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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于飞

    商帝挥了挥手,说道:“众卿!勿再作口舌之争!周侯是后稷的子孙。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不管如何,上帝怪罪,必然是我等有错。众卿还是想想如何来应对吧!”伊容向商帝奏道:“臣观史书,先帝武丁的时候,武丁主持祭祀上帝,不知何处飞来的鸱鸮盘在九鼎上面做巢,怎么也撵不走。当时东夷、鬼方作乱于外,世人都认为这是东夷将兴而代殷祀的象征。因此武丁非常忧虑,去找国相傅说商量对策。傅说认为对策只有一个,就是必须要勤政爱民,上帝必将继续护佑殷祀。武丁遵照执行,十分的勤政爱民,结果五年之后,鸱鸮自己飞走了。”子昱奏道:“国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确实当时先帝非常忧虑,认为获罪于上帝,以至于茶饭不思。商后妇好不愿意看到武丁终日惶惶,于是自己暗暗地祓斋以移天谴,没多久背后发疽而死。武丁感念商后的恩德,于是发奋治国,五年后鸱鸮这才飞走。”“

    商帝于是对商后说道:“子羡无德,致使上帝降罪于殷祀,时至今日当奈何?”商后对曰:“商帝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作为大商之后,如果能一身而换来社稷平安、殷祀不绝,我义无反顾。只望商帝勿忘多年来的夫妻之情,不要辜负子启,我愿意为商帝祓斋。”众人皆起立作揖道:“商后深明大义,我等皆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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祓斋
    商帝宣布退朝,众人拜别离宫。

    姜茂的车驾将出帝宫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追喊,回头一看竟然是胥余和那黄门费仲。姜茂于是把车驾停在一旁等他们赶上。胥余首先恭喜烈山侯道:“姜茂啊,此次大禘典礼期间,你功劳莫大,商帝特旨封赏你!“费仲于是颁旨,原来是商帝晋升烈山国为伯爵,并同意释放还在羑里监牢中的随侯公子。颁旨完毕,胥余和姜茂两人便同行离宫,少不得要去稷山居里喝酒庆贺一番。

    万籁俱寂,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商宫中,在殿前殿后的花草树木之上蔓延。殿前的棠棣影影绰绰,绿意盎然,仿佛风姿卓越的少女。映着皎洁的月光,铜镜照看商后的容颜,实在辜负今夜的花好月圆,当年为她添妆画眉的故人已不来。春来树复绿,红颜老难再。二十三年,说什么夫妻,谈什么眷侣,商帝与商后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场政治买卖。今朝我为他替罪祓斋,但愿来日他不辜负我的儿子。希望我那仁厚的启儿能重新振作起来,有朝一日能继承父亲的大统,登极为帝,那么纵使自己落得和妇好一般的下场,祓斋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且睡吧!如今这后殿已不是自己的家园,黄门与宫女都不再是我熟悉的容颜。且睡吧,忘却今日的疲惫与伤怀,梦乡里或许还能偶遇那昔日的白袍少年。

    孤独落寞伴随着清冷的月光笼罩在子启身上,自从东郊祭台回来,他就仿佛失掉了灵魂,常常呆若木鸡,唯一的慰藉就是母后那和蔼的音容。可如今商帝,我的父亲,竟然以祓斋的名义将母后软禁。午后,子启曾去商后宫探望,结果被陌生的黄门挡驾,那黄门全然不把他这个帝子放在眼里,口称若无商帝的谕旨谁也不能入内打扰商后祓斋。无奈的他在商后殿徘徊良久,期望能遇到一二母后的亲信宫人,就算不能入内,也可以帮他向那受苦的母后问安,可那进进出出的宫人都是陌生的容颜。他想如此绝情绝不是父亲安排,只有那姜戎女人才会如此仇恨母后,而落井下石正是她最擅长的伎俩,难说她和她的儿子子受不会趁机暗下毒手。

