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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邱福却笑道:“高阳王带兵打仗高明不高明,且不好说,但有两个地方,谁也说不得好歹:勇猛,做人!他做人那是非常会做的!”





大明春色 第四十八章 春卷
如同暴风雨后的骤停,前天真定城刚爆发一场二十万人规模的大决战,转眼之后,整个平原又恢复了沉寂。便像两头野兽,正在各自默默地舔祗着自己的伤口。
燕王中军大帐,众文武沉默了好一阵,有人建议退兵,立刻有几个人附和起来。
这时燕王开口道:“本王昨日听到别人献的计策,武定侯郭英和徐家有姻亲关系,本王的王妃也出身徐家,算来还是亲戚。这便找个人,假装和官军议和,去见见郭英,说服他投诚如何?”
他说罢,回顾左右,把目光停留在相士袁珙的脸上。
袁珙却拱手道:“王爷与武定侯只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如何有法啊,派去的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消息泄露出去,那真定城的官军将士还以为咱们示弱了,要乞和,平白无故为别人长士气……”
燕王听罢不置可否。
袁珙又急忙劝道:“王爷,这是谁献的策啊?那人简直连三岁孩童都不如!有这么出主意的,究竟是在帮王爷还是帮官军?”
朱高煦也在下边站着,听到这里,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心道:他吗的,姓袁的你不愿意去,明说不行?说老子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啥意思……
这“妙计”确实是朱高煦出的。
这时燕王开口道:“就这么退兵,本王心有不甘,不管中用不中用,试试也无妨。”他说罢转头看向王府教授王复。
王复低下头,愣了好一会儿,总算作揖道:“卑职愿往!”
“好!”燕王一拍腿,顿时就决定了。
朱高煦觉得燕王还是果断,假装议个和,又不花钱费米,最多死个使者,那么瞻前顾后干什么?
……
……
京师皇城,一众文武站在大殿上,也是一声不吭。
燕逆在北方造反,朝廷调三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平叛,原以为可以一举解决北平那颗脓疮!不想变成这样,众臣谁还说得出话来,一时间大伙儿就像有满肚子锦绣文章刚开口、却忽然被塞了一坨黄黑黄黑的污|物,都哑巴了。
皇帝亲封的征燕大将军,圣上亲自推车为他践行,捧毂推轮……不料耿炳文刚上去,地皮都还没踩熟,就被当场阵斩!?
三十万大军,被几万人堵在城里,不敢出来?
这仗打得是什么鸟蛋,朝堂上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官军几十万人拿的是烧火棍、还是一群软绵绵的妇孺!
就在这时,朱允炆的声音道:“那高阳王朱高煦,当初看管不严,不该让他跑掉的……朕也是念及宗室之亲,才没有苛待他,未想其如此凶悍,竟寻机逃了。”
有大臣终于开口附和道:“圣上仁厚,不料燕地藩王如同豺狼,这也是有司不尽力哎。”
皇帝都这么说了,当初极力想阻拦朱高煦的徐辉祖,这时侧目,狠狠地瞪了黄子澄和齐泰一眼。黄子澄和齐泰都没作势,只是脸色已非常难看。
朱允炆语气伤感道:“长兴侯为国尽忠,战死沙场,须得厚葬。”
“臣等遵旨!”有官员负责这些的人马上出列应答。
就在这时,黄子澄出列,拜道:“臣举荐曹国公,代长兴侯之职,继续未尽之事。曹国公李景隆出身开国大将之家,将门英才,文武双全,必能平定燕逆!”
齐泰马上道:“圣上,长兴侯虽殁,真定尚能维持。臣以为大将事关重大,不可急也。”
在齐泰的眼里:李景隆带兵有点不让人放心,不够稳当。
他是兵部尚书,靠着科举、常年在兵部办公的资历熬上来的,虽也是一介文官,毫无战阵经验,但多多少少对兵事有了解;不然他也无法执掌整个大明朝的兵事、坐不稳兵部尚书的位置。
所以齐泰坚信自己在选将上的判断,比长期在太常寺、翰林院的黄子澄要可靠。
这时朱允炆的声音道:“容后再议。”
宦官吴忠尖尖的声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官纷纷行大礼,高喊道:“臣等叩谢皇恩!”
大伙儿陆续走出御门,齐泰想起黄子澄以前就推举过李景隆……似乎是执意要用此人!齐泰想到这里,越来越觉得事态严重。
心里的担忧也更加放不下了!
