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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要不是高煦从来一副无心皇位的态度,他能领兵去打安南国吗?又怎能在云南培植党羽势力?说不定会被安排在一个无险可守、能被朝廷监视到的地方就藩;真到了该起兵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想起兵了,没有实力怎么起兵?
邱福琢磨着:如果高煦当初去争太子位,一旦不成功,极可能发生刚才推测的事!因为先帝既然选中了皇储,便不可能给朝廷种下动|乱的隐患!为了大局,只能牺牲高煦了。
当年高煦还不到二十岁啊!
“老夫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高煦算一个。”邱福喃喃说道。
邱福看了一眼躬身在旁的孙子,低声告诫道:“孙儿记住俺的话。将来不管发生甚么事,你一定要站在汉王那边,绝对错不了!将来还有比‘两万人从云南打下大明江山’更不可能的事吗?”
孙子拜道:“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北镇抚司下设的其中一座诏狱,位于洪武门内。
翰林侍读高贤宁走出他上值衙署、从后门出去;然后绕道洪武门,便能看见诏狱的大门了。
高贤宁手里抱着一叠卷宗,走这儿路过。他正好看见了大理寺卿等一行人,从千步廊那边、正往洪武门方向走来。而此时是上值办公的时间。
今天高贤宁觉得很奇怪,他发现了几次:薛岩和锦衣卫指挥使谭清在一起,行色匆匆。
但是圣上并未召见别的大臣,只有薛岩等人频繁活动……而且他们每次急匆匆走的方向,不是进皇宫、就是去诏狱!
于是今日下午,高贤宁发现薛岩等人从皇宫出来,他便假装从洪武门内路过、想确定薛岩等究竟要去哪。没一会儿,高贤宁微微转头一看,果然见到大理寺卿薛岩、走进诏狱大门去了!
高贤宁脚下没停,一路继续往北走。他绕到千步廊上,然后走翰林院的正门又回到衙署。
外面还在下雪,高贤宁走进大堂,便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坐在公座上正握笔书写的内阁首辅、左春坊大学士、翰林编修胡广看了高贤宁一眼,说道:“旁边烧着炭,高侍读烤烤。”
“多谢胡编修。”高贤宁作揖道。
他便默默地走到火盆边,伸出手烤火。胡广又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写东西。
大堂上没几个人,最近翰林院的事越来越少了,政务多半只是派人去御门写写圣旨。
洪熙朝以来,朝廷一直在调兵打仗,皇帝没有下旨修史修书;最近这些天、圣上又开始理政,部堂寺卿不再到翰林院来议事。翰林院很快便清闲下来。
高贤宁还在琢磨大理寺卿薛岩、究竟在忙活甚么?
大明朝的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形成律法上的三权制衡;大理寺不负责一般的案件。眼下大理寺卿过问的事,必定是重大案件、极可能是涉及皇室勋贵的钦案!
就在这时,胡广身边的书吏向两个官员先前行礼,拿着案牍出去了。
大堂上片刻之间只剩两个人,高贤宁趁着这个时间,便转头看了一眼大堂外面冷得簌簌发抖的锦衣卫“坐班”;他接着便不动声色地说道:“最近两天,下官总看见薛寺卿进出皇宫和诏狱,不会出甚么事了罢?”
胡广听到这里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还听人说,见到薛寺卿去了郭府哩。”
“武定侯的府邸?”高贤宁道。
胡广点了点头。
高贤宁道:“郭铭不是在诏狱?”
胡广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送卷宗出去的书吏,又回来了。高贤宁也不再说那事儿,他站直了身体、走到了屋子中间,作揖道:“下官先回书房了。”
胡广抱拳回礼。
高贤宁埋着头一副出神的样子,沿着衙署里的走廊、慢慢走回他的书房。
他又寻思了很久,回忆以前在朝中听到的各种消息和传言,这时不禁有了一个大胆假设:薛岩是在查先帝驾崩之事?
而且郭铭的长女也极可能牵涉其中!因为郭妃生了皇子、以前在东宫的地位仅次于张氏;然而在今上登基之后,郭妃不仅没能册封皇妃,连人在哪里都很久没听说了,就像消失了一样。如此奇怪的事,当然会引人猜测。
刚才又听内阁首辅胡广透露,薛岩去过几次郭府;更让高贤宁相信自己的想法!
