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籽日
他深深皱起眉来,想要走过他的无忧,如同天长日久留下的伤口上结成的硬痂,就那样嵌在他眼中。
他拉住她的手,加深了力气,“我一直在说看到你痛苦,我愿以身代劳,可你从不肯信。”
她低下头,看他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似不觉察那手在腕间兴起的剧痛,只是笑,“时间没有给我那样的机会,是它不允许我只做一个平凡女子,只待夫君爱怜。我这一身的仇恨也不肯让我暂安一日。公子说的以身代劳,哪那么容易天长地久。”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脱力,“让你身陷险境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可这一切都并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也是真的。”
她向他笑,那样的笑意烂漫天真,“这当然不是垂衣而治的人生。”
他开始变得无力,连面色都苍白,“无忧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这样帮你,就是送你入更深的险境是,只在一边袖手旁观也是看你入险境。”
无忧向他笑,“所以,公子将这烦恼交由我来发愁么?公子读书那么多,像我这样身处险境中的羸弱女子,有没有功成身退的先例?”她故意惹他气恼,以为他会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
他闭目叹息,下一瞬真实开口,“只有一层可能会功成身退的那个犹在挣扎,那就是无忧。”
无忧目光闪动,“公子骗我的。”
他苦笑,“我没有胡诌的才能。”
无忧笑,“那公子怎么会说我漂亮,还要一直喜欢我。这些话诌得完美。”顿了一下,“公子的担心推到下一次吧,现在,恐怕要帮我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断了他们想要报仇的念头。我可不能在这阴沟里面翻了船,怎么说都来到了这里呢。万能的公子,应该有办法解开这个枷锁的,我到底到怎么做,才不会在这园中身首异处。我现在真的是怕得发慌。”无忧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半儿正经,又有一半逗趣,可在这样的时候,他会发怒吧,也可能拂袖而去。
可他却选择了最不可能的那种,慢慢平复下情绪去,“我以为你会去求鸣棋。”
无忧微微咋舌,只那么一瞬,又像是反悔了一般,语色凝重,“杀手锏是要最后再用的,做为同伙我们要一直同仇敌忾才是。”她向他笑,这样语意透彻地将他讨好。
他听得明白,却无法抗拒自己的心意,他曾为这件事彻夜长思,“起码要去猫哭耗子假慈悲一下,去庵堂看看那位姑娘吧。由你正经向大公主提起。”
提到庵堂,无忧心上一痛。
那里有她心心相念的人。那样的心境已经形容不出。
合周是在帮她。而且他想了那么多。
她抬眼看向他时,已经泪眼模糊。连笑意也浸在泪眼迷蒙之中。
她没有想到,他会帮她得到机会去看母亲。
他看到她伤感样子,静了一会儿,“其实也不能真的是就见到候爷夫人,但却可以让她听到你的声音。孤独之中那般也是很好的安慰。”
她看向他,“公子是怎么办到的,连庵堂也可买通么?”
他微微抿了抿唇,“狐假虎威。”
半晌,她终于又重新恢复镇定,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做得好。可我那样对公子,公子不会后悔么?”