等到中午,齐泰便去太常寺衙门找黄子澄。各衙署是要提供午膳的,当官的中午不用回家吃饭。齐泰见了黄子澄便道:“东华门那边的巷子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上回我去吃了一回,春卷不错,上回还没吃够哩!”
“齐部堂鼻子灵,巷子里的香也闻得到。”黄子澄道。
齐泰强笑道:“衙署内的午膳,不过只能填报肚子。咱们去吃春卷何如?我请客!”
齐泰的意愿很强烈,当下又不吝口舌地说道:“那家的春卷当真好吃,面皮薄回甜,上面还有芝麻,用那面皮包着鲜美的菜肴,荤素搭配,一口下去,每嚼一下,滋味都不相同,层次丰盈,满口香美!”
“哈!齐部堂再说下去,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黄子澄道,“走罢。”
二人坐着马车,带着随从便直奔齐泰所说的酒楼。
掌柜的看他们的官服,态度那叫一个热忱,点头哈腰引到最好的雅座里。掌柜的问要什么酒,齐泰说下午还要办公,只拿茶和春卷。
他们吃了一会儿,齐泰便提到今天上午庙堂上的大将人选了。黄子澄并不意外,这种时候齐泰还有心思请吃饭,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果然齐泰便道:“曹国公李景隆此人,我专门叫人寻访过的。我觉得用他做平燕大将,太过冒险。此人从没带兵打过仗,只靠读点兵书,忽然亲自实战,如何能行?”
黄子澄摇头道:“虎父无犬子,我亲自与曹国公结交过,倒不是只靠道听途说、就妄下定论。咱们谈论之间,我觉得李景隆对战阵大局颇有见地。他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最深:带兵带到数十万的份上,个人勇武和排兵布阵已经没用了,最重要的是大局!冲锋陷阵,行军布阵,若要中军大帅亲自操劳,还要那么多部将作甚?”
“不行不行!”齐泰听到黄子澄口中“道听途说”等字眼,已经很不友善,他也有点火气了,“李景隆此人,为人刚愎自用,自以为什么都精通!哪怕是从无经验的东西,也从不听别人的建议,只顾自己怎么想!”
齐泰越说态度越坚定,口气也不好了,“他平日声色犬马,夸夸其谈,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牛皮吹得震天响;办起实事来一团乱麻!还自以为了得,没弄好都是别人办事不善,完全不会考虑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实际……”
黄子澄忽然打断齐泰的出口成章,问道:“齐部堂,你和曹国公有啥过节?”
“过节?”齐泰顿时愣了。
黄子澄正色道:“不然齐部堂为何如此骂他?曹国公没经验?上回他以备边之名,带兵至开封,突然发作将违法的周王拿下,有勇有谋,此事办得不够利索?”
齐泰脸都涨红了:“黄寺卿!且不论我与李景隆无甚来往、更无恩怨,我是那种只顾私怨、不顾大公的人么?那燕逆在檄文里点名道姓,堂而皇之地写上咱们俩的名字,天下皆知,若是大事不利,你我什么下场?”
齐泰太生气了,在他眼里,黄子澄才是那种私心很重、盯着勾心斗角的人!这厮居然反咬一口,说我齐泰是那种人?
“言重了。”黄子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闻了一下,故作镇定的样子,“齐部堂息怒,燕逆才多少人、多少地盘,与整个大明朝为敌,咱们还能‘大事不利’?”
齐泰强行猛吸一口气,闷声道:“正在真定的郭英都比李景隆好!至少郭英跟着太祖常年带兵,稳当!”
黄子澄冷笑道:“齐部堂,莫要书生意气!”
他娘|的!齐泰差点没骂出声来,你又反咬老子一口,究竟是谁书生意气?
黄子澄慢慢恢复平静的表情,用很有深意的口吻沉声道:“当初圣上登基,力图削藩时,郭英可是主张‘推恩法’的,两次上书反对削藩。齐部堂不知道么?”
黄子澄顿了顿,又道:“本来就是政敌,叫他主持前方,他能用心进攻?郭英若是蹲在真定不走,难道朝廷要等着饿死燕逆吗?那要猴年马月!”
齐泰道:“不用郭英也行,只要不是李景隆!”
黄子澄若有所思,拿起了春卷。
沉默良久,齐泰也拿起卷好的春卷咬了一口,但不知怎么回事,竟觉得什么滋味都没有,简直如同嚼蜡!
