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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这个不会,并非来自伍谦平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也非来自耳鬓厮磨之间的难舍难分,而是从头到尾,伍谦平都没有骗过她,没有辜负过她,这一点,任何其它男人都没做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切实去做到了。一贯而之的守信,让她没有理由去怀疑。

    殷妈妈看着她的笑容,也似乎被感染了,笑了起来:“你既然有了答案,还问我作什么。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你说过,伍谦平和韦澳有相似之处……”明夷开了口,这句话,对她的影响很大。

    殷妈妈轻轻摇了摇头:“可是,韦澳不曾爱过我。”

    明夷方觉得自己说错了,想要开口,被殷妈妈拦住:“没事,这个真相我早就知道,也从没误解过。但你不同,在他的人生里,你已经在计划中,他能把你娶回府,你知道要有多大的魄力”

    明夷呆呆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娶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对魏氏表达,他无法被控制的态度。”

    殷妈妈扬了扬眉毛:“男婚女嫁不是寻常事,更何况他是娶平妻不是纳妾,你的地位,与正妻相同,不能无缘无故被休。如果他在婚姻之外有越轨之处,你也可以效仿。这都是唐律规定的。实际上,我朝并无平妻之说,一男娶二妻,原配妻子若告到官府,他是要受牢狱之灾的。仅仅为了给魏氏一个态度,他有必要如此搭上一生吗他完全可以置外室,也可以直接在政见上与魏氏相左,能做的事太多了。”

    明夷此时才想起,是啊,怎么会只有这一条路呢,只要他不支持魏氏的政见,或与他丈人的政敌来往一下,足矣。

    殷妈妈看她明白了,总结道:“因此,他娶你,不是为了向魏氏表达什么,而是向你表达,表达他的尊重和认真。”

    明夷的心,跳动得厉害。

    殷妈妈继续道:“娶你,他面对的阻力不止是魏氏。以往和你传有私情,这对于一个男子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这种风流事,反倒使人艳羡。他若只是贪图你与他之间,或你能为他揽财开路,有必要如此吗若不娶你,你会拒绝他吗”

    明夷摇头:“没必要,我从未有要求让他给我名份。我们之间的合作,从来只是互益。”




第七百三十三章 娇女
    万寿公主一副惋惜模样,看样子是真想来赌几把的,明夷只得劝道:“公主现在身上不便,不能去那人多嘈杂地方,要取乐,可以去找四君子啊。”

    公主叹了声:“你都不在那儿,我去好没意思。而且那么多眼睛盯着,怪不自在。他原本便对我诸多不满,若再多一些传言,恐怕这表面夫妻都做不下去。”

    明夷心中有数,但还是装作惊讶:“我以为公主心愿得偿,又身怀有孕,理应琴瑟和谐,怎么反而到了如此地步”

    公主表情凄然:“我也不明白,到底我哪里不合他心意。从大婚之日起,就再没有好脸色给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瞧不上。我真的受不了了。”

    明夷屈指算算,他二人成婚也不过半年出头,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来是郑颢确实恨屋及乌,把怨气撒到了公主身上,不敢过分,也只得来个冷暴力,二来,公主不是吃素的,喜欢你是一回事,但绝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可以一忍再忍。

    明夷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怎么会如此公主你身份尊贵,温柔貌美,能对他青眼有加,这是多少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公主眼中的火被点燃了,差一些就要喷出来:“我真不明白,他若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他没这心思,何必一次又一次来讨好。他要什么,我都想尽办法帮他。哪怕我知道他就是要利用父王对我的宠爱,帮他的朋友,我什么都做了,他呢他回报了我什么!”

