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汉王妃郭薇此时已不能顾及仪态,抱住她的母亲郭徐氏,“呜呜呜……”地哭得十分伤心,削肩抽|搐着,人见犹怜。朱高煦站在上位,看着这里的人激动的模样。这时他也看到了王贵,便轻轻向这边点了一下头。
王贵忙走上前,躬身小声道:“禀王爷,奴婢奉命、向交趾使者递送了长史府李先生写的文书。那个长得黑的阮副使,看起来非常生气,且出言不逊。那正使女道士倒是好一些,还想留下来呢,奴婢依照王爷的意思,叫她先回去了。”
朱高煦道:“我知道了。”
王贵抱拳一拜,又瞧了一眼这里乱糟糟的场面,显然无须与其他人招呼了,便道:“奴婢告退。”
……自从郭薇听到娘家获罪的消息,人也瘦了,精神十分消沉。朱高煦看在眼里,先前也无从安慰,眼下郭薇总算好些了。
武定侯郭英的后人,光儿子就有十二个;郭薇的叔叔伯伯们很多,但她的至亲便是父母兄弟姐妹。如今想救她的父亲郭铭和姐姐郭嫣,那是不可能的事,朱高煦能把其他人接过来,已是十分不易。
郭薇满脸泪痕,不过她此时应该十分欣慰。
母女俩痛哭了一阵,郭薇终于转过身来。她那秀丽的小脸上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她的眼睛里带着感激和崇拜,忽然跪伏在地,叩首道:“妾身谢王爷大恩!”
郭徐氏按了一下她的两个十余岁的儿子,跟着向朱高煦拜谢。盛庸平安的家眷们也陆续上前,纷纷说了些好话。
朱高煦上前扶住郭薇,说道:“你我夫妇,不必客气。只要是能办到的事,我很乐意做的。”他又回顾左右道,“诸位都起来罢,本王与盛庸平安过命的情谊,大伙儿就像一家人一样。你们与盛将军、平将军分别了数年,不用拘泥于俗礼,可以回家叙叙旧了。”
盛庸道:“王爷如此待我,末将必忠心报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平安看了一眼盛庸,上前执军礼、只道:“末将的命早就卖给王爷了!”二人抱拳道别,然后带着各自的家眷从殿门出去了。
郭薇抬头望着朱高煦,说道:“妾身做梦也没想到,竟能在云南见到母亲和弟弟。”
朱高煦面带笑意,没有说话。
他对岳母和两个小舅子没甚么感情,对郭铭把两个女儿分嫁押宝的做法、还有点不满,所以体验不到郭薇那种亲人重逢的感动心情。但朱高煦心里着实十分高兴。
朱高煦对战事连日忧心忡忡,倒没想到、因为一次他不是那么关心的重逢,便让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前世女友的事,对他的影响很大;要不是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无力无奈屈辱,绞尽脑汁想发财,也不会有赌|博的契机。而今面对郭薇的崇拜,哪怕只有眼神,朱高煦觉着,自己似乎已经把以前的执念放下了。不过如若没有那些经历,他应该不会去想、自己为何被岳母家的人捧着。
郭徐氏虽是长辈,但她的姿态十分恭顺,感激地说道:“汉王对郭家有大恩大德!若非汉王搭救,我们母子必是生死未卜。”
“外母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相信丈人是冤枉的,将来定查明真相,还郭家一个清白。”朱高煦说道,“外母等从四川过来,今日刚到云南,车马劳顿,我不便多言,请王妃先吩咐宦官,将你们安顿下来。好好歇一歇再叙。”
“多谢汉王。”郭徐氏说罢,抬头仔细打量了朱高煦几眼。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意外和难以置信……朱高煦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以前郭徐氏也没怎么和朱高煦打交道。
朱高煦又道:“郭家两个兄弟,过阵子可以到军中历练一番。”
郭琮郭玹两个舅子听罢,一副跃跃欲试十分情愿的模样。他们才十多岁,对一些事还不懂畏惧,当然与郭铭的精打细算不可同日而语。
郭薇等告辞,亲自带着她的母亲弟弟选房屋安顿。朱高煦的岳母等人,当然应该住在承运门外,承运门是将外殿和后宫隔开的一道门楼。
当天傍晚,朱高煦以为郭薇几年没见到娘亲,会和她母亲在一块儿。不料,朱高煦刚刚收好书房里的东西,走出门外时就见到了宦官黄狗,黄狗带了郭薇的话出来,请朱高煦回寝宫歇息。
朱高煦见辇车备好了,就在旁边的砖地上。白天的艳阳晒得地面发烫,余热未消,朱高煦便上了车,坐车回承运门内的前宫。
郭薇已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寝宫中。她穿着夏日轻软而透薄的丝裙,颜色很浅、隐约带点桃红,而且有些透明。她的身材本来就生得苗条,穿着浅色的衣裙,看着便仿佛轻飘飘如同鸿雁,十分轻柔飘逸。
她的脸蛋红红的,上来款款作万福,柔声道:“妾身的娘家甚么也没帮上王爷,却得了如许多赏赐,还总给王爷添乱。王爷会怪罪妾身么?”
