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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朱高煦道:“这规格本身是一种威严和权力。不过要说睡得舒坦,我与你一般感受,也是那么觉得。”
姚姬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朱高煦又沉声道:“不过要说咱们俩住过的地方,最难忘的还是鸡鸣寺下面、那香烛街的铺面阁楼上。”
“圣上还记得呢。”姚姬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那地方可不舒坦,连躺下二人都非常艰难,只是被迫无奈……”
朱高煦道:“要不是如此窄,我怎么能那般亲近你?”
姚姬想着当时复杂的感受,到现在了脸上还微微一红。不过她也顿时多了几分希望;听到朱高煦徐旧、念着以前的情意,她明白那件事可能还有余地。.





大明春色 第六百二十五章 又有救了
朱高煦看着姚姬的模样儿,心里一阵胡思乱想:如果他不是皇帝,而是被派出去为皇帝寻找美人的钦差,忽然发现了姚姬这样的人,必定不是想献给皇帝、而是想办法悄悄私藏起来!
永乐时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好像就干过这种事。当初纪纲府上的一切小妾,就是他假公济私弄到手的美人。
而姚姬这等姿|色,更是可遇不可求,绝非去寻找、或者从一群女子里挑挑选选能得到的人物。他仔细瞧了一阵,姚姬虽然各处都生得很漂亮,不过有两点最难得的地方。她的皮肤生得非常好,光滑如缎雪白如玉、十分水灵,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才能长成这样。她的锁骨以下肌肤十分饱|满丰|腴,朱高煦从她的领子里瞧见一小块肌肤,便记起了那窒|息无法呼吸的感受。
姚姬看了一眼朱高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圣上的眼神好生仔细,您不是早就熟悉妾身了么?”
朱高煦便把专注的目光挪开,沉吟片刻,说道:“姚姬的大哥确实太不像话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此事不会牵连到你和你父亲。”
姚姬忙站起来,屈膝道:“妾身谢圣上开恩。”
“太见外了,坐下说话罢。”朱高煦不动声色道。
姚姬道:“圣上说得是,家兄真是罪有应得!圣上方得江山,管着亿兆臣民,必得有国法方圆,才能治理天下;圣上劳心勤政,已是十分辛苦。家兄深受皇恩,却不知体量圣上难度,为圣上增添烦恼,实在可恨。妾身听说了他的事,亦是非常生气!”
朱高煦听到这里,立刻赞许道:“姚姬识大体。”
不过她立刻又说道:“圣上削他的官职、治他的罪,都是开恩……”她顿时有点哽咽,“妾身并不识大体,妾身有私心。自家人有性命之危,仍不能释怀。不管圣上如何处罚家兄,妾身只求圣上一事,留他一条性命罢!”
姚姬说罢跪了下来:“妾身只有两个亲人了,先妣早逝,家父日渐年老。家兄尚未娶妻生子,妾身实在不忍心看他送命。请圣上法外开恩!”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把她扶了起来,他却久久没有开口。
姚姬不是个多言之人,她说完了话,便不再说了,只是掏出了手绢,一边抽泣一边轻轻揩着眼泪。
朱高煦沉吟了一阵,便转过身,伸出粗糙的拇指,在她光滑细|嫩的眼睑上抚去泪水,说道:“我想起了一件事来……”
“甚么事?”姚姬泪眼婆娑地问道。
朱高煦道:“我记得以前姚姬与郭薇是不对付的,你的性子也比较要强,更不服输。不过后来你忽然态度骤变,一直讨好郭薇,我起初有点纳闷。后来想到了另一个人,马恩慧……折|磨了你很久,到头来也非得要派人去鸡鸣寺、差点把你处死的马皇后。”
姚姬默不吭声,停止了抽泣,只是垂着眼睛,伸手擦泪。
朱高煦顿了顿又道:“‘靖难之役’刚结束,我便救过马氏的性命;后来还不止一次说过、马氏对我有恩。姚姬可能很关注马氏,应该也听说过这些事了。”
他转头看着姚姬的脸道:“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想对马氏复仇?”
