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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等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宫妇走到门口,屈膝道:“皇后娘娘请太子近前说话。”
朱高炽叩首道:“是。”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坤宁宫,来到了徐皇后的床前。徐皇后睁开眼看了一眼弯着腰的朱高炽,便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咱们母子俩有话说。”
周围的宦官宫女全部屈膝行礼,纷纷退出了坤宁宫。
很快偌大的殿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有好一阵沉默。徐皇后反而先开口道:“宫里似乎出了甚么事儿,我知道你要来。”
朱高炽“扑通”一声跪到床前,哽咽道:“母后,您身子欠安,听了千万要往宽处想!儿臣不孝……”
徐皇后的声音道:“说罢。”
朱高炽道:“昨晚酉时,父皇临时到东宫看瞻基,儿臣也刚回到春和殿……父皇见瞻基在捏泥人儿,一时兴起就叫近侍王狗儿去池边抓泥巴,要陪瞻基玩儿。不料那泥中竟然有一颗铁针!后来儿臣急忙召御医救治,御医说铁针上竟然泡了银环蛇毒……”
“咳咳咳……”徐皇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高炽急忙掏出手帕,给母后拭擦嘴,满脸已经流淌了眼泪,一个劲道:“儿臣不孝,儿臣不孝……母后?母后!”
徐皇后竟然没有昏过去,她也没有哭声,只是眼泪直往枕头上淌。
朱高炽没继续说下去了,跪在床前低着头只抹泪。
徐皇后喃喃念叨着甚么,但是声音细若游丝,实在听不清。朱高炽赶紧把头凑近了,但还是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徐皇后才稍微大声点了:“我还不能死!”片刻后她又问,“你父皇已崩?”
朱高炽点头,咬牙哽咽道:“是!”接着他急忙说道:“您是儿臣的生母,必定知道儿臣是怎样的人。父皇昨晚来东宫是临时起意,父皇平素也很少来,儿臣更从来不知道父皇会捏泥人。父皇当时身边有好些奴婢跟着,究竟是甚么天杀的歹人所为,儿臣还在查……”
“先别说这个。”徐皇后喘着气,颤声道。
朱高炽忙道:“是。”
徐皇后两眼发直地看着绫罗帐顶,殿室内一时间静得可怕。
这时朱高炽又开口道:“儿臣还做了一件蠢事!今早高煦押解安南国俘虏进京,到宫中来时,儿臣想捉住他……不过高煦不知从何得知,奉先殿下面有条密道,当年建文可能就是从那密道逃掉的;高煦也走密道跑了。”
“你……”徐皇后转动了一下头,“你是皇太子,为何要做这等蠢事?”
朱高炽忙道:“母后骂的好!儿臣也是后悔莫及,却来不及了。父皇忽然……儿臣慌了神,一时迷了心窍。
可当时儿臣真的是又悲痛又害怕!高煦屡立大功,确是帮了父皇很多忙,可没被立为太子,儿臣知道他是很委屈的,心里难免不服。父皇又忽然驾崩于东宫,如果儿臣老老实实告诉高煦,高煦能善罢甘休么?
儿臣也是没办法啊!偏偏那晴天霹雳的大悲之事发生在东宫,儿臣万万没想到,这下可如何说得清楚?
儿臣只是害怕万分,其实那太子位也好、将来谁继承皇位也罢,儿臣并不是很在乎。可是儿臣生为父皇母后的嫡长子,要是弟弟掌了大权,假若是高煦……儿臣活不成就算了,反正胖成这样,腿脚也不利索,活着也没啥意思!可是您的孙儿瞻基、瞻垲太可怜了。高煦和他的儿孙恐怕也寝食难安,以后必定要灭其中一族!”