“啪!”齐泰径直把手里的春卷扔到盘子里,动作十分粗|暴。
黄子澄看了他一眼,“这顿……齐部堂还请我么?”
齐泰道:“黄寺卿别觉得我出身贫寒,就一定抠门!一顿春卷,我还是请得起。”
黄子澄笑了笑。
齐泰顿时也觉得自己不该说刚才那番话,黄子澄并没有提到出身,自己有点过于敏|感了。




大明春色 第四十九章 多少楼台烟雨中
齐泰回到衙署,心情十分糟糕。他便退到签押房,饮茶养神。
时兵部右侍郎陈植入内,禀奏兵务。说完正事儿,陈植拿着已经签字用印的公文,正要离去,忽然又转过身来,问道:“部堂何事忧心?”
齐泰看了陈植一眼,觉得此人平素待人忠厚、做事缜密,话不多嘴巴也严实,便招呼他回来重新坐下。
沉吟片刻,齐泰便叹了一口气,说道:“黄子澄非要举荐李景隆,我很不放心,担心圣上真会听他的。”
陈植一点都不意外,点头道:“圣上肯定会听黄寺卿的。洪武时,孝康皇帝(太祖的长子朱标)尚在,黄寺卿就是伴读,乃东宫心腹。
孝康皇帝崩,太祖立今上为皇储。黄寺卿又变成了今上的老师,深得今上尊敬和信任。此人便是东宫旧臣之首,今上待他如父如师,什么事都相信他,也不足怪了。”
“正是。”齐泰点了头,又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黄子澄靠着东宫的关系平步青云,我看他是尝到了甜头,便用人唯亲,对拉帮结党、关系门路深信不疑,才有今天朝事的困境!”
陈植想了想,道:“部堂言之有理,走关系的人,多半都觉得干得好、不如关系好!那聪明才智都用到结党营私上了,哪还顾得上国事本身?”
齐泰沉吟道:“初时定国策,主张削藩的、推恩法的、还有其它政见的,各执己见。大多勋贵都不支持削藩策,李景隆贵为国公,却支持削藩,那时黄子澄就有心拉拢了……
后来在庙堂中,李景隆诸事支持黄子澄,也有心靠拢。两厢眉来眼去,黄子澄恐怕早已将李景隆视作一党,难怪会极力举荐!”
陈植道:“部堂说的是,圣上、黄子澄、李景隆,之间干系环环相扣,滴水不进,要阻止圣上用李景隆为帅,十分困难。”
齐泰仰头长长地叹息一气,神色忽然一正,“圣人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关重大,必得为之!”
陈植也是神情凛然,十分动容,他说道:“既然部堂决意,下官倒有一些想法。这事儿得从两环关系之间入手,若圣上不那么宠信黄寺卿、或是黄寺卿开始猜忌曹国公,大事都有希望的……”
陈植想了想又道:“恐怕从黄寺卿和曹国公之间入手,指望该要大一些。”
“难说。”齐泰沉吟道。自古圣心难测,天家的信任真有那么可靠?
就在这时,陈植刚要说话,齐泰便抬起头来、望向门口。陈植十分知趣地住嘴了。
来了一个人有公事找齐泰,陈植便起身作揖道:“部堂,这些事、下官即刻去办。”
齐泰点头,回了一礼。
……两天后,齐泰在御门外碰见了太监吴忠。这吴忠常在圣上身边,与诸大臣都认识。齐泰便与他招呼见礼,随便寒暄了几句。
齐泰问道:“最近圣上龙体安否,睡得还好么?”
吴忠道:“皇爷每天都不太高兴,不过膳食起居尚可。”
“幸好有吴公公尽心服侍。”齐泰道。
他心里不太看得起阉人,大明祖制更是禁止宦官干政,宦官也没什么权力。不过好歹吴忠是圣上的身边人,与别的宦官又有不同;齐泰出身寒微,养成了习惯待人谦逊……所以他还是说了好话的。
这时吴忠有点神秘地小声道:“皇爷操心国事,回到后宫又遇到了不顺心的事。皇爷看上了一个宫女,可没能遂愿,马上就被皇后娘娘送到鸡鸣寺,剃了头发当尼姑去了……”
“哦!”齐泰顿时精神一振,他忽然嗅到了有意思的东西!虽然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具体哪里有意思,但多年的官场直觉让他认为:可能这事儿不止那么简单!