朱高煦听罢笑了几声,摇头不答。
郭薇抿了一下朱唇,娇声道:“王爷是甚么意思嘛?”
朱高煦笑道:“我怎舍得责怪你?”
郭薇听罢埋下头,虽已成婚数载,此时她却是一副娇羞之意。朱高煦见状,就知道自己无须与她讲甚么道理。男女的想法,确实有许多不同。他又说道:“你母亲今日方到,薇儿原不必勉强讨好我。”
郭薇难得地主动上去握住朱高煦的手,喃喃道:“妾身想王爷今夜陪着我。王爷待我好,我便很念想你,常难以自持,总想着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朱高煦听罢心头一热,伸手到她秀丽白净的下巴,将她的脸扶起来欣赏着。郭薇轻轻别过头,小声道:“妾身侍候王爷宽衣解带。”
夜色早已悄然降临,窗缝里吹进来一缕凉风,黄灿灿的铜灯架上,红色一片蜡烛晃动,古色古香的殿室之内忽明忽暗。那大床上,刺绣蟠螭的金边绫罗帷帐,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起来。
大明春色 第四百六十章 陌生的小娘
不几日之后,朱高煦刚到校场上,天上便忽然下起了暴雨,云层里电闪雷鸣。如同瓢泼一样大雨浇在土坝上,溅起的水花、与尚未平息的灰尘夹杂在一起,土地上仿佛平地起了一阵雾。
朱高煦身上的乌纱帽和长袍顷刻间就打湿了。他望着周围的景象,正在操练的将士们在雨中保持着队形,没有一丝混乱。毕竟这里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大战,在战场上遇到过更加恶劣的事情,一阵雨影响不了他们。
这时宦官王贵便骑着马,冒雨向这边奔过来了。
王贵勒住马,翻身下马跑到朱高煦的马前,说道:“陈大锤将军回来了,刚到一会儿。”
“回府!”朱高煦立刻下令道,他抖了一下缰绳,双腿一夹棕马,便率先冲出。
王贵急忙重新爬上马背,其他随从也吆喝着拍马追赶了上来。
朱高煦在路上问明白、陈大锤正在承运殿东边的书房,他便径直骑马往书房那边去了。一行数人在雨中骑马奔跑了一阵子,到书房外时早已浑身湿透,便好似一只只落汤鸡一样。
“吁!”朱高煦在门外发出一个声音,人便矫健地跳到了地上,并挥手叫随从散了。他阔步走进门,果然见到了陈大锤等人。刚回来的两个人运气很好,身上很干燥,他们到汉王府时,天一定还没下雨。
陈大锤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小娘,让朱高煦觉得十分面生。看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不是王府上的宫女,像是与陈大锤一起回来的人。朱高煦看了那小娘一眼。
陈大锤刚抱拳作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朱高煦先开口问道:“事儿有进展?”
陈大锤张着嘴,临时改口道:“禀王爷,末将带了东西回来。”
朱高煦听罢暗自松了口气,生出一阵期待的心情。他再次看了陌生小娘一眼,觉得她有点碍事。
这时那小娘执礼道,“妾身徐氏见过汉王殿下。”
朱高煦认识的人里面,有不少人姓徐,他仍然不知道这小娘是谁家的。朱高煦打量着她,见她的脸蛋虽有些脏,五官长得还不错,但个子比较矮,身材很娇小……杜千蕊也娇小,这个小娘又与杜千蕊不同,她没有杜千蕊那凹凸有致饱满的迷人身段,看起来有些单薄。
小娘又道:“妾身之家父,乃徐章。”
朱高煦想了片刻,想起了徐章是谁,她顿时恍然地“哦”了一声。那不是被三弟休掉的赵王妃?!又或者徐章不止一个女儿,但徐章的女儿怎么会和陈大锤在一块儿?