    一夜无眠,东方微微亮的时候,子启草草梳洗完毕,命黄门引来车驾,然后直驱东伯侯府邸,向舅父求教。东伯侯莘闵年已届半百,睡眠日少,子启到侯府之时,莘闵也起床有时了,此刻正在后花园习武。听闻僮仆通报子启来拜谒,匆忙迎了出来。宾主二人行礼毕,莘闵引子启进入正堂,分宾主落座。莘闵说道:“帝子,早晨来访,所谓何事?”子启说道:“舅父,事不利矣。昨日我去向母后问安,竟然被宫人挡驾于门外。如今母后名为祓斋,实际上形同软禁。我担心有人对母后暗施毒手。”莘闵说道:“我的孩儿,与其战战兢兢,在恐惧之中度日如年,大丈夫何不奋起一搏?”子启若有所思,问道:“舅父所言的奋起一搏是指什么?尊敬的舅父,勇武果敢的东伯侯,你要我化身利剑刺向的仇敌若是我的父亲,我不忍同样流淌在我身上的尊贵血液溅洒泥土,因这血液也流在王亥、盘庚、武丁这些伟大先祖的身上。”莘闵说道:”启儿,你的舅父怎么会让你,未来的大商之君,背负弑君弑父的骂名。在这戍卫沬都的军队之中的有我的亲信故旧,帝宫之中想必启儿也有忠心可靠的宫人,明日鸡鸣时刻帝宫戍卫部队轮岗交接的时候,启儿只需要让一二黄门打开帝宫内廷宫门,里应外合,便可以一举控制内廷,逼迫商帝禅位给你,如此可以兵不血刃而大功可成。启儿,在这朝廷之上,只论君臣,而无父子。商帝,你口中所称的父亲,把有咎于上帝的责任和罪过甩得一干二净,反而要你那贤惠的母后,我善良的妹妹为他祓斋做替罪羊。又何曾顾念一丝夫妻之情,哪里又考虑你这个儿子的心痛。商帝早已经老得昏聩不堪,钟爱那妖冶的帝妃和她那如野狐般狡诈的儿子子受,而启儿你却如同驺虞一般仁厚,上帝呀,我真不知道一旦商后山陵崩,启儿难道要像当年舜一样受尽继母和继弟羞辱和折磨?我有莘氏世世代代为你们子氏的后族,我岂能看着妹妹的后位被西戎野兽的女儿抢去,岂能容忍凤之高贵血统的启儿不能继承大位?启儿,不要再犹豫了,因为时间并不在我们这边。你可知道妇好祓斋而死,我们莘国的史书如何记载的吗?妇好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我们有莘氏的女儿,妇好嫁给武丁以后,勤恳王事,一心辅佐武丁,甚至亲自戎装率领我们莘国男儿为大商四处征伐。谁想到功高盖主,惹得那昏庸无道的武丁猜忌,被武丁联合傅说设局陷害,逼迫妇好祓斋,就在祓斋期间毒死了妇好。启儿啊,你不想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在我们有莘氏的女儿,你的母后,身上吧?“

    子启眉头紧锁,他虽然生在帝王之家,但此前帝父和母后从来不让他与闻政事,帝父和母后在他面前也是父严母慈,一家人也算尽享天伦之乐。纵然他心里明白,帝王之家无人情,这一切不过是大家小心翼翼维持的假象而已,但他是多么希望这种假象能多延续一会儿。可是今天他知道,他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为了母后,他要向他的帝父宣战了。父亲,原谅儿子吧,这是你我生在帝王之家与生俱来的诅咒。于是子启对东伯侯莘闵说道:“事成之后,孩儿必命舅父入朝为阿尹。“莘闵起身作揖,对子启说道:“帝子大可放心,此事必成。还请启儿慎选宫人做内应,别忘了事不密则败。”子启当下告辞东伯侯,驱车回宫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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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失其鹿
    自商后祓斋之后,连日的阴雨一扫而空,蓝天白云映着沬都,一夜之间恢复了昔日的繁华。今天商帝也感觉身体好了许多,突然有兴致去东郊打猎,于是命令帝子子启、子衍、子受,宗室、尚在沬都的诸侯、百官各色人等一同前往东郊狩猎取乐。商帝特意命费仲去请子启,不一会儿费仲回来禀报,子启一早便离宫去了,宫人并不知去向。商帝于是便携其他人等去东郊狩猎。