无忧看看到他的目光一瞬变得不同,方才还是同她有问有答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在她问出这句话的当中,就已经变得凌乱,他目光定定地看向她,“我比你想像得还会坚持。这也出乎我自己的意料。”
无忧也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意。虽然她从未曾真的确定她自己是真的明白的。自从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她的整颗心就如同腐朽,那些美好就像是被连根拔起,荒芜至今。
现实将她想要的生活割得七零八落。那时她就已不再是她。
良久,他亦变得平静,只是平静的目光中直直现出对她的关切,他从来都不让那些情绪闪现,今天却出其不意地嘱咐,“无忧要小心随时会反目的大公主。虽然不会真的是那么快,却总会有那样的时机出现。”
她轻轻颌首,慢慢向一侧移过眸光去,“可无忧终究无所报答公子。”
他笑了,眼睛弯弯,“才说要感激我多长时间啊,现在听起来却像是空欢喜啊。”
她踌躇片刻,点头,“我好像一直是在用这样的办法在吸引着公子的帮助。”说完低头自笑笑,“终于好像无需在公子面前隐藏什么情绪了。”然后,看到他的眼睛闪亮了一下,她仍在动着心机,他是喜欢这样亲近的说话方式。她从前的讨好都太过精致。
*****
无忧望着眼前的砚台细细研磨,心上仍思量着方才种种。他的办法甚好。可是向大公主求下这个情来有点难。
她琢磨了几种说法,都觉得不太妥当。
合周说她这一次立了功。她却觉得,那并不是真的能打动大公主的理由。这帝都人恐怕都知道,十里庵堂是她的禁忌。她想起他目光中沉淀的东西,他的意思就是让她这样出乎不意地问向大公主。他一向擅于琢磨人的心思。
虽然怎么想这样的功劳都不足以真的从大公主里换来这样大的恩惠,但一想到他眼神坚定,却忽然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大约大公主也想要给自己一丝恩惠来着意拉拢。至于那拉拢背后的东西,她一想到母亲,就已经无心在那什么背后的东西身上,再动用一分心思。(未完待续。)
金枝夙孽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妖孽
虽然怎么想这样的功劳都不足以真的从大公主里换来这样大的恩惠,但一想到他眼神坚定,却忽然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大约大公主也想要给自己一丝恩惠来着意拉拢。至于那拉拢背后的东西,她一想到母亲,就已经无心在那什么背后的东西身上,再动用一分心思。
翌日,江南刘家送来上好的珍珠,大公主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礼单,她对这些早没有了新鲜感,只是吩咐好生问了刘家夫人的身体,便让他们拿了出去。
无忧在细细口味着何时能出得时机。
一天当中大公主总会写出几个好字,欣喜不胜。
少时,大公主投笔,执起宣纸来,大面是大大的武字。其实大公主会用太多笔体写这个字,每一次都是登峰造极的笔法,可她总是能从每一次的细微差别中看出不同。无忧抓紧时机道,“奴婢想求殿下救命。”
她这苦苦哀求来得突然,大公主罢下手来,挑起目光看向无忧。那目光满是探究。无忧低下头,如针锋芒。
大公主神色无换,只是淡道,“是为鸣得鸣琴那一双儿。”
想来昨天的事,大公主已得耳目禀报。
无忧点头。
大公主放落宣纸,待要放笔,无忧赶紧接过重新挂回笔架,大公主的声音淡淡传来,“我原是拿你去抵他们一双儿的债,你这是抵不信了要推回来给我么,怎么办,我也不是他们一双我的对手。”
大公主是摆明了不管。
无忧心都跳了一个个了,却没有退下的意思,只是垂眸,“奴婢想求殿下奴婢机会去见见那位潘家二姑娘。”
大公主移目向无忧,无忧将头低得更深只望着自己的脚尖。
“你说的可是十里庵堂。”
无忧点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已经想到无忧的担忧,“之所以这样来求我,是因你娘亲也在里面么?”
“此处是无忧的禁忌之地,无忧若然是不禀给殿下贸然前去,怕对王府有碍,是以前来求问于殿下。”
“我好久没有做一件坏事时,怕得心上酥酥的痛了。那里到底为什么不能去呢,我的用意让那些人猜得吃不下饭,想想就会让人觉得开心。这就前去吧。”
无忧听到这话,心上猛然一放。
大公主望着无忧,少顷,容色一沉,“我允女差的只是见那位二姑娘。”
“奴婢明白。”无忧恭谨颌首。
大公主再写了几个字也就累,挥了挥手让无忧退去。到了自己的息室,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微微阖眼,如果她没有答应,或者她不是这么骄傲,她不敢再行想下去。但心中其实早已经相信合周的话。
“文无忧,我想不出将来母亲会用如何的手段杀了你。”
无忧回头,虽然算得上是陌生的声音,但其实已经能猜得出说话的是谁。无忧转回身向鸣琴行礼,并没有出声。但想了想鸣琴还算得上是个孩子,又觉得好笑一般道,
“何以见得。”
他超出这个年纪地定力持久,“因为我是世子。况且你身为母亲的工具,总会有老了旧了的时刻,也总归会被抛弃。我倒是惊讶,你现在仍然吃得好睡得好,还这样前来候府,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无忧觉得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伸过来,直接切进她心里,默默尝下那痛,她道,“世子您说的自己,还有无忧的绝望,现在说还太早,两者皆是。”
“你觉得哥哥会帮你,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会不问青红皂白?。”他上步近到她眼前,“你会否太高估自己?”