高贤宁想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但是眼下他找不到门路、在锦衣卫已经没有可靠的人了。
他的老乡纪纲,人头在去年离开了脖子、曾在承天门上悬挂过几天;汉王安插在锦衣卫的“杨勇”,也因为杀了太监杨庆,被人怀疑、没能脱掉关系,现在还被关在诏狱里吃牢饭。公主的儿子王贞亮与汉王有交情,眼下王家府上全是锦衣卫耳目,老早已被盯死!
高贤宁无计可施,甚至心里藏着惧意。汉王在京师的奸谍,高贤宁所知者、只剩下自己一人。
他想来想去,作出了一系列推测……
先帝驾崩应该与今上党羽无关。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毕竟薛岩如果是在查那个案子的话,肯定得皇帝首肯;皇帝不可能自己查自己干过的事。
也必定与纪纲的红丸无关。高贤宁是了解同乡纪纲的,纪纲贪财贪权贪色,过不了贪|欲一关,但是为人处世还算老练;纪纲没那么蠢。
纪纲为甚么死,高贤宁心里也清楚得很,无非是得罪的人太多,被拉出来给满朝文武泄|愤。太宗皇帝如果没驾崩,高贤宁也断定纪纲要走这条路!纪纲不背黑锅,难道坏事是英明神武、仁德无双的太宗皇帝做的?
如果薛岩能查出先帝驾崩的内情、坐实了真凭实据……汉王在大义上便麻烦了!
首先汉王起兵便没有理由。其次汉王若要登基称帝,道义上更说不通。
“伐罪之役”已打成这个样子,最终汉王肯定不会讲甚么大义;不管甚么说法,汉王都会夺取皇位、毫无选择的余地。但是,这些名分上的东西,有时候却能让上位者寝食难安。
汉王也可以否认洪熙朝查出的真相,但是如果洪熙朝提前公之于众,事实到了世人的心里,再狡辩便没那么容易。官府无非只能管住世人的嘴、不在明处谈论而已。
高贤宁越往下琢磨,越觉得这件事的隐患非常大!
等到酉时的鼓声敲响之后,翰林院的官员立刻就离开了衙署。高贤宁回到先帝赏赐的府邸,他心里权衡着:是再等一阵、进一步确定猜测;还是尽快悄悄离开京师,向汉王报信。.





大明春色 第五百七十章 全都要
腊月二十九日,湖广省衡州府下完一阵小雨之后,又是几天阴云。风大。
张辅等投降之后,短短几日,朱高煦率众文武、已迅速对水师武将大致进行了整编;并派出了一部战船,北上大江迫降、驱逐剩下的官军战船。
六万余众前锋将士,亦已挑选出来,全是汉王军中的百战精锐!前锋军的大营,此时便部署在城外的湘江西畔。
火器、弹药、箭矢、粮秣等辎重也正在运送上船。朱高煦与诸文武骑马巡视,眺望着一处码头上忙碌的人群。
就在这时,一骑从江边跑了过来。
骑士与远处的人说了两句话,便拍马靠近这边。他翻身下马禀报道:“王爷,弟兄们在东岸逮住了一个细作,他自称是都督府‘李先生’的门生,拿了一张帖子。”
朱高煦转头看旁边的李先生。李先生拍马上前,接过帖子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朱高煦见状,马上想起了“李先生”齐泰的得意门生高贤宁;若是高贤宁忽然从京师跑出来了,果然是叫人意外的事。
李先生道:“把人带过来。”
骑士转身指着远处的江面道:“正在船上哩。”
李先生道:“王爷,咱们可否换个地方会客?”
李先生是朱高煦麾下的得力亲信文臣,朱高煦没多问,立刻点头道:“回行辕!”
前锋营的各部军营、驻扎在湘江岸边的两个村子之间。行辕便设在其中一个村庄里,一众人返回村子,来到一座土墙院落。
没等多久,李先生的门生就走进了堂屋。果然不出所料,来人正是高贤宁!