    沬都的东郊之外有山三座,分别是同山、象山、朝歌山,这三座山可是沬都官民寻欢作乐的嘉处,每逢春分,往往倾城而出,来此踏青游玩。朝中的贵族也都在这里置有别业,贪此处的清幽静谧。这次打猎之处就在朝歌山山脚之下。因为此处地势平坦,灌木丛生,商帝狩猎的御林就选建在此处,御林中多置鹿、麂、兔、野猪。

    商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打猎,先在东郊的祭台附近的馆驿稍作歇息,然后直奔朝歌山御林。商帝今天心情大好,让侍从取来他的弓箭,要亲自上车打猎。比干居中驾车,胥余居车左持殳,商帝居车右持弓箭。宗室、诸侯、百官也纷纷上车,商帝一声令下,众人百车齐发,车行隆隆之声,震耳欲聋。比干驾车在御林绕了一圈,并未遇到大的猎物,所获不过是一些兔子、飞禽。商帝有些扫兴,胥余便让比干向御林深僻处寻。日影西斜,此时已近黄昏。密林深处,只听见鸟鸣啾啾,并不见有何巨兽可以狩猎。忽然之间,车行出密林,来到一处开阔地带,遍生野草,前有一弯小溪,溪边恰有一头鹿正在喝水。这鹿大非凡物,身上竟有斑斓五彩,华美异常。商帝举弓想要射鹿,比干阻止道:“此鹿可能是神物,伤害不得,否则恐将有损圣德。“胥余却不以为然,说道:“天地造物,各有所用。比如狼吃羊,愚人皆为羊鸣不平,殊不知狼失其食将饿死,却无人为狼鸣不平。再说羊也要以草为生,羊相对于草来说不也是猎食者吗?所以狼吃羊、羊吃草都是天道,并无道德可言。同样人类射杀鹿、吃鹿肉是符合天道的,商帝今日射鹿,并无不妥。”商帝点头称赞胥余:“胥余真是我家之庭兰。”于是拉弓发力射鹿,箭矢飞驰而出,眼看将及鹿身,那鹿仍无丝毫反应。谁知道就在将中未中之际,鹿也倏忽不见,愕得车上的三人面面相觑。

    恰在此时,帝子受的车驾四处狩猎也到了此处。眼见此景,便对商帝说道:“帝父不必惊慌,待子受为你擒拿住那畜生。”说罢,就命驾车的御者催马循着那鹿的足迹寻去。那御者甚为年轻,看样子大概加冠不久,生的猿臂蜂腰,身高七尺有余,面如黑炭,眸子闪着精光。商帝觉得有些面熟,便问胥余:“此御者是谁家之子?”胥余回道:那少年御者名为恶来,父亲是大商军队驻扎在薄姑师的师长飞廉。恶来可是当今朝野闻名的大力士,这孩子十四岁的时候便能轻而易举举起三百斤的重物,因飞廉他们家世代擅长御马,我便将他举荐给子受作御者。“商帝不由得赞叹道:“常听人们说虎父无犬子,今天由此子观之,确实如此。可惜我的儿子……“比干打断商帝道:“商帝大可不必如此!勇武和力量虽然重要,但治国者所凭借是德行和智慧。“商帝慨然叹曰:“正所谓国难思猛将,现在东夷西戎北狄南蛮都蠢蠢欲动,对丰裕富饶的中原垂涎欲滴。如今我岁已经七十有余,想要征伐他们却有心无力,只能寄托于将来之君。如果将来之君仅能自守,怕是这锦绣河山不复为我华族所有。”胥余宽慰商帝道:“王族人才济济,商帝只要甄选贤明留给将来之君,必然能够保证江山无虞。”商帝点头说道:“但愿上帝不弃殷祀。”