朱高炽拿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儿臣今早就算捉住了高煦,没想过、也不能对亲兄弟怎么样,就是想先稳住场面。然后把高煦的兵权削了,给他封个扬州、苏州或是杭州这样富庶的好地方,大家兄弟和气地安享太平。”
徐皇后还是没说话,听到这里只是“唉”长叹了一声。
又沉默了好一阵,朱高炽轻声唠叨道:“母后最清楚儿臣的,儿臣没啥大抱负,只想亲朋好友、天下百姓都太平安定,自个也安安稳稳的。
此前建文父子躲到云南,被查出来的时候摔下山……既然建文都死了,儿臣还想过,以后那些建文余|党能赦免的,就赦免了。原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打了一场大战,仇恨过去就过去了,现在还记着也没甚么用处。
像大舅(徐辉祖)本来也没甚么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父皇待他也宽厚,只削了他的爵,在家里好好生生住着。儿臣想恢复大舅的爵位,让他继续到五军都督府做官……”
“你呀……唉!”徐皇后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
朱高炽忙道:“儿臣以前就真心想过的,等父皇过几年气消了,或许父皇也会这么做。”
人死为大,朱高炽这句话是给他父皇说好话了。其实徐辉祖屡次威胁永乐帝,差点让“靖难之役”彻底失败,永乐早就想杀了徐辉祖;但碍于徐皇后的情面,暂时忍了而已,毕竟徐辉祖是徐家的长子,很受大姐弟弟们尊敬爱戴的。
但只要徐皇后一旦不在人世,徐辉祖必死无疑!这些事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氏早就琢磨透了,或许床上躺着的徐皇后心里也有数。
当然,如果汉王朱高煦坐上了皇位,徐辉祖也是活不成的。因为那个大舅从洪武年间起、就开始在太|祖跟前说高煦坏话;后来“靖难之役”爆|发前后,也是屡次与高煦过不去;若是高煦能掌|权,肯定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朱高炽说罢,“咚咚咚”地在地砖上磕了三个响头,哭道:“儿臣今日前来,除了来与母后说出实情,也是来道别的。儿臣已说不清楚,又自己犯蠢做错了事、对不起二弟,恐怕要身败名裂!怕今后没机会来见母后最后一面了……呜呜呜呜……”
他哭罢跪伏在床前,只顾哭,不再吭声了。
徐皇后有点续不上力,好一阵都没有说话,坤宁宫里只有悲痛的呜咽之声,十分凄惨。
朱高炽趴在那里,似乎在等着母后和命运的裁决。如果他母后不支持他,东宫的处境显然就变得非常艰难了。





大明春色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缕阳光
坤宁宫的殿顶比一般房屋要高,此时偌大的殿室内只有两个人,显得空旷而寂寥。
朱高炽哭诉了一通,有点累了,趴在地砖上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徐皇后才发出了细微的说话声。朱高炽急忙直起腰,把头靠近了听。徐皇后喃喃说道:“我明白儿的难处,我亏待你太多了。”
徐皇后缓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从小你就不招你父皇喜爱,受了很多委屈,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高炽是我生下来的,哪能不心疼你?所幸你本性良善,宽仁谦让,也很疼爱弟弟妹妹们……咳咳,娘如今卧病在床,能补偿你的太少了……”
“母后……”朱高炽心里一软,顿时所有委屈和戾|气仿佛都从心里涌出、顺着眼泪流淌了出来。
太阳好像到了云层稀薄的地方,坤宁宫里忽然亮堂了一些。
接着徐皇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大舅嘴上很凶,只因他是徐家长子,身负厚望,他本来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待他以诚,他就百倍待你。高炽要善待他,趁我还有口气,有机会想再见他一面。”
朱高炽叩拜道:“儿臣谨遵母命。”
徐皇后又道:“你做长兄的,对兄弟姐妹们一定要公道宽厚,想办法与高煦谈谈,拿出折中的法子。都是亲兄弟,有甚么恨不能化解的?”
朱高炽又道:“儿臣记住了。”
徐皇后歇了一会儿,伸出颤巍巍的手道:“那边有笔墨,你去拿,把我扶起来,我亲笔给你写懿旨。”
朱高炽忙道:“母后,母后,您的身体最要紧!”
“高炽……”徐皇后的目光变得很有神。
朱高炽只得去拿东西,又取来一副蒲团放在徐皇后的被子上。徐皇后在朱高炽的搀扶下,咬牙挣扎地靠坐了起来,然后接过笔开始书写。
“沙沙……”笔尖落在黄色绸纸上的声音传来。
这时窗户之间竟然透进来了一缕微弱的阳光,太阳在此刻好像正到了云层之间的空隙。那阳光洒在徐皇后毫无血色的脸上,仿佛泛出了一层圣洁的光辉。朱高炽的心里又软又暖,一时间感受到了世上最温暖的感情。
他简直是奥啕大哭,满脸都是泪痕。
内心深处那个充满冷漠的声音,再也无迹可寻了。朱高炽只想着母亲能够长命百岁,只觉得人间仍充满了亲情和温情。他想尽可能地善待每一个人,想这天下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朱高炽哽咽道:“若是上苍有眼,俺想用自己的命,换母后长寿安康!”