高贤宁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脸的疲惫,看起来似乎因为日夜兼行,才没有睡好。不过他依旧举止从容,神色淡然,他先作礼道:“下官拜见汉王殿下,恩师。诸位幸会。”
朱高煦立刻请高贤宁在一根条凳上入座。
李先生道:“我看到了贤宁的字,想到你在山东尚有家眷,方请王爷到此说话。这里都是王爷的人,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高贤宁听罢,淡然说道:“恩师周全考虑,学生谢过。”
师生二人的关系,很是淡泊的样子。但朱高煦想起了、高贤宁当年为了保住齐泰的性命,不惜违背己愿入朝为官,不得不为朱高煦效力……再瞧眼下的气氛,顿时显得有点怪异。
或许这些文人,比较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罢。
高贤宁眼睛看着桌面,一副沉思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下官从诸多迹象中猜测,大理寺卿薛岩与锦衣卫指挥使谭清,正在查先帝驾崩之事。”
盛庸平安等听罢都面有困惑,平安开口道:“伪帝不是下了诏书,说先帝因红丸而崩?现在查这事儿,管甚么用……”
平安说着便笑了起来,“我看高先生急匆匆的过来,敢情咱们数十万大军,还能因此休战不成?”
高贤宁看了平安一眼,完全不理会平安。他继续对朱高煦说道:“下官找不到参与此事的人,故完全无法确定内情。
但下官再三思虑之下,觉得这事是个隐患。只因无法预料薛岩能查出甚么;查出的事,究竟对谁有利!”
李先生点头附和道:“王爷,下官以为贤宁言之有理。先帝暴疾崩于宫中,太子及东宫党羽解释前因后果,当时除了皇后的懿旨之外,没有一样东西能叫人信服。
现在的局面、不管事实如何,只要咱们能进京,便可以很轻易地否认一切。然后抓住当初皇宫内的异状、疑点,重新阐述前因后果。
其中如何说法,主动权在我,形势对王爷非常有利!而薛岩到底能查出甚么、能公诸于众的事,便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变数。对咱们绝不是好事。”
朱高煦沉吟道:“有道理。”
高贤宁拜道:“王爷进京称极,只要两个法理。其一,称颂先帝文治武功,且对大明朝廷及黎民百姓有大恩惠,承认‘靖难之役’合情理、合祖制;其二,尽大地否定当今伪帝、皇位之合法性。
如此一来,汉王殿下作为先帝之次子,起兵有理;继承先帝大位便名正言顺,堪为正统。而薛岩做的事,正在为王爷的第二个情理、增加不确切之隐患。王爷宜尽快进京,制止此事!”
朱高煦听得频频点头。
刚起兵的时候,朱高煦的最大的压力、是被武力消灭,不怎么关注道理;而现在,双方的武力对决几乎已经分出高低,他马上就要得到实际的权力了,于是想在道理上也占住,全都要!
这让他想起了万恶资本主义下的那些富人,积累资本的时候根本不讲甚么道德,一旦有钱了大多是想洗|白、搞点好名声的。
盛庸开口道:“王爷已经决策了‘精兵以水路突进、前锋直逼京师’的方略,这算是最快的法子了。”
李先生拱手道:“如今看来,王爷之决定、甚是英明!”
朱高煦道:“我倒是没想到,我长兄情急之下、还会来这一手。不过兵贵神速,凡事能快则快,不然总可能有节外生枝的事发生。就像眼下这事儿,他们只想给本王找不痛快!”
几个文武纷纷拜道:“王爷英明神武!”
朱高煦笑了笑,摆手道:“好说,好说。”
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前锋连夜上船,明日开拔!这个年,不过了。”
朱高煦走到门口,忽然站定转头道:“高侍读的身份,最好先别告诉外人,军中多少有两个朝廷奸细。”
众人拜道:“遵命!”
朱高煦看向高贤宁道:“你这在任职上、人便突然不见了,山东的家眷没事罢?”
高贤宁道:“与王爷的天下大事相比,下官岂敢惜小家?”
朱高煦神情复杂地看了高贤宁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太认可高贤宁的观念,但不想多说,反而夸赞道:“高侍读有大功。”
高贤宁又淡然说道:“有明主,方有能臣。”
......