好像是在这时,无忧才第一次看出这位鸣琴世子与鸣棋和鸣得的不同之处,那是一种颠倒众生的妖孽之美,偏那腹黑威胁人的声音,更加动人。微风拂过,化作千万利刃!
她已经不由自主向他嫣然一笑,“这样的话由世子来说才真是极致。那么鸣得世子呢?鸣琴世子要如何相待?”
他不动声色地倒退一步,又好像变作他从前,温润公子的模样,“被一个人长久的相爱就会变得和他一样吗?”无忧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事实上,这位世子,并不喜欢鸣棋。
这也难怪,他们兄弟之间,隔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天下富贵,极致权势,然后才会是微乎其微的亲情。
无由再抬头时鸣得脸上的邪魅,踪迹全无。
无忧向自己的身后看。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宝蓝色的衣装是这春日蓝天微风轻过,也比不上的蔚蓝澄澈。
看看眼前的鸣琴,立刻转变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无忧微微一笑,原来真正要把扮猪吃虎的是这位鸣琴世子。却也算是见怪不怪。
春日暖阳直接落在比鸣琴世子高出一头的鸣棋身上。棱角被勾勒得更加分明。让人不得不承认,在几位世子之中,他是最像大公主的。鸣琴虽然,也很像大公主,却太过阴柔。而他的不同,纵然不动声色亦是锋利美貌。
鸣琴马上做出一副,害怕鸣棋知道他在威胁无忧的样子来。他那般瑟瑟低眉,俨然是一副怕进了骨子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微微将无忧打量,似乎是在害怕她多说什么。
无忧心赞,他这害怕也做的极是肖相。他又哪里真的会怕有口说不清的无忧。况且,有如此演技,又何须担忧鸣棋不会相信他的话。
无忧脸上表情淡如止水。明棋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又定在了鸣琴身上,忽然漾出一个微笑,“你同她怎么说的,可有吓到她,她可不会怕我们这是世子身份。”然后,他顿了顿,“我也如同琴儿一样一直在想,怎么会让她害怕呢?怎么能真的让她俯首称臣呢?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忧只是埋头静静盯着自己脚尖儿,期间能感觉的出,鸣棋瞥过来了好几眼,直到他耐烦不得,一下子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旁若无人般地拉进怀里,“这个时候也不讨好吗?他要怎么对付你?我可不会救你。啊,哎呀,差点忘了也不光是琴儿,还有得儿,合周他又帮你了吗?还害了那位无辜的小姐?”这恐怕是鸣琴今天吃的第二个惊,鸣棋这样流利地将他要对付的仇人告诉给他。一直被隐在暗处的和周,也被扯到了人前。
无忧半抬眼看向鸣琴,“琴世子温雅,怎么会危胁奴婢?”
鸣琴还没有反应出什么?鸣棋已经冷冷的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金枝夙孽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宛如
鸣棋这样流利地将他要对付的仇人告诉给了鸣琴。一直被隐在暗处的和周,也被扯到了人前。
无忧半抬眼看向鸣琴,“琴世子温雅,怎么会危胁奴婢?”
鸣琴还没有反应出什么,去接无忧的话?鸣棋已经冷冷的哼了一声。
“鸣琴告退!”鸣琴标尺一样板正的开口,姿态是常年如此的端正严谨。
鸣棋目光还定在无忧身上,片刻不曾离。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他还只拿鸣琴当成一个小孩子,其实,……
她忽然想到许多,甚至有迟来的恐惧。这些时,她一直骗自己,骗别人,本已看惯了一切,拿自己充当工具都在所不惜。可真实看一次,从没有想到过会黑化的人这样黑化,即使不是亲人,亦觉得可惜。
原来会是这样的感觉,母亲眼中的她,又会如何?所幸,她不会知道外面的事,她还可以只是个乖女儿。
听到鸣棋在旁边长长出气,知道是她旁若无人的沉思,引他不满。
她还在他怀中,脱离不开,只得更深地低头。
忽然,他再一出力,让他们四目交视,“你现在已经足够相信他,想要像这样依靠他么?”