姚姬神情复杂地抬起头,眼睛里还闪着水的光泽,她轻轻点头道:“圣上真是个细心的人,连后宫的事也挂在心上。”
朱高煦道:“我很重视你们的。”
他接着好言说道:“你受了马氏那么多委屈和苦头,宫里的事我只能猜;但你在鸡鸣寺的时候,我常在那座宅邸的阁楼上看你,那是亲眼见到的。你在鸡鸣寺差点被吊|死,我也看到了,还是我救的你……”
姚姬道:“圣上之恩,妾身唯有身心回报。”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姚姬受过的罪,我也痛在心里。不过若无马恩慧阻挠,你怕是会轻易被允炆看上,下场可比现在惨多了。”
姚姬愣了一下:“可马氏不是为了我好,我只是因祸得福。”
“是这么个道理。”朱高煦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指了一下姚姬,又指自己,说道:“我感你的恩情,你也感我的恩情;马氏对你有猜忌嫉恨,你对马氏有怨恨;马氏感我的恩情,我也感马氏的恩情……虽只有三人之间,但恩恩怨怨也不少。”
姚姬轻轻颔首。
朱高煦接着道:“但这里面有一个关键,马氏对你的实质伤害、是未遂的;你们之间的仇,还不至于非报不可。
现在咱们能不能让事情简单一点:姚姬看在我的情分上、看在你比马氏好得多的结果上;你大度宽容一次,让你们俩以前的仇怨、就此算了?”
其实这些恩怨,朱高煦还说得尽量简单了,还有一个人没牵连进来呢……姚芳。
朱高煦不想直说出来、感觉不太好,不然便像是交易一般了;但他认为,他和姚姬是有感情的。所以一些事,还是不说为好,姚姬应该懂!
正如刚才朱高煦对姚芳生死的思考,姚姬也沉默了一阵、思考着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姚姬轻声问道:“圣上不会宠爱马氏罢?”
朱高煦愕然片刻,皱眉道:“不管怎样,她曾是我堂嫂,礼法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姚姬却悄悄说道:“或许越不允许的事,圣上越想做呢?”
朱高煦想了想道:“朕有那么多女人,何必非得多要马氏一人?”
姚姬忽然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她柔声道:“圣上有很多妻妾,我也明白皇帝便是如此,并不在意。但我在意圣上宠爱马氏;因为我恨她,不想让她尝到圣上的好。”
朱高煦点了点头。
姚姬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脸道:“妾身是圣上的女人,听圣上的。马氏以前给我的委屈、欲置我死地的用心,这两样我不计较了,算了!”
朱高煦舒出一口气,轻轻握住姚姬的玉手道:“那便太好了,朕实在不想看着自己关心的人、相互斗个你死我活。就像朕与长兄争斗,若是父皇母后在世看见了,必定也会相当痛心!”
姚姬听罢柔声道:“圣上完成我的心愿之事,我还真觉得您就像我的父皇。”
“甚么心愿?”朱高煦随口问道。
姚姬侧身凑近朱高煦的耳边,吐气如兰:“骑马马。”




大明春色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大肆封赏
永乐七年三月初,宫中准备妥当之后,朱高煦在奉天殿召见了一众武将。今日论功行赏,并赐宴款待诸封臣。
七个国公:黔国公沐晟,巴国公瞿能,邵国公盛庸,鄂国公平安,定国公王斌(下旨徐增寿之子徐景昌,袭徐达爵位魏国公),卫国公韦达,郑国公刘瑛。
侯爵十余人,陈贞、陈大锤、赵平、尹得胜、杜二郎、王彧、张盛、李让、徐华、万权、姚逢吉、陆秉等皆封侯;伯爵若干。
宴席上,教坊司新谱的舞曲陆续开始表演,有《太平场破阵歌》,《宝庆得胜曲》。酒过数巡,又有戏曲《巫山结义》。
歌舞戏曲都是朱高煦称帝之后,教坊司现准备的节目;时间太短,音律戏词等不太精妙,但意思是到了的!“伐罪军”诸将对如此厚道的封赏,无不异常满意;宴席上热闹非常,大伙儿的兴致都很高。
戏子在大殿上挥舞着袍袖,拿腔作势地念白道:“今圣上仁厚,奈何朝中奸臣谗言,盛某该如何是好……”
另一个装扮成红脸的戏子道:“素闻云南汉王,爱惜将士,义字当头,不如投汉王,保得性命,为国效力……若何?”
“好!好!”众将大声替戏子“盛某”喊叫了起来。
一阵喧闹之后,盛庸平安等人还没吭声,喝得有点醉的王斌却端起酒盏,大声道:“弟兄们义结金兰,一起投汉王,为汉王效力!”
大伙儿都端起酒盏拜道:“为圣上效力!”
朱高煦举杯示意,与宾客们共饮。那教坊司的乐工也很应景,马上中途暂停曲子,等大伙儿说完了话,才一起叮叮哐哐地敲锣打鼓,仿佛正在为君臣同心庆祝……
但是每件大事,往往都很难让所有人满意。原汉王府的武将们高兴了,很快就有别的人不满!