    恶来驾车循着足迹一路追来,突然听见树林幽处传在呦呦鹿鸣,子受使了一个眼色,恶来于是缓缓住车,两人悄声下车带上弓箭佩剑。这一带灌木丛生,枝条相互缠绕交接,地面上是累年的树叶沉积而成的泥土,散发着**的气息,异常湿滑泥泞。两人小心翼翼,用铜剑撩开枝条,一步一步向传来鹿鸣的地方靠近。子受有几分着急,生怕那鹿又跑到他处,突然脚一崴,险些摔倒,幸亏恶来及时扶住。好在鹿鸣始终没有转移,两人在泥泞中跋涉了半刻钟,隔着层层叠叠的密枝浓叶,已经能看到那只奇鹿了,距离他们大概有百步之遥。恶来取下身后的弓箭,献给子受,子受凝息屏气,悄悄向那鹿摸近,估计相距在百步之内的时候,子受搭弓射箭,只听得嗖的一声,弓满箭劲,箭矢奔着那鹿的心脏位置而去,那只鹿应声倒地。恶来大喝了一声彩,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跑过去取那只鹿。

    这时却看见从对面的灌木丛中也跳出来一个少年,身着玄黄色衣冠,面目生得十分清秀,也向那只奇鹿跑去。恶来心想不知哪家的贵公子竟然如此大胆,敢抢帝子的猎物。恶来脚下发力,三步并作两步,想他们嬴氏一门以善走闻名天下,对面的少年那是他的对手,恶来抢在前面扛起奇鹿就欲回走。那少年突然高声喊道:“对面何人?竟然如此无礼!胆敢抢夺周侯的猎物!”恶来于是停下,回头咧嘴一笑说道:“什么周侯鬼侯,这只鹿是我家主人射中的,怎么反而成了他的猎物?“少年赶了上来,先作揖施礼,然后说道:“壮士莫怪,我辈一路追寻此鹿至此,刚刚我兄长引弓发箭射中此鹿,方才为你所擒,难道此鹿不是我们的吗?”恶来见这少年颇有几分礼法,便说道:“巧了,我们也是一路追寻这鹿来到此处,刚刚正是我家主人射中此鹿,我这才出来取回猎物。”这时子启已经从灌木从中出来,见有争执,便缓步走了过来。这黄色衣冠的少年一见子受,慌忙行礼说道:“见过帝子!”子受定睛一看,想起此人正是周侯姬昌之子姬旦,两人在朝堂之上有过一面之缘。当下便回礼说道:“周国公子有礼了。围猎如同战场,不必拘泥君臣之礼。此鹿虽然文采斐然,我却并以为奇。能令帝子与公子相争,才是此鹿真正的神奇之处。“这时周侯姬昌与他的另一个儿子姬发也跟了上来,姬昌和姬发按次给子启施礼完毕,姬昌说道:“周虽然偏处西岐,却从来不敢忘君臣之礼。此鹿不管是谁射中的,都应该归帝子所有。”姬旦小声嘀咕道:“父亲,此鹿可是世间少有的瑞兽,岂能轻易让给他人?!“姬昌呵斥道:“小子,大人说话,哪里容得你多言,还不快住嘴。”姬旦悻悻然。