朱高煦转头看着陈大锤,面有询问之意。
陈大锤这才抱拳沉声道:“徐娘子此前是赵王妃,她的姑姑是宁远侯何将军的夫人。俺见宁远侯时说的话,不慎被徐娘子听见了。宁远侯做主,谎称徐娘子欲出家为尼,叫俺带到汉王府来。所幸徐娘子会骑马,路上也很顺从末将的安排,还好没遇到麻烦。”
还有这种事!
徐小娘小心翼翼地说道:“汉王明鉴,妾身并非有意为之。”
朱高煦沉吟片刻,既然她已经被休了,再提赵王那边的关系不太好,便说道:“委屈徐姑娘了,请海涵。”
徐小娘听到称呼,顿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朱高煦。她接着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在朱高煦身上游离,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虽然她曾是朱高煦的亲兄弟之妻,但高燧成婚之时,朱高煦已经到云南了,没来得及参加高燧大婚,也就从未见过这个弟媳。
“这样……”朱高煦很快就开始吩咐,“王贵,你带徐娘子去见王妃,叫王妃先接待一下,再让段雪恨照看着。”
王贵道:“奴婢遵命。”
朱高煦又客气地对徐小娘道:“徐姑娘不用担忧,王妃会照顾你。”他稍作停顿,又道,“另外,汉王府里和军中,难免有些藏在暗地里的奸谍,咱们不能让朝廷知道徐姑娘在汉王府。故徐姑娘不要对别人说起身份,还得改个名字……你就说你以前姓王,早年出家为尼,去年才蓄了发还俗。”
徐小娘屈膝、脸微微一侧,“谢汉王殿下,妾身遵命,告退。”
等王贵带着人走了,朱高煦这才走向桌案后面的椅子,回头道:“下次见着何福,叫他一定要更细致一些。陈将军先把东西给我瞧瞧。”
“是。”陈大锤从衣服里掏了许久,掏出了一只信封来。
朱高煦坐到椅子上,接过信撕开细看。
他顾不上陈大锤,看完信又沉默了许久。他看完信之后有点惊讶,因为朝中那些人竟把他的方略大概都猜准了;但他心里也渐渐有了底……何福居然做了平汉左副将军!
左副将军这种位置非常重要,不仅能参与军机,还有兵权。
像张辅在征安南国之战时,受封的就是副将军,手里有一大股直属军队,人数甚至比主帅朱高煦还多!因通讯缓慢,人数太多的战争、战场的空间也会很大,一个主帅指挥不便,所以通常都会分兵权。
过了许久,朱高煦才回过神来,抬头见陈大锤默默地侍立在书案前面,他开口道:“大锤干得不错,今后我不会亏待你。”
陈大锤道:“俺全仗王爷才有今日。”
朱高煦点点头:“你先去歇着罢,回头召你议事。”
陈大锤拜别,走出了书房。
渐渐地朱高煦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夏季还没过去,可是云南府的气候就是这样,白天晚上、下雨晴天判若两个季节;朱高煦浑身都淋湿了,在这里坐了许久,更觉得发冷。他刚才只想着何福的消息,没顾得上换下湿衣裳。
书房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抬头向门外张望,想叫人进来。
就在这时,妙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穿着道袍打着伞,收了伞之后,只见她怀着抱着一叠衣裳。朱高煦光是看到那衣裳,便感觉似乎暖和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心里顿时一暖。
妙锦走了过来,将衣裳放在桌案上,“你把湿衣裳换了罢。”
“好巧,妙锦怎知我淋湿了?”朱高煦随口问道。
妙锦的语气波澜不惊,但神情似乎不太高兴,“我在承运门楼外碰到了王贵,带着一个女子。王贵称我为真人,那女子立刻就猜出了我是谁,还问我是不是汉王的小姨娘。王贵又说汉王正在议事,不便闲杂人等打搅,要找个亲信宦官送衣裳过来。我便说,我该不算闲杂人等吧……”
朱高煦把话听在耳里,先抱着衣裳进了里面储物室,把湿衣裳换了。
他走出来,低声说道:“那女子是赵王高燧以前的王妃,因为没生孩儿被休了。”他接着把徐娘子怎会来云南的事,大致又说了一遍,然后叮嘱妙锦保密。
妙锦听罢,兴致不高地喃喃说道:“难怪她一下子就猜出我来,赵王怕是在她面前、提起过我。”
朱高煦道:“以前在燕王府里,我父皇府上女子不少,可妙锦的美貌仍掩盖了所有人。你又和咱们母后关系亲近,高燧必是记得的。”
妙锦又不动声色道:“怕还不止如此。朝中杨荣写了篇文章,诬汉王将我抢走,弄得天下皆知。”
朱高煦皱眉想了片刻,好言道:“妙锦别太在意流言蜚语,你我毫无血缘,怕甚么?”
