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管事的宦官反而叫朱高煦比较放心,王贵是以前郡王府的旧人、朱高煦的心腹;那黄狗是建文朝留下的宦官,因为朱高煦救了他的干爹吴忠一命,黄狗也算忠心护住。这两个人,朱高煦都留下了;只带王贵那干儿子曹福出行。
另外朱高煦叫段雪恨留下,呆在王妃郭嫣身边。
夏秋之交,正是云南府的雨季,经常下雨。中军选了一个晴天出发,但地面也还是湿的,城中有几条街更是泡在水里。元朝时官府曾治理过昆明城的江河、挖河道分流,但降雨太大的时候,城中还是会发大水。
不过现在淋点雨,等到了战场上,就是相对少雨的季节了。
朱高煦一早起来,与郭薇、姚姬、杜千蕊道别,出得后宫。然后带着一众文武到祖庙祭祀罢,便下令大军开拔。此行的人数只有五千多人,卫所军正在大理府聚集;朱高煦率护卫军,要先去大理府,合兵一处,再进军孟养司。
郭薇问归期,朱高煦希望能赶在她产期之前回到昆明城。
……从昆明城到大理城,驿道是比较宽敞好走的。大军在半个月内可以抵达大理府城。
两路人马合军一处,军士人数增至一万人之众。朱高煦把民壮丁夫都算上,再多算了一些人数,号五万,率军出大理城,沿着“翡翠之路”西行。
接下来的路就非常难走了,朱高煦照原来的计划,将大军分作五路,陆续向永昌府开拔。分批进发,尽量避免道路拥堵。
难怪那思家土司嚣张、二话不说就灭了明军的城寨。因为中原王朝要前去征伐他们,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不过,朱高煦走在蜿蜒的山岭之间,依旧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大量军士、人马和辎重在山谷的道路上,就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幸好思家的势力早已退出腾冲千户所向东的所有地区,明军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仍然算是境内行军,危险并不大。
卫所军户们大多穿着轻便的皮甲,防御力不好,但他们随时脱下来晾晒衣裳。卫所军还戴着斗笠蓑衣,牵着矮马,看起来像草寇,他们却更加适应环境。
汉王府护卫军携带的是沉重的铁甲,幸得中军在永昌府弄到了很多斗笠蓑衣,让护卫军将士也遮盖上,不仅可以遮雨,等出太阳时还能遮阳。
各路人马陆续经过腾冲千户所,这已是明朝正规军屯驻的最远据点。再往前走,就几乎看不到汉人了。
但是腾冲所不在开阔地,却在地形险要的山谷中。众军继续向西走,不久后到达镇西土司府(盈江),这地方反而有很大的开阔地,十分适合大军聚集安营扎寨。
赵平禀报朱高煦,从镇西继续沿路往西南走,地势都比较开阔平坦,但出横断山余脉时,有一段两边密林山脉的山谷路,常有野兽出没……大军当然不怕野兽,但怕土司的伏兵。
朱高煦决定先派几股斥候小队过去再说。
先锋斥候当然是卫所军派人去,因为他们在西南这边呆的时间长,比较有经验,其中还有腾冲千户所跟着过来的将士。
他们以小旗为队,化整为零,完全不携带火药铁丸、连箭矢干粮也带的少,却携带了大袋盐巴、大蒜!
原来将士们最怕的是树上掉吸血虫!那种小虫钻进肉里,不仅可怕,要是拉断了虫子,伤口还会溃|烂,治不好就只能等死了。
斥候们戴上斗笠先防着,然后在身上抹盐巴和大蒜,以此来驱虫。要是被钻进肉里,据说在伤口抹盐腌之,虫子会自己爬出来。
朱高煦下令各路人马这地扎营,叫护卫军人马依样画瓢,用腾冲千户所的法子驱虫。各营一到旁晚,到处便乌烟瘴气,大伙儿烧各种草药驱蚊。
……大军只要通过那一段横断山余脉,就能联络到平缅军民宣慰司的刁氏人马。
此战之前,朱高煦已经联络好了刁氏,约定一起群殴思家。一旦双方会合,联军便向孟养司进发,除了树林,便不再有任何险阻、可以阻挡联军进攻的步伐了!
七八天后,派出去的五小旗人马陆续返回镇西大营,他们死了九个人,有个军士被蛇咬死了,其他八个都是被土人伏击刺|死的。
先前赵平的人马押送矿石车队,走过这条路,但明军从未被土司袭|杀。诸将官吏一致认定,那些伏击斥候的土人,一定是思家的士卒!