仅在一天之后,朱高煦就收到了户部尚书夏元吉的奏章;里面对此次毫无节制的大肆封赏、继续给在京的几十万大军发军饷的事,颇有微词。
因为这些事都会长期性地加重财政负担,从长远着眼,户部收支可能会难以为继。
但是朱高煦只批复了四个字:开源节流。他的意思是要省钱,也要从别的地方省。朱高煦把年号定为“武德”的时候,就没打算过缩减军费!
而最关键的地方,朱高煦觉得朝中的旧人还有很多,他暂时也没想过大肆清|洗;所以他须得扶持汉王府的嫡系势力,在朝中占据绝对优势!
或许有时候杀人、反而是最简单直接的处理办法,只是朱高煦不想波及太广。父皇驾崩的事摆在那里,不得不引以为戒。
第二个有点不满意的人,是淇国公邱福。
邱福上奏,认为蒙古诸部袭扰边境、兀良哈部落背叛朝廷,都不能不闻不理,必得出兵北伐惩罚叛逆,方能彰显大明国威!且今年秋季,北边可能还会扰边,大明官军宜趁早主动出击!邱福毛遂自荐,请缨北伐。
邱福的奏章、朱高煦一连看了三遍,他喃喃说道:“淇国公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很争强好胜。”
旁边的太监王贵附和道:“皇爷说得是。”
朱高煦侧目看了王贵一眼,伸手摩挲着自己宽阔的额头,想了一会儿。他对邱福的心思颇有些理解……
邱福见到那么多人封了国公、几乎与他平起平坐,心中应该是对这些“小辈”不太服气的。但是邱福应该也明白,朱高煦在争夺皇位的战争中,那些新晋国公们在浴血奋战;而邱福几乎啥也没干、军功上没有寸功!所以他不好说甚么。
于是邱福便想请旨带兵北伐,通过战功明确他的辈分和地位!
朱高煦想了一会儿,准备把邱福的奏章留中不发。
这些大事,朱高煦不可能为了让邱福满意、就草率决策。世人似乎大多都太容易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考虑事情、至少会被影响;完全以大事为重的人,又有几人?朱高煦也懒得计较。
眼下摆在朱高煦面前的,首先有两件遗留的大事:其一是蒙古,其二是安南。这两个地方的问题,十分棘手!其中蒙古问题,从洪武时期起,朝廷便多般努力、至今未能解决;而安南国,是太宗时期没能彻底解决的事,倒是似乎比蒙古要稍微容易一些。
朱高煦同样觉得,这些遗留问题没那么简单,还得从长计议。
……被封为“乐至侯”的锦衣卫指挥使张盛,没能赶上奉天殿的赐宴。他过了几天才不声不响地回京,押着一个关键人物:肖继恩。
肖继恩立刻被送到了洪武门内、戒备森严的诏狱!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长袍,只是帽子不知哪儿去了,也没有被拷|打的痕迹,看起来好生生的。不过他的手足上已经上了镣铐。
肖继恩缓缓地走过一排牢饭,又路过里面的几间单独牢房。
其中一间牢房里,一直坐在木板上发呆的宦官王狗儿,忽然来了精神,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送饭的小门里面,把眼睛放在那里盯着肖继恩。
肖继恩也顿时侧目看王狗儿,俩人默默地对视良久。张盛掀了一把肖继恩,肖继恩才把头转回来。
张盛将肖继恩关进最里面、连一扇窗户也没有的牢房,让他坐在一根柱子旁绑着,并堵上嘴!张盛指定了几个狱卒,专门轮番守卫着,不准狱卒与肖继恩说话。
接着张盛便带着肖继恩的口供,急匆匆地亲自送进皇宫去了。
此时朱高煦没在御门,而在乾清宫东暖阁。他正与太监王贵说话,谈着姚芳的私事。
等张盛被准许进东暖阁时,王贵差不多已经叙述完了。
朱高煦停止了谈话,默默地坐在地图前面的椅子上,细看肖继恩的供词……
良久之后,朱高煦抬起头叹息了一声,把手掌放在一叠供词上拍了两掌。张盛与王贵都躬身侍立在旁,没敢主动吭声。
朱高煦的叹息,既有感概、又有松出一口气的感觉。这根卡在他喉咙里的刺、眼中钉,好似终于可以拔除了!他一瞬间觉得,身体隐约已轻了几分!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坐了一阵,忽然抬头开口道:“旧燕王府的一些事,朕是知道的。阉人王狗儿在燕王府的时间特别长,进燕王府的时候、懿文皇太子(朱标)未薨;京师皇室没有必要,往先帝身边塞那么一个人。(太祖皇帝不太喜欢宦官,禁止宦官干政,更不会用宦官干这种密事。)
因此朕还有两个疑问:其一,王狗儿为何是建文朝奸谍?其二,王狗儿已得宠信,为何非要谋害先帝,而不是想办法杀肖继恩灭口?后者办起来要简单得多,风险更小、好处更大。”
张盛听罢拱手道:“圣上英明,明察秋毫!臣奉旨、在江西肖家就地刑|讯肖继恩,那时有些仓促,没来得及细思这等事。”
朱高煦点头道:“乐至侯,此事你办得很好。”
张盛听到称呼,眼神似乎有点不习惯,脸色也红。朱高煦都不用猜……张盛肯定对自己能封侯十分意外惊喜,太祖太宗时期封侯哪有这么容易?
