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杜千蕊送点心时,朱高煦没吃,她说了一句:奴婢走了。
当时朱高煦完全没明白啥意思,以为她只是离开那间屋子而已……现在想起来她面如灰色的表现,忽然才明白:那时她就是告别?
后来还有一次,朱高煦和王贵急着出门时,她说听她解释,什么意思?她要解释什么?
朱高煦是清楚的,她心机不少、用了套路,而且俩人也就是萍水之缘……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总觉得放不下?
他站了许久,问道:“杜姑娘家远在江西,她一个女子,形单只影怎么回去?”
曹福道:“北平有一个景德镇来的商帮,一大帮人都是做陶瓷生意的,里面有对夫妇是饶州人士,她给了一些钱财,跟着商帮回去。奴婢见过那两个夫妇,交代了几句的。”
“你还算稳妥。”朱高煦点头道,“你给了她盘缠?”
曹福道:“奴婢……没钱呀,当时也找不到王爷的人。杜姑娘拿了两匹丝绸和几副金银首饰给商帮,充作盘缠。”
那些东西都是朱高煦给她的。不然她从南京过来,什么也没带,那会儿估计回去的盘缠都没有。
朱高煦紧皱眉头:她为何急着要走?
“知道了,去罢。”朱高煦挥了一下手。
他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檐台……
仿佛杜千蕊还正在那里洗头发,她蹲在那里,埋着头浇水,连她后颈发际边的浅浅汗毛,都能在眼前浮现……仿佛又看到,她轻轻拉了一下上衣、露出了圆润的裸|肩,娇|嫩的肌肤上的擦伤,依旧历历在目……仿佛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以前奴婢要取悦许多人,现在只需服侍一人……
朱高煦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沐浴更衣、吃东西、喝茶,做着琐事。好长一会儿,他也总觉得少了什么,吃的饭菜也滋味不佳,顿时更加闷闷不乐。
同样的“复古风格”饭厅,同样的一张木桌,上面摆得不再是颜色赏析悦目、滋味鲜美的乌鱼宴……朱高煦吃着葱爆腰花,却如同嚼蜡,除了咸没有别的滋味。
他没责怪厨娘,本来肚子也饿了,重新回到了“塞饱肚子”的状态,强行就着肉吃了一碗大米饭。
……朱高煦是个藩王,而且是弓马娴熟的武夫!但那是以前的他,现在的朱高煦仍未摆脱前世的影响。
或许,因为前世除了他妈,从来没有女人对他那么好过……杜千蕊在大明朝第一个闯入他的生活,点点滴滴中,润物细无声地浸入了他的内心,确实是上心上头了。
朱高煦放下筷子,盯着剩了大半的菜,心里愈发纳闷:她既然要解释什么,为何不等我回来?非得那么急就走了,连声更直白的招呼都不打?
就说一句“奴婢走了,告辞”。老子怎么知道你是要离开北平!?





大明春色 第三十五章 何事轻何事重
世子府内堂,世子妃张氏抱着一岁多的儿子朱瞻基走进来了,她进来便说道:“父王回北平了,你们父子分别近月,你怎还坐在这里,还不快去父王府上问安、共商大事?”
张氏长着一双看明亮的单眼皮眼睛,小嘴如樱桃,年轻肤好,倒也有几分可人。她进屋就在世子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来,让儿子坐在腿上,歇一歇抱软了的胳膊。
世子却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一脸消沉无望的表情,没有回答她的话。
“世子爷怎么了?”张氏又问了一句。
世子又叹了一气,正待要开口,便见儿子朱瞻基正向桌案上爬,伸手去抓镇宅的宝剑。世子赶紧拦住朱瞻基,不料朱瞻基不依不挠,折腾着非要去抓,从进屋起小子就没消停过片刻。
“这孩儿!”世子心烦地道,“怎地如此捣腾!”
张氏将他抱回来,道:“小孩儿生龙活虎一点,有甚不好?”
“唉!”世子又叹了一口气,“俺就跟个废人一样,反正父王也不待见俺,何必还去自讨没趣!”
张氏的眼珠微微一转,看着如同一滩肥肉放在椅子上的世子,她差点没有点头赞同世子的说法。但她马上就平静地问道:“那母妃哩,母妃也不待见世子爷?”
世子听罢,面露稍稍欣慰,“母妃倒还好……不过俺一去肯定是要见父王的。父王那天不问青红皂白,连俺被下毒也漠不关心,俺这个世子,不过是吉祥物件罢了,唉!”