    明夷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她,郑颢身有婚约,心有所属,对她只不过不敢抵抗王命,不敢用整个家族的荣辱做赌罢了。只是郑颢确实也帮过她不少,虽然是为了还夏幻枫的人情,她实在也难以说出太不堪的话来。

    但这是一段注定悲剧的婚姻,死别也在眼前,让公主放下郑颢,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明夷给公主斟上春梅所酿的梅花蜜茶:“天下男子多薄幸,再美丽无双的女子,一旦成了妻子,便还不如青楼中没到手的花魁。公主且宽心,好好养胎,再如何,他也不能翻出你的手掌去。”

    公主闻了闻杯中香,叹口气道:“既如此,人为何要成婚明夷你也是如此吗伍谦平与你成婚后也会冷落你吗”

    明夷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明日,或许下月,人心是最不可把握的东西。”

    “你不会为此忧愁吗”公主虽已有孕,毕竟还只有十六七岁,那双眼,依旧充满懵懂与好奇。

    明夷觉得自己像在诱拐一个无知少女:“为何要为无法控制的事情去忧愁人心,越想抓住,就跑得越远,不如放在一边,来去由人。”

    公主似懂非懂:“如果你的夫君冷落你,处处不与你好脸色,你当如何”

    明夷说不出口,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在郑颢心中,那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卢娘子,才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卢娘子腹中夭折的孩子,才是他真心想要的血脉,哪怕公主之子再尊贵再漂亮,也只能提醒他,曾经失去过什么。他无力抗争,想弹劾害他陷入此境地的白敏中,却一再失败。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公主敬而远之,哪怕对公主好一分,都会让他厌恶自己,憎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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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芯儿
    万寿公主在明夷的引导下,回忆着自己是如何深陷,也发现一路而来,其实从未得到过郑颢一点温柔相待,心疼体贴。

    她看着凸起的腹部,愣愣的:“明夷,是不是,再无回转余地了。我怎么做,都没有用了”

    明夷摇头:“可以,但没必要。你是万乘之尊,如果对他俯首屈膝,唯唯诺诺,有一天,或许他会觉得愧疚,会对你好些,但,那是你要的吗用长久的不快乐去换取虚假的同情与内疚”

    万寿公主昂起头来:“那我宁愿,从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明夷不想再过分指点他二人的关系,公主是一个很容易被引导的人,只要她开始相信了,便能轻易影响她的决定。而明夷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帮别人去选择什么样的前路更合适。她曾想过,要不要暗示万寿公主休夫,但现在,似乎晚了,卢娘子已经疯颠,这场悲剧回不了头。如果郑颢没有了驸马这个头衔,而且是被公主所休,那他与他的家族都将面临极大的挫败,以前做出的牺牲,失去了意义。

    所以,许多事,维持现状,或许是最轻松的决定。

    “无论如何,现在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最紧要。”明夷将丝帕递过去,供公主擦手。

    公主自嘲道:“是啊,我是大唐公主,这孩子,不是为我一人所生。他是李唐王室和百年世家的结合,无数个这样的孩子,才把这宝座缠绕得扎扎实实,我当然得好好把他生下来。”

    明夷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公主只是个天真任性,被宠爱着长大的王女,没想到,她深深理解自己身上的沉重。这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啊。

    公主的眼中没有了泫然欲泣,只有冷静和,无望。

    “明夷,我喜欢同你说话,你会把我当成一个平常的女子。我身边的老师、侍女、命妇,永远只看得到我的封号。以后,叫我芯儿吧,灯芯的芯,是不是很奇怪只有我父王会这么喊我。这是他给我起的小名,我出生时候,光王府十分落魄,连灯芯都舍不得用,每次用完,都细心修剪好,下一回继续用。父王说芯儿给他带来了光明,是值得珍惜的。”

    明夷有些意外,原来,唐宣宗对万寿公主的父爱,不止是简单的宠溺,而真的非同一般。万寿公主降生在他最绝望困难的时候,也是从那时起,他埋下了那么多棋子,开始装疯卖傻,得到宦官集团的关注,十来年后,得以借力上位。

    芯儿,是他黑暗中的光,是他不灭的雄心。

    明夷拉住了万寿公主的手,觉得那手是冰凉的:“好,以后无人处,我就喊你芯儿。”

    万寿公主眼中闪动一下,又暗下来:“父王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他说,我嫁给了郑家,就是郑家妇,应当做好本分。明夷,女儿家出嫁了就不再是阿爷的女儿了吗”