徐皇后看了他一眼,“别说傻话,还有很多大事等你去完成,不要辜负为娘的一片心。”
朱高炽小心翼翼地接过懿旨,先放下,又细心地扶着徐皇后躺下。徐皇后的声音又从被子里拿出一把钥匙,道:“宝玺放在那边的柜子里,你去找找。”
朱高炽先看了一下懿旨的内容,上面写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欺上瞒下祸害忠良;更广进美色欲迷惑圣上。近日纪纲谗言,并擅进红丸补药,圣上服之夜不能寐,昨夜至坤宁宫与我说话,告知实情。不想圣上今早回乾清宫即病倒。
当此之时,应以皇太子暂行监国,改朱批为蓝批。诸臣皆受大明皇室厚恩,应忠心社稷,安守本分,用心辅佐皇太子。有居心叵|测趁势生乱者,请皇太子严惩不贷。
……朱高炽几乎是哭着看完懿旨的。这时徐皇后的声音冷冷道:“那些没有尽责的近侍奴婢,以及有嫌的人,你决不能放过他们!”
“儿臣必为父皇报仇!”朱高炽拜道。
徐皇后道:“儿长大了,不要哭哭啼啼,去罢!”
朱高炽忙活着盖上皇后的宝玺大印,收拾好东西,把钥匙还给徐皇后。便在床前磕头告退。
朱高炽走出坤宁宫,见到太子妃张氏时,张氏一脸紧张地望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朱高煦向张氏微微点头;张氏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黄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像浑身都软了下来。
辇车刚出乾清门外的小门,便见袁珙迎面疾步上来。
袁珙沉声道:“汉王等百余骑沿官道跑了!”
朱高炽问道:“昨日的事告诉道衍大师了么?”
袁珙点了点头,上前耳语道:“道衍大师叹息了一阵,甚么也没说,只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不支,无力再管俗事。不过庆元和尚跟着出玄奘寺,告诉下官,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与他商议。”
于是朱高炽乘车,其他人簇拥着步行回春和殿。朱高炽把懿旨先拿出来,给诸臣传阅。
就在这时,东宫官员杨荣道:“幸好太子早有所料,提前派人去了贵州。而今最重要的是,先把皇后的懿旨誊录一份,命通政使司驿传贵州,好让镇远侯(顾成)有所依凭。只要镇远侯拿住了汉王,大局可定矣!”
同样是东宫官员的杨士奇却立刻反驳道:“彼时汉王只身困于宫中,而我们已有准备,尚且不能拿住他。如今汉王脱缰而去,我们却只寄托于贵州一地拿住汉王,恐怕并非稳妥之法。”
杨荣道:“事情仓促,汉王逃脱只是侥幸,不料他在宫中也竟有奸谍!而今汉王带兵返回云南,必快马加鞭,必经贵州才能尽快回云南。贵州初定,至今未建三司,要道皆有卫所防卫,汉王插翅难飞!
汉王部下虽是骑兵,却有一百多人,换马不便。他刚走不久,太子立刻下令将懿旨誊录驿传镇远侯,必能赶在汉王到达贵州之前、送达镇远侯之手。”
杨士奇却道:“下官不敢苟同。此时不宜逼迫太急,应竭尽全力稳住汉王,与之和解。时间拖得越久,朝廷局面越稳,朝廷对云南四周的部署也需要时间,拖延时日,对我们极为有利!”
太子妃道:“此事容后再议,母后已经给太子想好办法了,请太子爷先办好宫里的事。”
朱高炽以为善。
……镇远侯、后军都督府右都督顾成已经七十七岁了,以前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人。建文元年被朝廷调往真定前线“平燕”,追随的是耿炳文。耿炳文战不利,顾成被俘。
顾成被俘后十分识时务地投降了,一个刚投降的大将、当然不能用在前线,燕王立刻把顾成送往北平辅佐高炽守城。顾成在北平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城防建议,逐渐得到了世子府的信任和庇护。郭资、当时的世子妃张氏都与顾成结交甚好。
正因顾成的良好表现,以及高炽等的力保,他在“靖难之役”后不但没有被清|算,还被封了镇远侯,继续得到圣上的重用、回到贵州做一方封疆大|吏。
所以,此前太子写信给顾成,让郭资也签名了。彼时太子没有名分、不能对顾成这样的封疆大|吏下达任何命令,写那封信只能靠私交了。若是顾成能意会,应该自己想个由头,先扣住汉王,再等朝廷的名义。




大明春色 第三百五十章 恶犬
直隶官道两侧一片平坦,偶有起伏的山坡,点缀在沃野之间。天上黑色的乌云周围笼罩着阳光,仿若镶上了一圈金边。
地上宁静繁茂,炊烟在村庄上空寥寥升起。泛黄的稻田边,几个农人正朝着官道上,瞧着一群骑兵在奔跑。朱高煦等人一出京师城,便觉得好像天下还很太平,甚么都还没发生过一样。
有些事情确实用眼睛看不到的,若非宫中遭遇的危急才过去不久,朱高煦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朱高煦忽然转头问韦达:“陈大锤和段雪恨,为何没出城?”