明军人马浩浩荡荡,阵仗很大,显然动静已经被思氏获知了。但此地属于麓川军民宣慰司地盘,并非孟养司的属地。
朱高煦等文武商议后认定,思氏没有在孟养宣威司那边等待明军决战,而选择了主动进发到镇西土司府地区,想在丛林密集和山谷狭窄地,寻机击败明军!
山谷狭地,这边的道路又没怎么修缮,崎岖不平。所以骑兵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朱高煦的护卫军精锐,以铁骑最为凶狠,此战却没有什么用了。
不过这种决战,明军也并不怕土司。要么以步兵列阵对敌,以土司那种军阵必败无疑!要么土司出动象兵冲阵,但明军携带了大量火器。
永昌府总兵官建议,前锋军先行,寻机与土司主力在山谷中决战。
但朱高煦拒绝了谏言,他详细询问斥候,又与赵平等人谈了很久,发现前面的山区并不是悬崖峭壁,而是起伏的山林。
朱高煦在中军大帐中断言道:“思家土司被戏称猴子,但他们不是猴子。当年黔国公征伐思家用过大量火器,赵百户在矿场那边也用火器吓退过战象。思行法肯定不会以象兵列于山谷,与咱们正大光明地决战!”
众将听罢纷纷附和。
朱高煦又道:“两边的山林,才是思行法看中的地方。但是,咱们若要争夺道路两边的地势,就只能在山林里作战,那吃亏就大了。”
大帐里议论纷纷,朱高煦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久久没再说话。
不管怎样,思行法掌握了选择战场的主动权。第一仗的迹象已经渐渐清晰了,战场就在镇西西南面的山林山谷。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七十九章 山林
明军前锋刘瑛部,先行出镇西土司府,麾下既有护卫军又有卫所军、共两千人,他们沿着太平江北岸进军。朱高煦也率部随后出发。
朝阳初升之时,将士们正走到一片河滩地;太平江支流在此汇流,形成宽阔的水域。人们无不抬头看着江畔的美妙景色。
在这蛮荒之地,唯一美的,恐怕只有这自然风光了。哪怕现在已入秋季,大地上仍是一派山青水绿的景象。
湛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白云边缘映着太阳的金光,清澈的水面波光粼粼,江山溅起朵朵白色浪花。水畔成片的芦苇,白花在风中招展。天地间一派奇妙而恢弘的绚丽美景。
但是没有人愿意离开大路,去亲近那清爽的江水、碧绿的青山。水里可能有蚂蟥,有时还能见到鳄鱼出没。林子里有各种蛇虫,到了晚上蚊子也非常多。
再美的东西,有时候也只能看看而已。
大军越往前走,太平两岸的山势就越来越高了。等到第三日,太平江和江畔的道路,几乎变成了山谷,道路狭窄,水流也明显湍急。
将士们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在葱郁的大山中缓缓行进。除了路上的军队,此地已看不见有任何人烟。
……茂密的山林中,一队明军将士正小心翼翼地摸着前行。前面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柴刀,一边砍断挡路的枝叶,一边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后面一个军士拔开火折子,轻轻吹了几下,见火折子冒烟发光了,他又赶紧盖上盖子。
雨季已经结束,最近雨水少,不过昨夜仍下了一阵小雨。军士们轻轻拨开树枝,树梢上偶尔就会落下一阵水珠,滴在斗笠上“哗哗”作响。
“嘎!”一声鸟叫,树梢深处传来了扑腾的声音。所有人都紧张地循声仰望,很快有人沉声骂了一声:“这牲畜!”
大伙儿偶然找到一处视线好的高坡,爬上去往南看。人们的目光越过一片稀疏的树梢,就能看到太平江的水面了甚至还听到了依稀的水流声。看到太平江,军士们安心了不少,至少他们能断定,并没有迷路。
突然,“啪”地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一行人猛然见身边一个军士的斗笠上插上了一根东西,骤然之间好几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因为那中箭的军士连吭也没吭一声。不过那军士手里的柴刀已“哐当”掉到了石头上,一道鲜血流上了额头。
“有敌兵!”小旗长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弯下腰,连滚带爬地溜下山坡。
小旗长急忙从箭壶取了箭矢,躲在一颗树后面,探头看了一眼,见一处树枝动弹,便拉弓“啪”地一声射了一箭。那边马上传来了一声哇哇的惨叫。
接着林子里弦声“噼里啪啦”一阵响,箭矢在树叶中嗖嗖直飞。树林中人影晃动,到处的树枝都在动荡。军士们见状,跟着小旗长调头就往东跑,因为前面的林子里到处都是人,敌兵不止十个八个!