    子受见了,并不在意,他根本不信瑞兽之说。曾听叔叔胥余说过,天道以万物为刍狗,怎么会厚此薄彼?所谓瑞兽不过因为生得或美丽或奇特而为人所喜,人们附会传说而成。子受说道:“不如验鹿,若不是我射中的,子启断不肯掠人之美。”姬昌唯唯而已。恶来于是把扛在肩上的鹿扔到姬旦前面,叫道:“来验!“那鹿少说也有三百斤,恶来这一用力将其摔在地上,众人皆一震。姬旦却面不变色,从容作揖告罪,然后探身验识鹿身。众人也凑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此鹿心脏左右各中一矢。这下众人相视一笑,前嫌尽释。子受指着黄色的箭矢问道:“此矢是何人所发?”姬昌回道:“这是姬发的箭矢。”子受说道:“我想与姬发比射箭,射法优胜者得此鹿。周侯可赞同?“周侯作揖说道:”帝子方及弱冠,就有古君子之风,本侯十分敬服。“子受对恶来说道:“去取戟来!”恶来领命而去,旋即而回。周侯父子看得目瞪口呆,久闻赢氏善走,不意竟至于斯。子受向恶来使了一个眼色,恶来便走到距离百步之处持戟站立。子受对姬发说道:“今日我们二人就比射戟怎么样?“姬发望了一眼父亲,姬昌知其意,于是说道:”旦儿,去取戟来。“姬旦回车取戟,站在恶来不远处。两人站定,姬发作揖请子受先射。只见子受搭弓便射,连射三发皆中,从恶来所持的戟翅正中而过,众人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接下来轮到姬发射戟,姬发望了一眼姬昌,见到父亲一脸和蔼赞许,姬发于是从容不迫地拉满那张西岐龙首弓,却不搭箭,如是三次。脾气暴躁的恶来受不了了,对姬发吼道:”姬家二公子,你怎么活像个娘们,速速射来!“姬发并不回声,从背后鲨鱼皮制成的华美箭囊中取出一箭,搭弓便射。这边厢恶来却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恶来定睛一看,那姬发的玄黄箭矢瞄准可不是他那兄弟手里的戟,分明是奔自己方向而来。恶来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并不敢挪动毫厘,因为在比赛射戟时,若一方持戟人因胆小而挪动,就直接判这一方为输。耳听的那箭矢破空之声愈来愈近,恶来只得闭目受命。谁知“咣当”一声,姬发的箭矢却射在恶来所持的戟翅上,弹出丈余,震得恶来的虎口生疼。另一边的姬旦见兄长第一射即失,气鼓鼓地将戟摔在一旁,扭头走开了。姬昌见状走向前来,对子受说道:“此鹿当归帝子所有,再无争议。”姬发则远远地向恶来作揖行礼,恶来也不理会,扛起地上那头死去已久的鹿朝子受车驾走去。子受对姬昌说道:“周侯,何不与我同去面见商帝。”姬昌点头答应,让姬发喊弟弟回来驾车,一同去觐见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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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
    车行不多久,恶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乌云从西边的太行山滚滚涌来,熏染着整个天地,空气变得又湿又重,行在其中犹如在河流逆水而行。森林深处的鸟兽唧唧喳喳,似乎在呼朋引伴归巢。恶来猛地抖了一下犀牛皮鞭,皮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发出清脆的破空之声。骊戎贡奉的那两匹雌雄宝马,拉着子受乘坐的华贵楠木轻车,向商帝行辕方向疾驰。姬昌父子三人所乘的驷马重车在后面紧追,但无奈车重马驽,眼见得被落得远了。姬旦耐不住性子高声骂道:”恶来,躲雷劈呢?车这么快!“恶来只不理会,驾着轻车,丝毫没有减速。说话间天地已然黑成一片,前方的轻车变得模糊不清,眼看就要驶出视线,姬旦越发焦躁,拿着皮鞭死命地抽中间那两匹服马,心中暗暗只恨俘获的骊戎宝马都被父亲献给了朝廷。姬发看着弟弟的窘态好笑,便对姬旦说道:“恶来纵然跟丢,车辙不尚在吗?循着车辙便是!”姬旦这才明白过来,催马循着车辙追去。