妙锦不答。
朱高煦又道:“我很快又要出征了,妙锦若不怕辛苦,依旧跟我走?”
妙锦沉吟不已,颇有些犹豫,轻声道,“我倒不是怕辛苦,只是人言可畏……但又想到我的书还没写完,愿意跟汉王出征。”
“正因如此。”朱高煦道,“妙锦那本书写的是我,你要写完。”
妙锦面露似笑非笑的复杂神情,“原来高煦也是在乎名声的?”
朱高煦道:“现在不太在乎,但我寻思着以后应该会改变。人到老之时,想想甚么都没意思了、甚么也留不住,一切变成了浮云,只有挂在墙上被人膜拜的虚荣,尚存一些意义?既然你愿意写,我何不依你?”
“你真是个贪心的人。”妙锦嘀咕道。
朱高煦脱口道:“谁又不贪心?”
妙锦听罢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左顾而言它地问道:“高煦决意出征,欲征何处?”
“不定地方,只定目标。寻敌军主力会战!”朱高煦沉声道。
他随后想起妙锦正在写书,便接着说:“京师有人在揣度我的想法,认为我注重会战。那个人没有猜错!
我一向认为,只有把力量和精力、尽多地投入到决战的准备中,才是兵家正道。因为只有主力会战,方是彻底改变局面的关键点。如果事先不准备好正面决战,也避免了决战,肯定得不到太大的好处,毕竟战果与投入的成本总是成正比;而一旦被逼开战,势必准备不足,非常吃亏。”
朱高煦的目光一凛,看着妙锦道:“主帅和士卒,有时候是一样的,越怂越容易死。”.
大明春色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决意
朱高煦下定决心之后,事情的进展骤然加快。
汉王府的官署官吏、家眷将全部迁到贵州城,由驻守贵州的刘瑛安排房屋。
西平侯沐晟被任命为四川巡抚,名义上节制三司。李让升为四川左都指挥使,接替韦达驻防广元地区;韦达调任重庆府,为四川东面水陆统帅。盛庸、平安、瞿能、王斌四员大将,将作为汉王军东征之战的主要统兵大将。
朱高煦从各地调兵,尽可能地将精锐聚集起来,正在组成三路大军。
北路军由瞿能统兵,陆续在贵州集结;中路军朱高煦亲自率领,以王斌为前锋,赵平等为副将,从贵州出发进军广西;南路军由盛庸统领,平安为骑兵主将,从云南出击,同时进军广西。
三路大军总兵力将会达到三十六卫,超过二十万人!
而西南三地的兵马几乎为之一空。朱高煦传令各守将依托重镇、险要地势进行防卫;若遇进攻则尽量拖延时间,为主力决战争取机会。
朱高煦与诸文武议事时认为,从大略上,汉王府应该尽可能地在会战中投入最大兵力;但在实施的步骤上,考虑到西南官道行军和补给问题,应避免在各次战役中过度投入兵力。
因此他大致采用了李先生的方略,分兵三路。第一轮出击,只出动两路十四万多步骑,对付位于广西的吴高军足够了。而北路军是最后聚集到贵州的人马,随后才相机而动,大致走“入湖广道”,会合之后参加可能发生在湘江以西的决战。
……前阵子的大雨连续下了几天,现在终于停了。太阳晒了三天之后,天气再度炎热。
朱高煦忙忙碌碌了一上午,午膳之后,来到了书房东边的廊屋里。
他经常在这地方午睡休息,所以天井周围的房屋没住人。他过来后,便叫宦官王贵守着入口,整个小院子便空无一人了。
朱高煦在廊屋里等了一会儿。
最先进来的人是百户靳石头。靳石头最初是燕王府的护卫士卒,经历过“靖难之役”、“征安南之役”等大战,前年在安南刺探剧情有功,朱高煦兑现许诺,已升他为百户。
“末将拜见王爷。”靳石头抱拳道。他长胖了一些,好像当官的日子过得挺舒服。
朱高煦开门见山地说道:“之前咱们在交趾省时,靳百户、陈兴旺、安南人阮智一起潜入升龙城,打听安南国王后的下落。你还记得阮智罢?”
靳石头躬身道:“回王爷,俺记得!”