小旗长赶紧将斗笠掀开,把挂在脖子上的宽檐铁盔戴上了。此时林子里“叽里哇啦”地叫喊起来,大伙儿也听不懂土人在喊什么。
几个军士拼命跑了一会儿,小旗长问道:“火折子?”
一个军士答道:“有火!”
小旗长马上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枝粗竹筒,将盖子拧开,叫那军士把火折子拿过来。裹着火药的引线被点燃了,烧得极快。
“砰!”林子里一股火光带着硝烟腾起,一枚烟花冲向了天空。过了一会儿,天上就炸开了烟花,声音在静谧的山林里,十分悠扬。
一刻时间后,太平江北岸的山上,忽然响起了一声碗口铳的巨大炮响。一枚开花弹在清澈的空气中炸开,黑烟一团,就好像是清水里丢进了一滴墨汁。
大路上的明军前锋将士见状,全部都停止了前进。那开花弹,正是派遣到山上的武将发出的讯息;北边山林里的斥候游勇遇敌不胜,要撤退了!
明军派遣了不少游勇上山,此时要跑路,他们肯定是遭遇了大股土兵进攻。
……太平江江畔的大路上,道路比较狭窄,前面的将士准备好兵器,严阵以待等在路上;前军要等后面的人先走了,大伙儿才依令陆续后退。
一阵耽搁,这时西边的路上已经出现了汹涌的土兵,甚至一些土人戴着的圆筒帽上、花花绿绿的颜色都看得清了。明军放箭射住,土人先是陆续跟着,并未冲上来。
不多时,山林里一阵嘈杂,许多标枪、石块从一处陡坡扔下来,明军将士被标枪扎中、死伤了数人;大伙儿拿着弓箭火铳,纷纷对着上面还击。
“隆隆隆……”忽然从山坡上滚下来了一枚大石头,明军将士无不侧目。好在那石头滚到了几棵很近的树中间,忽然卡在了那里,摇摇晃晃地愣是没滚下来,只有一些碎石土块落下来了。
本来是最前方的明军将士,现在落在了后面,他们调头就往东跑;大路上的土人人马尾随其后。
忽然山坡上冲出来一群土兵,路上的土司兵便不要命地冲杀上来,夹击路上的明军将士。
明军步兵组成密集的枪盾阵拒敌,且战且退。正面黝黑的土人士卒怪叫着扑上来,但乱糟糟的人群被长枪刺|死无算。
山坡上的土人一边冲、一边不断投标枪扔石块,让明军步阵将士持续伤亡。敌兵拿着刀枪俯冲近前了,他们先被火铳一阵迎头痛击,不多时便短兵相接。
山谷河畔杀声震天,彼此都在叫喊,然而大伙儿都听不懂喊了甚么。
正面敌兵的象兵也陆续赶过来,他们似乎想从正面击溃明军的阵队。
明军一直都在败退之中,不过此时东面的人马退走后,前锋跑得更快,跑得太快了;土军的大象走得慢,大群人沿着大路,尾随追击到中午,久久未能从正面大破明军。
……乱糟糟的明军士卒向东跑去,渐渐将一门硕大的火炮露了出来。那门洪武大炮已经卸下了板车,摆在路中间,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路面。汹涌的土司士卒都盯住了那炮口。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发出!耀眼的火光从炮口喷|射了出来,浓烟滚滚,十分骇人。山林仿佛在震动,太平江的水面,仿佛也在炮声中颤栗着。
无数的铁丸、石子从火焰中飞了出去,近前的土人士卒倒下了一片,还有很多被吓得摔倒在地。惨叫声、喊声在硝烟深处,就好似鬼哭神嚎。
“轰!轰!轰!”江畔成片的白色芦苇里,片刻后也忽然火光乱闪,炮声震耳欲聋。
路面下方的芦苇里,碗口铳、揣马丹等火炮齐鸣,阵仗简直和火山喷|发了一样,似乎整条江边都在放炮。
此地的道路位置高出江畔,芦苇丛中发出的炮弹本来就没准头,仰|射的杀伤力实在有限得很,还有揣马丹的射程甚至都可能没那么远。
除了阵仗吓人,这一轮炮击之后,土人军队并没有死伤很多。不过声音太大了,火光乱|喷十分恐怖,路上的无数战象有点受不了。
许多战象吓得发了狂,调头就跑,在人群里乱冲,再也不听驯兽者的话。战象的长牙、鼻子上都绑着利器,发起狂来,人群里简直惨不忍睹,被撞飞的、践踏的土人不计其数。
无数人惊恐失措,有的手脚并用往山坡上爬,有的被挤下了路面,芦苇丛中,土人、放完炮的明军士卒都在跑,简直乱作一团。
“呜……”大象被它们的主人刺伤后发出了悲切的长鸣。山水之间,所有生灵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疯狂。
东边喊杀声骤起,本来还在败退的明军忽然反冲过来了。巨大的鼓声、锣声、号声和人们的喊叫声在山间回荡着,整个山水间都忽然沸腾了。
……朱高煦骑在他的棕马上,正侧耳听着远处的声音。这时一骑迎面跑来,骑士还没下马就嚷嚷道:“前锋刘指挥使报!我部已将敌兵诱致设伏处,火炮齐发,惊其象兵,敌大溃!”