张氏却露出不以为然的一丝冷笑,道:“世子爷是觉得不如高阳王能干?”
世子道:“不是明摆着,俺哪样比得上他,能帮上父王什么忙,也难怪大伙如此待俺……”
张氏轻叹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摇起头来:“能干不能干,真不重要。世子爷是父王嫡长子,这才最重要!且非人力可以改变!出身才最重要,世子爷明白么?”
世子默然不语。
张氏又道:“咱们让他出风头,世子爷只要慎言慎行不犯错,该您的,还是您的。”
世子紧皱眉头:“什么该俺的?”
一句话倒把张氏问住了,她张了一下小嘴,好一会儿才出声:“世子爷得悟呀,世间何事轻、何事重?”
就在这时,外面来了个宦官,在堂前道:“奴婢禀报世子爷,燕王府来人了,请世子即刻前往。”
张氏听罢催促道:“这下不能抗命了,赶紧让我服侍世子爷换衣裳罢,侯泰,来看着世孙。”
宦官高兴道:“奴婢遵命。”
……
朱高煦也接到了去燕王府的信儿,便将武服换下,穿上红袍,带着随从人马往燕王府去了。
北平街面上已不如往日,行人不再熙攘,战争迅速改变了城中的气氛。加上八月将至,秋风一吹,北方的草木似乎更加敏|感,落叶就持续飘到了地上,一派萧瑟。
朱高煦骑着一匹高头棕马,仪仗环立,一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时不时有大胆的人驻足观望,无不投来敬畏又羡慕的目光。
北平一般的宗室勋贵早就习惯这样的场面了,估计毫无感觉。朱高煦却是不知不觉间颇有感触。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前世的片段,前世很年轻的时候到沿海干过一段时间工地,从工作场地出来、沿着城市街道走回住处,从工地干活出来当然浑身又脏又破,在体面的市民行人中穿梭,有种低人一等的屈|辱感……亦或那时自己太年轻,太虚荣,可能再过几年就会淡定了,不过仍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人是社会人,有几个人能免俗毫无虚荣之心?这大概也是本来爱好和平的朱高煦,很快就适应并积极投入战争的一部分原因罢。
朱高煦一路进了燕王府门楼,很快就有太监迎上来,催促他赶紧去内院。朱高煦问之,太监道徐王妃的病好了,燕王很高兴。
朱高煦听到是这个原因前来、燕王心情好,顿时放松了一口气。他又想到与徐王妃的两面之缘,母妃对自己十分慈爱,毕竟她认为是亲生的儿子,朱高煦得知她病愈,一时间也高兴起来。
在太监的带引下,沿着砖路进了府内。及至见到王妃,朱高煦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家人,世子府就在燕王府旁边,高燧和三个妹妹则住在燕王府,天然就比朱高煦近水楼台。
朱高煦上前见礼罢,见世子眼睛红红的,徐王妃看世子的眼神也最慈爱疼惜,心道:世子成天觉得家里人不爱他,其实他得到的母爱最多。
不过朱高煦也不嫉妒,本来世子对母妃也是最贴心真诚的……朱高煦没办法,大脑中以前高阳王的记忆还在,可就是体会不到那些回忆中的感觉,就好像是强行植入的东西一样。毫无代入感,他也无能为力。
朱高煦又主动上前招呼:“长兄先来,我来迟了。”
世子点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二弟路远。”
朱高煦听罢,有点拿不准世子的态度,不过今天看来他淡定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的愤恨敌意了。
一家人嘘寒问暖了一阵,燕王与徐王妃并排坐在上位的太师椅上,他欣慰之余,又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朱高煦是知道的:靖难之役才刚刚开始,燕王压力很大。
就在这时,徐王妃转头看向燕王:“王爷出门这些日子,多亏了池月不论昼夜悉心照顾,亲自为我煮药调养,我才能跨过这道坎。”
燕王道:“俺近日战事缠身,疏忽了你。”
徐王妃摇头道:“我无怪王爷之心,王爷正当以大事为重,勿负皇祖在天之灵。”
燕王道:“王妃宽厚体谅之心,俺感激至深。”
夫妇两人说话十分客气,有相敬如宾的感觉。不过朱高煦记得燕王和徐王妃感情很好,燕王空闲之时宅在府上,几乎与王妃形影不离。此时当着儿女的面,估计是为了做表率,才如此讲礼。
这时徐王妃道:“池月与我亲近,这次有再生之恩。我想认她作幺妹,王爷可答应?”