朱高煦点点头,又问道:“靳百户还敢不敢去升龙办事?办成了差事,我让你做千户。”
靳石头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他果然尝到了当官的好处,一时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很快便答道:“有啥不敢?王爷只管吩咐!”
朱高煦道:“升龙城改名东关了,阮智现在那里当官。你再南下一趟,设法混进升龙城,找到安南人阮智。
我给你准备好汉王府的书信、以及前安南国王后的信,你拿着东西去,叫阮智帮忙,劝降驻升龙城的贵州卫所武将;劝贵州武将带兵回乡,本王必厚待之。我还会许诺阮智,若他愿意干这件事,将来东关府(升龙)知府的官位就是他的。”
靳石头拜道:“末将得令!”
朱高煦叫他当面复述一遍要干的事,然后便叫他去准备行程。
没一会儿,守御府北司的左镇抚使陈大锤、右镇抚使张盛二人走进了门。
见礼罢,朱高煦径直说道:“此役何福十分重要,他的身边得放两个人。若有要紧的消息,你们应设法传递回来,同时敦促何福一定要为汉王军作想。”
朱高煦沉吟道:“何福身边的部将、文官、宦官都不是咱们的人,何福有兵权也不是甚么事都能做,也不要太过催促;但若有机会,你们可以叫何福写封亲笔信,本王帮他把家眷接应出京。
寻常在大将帐中,朝廷也会安插锦衣卫和密探。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决不能暴|露身份!”
二人一起拜道:“末将等必当谨记!”
朱高煦沉默了一阵,心里琢磨着……这个何福并不是心甘情愿忠于汉王府,他是因为被要挟了!所以朱高煦既不能对他逼迫太甚,也不能放任不管,必得掌握其中的轻重松紧。
不过何福万一愿意干出大事来,比如兵变之类的,朱高煦当然喜闻乐见!至于何福的家眷,他会尽力;不管能不能办到,先许诺了再说。
朱高煦抬起头道:“你们再说一遍,自个都是甚么来历?”
陈大锤抱拳道:“末将沧州卫军户李胜,建文年间,曾受宁远侯提拔为亲兵小旗长。”张盛马上接道:“小人乃李胜表弟张勇。”
俩人好像练习过一般,陈大锤熟练地说道:“末将等追随宁远侯战于灵璧,兵败之后将士四散。末将听说沧州卫的弟兄都被靖难军杀了,心中惧怕,不得已逃进山里苟且偷生。今闻宁远侯重掌大军,前来投之。”
朱高煦道:“很好,就这么背熟。”
陈大锤和张盛这个身份,就算锦衣卫有人警觉怀疑了,要查、也绝对不可能查出半点线索!
因为沧州卫全军都被屠|杀了!几乎不剩一个人。当年“靖难之役”,靖难军大将谭渊骁勇善战,攻破沧州后,枉顾燕王禁杀的军令,直接杀|俘屠城,把沧州守军将士杀了个干干净净……人都死完了,现在哪去查沧州卫军户的底细?
完全无法证明陈大锤等人的身份,这时候何福又出面证明他们是自己的旧部下;何福还在外带着大军呢,锦衣卫能怎么样?
朱高煦思量了一遍,又点头道:“没毛病!”
陈大锤和张盛执礼告退。
靳石头、陈大锤、张盛都是朱高煦的亲信武将,只要下令他们就行了,于是朱高煦比较痛快。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个人,朱高煦便不能直接下令了。
她是徐娘子,赵王朱高燧的前妻。
朱高煦心里、平时基本没有三弟这个人。本来这个亲兄弟对朱高煦来说,就好像隔了一层;而且从建文初以来的交往之中,朱高煦也不太喜欢三弟的为人。所以朱高煦对三弟的感情非常单薄。
但此时朱高煦还是恬着脸道:“咱们三兄弟,我与高燧的感情尤其好,可惜如今天各一方,多年未见了。”
徐娘子听罢,轻声道:“赵王曾提起过他的两位兄长,私下里也说兄弟间的关系很好,还讲述了一件事。当年你们兄弟从京师逃走,来到涿州时,长兄的马折了。赵王急忙要把马让给长兄,长兄却念在他三弟年幼、二弟武功盖世,最后决定叫汉王您去驿站抢马……”
这事的结果确是如此,最后朱高煦去抢马了……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他明明记得,当时高燧坐在马上不下来、一声不吭!敢情是自己记错了?
朱高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会儿不是争辩的时候,也没任何好处,他便道:“谁叫我长得最壮实,一般出头干甚么事,都想叫我打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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