众将士顿时哗然,诸将纷纷抱拳道:“王爷神算……”“恭喜王爷首战得胜……”
朱高煦一脸笑容,抬起手道:“仗还没打完,诸位稍安。不过本王看来,思家土司只靠山高路远,真要和咱们拼实力,确实还差了一些!”
听说土司的军队中很多是奴隶,以及劫掠来的村民,其士卒没有人看管时、很难作战;朱高煦认为土司也玩不起来丛林游击战。这仗不管怎么打,无非就是战场与中原不一样而已。
何况土人军队的军纪较差,一旦溃败,估计重新集结形成战斗力,比明军需要的时间还要长……除非刚才思家的大败、也是诱敌之计,不然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敌军别想再有效抵挡明军了!
朱高煦想到这里,便喊道:“去传令刘瑛,继续追击敌兵!”
“得令!”
他挥手道:“敲鼓,咱们也要跟上去了。”
大明春色 第二百八十章 合军
明军首战大获全胜,军民大队人马陆续通过了山区,来到大金沙江(伊诺瓦底江)以西的洞吴高地。
没多久,平缅宣慰使刁徒玉率军前来,已向明军大营靠近。
朱高煦得到禀报,刁徒玉增援的人马不足万人;而且思行法在高黎贡山南麓山区与明军大战时,刁家按兵不动,未阻击思行法。
这些事都让朱高煦感到失望,刁家这个地头蛇,并没有为明军提供强有力的支援。
不过此时的平缅宣慰司,确已大不如前。起初的平缅宣慰司地盘很大、实际是一个王国。后大小土司分崩离析,明初改为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到刁徒玉接手时,再度分裂为麓川和平缅两个宣慰司。
如今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土司已不是平缅司。
缅|甸地区的大势力主要有三个:除了北边的思家孟养司,便是中南部的缅甸和东部的木邦。
……明军大营安扎在一片比较平坦的草地上,周围只有灌木林。今日上午,平缅司大军终于到了明军大营。
朱高煦带着武将和亲兵骑马出行辕,前去迎接友军的到来。只见旷地上到处都是土人将士,战象悠闲地走着,他正想询问刁徒玉在哪里。
就在这时,“吚吚呜呜”一阵节奏欢快的管弦乐曲响起。朱高煦循声看去,便见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和大象往这边过来了。
两队五彩衣裳汉子步行,簇拥着一头体型巨大的大象;周围旌旗飘扬,甚至还有七八个女人跟着。那大象的象背上安放着黄灿灿的椅座,还有伞盖和帷幔遮盖,十分华丽的样子。
武将赵平拍马上前,抬起手示意那些人停下。这时鼓吹之声渐渐消停,打扮光鲜的大象也温顺地站在了原地,并十分乖巧地将象腿跪下去。
朱高煦见状,骑马来到大象跟前。
两个土人趴在地上,拱起了背。折腾了好一会儿,一对男女终于前后走下来了。
男的显然就是刁徒玉,他是个估摸着三十来岁的人,长得面目端正、身材瘦削,皮肤比别的土人白。他穿着白色的裙子和红黄相间的绸缎衣裳,头上戴着圆筒帽;手指上一颗硕大的黄金镶嵌红宝石的戒指十分显眼。
朱高煦眯着眼睛,等着刁徒玉慢吞吞地走过来。
平缅宣慰使刁氏这副不急不缓的模样,叫朱高煦有点火大。毕竟打完大家要分|赃的……刁氏不想出什么力的态度,却要分翡翠之利,朱高煦想着、心下就有点不太舒坦。
那对男女打量了几眼骑马站在正中间的朱高煦,女人用汉话试探道:“您就是大明朝的汉王殿下?”