韦达拍马赶了稍许,道:“回王爷,早上末将等一进城,以为没啥事了,照王爷的意思去了旧府……陈大锤打声招呼便离开王府,段雪恨连话也没一句,末将得先问问才知道她何时出门的。不过这二人去了哪,末将不太清楚,也找不着人。”
朱高煦听罢,心里明白陈大锤应该去了玉器铺。但段雪恨出门去干甚么?她似乎从小到大就没出过云南,不认识京师的任何人,在京师不该有啥事要办的。
不过现在没法顾得上过问他们了。朱高煦便不再多问,他的周围恢复了沉默,只剩下官道上马蹄隆隆之声。
朱高煦剧|烈活动了一上午,此时又渴又饿,便从马背上取下水袋,仰头灌了一口。接着他又往脑袋上倒了凉水,好让头脑稍微清醒一下!无数事接二连三发生,他现在已不知想了多少事,脑子就没歇过……
恍惚之中,朱高煦想起了四个人打麻将的场面,因为他以前各种赌|博的次数太多。牌桌旁边常会有人看,每一盘结束后,看官就会说一通:不该打这块牌、应该打那块,你下家等着胡呢!
看官俨然就像一个赌神,牌技远超桌上的人。通常看官说得并没有错,可是他说出最佳打法的前提是,同时看了几家的牌面……所以看官依然不是赌神,只是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不幸的是,朱高煦现在就在“牌桌”上,并不能看几家牌面。更不幸的是,事到临头了,他才刚醒悟:原来该自己出牌了!整个上午,朱高煦连深思熟虑的机会也没有。
直到眼下,朱高煦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包括皇帝是不是真的驾崩了,这样最基本最重要的信息,他依旧无法完全确认。
但是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判断,那便是皇帝已经不在人世。毕竟朱高煦与之过招的太子,是个人,是人就有他的性格和处事风格;若是皇帝还在,太子应该没那个胆子。
万一这个基本的判断错了,之前做的事就变得相当麻烦。而且朱高煦接下来做的事,也要根据这个判断。一旦南辕北辙,走得越远错得越凶……
一泼凉水上去,朱高煦觉得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便抬起手道:“先歇口气!”
众骑又冲出一段路,慢慢停了下来。
朱高煦招韦达等人靠近,说道:“贵州总兵官顾成在‘靖难之役’初投降,住在北平辅佐了太子几年。而且顾成在洪武年间就镇守贵州,在当地旧部极多,若是存心为难,咱们这点人毫无办法。
这么多人马离开凤台门,东宫迟早知道咱们走了。即便东宫后知后觉,现在才派人去贵州给顾成通风报信;咱们一百余骑,仍然跑不过快马驿传的信使。
因此,我觉得咱们路过贵州之前,顾成极可能先得到消息了。如此直接回云南,风险极大。弟兄们得分头走。”
于是朱高煦当场安排了一番,命护卫百户、试百户、总旗等将领拿着汉王的印信,率军走贵州那条路,迷惑朝廷的人;等护卫队到了贵州地面,再分出几股小队,两三人一路,伪装商人百姓试图通过贵州,回去报信。朱高煦自己则与韦达、妙锦、王寅走另外一条路。
此时朱高煦已经发现,自己这藩王的名号在京师根本没号召力,没人听他的命令。只有汉王府护卫军将士最容易调动,如同自己的手臂。因为护卫军的家眷都在云南,而且一直追随朱高煦,习惯地信任并听命于他了。
……
东宫春和殿内,大臣们正议论纷纷,提出了很多方略。众人合力之下,总算重新制定了一套法子。
摆在太子朱高炽面前的境况、也是纷纷扰扰,他一时半会儿无力把权|力伸得太远。若是汉王还在京师,此时还得针对汉王想办法;然而汉王跑路了,东宫只得先处理眼皮底下的乱局。
徐皇后懿旨公之于众前,东宫诸官一致决定,先召纪纲入宫。
朱高炽道:“拿俺的印信去,叫纪纲和薛禄都到御门来。”
右谕德杨荣立刻拱手道:“锦衣卫有一百人守在午门外,可传纪纲走西华门,薛禄走东华门。并让谭指挥带兵到御门后面设伏!”