大明春色 第五百七十一章 原来如此
次日就是大年除夕,衡州中军行辕里张灯结彩。仗还没打完,过节的气息不如太平时那么浓烈,不过也渐渐有了喜庆的模样。
夜幕降临之后,那些红灯笼挂在古朴的悬山顶屋檐下,更显绚丽多姿。
徐娘子与段雪恨回到她们的厢房后,宫女提了一桶热水进来,她们都准备洗漱一番便睡觉了。
不料这时,汉王忽然出现在了门口。房门眼下还开着,他身上穿着红色的五爪团龙服,头往下一低、才不会碰着头,走了进来。
徐娘子心里一阵紧张,脸上有点不自然起来,她忙起身屈膝作了个万福道:“妾身见过汉王殿下。”反倒是段雪恨完全没有礼节,她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
朱高煦道:“徐娘子不必多礼。”
他接着说道:“晚上才来叨扰,实属无奈,你不用多心。因为我天黑才回衡州城,又先去了王妃那里,天色便晚了;而明天一早我就要启程出门,所以这会儿过来见见你们,当是道个别。”
汉王那个“你们”让徐娘子顿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徐娘子很快就明白,只是客气话;汉王才不记得自己、他只是来看段雪恨的。
段雪恨终于开口道:“王爷明天又要走了吗?”
朱高煦点头道:“应该是本王‘伐罪之役’最后一次出征了。”
徐娘子马上知趣地说道:“隔壁还有一间厢房,甚么东西都有,妾身正想去收拾出来哩。妾身告退。”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
她说罢走出房门,然后来到了旁边的厢房里。王府家眷随行有大量宦官宫女,徐娘子当然是不用干活的,她只是找个由头而已;说不说得过去,并不要紧。
徐娘子提着一只灯笼,无趣地走进里面的卧房,想看看有没有被子。不料床上空的、甚么也没有。徐娘子回顾卧房,发现靠着墙壁有一副大柜子,便走过去打开木门,瞧里边的东西。
不料刚一打开,柜子里竟然透出一道光来!那是隔壁厢房的灯光。
徐娘子愣了一下。她很快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座大府邸,被汉王军征用之前、当然不是甚么中军行辕,它就是一座富贵人家的宅邸而已。原来的主人家里,在这两间厢房之间、似乎发生过一些隐秘的故事。
以前有甚么偷偷摸摸的事,徐娘子已无法知道内情。但是眼下,她忽然对隔壁汉王与段雪恨在干嘛、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段雪恨时不时身上有新的於伤,徐娘子早就猜测是汉王所为!因为除了汉王,没人敢这么虐|待段雪恨罢?今日不知还会不会发生那种事,徐娘子想确定一下。
徐娘子先往墙上的洞看了一眼,看见里面有两张床、正是她们睡过的卧房。但是眼下卧房里没人。
她想了想,便走出柜子,先掩上木门。她出去把厢房的门闩住,返回卧房时、吹灭了灯笼,然后再次走进柜子、往那小洞|里瞧。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汉王与段雪恨到卧房来了!徐娘子就知道朱高煦过来,不会只说几句话、道一声别那么简单。
段雪恨竟然一脸羞|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害怕的神情。徐娘子更加好奇和纳闷了,她心道:难道段雪恨被折|磨了那么多次、被汉王虐待得遍体鳞伤,竟然不怕?
雪恨的声音道:“王爷为甚么要对我那么好?”
徐娘子听到这里,一肚子困惑。
朱高煦的声音道:“每次你那样要求,我都很心痛。但我知道,你有心结;只是以前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天段杨氏说出来,我算是明白了。那件事确实不能怪罪你,你也是受害者;但如果这些话由段杨氏来说,可能作用大一些。你好受点了吗?”
徐娘子心道:段杨氏是谁?说出的“那件事”、究竟是甚么事?