“禀圣上,王狗儿至今尚在诏狱之中,肖继恩被逮,此时王狗儿可能会供出真相。”张盛拜道,“臣立刻去审问王狗儿,三日之内给圣上禀报,绝不敢懈怠半分。”
朱高煦对这件事一直就很重视。他稍作权衡,便道:“朕亲自去诏狱一趟,当面问王狗儿……酉时诸衙下值之后,朕再过去。乐至侯安排一下。”
张盛忙道:“臣遵旨!”
诏狱在皇城内,但朱高煦从宫中过去,得出午门、端门、承天门。旁晚时分,他才轻装简行出门;他没带宦官宫女,只带了午门的一队锦衣卫将士随行。这些人以前是守御府北司的人,最近才安排到锦衣卫任职。
诏狱那一片建筑群里,除了各处牢房,还有锦衣卫北镇抚司设的衙署。朱高煦没有亲自进牢房,只在一间衙署里等着,让锦衣卫将士去把王狗儿押上来。
朱高煦在一张书案后面坐下,等了一阵,外面便传来了动静。
旁晚时分,千步廊上各处的官吏都下值了,光线渐渐暗淡,皇城十分宁静。这个时辰,房间外面“哗啦啦”的铁链声,变得分外清晰厚重。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张盛带着王狗儿走了进来。
朱高煦的目光停留在王狗儿身上,见他穿着脏兮兮的囚服、头发如同枯草,脸脖、手腕上都有伤疤和於伤,人也枯瘦不堪已经不成人样了。
“王公公,你瘦了。”朱高煦开口道。
王狗儿死灰一样无神的眼神、就像失明的瞎子一般,此时他的眼睛才有了点动静,抬起头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道:“张盛留下做口供。”张盛抱拳道:“臣遵旨……你们几个都到门外守着,离二十步以外。”
朱高煦看着尚未关上的门,沉吟道:“一天就要结束了,那件往事,也该有个彻底的了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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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凝固的眼神
宦官王狗儿的脸很憔悴,他拖着铁链、佝偻着背站定,久久没有回答朱高煦的话。他抬起头,望着西边的窗户外的天际。
太阳已经下山了,西边的天际却仍残留最后的余晖。王狗儿看着那黑云边缘的一抹橙黄,他的眼睛竟然渐渐地生动起来。
不知是他太久没有看到天空了,还是仍然留恋着人间的风景,王狗儿看得十分入神。
朱高煦观察着他满是污垢的脸上的表情,并未计较王狗儿不答皇帝话的无礼。片刻后,朱高煦也好奇地转过头,顺着王狗儿看的方向欣赏那残云。
本来是审|判罪孽的事,不知怎地,朱高煦却分明感受到了些许伤感。
“若是世人都全然不怕死,这天下必定是没法治理了。”他随口道。
王狗儿回过头来,终于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道:“奴婢告诉圣上真相,圣上能让奴婢痛快点么?”