朱高炽听罢愣了一下,大概猜到了杨荣的意思。如果纪纲走午门进,宫门一开,午门外的锦衣卫官兵是纪纲的人,有些危险。
不过朱高炽片刻后便冷笑了一下,说道:“纪纲不过只是一条狗,恶狗!让他走午门进宫。”
……承天门到洪武门之间的千步廊,两侧排列着许多朝廷衙署,其中的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的衙署、都在千步廊的西侧。
今日不上朝,宫里也没传召大臣,无数官吏按部就班,在各自的衙署里上值。上午发生的事,已经有消息传到千步廊来了;不过这些衙门现在仍保持着秩序,大伙儿各司其职,只是悄悄打听着各种消息。
阴云笼罩之下的千步廊,地面干净而宽敞;诸衙署建筑群错落有序,古朴而明净。一切都那么宁静,只是人们脸上的神色,隐隐与平时不尽相同了。
上值时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在他该在的地方,便是锦衣卫衙署。
此时此刻纪纲知道的消息最多,锦衣卫在全城各处都有人。他唯一不知道的,便是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唯一不敢安插耳目的地方,也只有皇宫,那里不是锦衣卫该管的地盘。
今日圣上恐怕不能御门听政,锦衣卫本身也是亲军军队之一,没有传召当然不能进皇宫。
汉王在凤台门嚷嚷的话,纪纲也知道了。他眼下正坐立不安、胡猜乱想……圣上真的驾崩了?东宫兵变?
纪纲实在不愿意相信,以东宫文华殿那帮教书先生,竟能谋划干出兵变的事儿来!圣上恐怕也不是那种皇帝,竟能让太子在眼皮底下谋|逆!可是,汉王一个亲王,刚刚才从安南国远道归来,他跑甚么?
就在这时,人报东宫宦官海涛求见。
纪纲立刻叫人放进来,海涛走进锦衣卫大堂,毫不客气地走到上位,拿出一张纸道:“皇太子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即刻到御门议事。”
纪纲埋着头,双手接过文书,说道:“遵命。我去取点东西就来。”
海涛道:“太子爷等着哩,纪将军可得赶紧。”
纪纲拿着文书瞧了一眼,不用看盖的印,只看笔迹就认出来了,确实是太子的手笔。太子在文华殿不仅读书,常常也帮圣上批阅奏章,历练治国之才,不过批复的奏章还是要给圣上过目罢了。因此在这千步廊上值的文武,大多都见过太子的笔迹,纪纲也不例外。
不知是否因为天气闷热,纪纲感觉额头上的汗水立刻冒了出来。
他闷头走进里边的书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马上又站了起来,好像椅子上有根针似的。纪纲在书房里快步走来走去,汗水留得满脸都是。
此时纪纲虽然不太清楚,宫中究竟发生了甚么。但是他可以断定:必定出了事!
若是甚么事都没有发生,太子召见锦衣卫指挥使,圣上知道了这事儿,会怎么想;若是甚么事都没发生,纪纲根本不想听太子的人啰嗦……如今看来,汉王在凤台门嚷嚷着说,东宫弑君兵|变,敢情是真的了?
纪纲慌得很,浑身闷热,骨头里却感觉到一股凉意!
他自己干过什么事,心头当然清楚得很。这些年纪纲对付的,主要是朝廷内外留下的建文余|党;御史陈瑛负责弹劾,纪纲主要是办事,列名|单、抄家、抓人、把人弄|死在北镇抚司诏狱,他干得非常娴熟。
当然所谓建文余|党真的说不清楚,朝廷内外官员上万人,燕王府嫡|系才几个文武?大多数文武都是经过洪武朝、建文朝一直做官过来的……这时候就得揣|摩圣上想|搞谁。
要是皇帝真的驾崩了?纪纲此时一想便怕得要死。因为想要他脑袋的人,实在太多了!
纪纲心里也是满腹苦水,他暗|骂道:俺搞的全是官儿,若是圣上不点头,俺有那胆子吗?圣上当然不会每次都明说,俺不得替圣上琢磨么?
现在纪纲才真正意识到,那些脏事,人们不会理解,也不会因为他只是一把刀、就不找他算账。
以前他是不怕的,因为满朝文武心里都有数,若是和他纪纲过不去,就是与圣上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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