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于是在这个晚高峰的时段里,我们跟着拥挤的车流行驶在伦敦窄窄的马路上。车里的温度暖暖的,我看到道路两侧有树木随风摇摆,忽然就想开窗透透气。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车窗忽然自动地开了三分之一。
我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开窗啊?”
石越卿说:“你探来探去的,不是在找车窗的开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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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再开大一点呗?”
他望望我,回答简洁而清晰:“不行,风大。”
虽然是周日,但他却穿了一身西装和衬衫。至于什么牌子,那我自然是认不出来的。但是我大约能猜到,他可能是刚刚工作结束直接来的。
我问:“你怎么周日还要工作啊?”
车子拐了一个弯儿,他侧头去看后视镜。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路灯闪烁的光影洒在他的脸上,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觉得他五官立体,眼睛深邃。
“最近有点忙,周末没什么事,就赶一下工。”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不禁让我隐约记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岳溪曾经跟我说过,他是设计汽车的。
设计汽车具体都要干些什么工作呢?我毫无头绪。
可能是看我许久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我晃晃脑袋。
“我是在想啊,设计汽车到底都需要干些什么工作。”我瞄了瞄他,不想正巧他也在瞅我,“岳溪跟我说,说你是设计汽车的。石越卿,你们汽车设计师每天都干什么活儿啊?”
他看着我,眼睛闪了闪,黑亮黑亮的,半晌没说话。
我瞪了他一会儿,见他只是望着我,却不回答,于是不由得又追问了一句,“嗯?为什么不说话,不方便告诉我么?”
他转回去目视前方,车子并上了另外一条车道。
“没有,突然听你叫我的名字,有点不适应。”
被他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这样叫他,还叫的如此顺嘴,好像已经叫过很多很多遍一样。说起来石越卿他比我大挺多,我或许理应同岳溪一样叫他一声哥哥。但是“越卿哥哥”这几个字从岳溪的嘴里叫出来还好,我却是万万叫不出的。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像岳溪一样,也叫你一声越卿哥哥吧?”我试探着问,“你可别为难我,我恐怕是叫不出。”
前方正好赶上红灯,车子慢慢停下来,他终于又回头看着我。我之前一直觉得他很严肃,眼睛里有凌厉的光芒。然而这一刻,他微微侧头望着我的时候,眸子里却充盈着满满的暖意。
我看到他笑一笑,然后听到他说:
“不用,这样挺好。”
……
那家餐厅位于最热闹的trafalgar square上,虽是夜晚,却人潮涌动,热闹极了。石越卿将车子停好,熄了火,见我在座位上没有动弹,回头来看我。
“到了,”他说,“下车吧。”
我看看他,“那你呢?你就回去了吗?”
车子停在路边,店铺里的灯光映射进来,轻轻柔柔地洒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听到我这样问的时候,似乎勾了勾嘴角。
“不,我也进去,”见我一脸疑惑,他解释道,“得去打个招呼。”
我点点头,却忽然间想起什么,抬眼问他:“对了,我给他们弹一晚上,他们管饭吗?”
这一回他是真的笑起来。他的牙齿很白,伴着嘴角的弧度,笑起来十分好看。
“恐怕不管。”他答道,许是见我脑袋垂下去,他又叫我,“小满……”
他叫了我的名字之后,便略一停顿,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我看到他的眉微微皱了皱,过了半晌,才似是终于组织好语言一样再次开口。
“晚上…晚上弹完,跟我一起吃吧。”
我很难描述我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夏娃站在伊甸园的禁果之下,仰头望着,看那颗漂亮的果子光泽鲜亮,饱满诱人。她本来想,果子太好了,不是她够得着的东西,只能好好观赏。然而就在此时,红彤彤的果子却忽然自己掉下来,落到她的面前来。
该不该捡起来呢?
“可是…”我强作镇定,望着他说,“我弹完都已经十点钟,这么晚了,你不会太饿吗?”
他摇头。
我于是笑起来,眼睛可能都眯成弯弯的一条缝隙。
“那好啊,我想吃兰州拉面。”
“就这么点要求?”
