔男人,怪不得是个娘娘腔,原来根头在这名字上。他娘的,还真是俗不可耐的名字,还是儒道第一家,水平真的次,比我名字都龊。”

    看了七斤鄙夷的眼神,宋一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回瞪了七斤一眼,轻声道:“骂一人就骂一人,别把孔家带上,人家那叫难仁,仁是他儒家最高道义,难以及道,这名字寓意高深着呢,可别瞎说。”

    “不瞎说,不瞎说。”七斤连连摆手,不过嘴角贱贱的笑意却怎么也缝不上。

    明白七斤习性,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宋一卜岔开话题,轻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七斤嘴角含笑道:“还能怎么办,小的对小的,老的对老的,俗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这么说的对吧。”

    宋一卜淬了一口,皱眉说道:“我劝你别有这个想法,前面就说了,现在可不只有你一个人的麻烦,越跟着我,越能见到厉害,就越打不过,到时候把你牵扯进来,吃亏的还是你,你缠着我没用,连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小道说了,这次不能出手。”

    七斤顿时泄气,满腹悲愤,道:“宋一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宋一卜不屑道:“咋的,想要用禅宗的道理教我道家”

    一想还真是这个理,怪就怪跟小和尚待一起时间长了张口就来,七斤马上谄媚道:“哪能啊,小真人既然不能出手,换金兄弟出手也是可以的嘛,那个劳什子桃花公子再厉害,第八境的修为就封天了,哪能挨得了金兄弟一锤子。”

    宋一卜不屑道:“不行,就那个娘娘腔不配我茅山下一任掌教出手。”

    石成金傻傻笑着,宋一卜扭过头郑重说道:“再跟你说个事,我家小金已经突破第九境修为了,你以后也不能叫金兄弟了,改叫金少爷,或金少掌教,明白没”

    就这段时间没见,石成金竟然成了第九境大高手第九境高手怎么跟大白菜一样一个接一个往出蹦七斤被震的脑袋昏昏,嘴巴张的大,疯狂倒吸冷气,回头眯眼看着正在木筏尾撑船的石成金,说是中年人,实际也只是邋遢了点,头发长还不梳,拧成一股一股的,脸上常有脏东西,这才显得老,实际上呢还真不大。七斤坐在木筏上,望向两岸山崖,没了力气,自言自语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真是没错,这怎么...怎么第九境这么多了怪吓



第一百二十六章:前尘往事
    说到最后说不动了,七斤直接上手抓住宋一卜大腿嚎啕大哭,那叫一个惨:“老神仙,你可得救救我啊。”

    还是没用,被人一脚踢开。

    宋一卜被七斤看得毛骨悚然,无奈只能别过头看山,问道:“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受了多少好处”

    七斤一脸惆怅道:“收个屁的好处,你当我是怎么来的遇见个长相不错的女魔头,一路被追杀过来的,人家把话说明了,要么没命,要么没腿,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准备分两步走,先把命保住,再想办法保住腿,你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候把挑子撂了。”

    宋一卜笑道:“你啊你,明明本事不大招惹这家那家的,谁能保得住你,这次跟上次越州不一样,小道真出不了手,再说了,跟改卦有什么关系”

    七斤坐直身体,一脸坏笑,再次拿过酒壶细细喝了两口,啧啧道:“这次还真是不一样,人家就是奔着你来的,我呢纯粹是遭了池鱼之殃,就好比走在路上被驴踢了脚,压根就跟我没关系,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改卦,最终还是得被人找上门,一个样。话说,我都说了半天了,你就不好奇我说的是谁”

    七斤扯来扯去纯粹是想卖个关子,突出事情的严重性,好吓得宋一卜同意改卦,算是一点小心思,可宋一卜丝毫没被吓住,撇嘴不屑道:“拉倒吧,你要想说,谁都拦不住你,你要不想说,谁都不能让你开口,我要主动问,岂不是落得下乘。”

    七斤嘿嘿一笑,随即认真起来,半躺在木筏上,摇头道:“不跟你说笑了,这次是认真的。”

    宋一卜见七斤变得认真不似玩笑,问道:“究竟何事,能让你这般胆大包天的小子吓成这样说来听听。”

    七斤认真道:“你可给我听好了,可别吓尿了!”

    “就在一个月前遇到个女魔头,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衣观世音,魔宗那个极境大高手,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带着我一路翻山越岭找你,要逼你改卦,我偷偷问过,就是她与当年那个人之间的事,话说当年那个人究竟是谁啊,这么厉害,女魔头说他一剑能断山摧城,还给我演练了一番,一根指头把细潮江截断了,他娘的差点没把老子吓尿了,就是临江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该知道。反正这事很确定,人家就是冲你来的,你看着办吧,你别不信,不信可以问我身边这人,陇西李家公子,他可从不骗人。”

    李成仁点头确认道:“没错,七斤说的一点都不夸大,确实是奔着前辈你来的,为了活命,七斤还说他是你亲生儿子养在外边.....”

    七斤跳起来瞪一眼李成仁,怒道:“说重点!”

    又朝宋一卜哼哼道:“你什么修为我会不知道也就嘴皮子最厉害,坑蒙拐骗倒是熟稔,打架肯定不行,就算加上这位金兄弟估计也不行,人家真要打上茅山,我看你怎么办不如行个方便改了卦,你好我也好。”

    说完七斤抢到宋一卜面前,两人相对而坐,本想认真打量宋一卜神情,可宋一卜也不露怯,只是笑眯眯道:“说说看,跟腿有什么关系”

    七斤没好气道:“人家要杀我,我得跑吧,你又不靠谱。”

    宋一卜点头:“确实得跑。”

    七斤随手从两岸山崖吸了一块山头在手,做了个仍石子进水的动作,随着小石子划着抛物线叮咚一声落水,迅速没了痕迹,七斤看了看宋一卜,淡淡道:“就这样,逃跑也得讲方法的吧,我把女魔头酒壶仍江里了,估摸得花时间打捞,对了,酒壶就是当年那个人的东西!”

    宋一卜喝酒的动作猛一停,噗嗤全喷出来,涨红了脸,迎面对坐的七斤被淋个正着,所幸刚才下水衣裳全是湿的,也不在意,随手将下衣襟上明晃晃的水迹抖落,七斤笑道:“瞧把你吓得,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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