燕王勉强地笑道:“王妃与那道姑,不是早就姐妹相称了?”
徐王妃煞有其事地说道:“这回我是真的想认她做亲妹妹,并赐姓徐。”
徐达家可是开国元|勋,除沐家外爵位最高的异姓大家族,姓徐就是非常高的身份;而且徐王妃还是亲王的发妻。如此一来,赐一个女子姓徐,确实是莫大的恩惠和回报了。
燕王道:“但凭王妃所愿。”
于是徐王妃招呼门口的马和,请池月过来。
不一会儿,池月就进来了。朱高煦站在一众兄弟妹妹中间,转头看了过去,顿时心中一阵动摇。
前两次见池月,被她帷帽中隐约的容貌惊艳了一把,但她穿着非常宽大的道袍。而今天她穿了一身合身的薄袍服,朱高煦才忽然发现:其实池月惊艳的容貌完全可以忽略,身段才真的不得了!
朱高煦眼尖,池月那腰身、臀|部、腿隐约显现出的线条,叫他看一眼就叹为观止。
从挺拔的侧背下来,纤腰呈内弧线,再往下去,以平滑流畅的曲线迅速攀升,丰腴圆|润的臀线,连画家的想象力也难以创造……朱高煦前世看过无数软件修过的写真图,就算精修的图案,也不能比得上这万中之一的美,朱高煦觉得一点都不夸张。而修长腿部再度衬托突出了臀线,长腿反而成了绿叶。
朱高煦一瞬间在肚子里粗俗地想了一句:这个屁|股价值连城。
连世子和年纪更小的高燧,眼睛也看直了。
当朱高煦用余光看到燕王惊讶的神色时,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奇怪而不合时宜的酸楚感觉。不过很快他就强自镇定下来:有些东西看看就好,想多了容易走火入魔。
“见过燕王、王妃。”池月上前双手作子午诀,行了一礼。
徐王妃微微侧目,目光从燕王脸上扫过,便道:“妹妹以后就当我是亲姐姐,姓徐罢。”
池月沉默片刻,没有推拒,喊了一声:“大姐。”
“好,好!”徐王妃一脸高兴,“徐家姐妹出阁前,另有名字,都带了个妙字。姐姐今天也给妹妹取个名,妹妹就叫徐妙锦罢,你可喜爱?”
池月道:“王妃有才名,起的名字也好生雅致,妹妹很高兴,谢王妃赐名。”
徐王妃又转头道:“以后你们见了,都叫姨母。”
世子表率,十分顺从地便口称姨母,向池月执礼。朱高煦和弟弟妹妹们不论是否情愿,也跟着叫“姨母”,反正朱高煦叫起来心里怪怪的……
池月今天的表情有笑有蹙,但不知为何,朱高煦总感觉这些神态都流于表面,实际上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冷冷的。
年纪轻轻的小娘,居然如此难以揣摩其心态。不过朱高煦想到她的身份,这才感觉没那么神秘莫测了……她爹是朝臣景清,景清曾在北平做过官,燕王专门结交,确认过此事。




大明春色 第三十六章 皮厚得很
或是当着燕王和王妃的面,又被厚恩赐姓,徐妙锦今日的姿态也平易近人了一些。晚辈向她行见面礼,她也一一回礼。
当徐妙锦看向朱高煦时,目光流转,在朱高煦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那双毫无装扮的杏眼,眼角上挑自带妩媚,被她这么一看,朱高煦心里顿时一阵凌乱。
难道是前世太挫,没见识过真正漂亮的女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朱高煦血脉上涌,一顿胡思乱想。他只觉仿佛被什么光照耀、被什么垂青了一样,胸口一阵咚咚直响,好似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回到了十几岁悸动的青涩年纪……不过回头一想,朱高煦真的只有十几岁。
一共六个兄弟姊妹,朱高煦脑子有点懵,一时也搞不清为啥徐妙锦独独注意自己,感到十分受用之余,有微微困惑。
很快朱高煦也冷静下来了,毕竟他的心理年龄并不是十几岁……徐妙锦刚进来时,燕王侧目、表情看起来也被惊艳了一下,这个小动作就像一盆冷水泼到朱高煦脑袋上,让他不得不放弃幻觉。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走到了房门,伸颈向门里探视。燕王马上发现了,抬起手招了一下。太监弯着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燕王的旁边,附首过去,先燕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燕王的神色一凝,转头说道:“京师那边遣将冲俺来了,俺去前殿一趟。”
徐王妃道:“你去罢,有我在,不必挂念家里。”
燕王好言道:“王妃不要太忧心,俺们在北平打起靖难旗帜,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该来的总会来,俺早就准备好了。”
他双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一按,人便站了起来,又看向朱高煦等,道:“高炽、高煦陪你们母妃说完话,也赶紧到前殿来。”
朱高煦和世子一起抱拳道:“儿臣遵命。”
燕王说完,阔步就向外走,那报信的太监迈着快速的小步跟在后面。
徐王妃道:“你们兄弟二人,要尽力帮助你们的父王,不必再多逗留了。”
朱高煦道:“儿臣谨遵教诲。”
刚说完,不料世子没跟着说这句话,而是上前继续嘘寒问暖,问徐王妃的起居和身体状况,十分细致。朱高煦站在那里,顿时感觉自己似乎被世子套路了。
就在这时,徐妙锦看了过来,轻声道:“高阳王,上次你说的放生池那只鳖,怎么样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徐王妃还是听见了,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说什么鳖?”