    明夷心疼这个孩子:“不会,他疼你,不会变。你永远是他的芯儿。”

    万寿公主凄然摇了摇头:“不是了。他对我最大的宠溺就是给我找了郑颢,让我不用远嫁藩镇,不用做和亲公主。不,我和亲在长安,和亲给世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至少,没人能欺负我是不是郑颢确实也不能,他只能不理我,不爱我。”

    明夷听到她声音中的细微颤动,心中深叹,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一切



第七百三十五章 狠辣
    在申屠又点破之前,明夷当然不会提起夏幻枫这个名字,毕竟她现在手上还有一个分量十足的筹码——洞天福地。

    五十万两银,现代来说,超过十亿。在皇家工程中不算很高,但这可是国库现拿出来的库银,周期也不会很久,利润绝不会低,除去给各方打点,能得十万两之巨。这些,整个天一帮赚十年都赚不到。

    有这个筹码在手,让申屠又直接支持她当上官帮主,都毫无问题。但如此做,毫无意义,拿回上官帮派的壳,失了人心,不是她所愿。

    此间雅间靠着方才那间,明夷让厨房比照公主的菜式再来一份,多加两份牛肉,再来几瓶新酒。

    “申屠帮主何时到的长安,也不与我说一声。虽说明夷现在落魄了,请一顿欢迎酒还是没有问题的。”明夷请申屠又坐下,酒菜还未上,先来一杯蜜茶润喉。

    申屠又哈哈笑道:“明娘子说哪儿的话,若是你落魄了,那我们哥俩岂不是算得上沦落街头我昨日在城外排了一个多时辰,才能进来,虽未与明娘子打上照面,但街头巷尾都是娘子的名字,说伍侍郎携娘子出席春善席,当众宣告为新婚妻子,明娘子风光无二。我也为娘子高兴。”

    明夷浅笑道:“不过是四品小官的平妻,有何风光。哪能比得上独步天下申屠世家的帮主,又威风又自在,我羡慕还来不及。”

    申屠又愣了下,放声大笑道:“明娘子若是愿意,我将我家中几房妻妾都给散了,将你迎回来当我申屠世家的帮主夫人,又有何难”

    明夷自然知道他是一贯的胡说八道,抛了个白眼:“申屠帮主就莫拿我取笑了,明夷一把年纪,只想好好在府里带着,颐养天年。”

    申屠又收了笑,说道:“是啊,所以说,明娘子很清楚,这位伍侍郎可不只是个小小四品官。他一介平民出身,年纪轻轻能担下整个工部,实权派。以后能走到哪一步,谁都说不准。我看明娘子也是看中他或有一日权倾天下,否则怎么连平妻都愿意做”

    明夷干笑了两声,这推测可真是合情合理,自己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可越相处越沦陷,早已没了那么多权衡计较。

    这话,当然不能与他说,只当玩笑:“申屠帮主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如此手段,知道人家能走到哪一步。不过是稀罕他长得俊俏,他又不嫌我年老珠黄,一拍即合罢了。”

    申屠又大概也觉得继续与她打太极没什么意义,不再纠缠于此,说道:“我昨日来,第一时间就到容异坊。这里按照我传书的命令,已经暂时停下了赌坊生意。任和尚说得很清楚,我也觉得有理,如果这般胡来,长安不比洛阳,随时会惹出乱子,到时候,别说赌坊,连工坊都可能牵扯进去,那便得不偿失。”

    明夷嘴角一扬:“我一回长安,看到这场景,就觉得很是奇怪。我能想到的事,没道理申屠帮主想不到,怎么会让属下如此乱来这么做,顶多半年,必定出岔子。半年能赚多少银子哪值得申屠世家如此冒险。”

    申屠又有几分尴尬:“这便怪我不好。储娘子有一日来拜访,



第七百三十六章 诱饵
    申屠又已经心不在焉,被明夷那句陷阱吸引了全部注意。明夷偏不说,给他斟满酒:“来,明夷先干为敬!”