我皱眉想了想,“那……就再加一个冰淇凌吧。”
他又笑起来。
我们一起走进那家餐厅,经理迎上来,热情地同我握手,又跟石越卿打招呼。我没有继续站在一旁,而是径直走到琴边上去。那是一台雅马哈的小三角琴,虽不算太好,但也不差。
那天晚上我很难得的在弹琴的时候走神了,说起来这还都是要怪他。我一开始弹,他就坐到我琴对面的位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只要抬一抬眼,就能从支起的琴盖下看到他。
他工作的时候,表情严肃,神色认真。他有时会眉心微皱,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会轻轻颤动,有时又拄着下颚,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桌面上放着餐厅提供的小蜡烛,烛光莹莹,不知怎得竟将他的眼睛衬得亮闪闪,格外有神。
我赶忙收回目光,心中却像做了坏事一样砰砰直跳。
结束以后经理走过来付了我的薪水,赞赏了我几句。石越卿已经先出门去了,他同我说外面有点冷,让我在餐厅里等他把车开过来。
我心中满满的都是别的事情,站在门口时不时地向外张望,顺带着随声附和了那经理几句。不想他倒像是兴致高涨,没完没了似的,弄得我苦不堪言却又不好发作。
只听他说道:“小满,石先生亲自送你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含蓄地笑了笑,“他是我朋友的哥哥,有一次在朋友家碰到的。”
他张张口,似乎还想问什么。可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的车子恰好停在门口。
我背起自己的书包,向经理告别。他看着我的眼神闪烁,像是有别的含义隐藏其中。但我心中着急,没有深究,转头就跑了出去。
路边不允许长时间停车。我打开车门,飞快地钻了进去。石越卿示意我系上安全带,我低头去找,车子已然驶上了大路。
我将安全带系好,转头来看他。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也抬抬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嘻嘻笑道:“我刚发了笔小财,足有九十镑呢。”略顿了顿,见他没有说话,我又接下去,“所以待会儿吃饭,让我来请你好不好?你等我这么久,又辛苦接送我,我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啊。”
远处的大本钟在这时候敲响十点半,前面是红灯,车子慢慢减速,终于停了下来。
他侧头来望着我,眸色星星点点的,像是有黑色的宝石闪烁其中。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似是凝成一条线。我一不留神掉进去,满心只觉得那里面水波粼粼,隐约间,还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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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几秒钟,我听到他问:
“表示什么?”
我眨眨眼睛,他的声音极深沉,浓浓的,像是拂尘扫过心头。
“当然是表示感激了。”
他看我许久,我几乎要被他的目光贯穿。所幸前方红灯变绿灯,我赶忙抬手一指,示意了一下。他这才收回目光去,车子又缓缓行驶起来。
这时,我才想起他并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诶,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不死心,“今天晚上让我请客好不好?”
他没有再侧头看我,却十分干脆地答道:
“不好。”
……
其实我并没有真的去过伦敦的这家兰州拉面馆,不过是听我师姐说,连她的西班牙男朋友都觉得很好吃。本来还想着要先查一查位置,不想石越卿倒是轻车熟路一般,顺顺当当地就将车子开到了面馆门口。
晚上的时候客人已经不多,他选了靠窗边的安静位置,向右一望就能看到行人如织的街道。
我们坐下以后,菜单很快就上来。他低头去看菜单,我却一直望着他。似乎是感受到我的注视,他从菜单上挪开目光,抬起眼睛也望着我。
“怎么了?小满?”他问。
我摇摇头。
“倒也没怎么,就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他的眼睛那样专注,像是含着一种蛊,诱惑着我继续说下去,“一直以为你是个富家大公子,和岳溪那样的千金大小姐青梅竹马,却没想到你也会到这样的小面馆吃饭。”
他将菜单放下来,眼睛里含着笑意。
“跟你说过,我学生时代很穷的,还是不信吗?”