“世子误会,况且,世子还刚刚将战火引向他,如果我像世子说的那么聪明,就会远离他!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一直是奴婢的行事准则。”她没什么情绪的回答。
他目力更深,脸庞慢慢压近,她吓得闭眼,良久,他动也未动,“这一切原本也是他的安排。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就是有一天一定会公之于众。纵然他再是严谨,也会有这样一天。”无忧无力去想他说的这些话,只是在心中细细打算,大公主这个时辰上要吃补药,会有一列婢子经过这里,也许就在此时一切尽入她们的眼,然后会事无巨细的告诉给大公主。
胡思乱想的时间有点久,胳膊上的吃痛消失,他已经将她放开,此时此刻却在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你这是在对我阳奉阴违吗?这样在我怀中都不紧张吗?就算是青楼中的女子也会……”说到一半,顿住。
她慢慢摇摇头,“奴婢不仅紧张,还很惶恐。”
他蔑视的笑,“我真看不出你哪里惶恐,还紧张了,只怕是心不在焉。难道又在算计要从这偌大的王府之中拿走什么吗?你难道不觉得在这王府之中最值钱的是是世子我吗?”
她垂眸,“奴婢在心里惶恐了!”他眼中的光泽流淌进她眼里,“我已经接纳了你的别有用心”
她向他笑,故意口无遮拦,“怎么办?我可能太贪心了,那些还不够。”
她很少这样对他说话,他如若受宠。
眼前光影交错,她已经远远走开了!
他望着那个背影微微带笑,原来自己这样容易满足。又带笑想到,这样的话,要是让母亲听到,就真的一定会杀了无忧的。
***
真的去十里庵堂的时候,无忧带在身边的并不是蝶儿,而是王府的婢子。这样她所行所动也会有个见证。
十里庵堂,这出现在她每一个梦境中的场景轻轻在脑海中叫嚣。
此刻无忧,立在那俏丽的背影之后,见她将一双翠镯对向日光细细查看。显然很难抉择到底要选哪一只?
“依奴婢愚见,姑娘该选左手边的那只。”无忧在十步之外轻轻开口。
那身影微微低头,将手中的一对玉镯,再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交给一边,亦是尼衣妆扮的婢子手中。抬眸,向眼前新嫩绿枝看了一会儿,幽幽道,“姑娘是大公主身边的女差,不知为何而来?”语毕,再望一眼天际,流云轻轻转过身来。
用古老乐府中对倾城女子的描述,来形容这张脸实不为过,只恐还要艳丽上三分,这与周遭道境相冲撞的美,让那世袭灰衣几乎一瞬间灿烂,“姑娘拒了两位世子的求见?”
潘二姑娘平静表情中眸光璀璨,“我已留书一封与他们作别,今生已无法再对他们说。女差可放心,我并不会主动与他们相见。。”
无忧轻轻拂开飘过面前的尘粒,“可姑娘的倩影,却夜夜归来,让一双世子更加思念!姑娘参照的真可谓是锦囊妙计。”
“有闻王府女差乃一倾世佳人且冰雪聪明,今日得见果真所传非虚?”她俯下身,轻轻福身微垂头,掩下风华绝代的一张脸。
无忧淡淡一笑,还礼,“姑娘宽厚并不恼我。这一出乃是我亲手所办,送姑娘来了这清静之地。本想请姑娘原谅,但其实实无话可说。罪责已无可恕。”
她抬袖将无忧请向禅房,挥袖让人上茶,气质闲淡,“青灯黄卷,可是我心平定!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他日也许更会感激女差如此。”说完,接过婢子奉的茶,捧盏之前,先让过无忧,“女差请,虽不是什么好茶,却是十足的心意。
无忧微笑点头,扫了一眼面前,檀几上,那青碧水面的香茶,果真执杯,轻抿了一口,须臾抬眼,“倾慕于二姑娘的一双世子,都是才品俱佳,不知姑娘中意的到底是哪一个?”
正在品茶的潘二姑娘微微抬眼扫了眼无忧,再半垂下头,“女差呢?听闻倾慕者,一个是实权世子,一个是有大才公子。女差要如何选择,只恐更难!”语罢随意一笑,“宛如僭越了,还请女差担待!”
无忧仍只是笑意平静,“如果不答,也就不能在接下来听到姑娘的真心话了吧!”