吴忠兴致勃勃地继续道:“那宫女本来已经被打发去刷马桶了,平时根本见不着皇爷。可那天皇爷路过,只看到了她一眼,就立刻上心了。”
这些内容,齐泰毫无兴趣,应付了几句,便与吴忠道别。
几乎一整天,齐泰也无心办公,琢磨了良久。下午还不到酉时,他估摸着今日没什么要紧事了,就提前离开衙署。先急匆匆地回家换身衣裳,在路上叫家奴买了几炷香,他便乘坐马车直奔鸡鸣寺。
鸡鸣寺是京师有名的尼姑庵,齐泰做京官多年,自然知道,连赶车的车夫,也是轻车熟路。
当五层药师佛塔出现在视线中时,齐泰就知道到鸡鸣寺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之时,这药师佛塔是有九层之高的。
齐泰佯装是香客,先到佛堂烧柱香。尼姑庵的香火,确实比不上和尚庙旺盛,不过还是有香客的,其中也有男香客。正如女香客可以去和尚庙,男香客同样可以来尼姑庵。
烧完香,齐泰找到了一个老尼姑,说自己想捐香油钱。
老尼姑看了一眼佛像前的功德香,双手合十道:“施主积善行德,请跟贫尼来。”
齐泰忍着肉疼,拿了两贯宝钞……其实黄子澄在饭桌上揶揄得没错,他是比较抠门。但是现在又不好捐少了,毕竟零碎钱可以直接放功德箱里。
于是老尼姑将他善捐的钱记在功德簿上,齐泰随便编造了个名字。
这时齐泰便趁机问道:“最近宫里有个宫女,在贵寺剃度?”
老尼姑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什么名字?”
齐泰脸色微微一变,之前不够细致,竟忘了问太监吴忠、那个宫女姓甚名谁!
老尼姑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最近只有一个宫女到本寺剃度为尼。”
齐泰顿时松了一口气,“在下可否见她一面?”
老尼姑便转头、对院子里扫地的人道:“去把慧真叫过来。”
齐泰等了半响没见人,便在冷清的佛堂院子里走动。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何事找我?”
齐泰转过身来,顿时全身一怔。
他忽然才想起吴忠说过的:那天皇爷只看到了她一眼,就立刻上心了……也难怪,齐泰一见到这个女子,立刻就觉得吴忠的话没有一点夸张。
女子看起来才十几岁,皮肤洁白光滑,宛如丝缎,在夕阳的橙黄余光下,她的肌肤泛着流离的光泽。眼睛如潭水般清澈明亮,只是眼神深处暗藏幽怨与愤恨。那鼻梁小而挺拔,微厚的嘴唇小巧朱红;上唇微微上翘,所以就算她神情严肃而冷清,却又带着些许俏意。
青灯古佛下,全是灰暗的颜色,连她身上的袍服也是灰色的,但偏偏在如此黯然的地方,她那唇红齿白的面目,颜色如此鲜艳,便与这地方简直格格不入,十分扎眼。
这等美艳颜色,别说市井之中,便是三宫六院美人如云的皇宫,也是非常罕见。
她脸上虽有稚气,身材却是高挑,身段也发育出轮廓模样了,那灰袍被撑得凹凸有致、便可见一斑,胸前被撑起,以至于腹部的衣襟显得空荡荡的。
齐泰心道:若非太监吴忠已经告诉他、这个人是宫女,齐泰一见之下,绝对不会认为是宫女;却会猜测被打发到此地的,是个贵妃!
她挺拔的姿态,隐隐有雍容之气。一个宫女,怎生如此模样?
“施主,何事?”女子颦眉,又问了一句,然后用手掌微微遮掩耳边。她虽然戴了帽子,但剃发后似乎很不想见人,才用手遮掩耳鬓。
齐泰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一张圆牌,递了过去:“实不相瞒,我是当朝兵部尚书齐泰。”
“嗯?”女子看了齐泰一眼,眼神里充满疑惑和警惕,又低头细瞧那王命圆牌。
齐泰道:“国家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当然外臣也不能随便与后宫有瓜葛,否则就是勾结内外!”
女子的心思极快,马上就反问道:“那齐尚书算是外臣么,我算是后宫之人么?”
呵!这女子不但生得艳,嘴也是相当了得。
回答她的反问,并不容易。齐泰打算避而不答,只急着想确认内心的揣测;若是猜错了,齐泰这一趟也就毫无作用!