“不像么?”朱高煦苦笑着随口道。他一边说,一边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重甲发出“哐当”一声响。
即便是秋季,晴天也十分暖和,朱高煦连斗篷也没披、一身盔甲宽檐帽,脸皮早已被晒成了古铜色,乍看和将士们区别不大。所以他也不怪刁氏问话。
女人道:“不敢。”她说罢又看了朱高煦一眼,这女人的眼睛里带着倦意,眼角画得很长,于是眼神又有几分媚气和大胆。
这时刁徒玉上前双手合十道:“我们从未见过汉王殿下,初次相见未能辨认,请殿下见谅。”
“好说好说。”朱高煦抱拳道,“刁使君远道而来,旅途劳顿,请到大帐中饮茶歇口气。”
刁徒玉拜道:“多谢殿下,恭敬不如从命。”
朱高煦以为此时的土司都是野蛮人,但见了这刁徒玉,倒觉得他颇有几分贵气范儿,说的汉话也是从容不迫、似乎还有点墨水,却是叫人稍稍意外。
一行人来到明军的中军行辕,一员侍卫武将抱拳道:“行礼!”侍卫一齐提起兵器,双手抱着长枪木杆目视朱高煦等人执军礼。
整齐的动作和笔直的队列,刁徒玉等人侧目,特意看了一番那些士卒。
果然朱高煦叫护卫军操练队列,提高军容和皮面,还是有点用的,外人首先看到的,都是军容气势。刁徒玉赞道:“殿下之军威雄壮,有上国之风!”
朱高煦微微点头,毫不谦虚,此时正要坚定盟友胜利的信心。
不知道为甚么女人会被刁徒玉带到中军大帐来,朱高煦也没问她是甚么身份,因为在大明朝不便打听别人的女眷,除非关系很好、别人主动介绍。
中军大帐上位的椅子后面,挂着一副丝绢地图。朱高煦等军士上茶后,便伸手指着那副图道:“此地到孟养司治所,大金沙江以东、高黎贡山余脉以西,都是一片平坦的高原,以草地、灌木植被为主。”
刁徒玉抬起头看那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然而在刁徒玉的位置,根本就看不清地图上画的细节。
朱高煦想了想,跳过一段话,径直说道:“三天之后,咱们合军北上。明军居中,平缅军分左右两翼、搜索前进,直趋孟养司治所。刁使君能做到么?”
刁徒玉点头道:“在下尊汉王殿下之命。还有一事恭问殿下,我们两军共同击败思家后,孟养司之地、便为刁氏所有?”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此事等平定思行法之乱后,再行商议。不过咱们大明朝最重信义,此前签押的盟约不会改变。翡翠矿坑给刁氏分利,每坑每年八百贯,云南官商有专买玉石矿之权。”
刁徒玉手掌合十鞠躬,似乎是赞成之意。刁徒玉生活奢靡,有钱拿、心里肯定是暗|爽的。
既然平缅军是盟友,且也有近万人之众,朱高煦随后便开始告知方略,“思行法在高黎贡山南麓大败,人马溃散者甚众。咱们宜趁胜追击,不可拖延时日。
此地在大金山江与高黎贡山之间,无险可守,本王决意扫除此地抵抗势力,直逼孟养司治所。若孟养军凭借山水地形袭扰,刁使君只需护住大军两翼,大军继续推进,胁|迫思家老巢。逼其决战!”
朱高煦十分利索地与刁徒玉谈完军务,便让他回营休整,叮嘱他三日之后务必开拔。
刁徒玉身边那个眼神带着倦意的女人,走到大帐门口时,回头向朱高煦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但朱高煦假装没看到。
他对土司首领的女人无甚兴趣,更不想为了一些破事影响军政大事。他心里最在意的、是翡翠以及大把银子铜钱;其次是云南的边境形势。此番出行,寻欢作乐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朱高煦心道:要不是为了利益,我吃饱了撑的跑到这地方来吗?
……三日之后,各部人马依次序拔营,在地形平坦的旷野上横向展开。平缅司土人军队的战象步卒,也如约调动至大军两翼。联军的正军、丁夫人数超过三万,战马、骡驴、大象无算,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行进。
起初几天未遇到抵抗。朱高煦获报,土司友军接连洗劫屠|戮沿途村庄,他派人去下令刁徒玉,劝阻滥杀无辜;刁徒玉答复村庄里藏匿了敌军。于是朱高煦建议土司军驱赶百姓到山里即可,大军走后,平民自然会回到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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