    恶来一心想着在雨前驾着轻车赶到行辕,免得帝子受风雨之苦。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刚从御林驶上直通行辕的御道,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一时间风雷雨电交加,雨水从四面八方泼来,恶来和子受两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御道两旁并没有可以避雨之所,子受示意恶来继续驾车赶回行辕才说。子受话音刚落,突然从天而落几个炸雷,在车驾周围滚了几遭,随后消弭于无形。但那两匹骊山宝马吃了一大惊,牡马人立起来,和在旁的牝马一起不住地嘶鸣。恶来赶紧跳下轻车,用家传的赢氏驭马之术百般安慰,两匹马终于镇定下来,却断然不肯前行,这下子受与恶来只得站在轻车中无奈淋雨。忽然子受喊道:“恶来,快看前面!”恶来手搭凉棚,隔着雨帘向远处眺望,见前面有一团光亮正在向他们此处飘来。天色早已尽墨,更加风雨如幕,根本看不清那团光亮究竟是何物。恶来嗅到一股子从未闻过的异香,融杂着美妙浓郁的果香和酒香。恶来猛嗅了一下,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香,结果感觉像饮了一觥美酒般微醺,喉咙中泛起一阵甜腻,恶来吞了一口唾沫,刚要咽下去,突然感觉一阵子天旋地转,手足失去控制,瘫软在了车上。

    赶到行辕里避雨的宗室诸侯百官的越来越多,唯独商帝和帝子受的车驾一直没到。此时行辕外狂风暴雨,雷电大作,行辕大帐内的众人都很担忧商帝和帝子的安全。在行辕主帐之中,众人望着相尹伊容和西伯侯崇虎,希望他们二人拿个主意。伊容一贯地喜怒不形于色,谁也无法猜到他在想什么吗,面对众人,不置可否。崇虎本是一个赳赳武夫,此时还不见商帝回还,想起当年武乙故事,内心焦急异常,早就坐不住了,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因为这里是沬都,若是在西服,他早发号施令了。等了半晌,还是不见伊容说话,崇虎也不想再等,振臂一呼,骂道:“我且!大丈夫何畏风雷!有卵子的,随我同去寻商帝!”听到西伯侯发话了,大商西服来的诸侯纷纷跟随,宗室诸侯百官中的少壮觉得责无旁贷者也随着出帐。行辕备有蓑衣,众人各领一领,并不惧怕雨水。郊外的御道比不得城内,大雨之后,十分泥泞。崇虎让大家一律驾轻车。众人轻车列队完毕,和銮齐鸣,鱼贯而出辕门,去寻商帝去了。谁知车队刚出辕门不久,风雨毫无征兆地住了,崇虎心想老匹夫果然厉害,算得雨久不了,怪不得不着急。此时人马已出,定然是不能回去了,便顺着御道,向朝歌山御林方向寻去。车队将到御林的时候,见到一匹白色牡马在路旁吃草,崇虎定睛一看,正是帝子受车驾的骊戎宝马。崇虎命黎侯看住宝马,其他人催马前行去寻帝子受。不一会儿,众人便寻到帝子受的轻车,此时车已经倾覆,牝马守护着二人,子受和恶来两人皆昏厥于地。崇虎这下心里更加焦急,让几名宗室带着二人先回行辕疗救,带着余人向御林方向驰去。

    崇虎率领的轻车车队刚进御林,没想就到迎头碰上了商帝和周侯姬昌。商帝和周侯乘坐的两辆驷车并行,车上诸人均无损伤。众人慌忙驻马下车向商帝行礼,商帝在车上还礼,命众人一并回还行辕。原来胥余和姬昌都算得今天有一场急雨,不约而同地都预备了蓑衣放在车上。暴雨来的时候,胥余便停了车,找了一处空旷地带,支起驷车的车顶,三人再著上蓑衣。谁知周侯也寻到此处避雨,因而雨停之后,结伴回都。在回行辕的路上,崇虎向商帝汇报了子受昏厥之事。经过子受倾覆的轻车时候,姬昌望了一眼子受的轻车,见那车上没有那头奇鹿,心下不禁的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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