朱高煦心下明白,上回姚广孝说拉拢张信的事儿,另外一个人还背地里笑话他的衣装,当时徐妙锦也在……当时她隐隐还有落井下石的嘲弄之色,不料今天倒自己提起那事儿来。
朱高煦顿时对徐妙锦的印象有点改观,她倒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这些是非长短也颇有兴趣。
只是隐隐之中,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再想一下又说不上来。
这时徐王妃问起,朱高煦没敢吭声,突然提起那事,他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片刻后,徐妙锦的声音道:“上回高阳王来探病,妹妹奉命送他出洞门。在路上高阳王说买了一只鳖,想要放生。妹妹乃清修之人,今日再见到高阳王,便不禁顺便问他。”
徐王妃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高煦从小就爱舞刀弄枪,少年便跟着他父王上阵,杀气很重,积点善德,冲冲戾气甚好。高煦,你有空也可以给菩萨烧几柱香。”
朱高煦听到糊弄过去了,暗松一口气。他情知母妃偏向信佛,便赶紧道:“母妃说得是,儿臣也觉得佛祖更灵验。”
徐王妃听罢果然很受用。
至于母妃信佛,为何身边有个道士,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国人大多本就是泛信者,刚拜完佛主,转身又拜玉皇很常见。最奇葩的是佛寺里常有道家神仙。
朱高煦又对徐妙锦道:“那只鳖自然是放了的,皮厚得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徐妙锦听罢,眼睛变成弯弯的下玄半月,可是脸上的其它部位竟然绷住了,没有突然笑出来。这也是本事。
二人瞬间对视了一眼,徐妙锦的眼神里,再无以前那种大人看小孩般的蔑视,却有一些赞赏之意。朱高煦心里像放了一只火炉子一样。
在此之前,朱高煦与徐妙锦一共就两面之缘,相见的时间也是极短,话更少了。不料仅仅就是两面,二人之间竟然有了隐|私的小秘密!
刚刚才被燕王一个小动作泼了一大盆凉水的心,此时又在不知不觉中再度燃起。
这时徐王妃道:“我在这里,你们兄弟就不愿意走,那我先回房了。兄弟不要有隔夜仇,一起为父王出谋出力,懂吗?”
朱高煦刚刚舒坦,心下又咯噔一声:徐王妃知道下毒的事儿了?