他想了想:这女子颇有心机,似乎不好问出什么,不如诈她一诈!
齐泰不动声色道:“你之所以会被弄到这里来,有外臣掺和,知道么?”
“那又怎样,我又能怎样?”女子脱口便道。
齐泰听罢,心里一喜!顿时非常佩服自己,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捕捉到这等转瞬即逝的机会,嗅到如此细微的可能性:或许黄子澄参与了的,马皇后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圣上之爱!
毕竟以齐泰所知,当今圣上敢作敢为、根本不是个受皇后摆布的人。
齐泰低声道:“皇后如此折磨你,竟然还沟通外臣,你真的打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么?”
不料这女子居然冷笑了一下。
齐泰摸不着头脑,这冷笑是什么意思?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不会有太深的意思吧?
齐泰苦思片刻,又换了一种口气,叹息道:“我也不想打搅姑娘清修,也不会让姑娘做什么,更不愿把今天见面的事说出来……”他顿了顿又道,“正如方才所言,外臣与后宫女子联络,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为何要把见面之事,说出去?”
“齐尚书想问什么?”女子道。
齐泰先套近乎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姚姬。”




大明春色 第五十章 朋党
齐泰从宫女姚姬那里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细致问了一番,自忖不会有甚么差错,这才离开鸡鸣寺。
等到次日一早,齐泰早早地等在东华门外,待到皇城开门便进去了。先进皇城的官员们在奉天门外,纷纷整理衣冠。这时候宦官吴忠出现在人群里,提醒官员们时辰。
齐泰如同平常那样,和吴忠寒暄了几句,便求吴忠帮忙,言称自己有密事要单独觐见,让吴忠告诉圣上。
吴忠办事还是很得力!早朝罢,果然吴忠就跟出奉天门,叫上齐泰去觐见。
这时,那黄子澄见二人嘀咕、又向北走,便一连回头两次瞧过来。但齐泰顾不得他了。
齐泰跟着太监一直往里走,进了乾清门,往东边走过一条斜廊,便到了东暖阁。这地方外臣很少来,齐泰也紧张地目不斜视,话也不多说一句。
他走进东暖阁,看到了隔扇。吴忠小声提醒道:“皇爷就在里边。”
“臣齐泰叩见圣上!”齐泰面对着隔扇,行了大礼。果然里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进来。”
齐泰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走到隔扇北边,他不敢抬头直视,也不敢左顾右盼。这里的房间比宫殿小多了,他很容易就看到了皇帝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
“吴忠说,齐尚书要说极为要紧的密事?”皇帝的声音依旧,声调较高,说话也快。
齐泰没回头看,但猜测宦官吴忠可能还在隔扇后面,当下便道:“贱内前几日去鸡鸣寺烧香,无意间听到一件事。臣听闻之后,便前往详察……”
他这么一说,绝口不提吴忠透露消息,就不算把吴忠卖了……但卖不卖姚姬并不要紧,她一个宫女,能比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重要?
“哦?”皇帝果然有兴趣,马上发出一个声音,有催促之意。
齐泰顿了顿,继续道:“宫中有一名叫姚姬的宫女,剃度到鸡鸣寺。皇后为此事,联络过朝中大臣太常寺卿黄子澄……”
齐泰话还没说话,这时便听到“哐”地一声,皇帝一掌重重地按在了茶杯上!
“所言当真?”皇帝的声音道。
齐泰道:“臣以人头担保,绝不敢欺君罔上。”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很清晰了。
有些齐泰和宫女姚姬都没亲眼看到的内情过程,齐泰可以在脑海中把空白补全:皇后先找黄子澄帮忙,黄子澄便瞅机会在圣上面前劝说,以老师的口吻晓以道理,诸如大敌当前云云;圣上终于听从了老师的劝告,放弃了声色之欲……然后圣上的态度松了,皇后才能大胆地把宫女姚姬赶紧弄出宫,当个尼姑了事!
其中关节,之前圣上不知道的关键地方在于:皇后找过黄子澄!
不然刚才圣上不会重重一拍,更不会有愤慨。
齐泰听到那茶杯的声音,也知趣地闭了嘴,反正圣上已经明白,也没必要再多说此事。
君臣二人沉默良久,皇帝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在强自镇定:“此事既然已经如此,暂且便如此罢。”
齐泰听了,并不失望。虽然皇帝没说马上要找黄子澄算账,但这个账已经到皇帝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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