雪恨忽然抓住朱高煦的胳膊,颤声道:“王爷这么一说、我便……你越心痛,我越不能自已。”
徐娘子的脸顿时一阵发|烫:“……”
平日里沉默寡言、好像清心寡欲的段雪恨,没想到背地里是这番模样,而且甚么羞人的话都敢说。段雪恨的声音又道:“你千万不要放过我。”
徐娘子继续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影,没过一会儿、她便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等意识到并没有人发现自己、她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卧房里安静了下来。接着,徐娘子听见了朱高煦的安慰话语十分温柔,他还说甚么“疯狂修车”之类奇怪的话。徐娘子听得是稀里糊涂,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又好像不明所以。
汉王与段雪恨在隔壁说了一阵话,汉王便离开了。等了不一会,徐娘子隐约听见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嘎吱”一声。
徐娘子怯手怯脚地走出柜子,关上柜门。她这才摸出火折子吹燃,重新点上了灯笼。
她看了一眼甚么也没铺的床,心浮气躁、根本不想做任何事。她现在也觉得身上没甚么力气,腿都是软的不想站起来,便只管坐在那里发呆。
眼见为实,徐娘子终于明白、为何时不时会看见段雪恨身上有於伤。
徐娘子是做梦也没想到,那些於伤是这么来的!她顿时明白了,自己一直在冤枉朱高煦。她脑子里许久都是一团乱,就好似脑海里有两朵圆形的白云、在风中激|荡非常混乱;又像那迷离的天气,雨点在空中挥洒。
徐娘子呆了很久,实在不想收拾这破屋子、更没心思去铺床,她变得完全没有耐心,整个人都觉得丢了魂儿一般。
她终于站了起来,重新回到隔壁的房门前,敲开了房门进去。
段雪恨开门时,已经穿好了亵衣,她的一头青丝乱糟糟地披在肩膀上,眼睛里还有泪痕。徐娘子看了她一眼,没再说甚么,默默地走进屋。
“隔壁的床没铺,还是睡我自个那张床。”徐娘子道。
段雪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她依然与寻常一样、好像是个比较无趣的人。徐娘子本来已经习惯她这副模样了,但现在重新看见那个神情,徐娘子心里便总觉得怪怪的。
徐娘子进屋收拾了一番,然后吹了灯上床睡觉了。但她怎么也睡不着,反复想着朱高煦那个谜一样的人。
“嘎吱!”徐娘子再次翻了个身。
段雪恨是个很警觉之人,黑暗中她的声音道:“不必担心,你没有甚么危险。过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回家了。”
徐娘子终于说道:“其实我不太想回去。”
段雪恨发出一个诧异的声音:“哦?”
徐娘子忍不住说道:“我已经有点习惯留在汉王府了,最是过节的时候,我在这里似乎也有一席之地。但是在家里,我是多余的人;比这更不好的是,他们叫我觉得、有我不如没我……”
段雪恨没有回应,黑暗中安静了许久。
但徐娘子知道,雪恨当然不会忽然睡着、她应该在想刚才的话。
果然过了一阵,段雪恨的声音便道:“我管不着你,到了那时、我也不会再看管你了。”
徐娘子“嗯”地回应了一声,她又很想问:“那件事”究竟是甚么事。可是一旦问出来,不是就交代刚才自己在偷看了吗?徐娘子犹豫了一会儿,便忍住没吭声。
俩人的谈话、莫名便没声了。徐娘子脑海里时不时想着朱高煦穿着团龙服时的样子、又想着那汗涔涔的臂膀,那张脸不同的神情也乱糟糟地出现在黑夜之中。
她忽然发现,此时的感受、与刚才在隔壁是一样的。明明知道不对,但幸好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安心了不少。
有了这样的宽慰,徐娘子便更加大胆地想了起来,她想象着刚才朱高煦对段雪恨的安慰话、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他的手也是放在她的身上的。
徐娘子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声音,又翻了个身。
段雪恨忽然冷冷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隔壁看到甚么了?”
徐娘子顿时浑身一颤,感觉被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她立刻说道:“看到甚么?雪恨为何如此说?”
段雪恨不答。话题再次无疾而终。
徐娘子更加睡不着了,她的脸一直很烫,尴尬与难受笼罩在信中;那种羞愧的感觉,便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徐娘子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根本瞒不住段雪恨这样的人、她必定能搜查到那个洞!徐娘子颤声道:“雪恨妹妹,你能别说出去么?”
段雪恨的回答出乎意料,她的声音道:“你呢?”
徐娘子过了一会儿明白甚么意思,便小声道:“那我们都不说出去。”
太多的情绪与感触纠缠着徐娘子,她的神智很清醒完全没有睡意,终于忍不住内心巨大的好奇心,问道:“雪恨妹妹,段杨氏是谁?‘那件事’是何事?”
一句话却如同一颗小石子丢进了洞庭湖,连个回音也没有。
……
……
(最近有点疲惫,这几天先日更一章,抱歉啊书友们。不过当然要更啊,这样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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