我想了想,“你让我请,我就信你。”
他立刻改口,“现在还是比较宽裕的。”
“就不怕我从此以后赖上你,天天烦你,让你包了我的饭钱?”我怕这个威胁不够,末了又加上一句,“我可是很能吃的。”
他笑起来,眉毛都在微微颤动,但眸子里却深深的,让我挪不开目光去。
“那我求之不得。”
我一愣,刚想要再说些什么,服务员小姑娘走上来点单。我一直在同他说话,没有看菜单,这个时候才赶忙低头。
他点了一碗简单的兰州拉面,我也一样。点完面之后我继续翻找菜单,却越找越皱眉。服务员小姑娘看我将菜单翻来翻去,忍不住问我,“您找什么呢?”
我问:“你们这里怎么没有茶叶蛋?”
她困惑地摇头否认,我只好作罢,有些失望地将菜单还了回去。
服务生刚刚走,他就挑眉看我,“你经常吃拉面?要的东西还挺全的。”
我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那是自然,我从小吃着拉面长大的,大连城里的拉面馆几乎都跟我爹吃了个遍。”我将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我可以在五分钟之内,连面带汤一点不剩。”
他惊讶道:“这么厉害?”
服务生将餐具拿过来,我将它们一一摆好,递给他一双筷子,“我爹吃得快,吃完就丢下我去门口抽烟。我一个人吃多无趣啊,所以时间一长就练出来了。”
石越卿拿起杯子帮我倒了一杯水,“所以是你父亲把你带大的?”
“嗯,”我点点头,“我小时候我妈挺忙的,我爹那会儿倒没工作。”
“那也是你父亲带你去学琴的?”
“是啊,他脾气暴,在琴行里练琴,我不听话到处跑,他将我抓进屋子就是一顿狠揍,”我侧头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现在想想真是怀念啊,我记得那时候我嚎啕大哭,整个琴行里没有不认识我的人。最后前台的阿姨犹豫半天,敲敲琴房的门说,家长,您别这么激动,有事好商量啊。”
我模仿着那个阿姨忧心忡忡的语气,神态俏皮,将他逗笑起来。
“还以为你从小就是乖孩子。”他说。
我也笑起来,“人不可貌相嘛。”
正说着,两碗面一前一后地上桌,香气四溢,直直地钻进我的鼻腔。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起这些,我竟觉得鼻头微微发酸。
石越卿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沉默。他先是拿起筷子捞了捞面,然后放下筷子望着我。拉面汤汁的热气扑面而来,令我觉得他的眼睛里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有点想家了?”
我吸吸鼻子,承认道:“嗯,有一点。”
“那暑假为什么不回家?”
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像是在说一件知道很久的事实。我却一怔,从不记得我有跟石越卿提过自己暑假没有回家,他怎么知道的?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暑假没回家啊?好像没有跟你提过?”
他拿起筷子又捞了一下面,没有看我,“小溪说她认识了一个同校的学姐,暑假没有回家,我猜应该是你。”
“哦,”我应了一声,接着嘟起嘴抱怨道,“岳溪这家伙怎么到处说我是她学姐啊,我年轻着呢。”
他饶有兴趣地看我,“确实,看上去好像未成年。”
“才没有!”我声辩,“我大一刚来伦敦的时候就十八了,今年都十九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小瞧了你。”略一停顿,又问,“超市卖酒的人不会问你要id吗?”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会,所以一次都没有买成功过。”
“你还喝酒?”
“给我老师买瓶红酒,进了waitrose结账,人家管我要护照。”我用筷子搅着面,“谁出门去个超市还带护照啊,真死板。”
他又笑起来。
我们那天晚上就这样一直聊下去,天南地北,大多时候是我在说。石越卿的话不多,但却听得十分专注,偶尔提一两个问题,总能让话题恰到好处地继续下去。我从大一来的时候如何想家,说到家乡的所有小吃。他一直望着我,眼神没有片刻的离开。
说到美食的时候,我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自夸起来:“我的手艺很好的,做饭特别好吃。”
“真的?”他眼睛亮一亮,“下回要做给我尝一尝。”
我喝下了最后一点面汤,头也没抬地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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