潘二姑娘微微颌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无忧。”
无忧假意低头抿茶,心中万重思量闪过,之前一直在想合周在庵堂之中使的接应之人会是谁?如果没有见过这个二姑娘的气定神闲,她也许会猜不出眉目。
而此时,已经让她猜了个大概,。
说来,是猜的,其实也是这位姑娘亲口所言。她对无忧的不气不恼已经说明一切。毕竟这位被推庵堂中,不知何日能重见天日的二姑娘太过镇定,是这样的说不过去。
已经没有什么难推论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合周的谋划,一直在两个世子之间取舍不定,几乎要陷入险境的二姑娘因合周之计才得以暂避锋芒。另一方面,又帮无忧解了大公主眼前的烦恼,然后一步步送她来见母亲,让她知道,她没有他只能寸步难行。(未完待续。)
金枝夙孽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相见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难推论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合周的谋划。
天衣无缝也是真的。
一直在两个世子之间取舍不定,几乎要陷入险境的潘二姑娘因合周之计才得以暂避锋芒。另一方面,又帮无忧解了大公主眼前的烦恼,然后一步步送她来见母亲,让她知道,她没有他只能寸步难行。
于是,合周借这位潘二姑娘之口问出的问题的答案,她真的是只能三思而后答……
她抬眸望向室中挂毯上的大大禅字,“这个现在就要做决定,还为时过早,两者皆是!”
潘二姑娘低下头,并不掩饰地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指尖慢慢摩挲在杯沿处,一圈又一圈,“多谢女差据实相告,原本就是很难的选择,可能佛经读得多就会看得透也不一定,女差说呢?”
无忧想,那是什么?合周能劝动这位二姑娘暂时遁入空门的绝佳说辞。转眼一笑,自己总是棋慢合周一步,答案早已不言而喻。就是刚刚自己说过的话。道理都是统一的,只在于如何运用。
这位潘家二姑娘虽然这样枯萎身谢礼,悲情入空门,却并不会真的就此成为那一双世子的前尘,反而会让那种更痛的思念横穿王府直抵这十里庵堂。
这位姑娘是个聪明人,如此一来,不仅会让世子更加疯狂;还会避过潘府大夫人的打击,以及随时有可能被指婚的命运,这是她不得不走的路。如果实在无路可走时,亦可称其为一条好路。
想明白这一切的无忧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合周接下来的安排,那该是让她们母女相见。
这位潘二姑娘也果然善解人意,向身边的婢子使了个眼色,那婢子走到对面挂禅字的挂毯下面,轻轻说着,“这挂毯是隔壁禅房师太一针一线绣的。”
这样的话说起来,没头没脑,无忧却认真颌首。只因知道二姑娘是要引出合周的办法来。
无忧微斜目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王府的婢子,举起茶盏掩下面上的震动,原来母亲就住在这面墙壁之后。
恶人当了,险也冒了,一步步地走到了这个她万分企盼的时刻,却只能眼巴巴望着这面墙壁。她心有不甘。
她以这样的不甘眼神看向二姑娘时,眼中的疑问得到解答,原来,母亲是听得到这屋中所有的对话。世事真是神奇,十里庵堂是国庵,却有着这样一面并不隔音的墙壁。
潘二姑娘看了一眼无忧身后的婢子,意思是想将她支出,无忧微不可见的摇头,要想图谋日后的再见,必得要先耐下这一时的痛楚,她坐在这面向挂毯的座位之上,一瞬心思齐整,一瞬又想要发狂,不管不顾先生见了母亲再说。
直到一切混乱戛然而止,才真正想起机会得来不易。她有太多的话要说给母亲听,她们虽然在劫难中留下命来,却早已给那劫难种下太多打不开的结,无忧怕母亲会陷入那死结中,整日痛苦难耐,如果是那样又与有尖刀横插在心上何异,“对于养育我成人的母亲说抱歉时仍深深感到愧疚。女儿无能解救母亲!”
潘二姑娘澄澈的目光中映出无忧一双眼睛泪水满溢的模样,无忧向天望狠狠瞪回那泪水,“唯愿母亲能保重身体,看轻世事,忧儿过得很好,又得大公主提携,留在身边,授以技艺。贤儿也得了恩赦!”
二姑娘一直很配合地保持着忘向无忧的视线,这样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像是无忧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也在听。之间,有一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釉杯沿外,又似乎是听得已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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