世子和朱高煦一起拜道:“是,母妃。”
徐王妃缓缓起身,三个妹妹便上去扶住她。世子、朱高煦、高燧三兄弟没动弹,亲王府很有规矩的,儿大避母,亲娘也不能随便靠得太近。
一行人簇拥着徐王妃,从厅堂出来。
朱高煦想起刚才父王说的事儿,随口便感叹道:“前阵子咱们四下攻掠,并未发生大战,死伤极少。这回朝廷遣大将、调大军前来,恐怕就没那么轻巧了。这仗打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其实都是自己人。”
这时徐妙锦微微侧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徐王妃叹气道:“娘管不了天下大事,唯有吃斋念佛,为天下苍生祈祷了。我佛慈悲为怀,愿你们父王能早日完成心愿,少些杀戮。”
朱高煦道:“此事也怨不得父王,齐、黄本可以参照汉朝推恩法,也可以缓图削藩,并看在皇祖的份上,多留些情面;不然父王也不会发兵讨逆。父王也是被逼无奈,很不情愿,最近人都老了一头。”
“高煦,你说得对。”徐王妃赞许道。
没一会儿,朱高煦与几个兄弟妹妹送徐王妃回到了卧房,他便和世子一道,往前殿去了。




大明春色 第三十七章 重着战袍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改北平布政司于真定,以刑部尚书暴昭出掌司事。拜长兴侯耿炳文为征燕大将军,集兵三十万。檄河南、山东、山西三地诸州县,合给军饷。
黄河北岸的辽阔原野上,各路人马仿佛一条条蚁群一样,缓缓地向北方移动,腾起的尘土就好像烟雾一样缭绕在大路上空。
耿炳文实际只有十三万人马,却也是规模宏大的行军阵仗了。大路上布满了人马,但并未拥堵。推着独轮车的、赶着骡驴大车的,以及步兵、各式火炮车走在中间,骑兵从两旁快速通过,快慢不一的洪流,却是错落有致。
头戴宽檐铁冒的南方步兵排成行列,长枪和火铳是最常见的兵器,士卒们扛在肩上,就好像荆棘丛林。
鬓发很白的耿炳文拍马冲上道路边的土丘,抬起手掌遮掩刺眼的阳光,久久四顾远近的队伍。
他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见身边站着参将盛庸,便用手捋了一把白胡须,昂首微笑道:“老夫原以为此生再无缘穿上战袍,今日策马沙场,看到此番景象,便和回了家一样!”
盛庸道:“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场才是您熟悉的地方。”
耿炳文意气风发,用马鞭遥指北方,说道,“行军速度还得加快!朝廷刚改省府于真定,各地粮秣也都运到那里,若被燕逆提前占了真定,大军无所依矣。”
……
燕王令:以世子监北平诸事,高阳郡王掌左护卫马军。诸将集兵,克日开拔。
天刚蒙亮,朱高煦就起床洗漱吃饭,接着在王贵、曹福、王大娘三人的帮助下穿戴盔甲。里面先穿一套锁子软甲,外面再穿一身粗厚铁片打造的重扎甲……其实锁子甲里面还有一层皮服,全身三层护甲下来,重达五十斤,一般人穿上这身走路都困难,朱高煦感觉还好。
朱高煦接着披上红色的斗篷,从王贵手里接过装饰红缨的铁盔,戴到头上。他看着铜镜中的模糊的自己,忽然间感觉有点陌生。
上月跟着燕王的军队出去溜达了一圈,几乎没机会上阵。但这回是玩真格的了,朝廷三十万大军进逼,不可能再能那么轻松。
朱高煦心里有点紧张,因为现在的他,还是第一回上战场!
这时他不禁暗叹:不管愿意不愿意,这一生恐怕难以脱下这身铁皮了,近的、远的战争无法逃离,除非束手就擒自我放弃!
朱高煦吁出一口气,咬牙神情一凛,伸手一一接过几把兵器,佩戴到身上。计有兵刃两把,一把单手长刀、一把短刀挂在腰上。还有弓箭、长枪、斩马|刀等战阵武器,这会儿不用自己携带。
至于燕王送的那把重剑,朱高煦只有供奉到家里,因为不太实用。那把剑,以他的力气是用得动的,但在战场上并不是单打独斗,节省体力很重要,拿着那么重的兵器除了装比之外,好处并不多。
朱高煦从小习习各种兵器,几乎什么都会用,但这回上阵,长兵器他选择最普通的长枪。
华夏诸部从拿石头干仗开始,几千年下来,其间没几年是太平的,战争次数数不清楚……一直到了大明朝,太祖马上得天下,治军选兵,近战肉搏兵尤重使用长枪的技巧,长枪用得好不好是必须考核的内容。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很快朱高煦就披坚带锐,武装到了牙齿。他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向门外走去,身边的几个人也跟了出来。
走出穿堂,院子里已站了几十个人,教授侯海身着绿袍乌纱,百户韦达、王斌都身披盔甲,后面还有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卒。加上门楼外面的人马,总共有二百五十余人。这些人本来都是军户,但平素干得最多的事是扛各种仪仗,作用是给朱高煦装点门面排场。
1...1213141516...42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