朱高煦郑重地缓缓点头,十分顺口地说道:“朕一向很有信用。”
王狗儿将腰再往下一弯:“圣上仁德。”
他的声音不大,一副有气无力的感觉,说完那四个字,便又沉默了良久……
王狗儿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片昏黑的天空。大地上、天边的亮光,朦胧中已分不清是火光余烬还是晚霞。他仿佛听见了木头燃烧时微微“噼啪”的炸裂声。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王狗儿当时只有几岁大;他只记得当时四面一片火海、周围时不时传来悲惨的呼叫,而对究竟发生了甚么事都不太清楚。
后来他才从朝中知情者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但那件事完全没有公文记载,已经被人刻意抹去痕迹。
事情大致是,蔚州卫地区因为官军连续北伐、盘剥军民太重,当地同时发生了民|变与卫所兵变,乱军冲入卫城杀死了武将与官吏。恰逢燕王朱棣随军北征归来,闻讯立刻率军南下,对叛乱进行了血|腥镇|压!而且明军刚在塞外苦战回来,戾|气很重,燕王又下令纵兵杀|掠!王狗儿家只是一个村里的百姓人家,却也受到了牵连,那里整个村庄都被烧了。
这些事,王狗儿都是听别人说起的来龙去脉,感受不深。
他至今难忘的是一些亲眼看到的画面场景。他被母亲藏在床底下、被叮嘱不准出声,然后便看到了甲兵在屋子里、将刀插|入了他爹娘的身体!他看见他的爹娘双双瞪|圆双目、趴在血泊中,直愣愣地盯着他!
王狗儿侥幸活下来。但随后他又被官府的官差找到,径直遭了阉|割,然后与别的孩儿一起被送去了京师献给宫中;王狗儿的身体一部分,便在那时被人强迫离开了他。
……洪武时期的很多宦官,都来源于战乱中抓到的小男孩;他们从小进行阉|割,培养成奴隶宦官。王狗儿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官吏们在造册时,似乎出了差错纰漏,他们把王狗儿和另一个小宦官的来历籍贯搞反了。因此记录王狗儿的卷宗上,写着他来自云南、由沐英进献。
于是不久之后王狗儿被送去了燕王府,一切都因那个卷宗的差错而起;否则宫中选送燕王府的宦官,不会挑王狗儿这种来历的人。
起初王狗儿在燕王府,年纪不大,每天被人使唤、忙于干活,只能在意眼前能不能有口饭吃。
直到多年以后,允炆的丈人马全悄悄出现了北平。马全说,他知道王狗儿包藏祸心!因为燕王是王狗儿的大仇人、杀了王狗儿的所有亲人。
接着马全把旧档卷宗疏忽的事说了出来,因为他们查到了另一个与王狗儿的名册搞错的宦官。马全要求王狗儿投靠允炆,并会提供帮助。
王狗儿在进宫之时年纪小,但他已经记得自己大概从哪来的,也明白马全所言属实。王狗儿只能先答应了马全,他不仅是心怀愤恨、而且也被马全要挟了……如果马全把王狗儿的真正来历告诉朱棣,王狗儿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悲惨。
而幼时的那个场面,不仅没有被王狗儿忘记,反而愈发清晰起来。王狗儿的脑海里出现最多的,便是那两双渐渐失神的眼睛!
眼神里充斥着怨愤与恐惧、好像向要告诉王狗儿甚么话。两双眼睛一直在王狗儿心头徘徊,仿佛永远地凝固在了某个地方。
那眼神是想叮嘱王狗儿:要他为爹娘报仇?
在后来的无数日子里,他不断想起那天旁晚的场面,哪怕过去了很多年,那清晰的画面仿佛刻在了脑海里!仇恨的种子仿佛是活的,能够在环境适当之时、缓慢地生根发芽。
王狗儿不断给允炆的人透露消息、办各种事。过了几年,他已经清楚地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潜藏在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身边的、允炆党的奸谍。
……王狗儿因为在燕王府的时间很长,在“靖难之役”中还立过功,渐渐得到了朱棣的信任。然而无论是马全、还是王狗儿,他们做的那些事,似乎完全无法改变大势。最终朱棣获胜,登基称帝。
此时“马公”早已换了人。后任马公要求王狗儿合谋,与他一起谋|刺朱棣,为建文君臣尽忠复仇!
王狗儿虽然心怀仇恨,但要他舍身去干那件事、必死无疑毫无生机,他忽然感到害怕起来。他没法骗自己,说到底还是有点怕死。
“马公”似乎看出了王狗儿的心思,重新谋划了一遍,给王狗儿留了一些后路。
其中嫁|祸到东宫头上的那些准备,王狗儿也看到了,并认为行之有效。
(事实也如此,干完那件事后,没有人能确定王狗儿的罪状;因为郭妃的嫌疑太大。只不过,马公许诺的那个趁乱救王狗儿的人,从来没出现过。后来王狗儿心里才确定,那个人只存在谎言里、根本不存在!但是那时王狗儿既无法脱身,也绝不能招供承认;否则弑君的大罪落到头上、怕想死也没那么轻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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