    申屠又跟着喝了满杯,皱眉说:“我真是在洛阳呆得太久了,实在不了解长安的情况,还要劳烦明娘子替我指路,避过陷阱。”

    明夷夹了两片腊牛肉,细细嚼着,不慌不忙:“帮主说笑了,我现在大半时间都在侍郎府中,伺候夫君,打理家务,哪有什么多大用处。”

    申屠又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大概是觉得明夷故意拿乔,目的是想利用申屠家族拿回上官帮派的帮主之位。这个,他不敢应承。储娘子的私盐买卖每年给他带来数千两的利益,他损失不起。

    申屠又陪着笑说:“我知道明娘子这次回长安肯定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底下人也真是的,一不瞧着就想着造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收到明娘子的消息,便约了储娘子前来长安,你们有什么误会,面对面说清楚。毕竟这是上官帮派的家事,我们申屠世家也没有立场参与进去,只能做个和事佬了。”

    明夷又敬上一杯:“申屠帮主放心,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不是上官帮主,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那些跟着我的兄弟们,要能吃好喝好,有钱花用。何况,储伯颜叫我一声师父,我也是当众说过,这帮主之位迟早要传给他,早一些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孩子毕竟经验少,容易被身边别有用心的人唆使。”

    申屠又长了心眼:“哦你说的陷阱,是不是就来自他身边的小人”

    明夷没直接回答,继续道:“现在我还是上官帮派的副帮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帮派长久的利益,因此,其后我与申屠帮主的合作,也是建立在两帮长久友好的基础上,申屠帮主不用担心。”

    申屠又有些意外:“明娘子如此大气,申屠又失敬。那储娘子之事”

    “我原本就想好好与她交谈一番。她是伯颜的阿娘,我是伯颜的师父,都是为了他的前程好,为了上官好,哪有什么根本的矛盾。幸得申屠帮主提前替我约好,如此便能更快达成一致,防止小人作恶。”明夷又一次提及这位小人。

    申屠又按捺不住了:“明娘子是已经掌握了储帮主身边小人的罪证”

    明夷故作神秘:“此人对我上官帮派来说,只是一只蛀虫。或许拿些好处,蛊惑伯颜的心,但有我和储娘子在,她翻不过天去。我担心的是,她的目的不止如此,她唆使伯颜在容异坊胡来,想陷害的,恐怕正是申屠世家。”

    申屠又干笑道:“这从何说起,我们与她何愁何怨,不至于。”申屠又大致已经猜到,明夷所说这位小人,便是储伯颜新婚的娇妻,胤娘。

    这位胤娘申屠又没见识过,但任和尚早已将来龙去脉与他说了,胤娘也是明夷的徒弟,还是明夷家里管事的妻子,那位管事刚死,胤娘就趁明夷不在,改嫁了储伯颜。不用见,申屠又也能想象,定是个有手段的妖姬。但这位妖姬,与申屠世家八竿子打不到,为何要做此陷阱

    明夷浅浅抿了一口酒,清冽,甘甜:“这人的来路,我最近才查明白,她后面有人,而且是想要崔氏尽快垮台的人,如此,帮主应当明白了。”

    申屠又愣了下,点了点头。他明白,又不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光听片面之词。确实,储伯颜那位新夫人胤娘,对谁



第七百三十七章 套路
    明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呵,见到五十万两的大买卖,亲妹妹都喊得出来了。慢着,说半天,这不还是占便宜吗

    明夷凤眼一扫,嗔怪道:“我可没这好命,有两个这么本事的哥哥。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想到,肥水不落外人田,这可不是片简单的肥水,它就是个敲开金库门的金砖。内苑的工事,不是随便哪个工坊可以接到的,无论宫殿还是陵寝,桩桩件件都有定数,都已经被占了坑。那些大工坊,个个背后有了不得的靠山。上一任工部侍郎手中的那些工坊,伍谦平也不好动,人家毕竟是高升了,不是犯了事儿,还得照顾着。因此往常便只能给任氏工坊些零碎的活先做起来。这次,可是天赐的良机。只要此例一开,以后工部的大工事,顺理成章都能落到任氏工坊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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