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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柳春苗信了这话。
凭这些日子曾荣的表现以及她对曾荣的了解,这的确是曾荣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孩子别看年龄最小,可心眼一点也不少,好在心术正,做事也稳重,就是不知在宫里待时间久了能否还保有这份善良和赤诚。
随后,柳春苗问了些曾荣在锦绣坊时的事情,也问了她老家是哪里,还有些什么人等。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曾荣住的地方,柳春苗没有跟她进去,也是目送她进了屋子才离开。
阿梅和红菱等人见她这么晚回来,难免会打听她去哪里了,做什么了,尤其是阿梅和绿荷两个,阿梅是纯粹关心曾荣,因为曾荣出去有四个多时辰,怎么可能不担心?
绿荷则纯属嫉妒,能被掌事姑姑单独带出去这么长时间,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且曾荣又是完好无损地回来的,那肯定是好事了。
曾荣捏了下阿梅的手,阿梅识趣地没有再问,且还帮曾荣把绿荷打发走了,理由是曾荣该洗漱了,一会没热水了。
曾荣没有瞒着阿梅,不过她只说柳春苗带她去覃初雪那边帮覃初雪画了一幅凤穿牡丹的花样,耗时比较久,覃姑姑留她吃饭等,别的她就没说了。
接下来几日很平静,曾荣留意了下,那幅凤穿牡丹的花样并没有拿出来给谁绣,柳春苗对曾荣也并无二样,倒是一如既往地暗中关照阿梅。
这日,曾荣把最后一双鞋面交给柳春苗,正等着柳春苗给她派新活时,柳春苗拿出了那幅凤穿牡丹的花样,同时也交给曾荣一卷裁好的大红缎面,说是让曾荣考把这幅花样绣上去,且一定要绣满来。
“回柳姑姑,我之前没有做过这么大的活,我只绣过丝帕、荷包和小炕屏,还有就是鞋面。”曾荣委婉地拒绝道。
先不说自己的能力,就冲对方是王楚楚的姑姑,曾荣也不想接这活。
这时的她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早知如此,她画什么花样啊?直接说自己不会不就得了,左右自己在绣坊时也的确没有绣过凤凰,这是有据可考的。
“我信你,这活只有你能干,别人绣我怕绣不出神韵来,白白糟蹋了这幅花样。”
曾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看重这幅花样,一时倒不好再拒绝了,因为她明白,柳春苗没有说错。
“可,可我怕绣不好连累到您,不如这样,待我把这花样描好之后,柳姑姑再找一个人来绣,最后取其优者。”曾荣出了个主意。
她确实是压力有点大。
这可是皇后要穿的衣服,万一有点瑕疵或耽误了进度什么的,这罪名她担不起。
柳春苗很痛快地答应了曾荣。
事实上,就算曾荣不提,她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由她嘴里说出来和从曾荣嘴里说出来绝对两样心情,毕竟这幅花样是曾荣自己设计出来的,且最终还得交到覃初雪那去验收。
令曾荣意外的是,柳春苗居然把这活交给了绿荷,这不明摆着想让绿荷做陪衬么?
因为单论绣技绿荷并不比曾荣强,更别说,这幅花样还是曾荣设计的,她更清楚如何布局如何配色,否则,柳春苗也不会等了她十天。
可这话曾荣没法问出来。
而绿荷因着不清楚这花样是曾荣设计的,倒是存了心思想和曾荣一较高低,她看过曾荣绣的那些鞋面,也承认曾荣的绣技,但她更欣赏的是曾荣的设计才华,因为那十双鞋面的牡丹花样是曾荣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画出来的。
她们自己也画过牡丹图,能画出十幅不一样的牡丹本就不是什么易事,更别说,是在鞋面上画出十幅不同的牡丹来,且每一幅都有自己的特色,或雍容或华贵或清雅或含蓄或婉约或羞怯或大气,总之,看花了她们的眼。
绿荷更是自叹不如。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次是有现成的花样,只拼绣技,绿荷才存心想要趁这次机会压制住曾荣。
唯有如此,她才能让柳春苗看到她的实力,才能入这位掌事姑姑的眼。
于是,拿定主意的绿荷把花样描好之后,并没有着急配色,而是站在曾荣身后,研习了整整一日,这才回到自己绣架前。
曾荣自然清楚绿荷的意图,之所以默许是因为她委实不想接下这份差事,之前是为王家,如今又多了个理由,为覃姑姑。
尽管她不清楚覃姑姑和这位皇后有什么过节,也不清楚覃姑姑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她清楚一点,只要她想在绣作坊做下去,她就不能得罪覃姑姑。
相反,她想讨好她,想拉拢她。
至于绿荷,既然她这么想要这份荣耀,她就送她好了,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庆荣华 第一百一十八章、只此一次
就在曾荣苦于无法找到再次接近覃初雪的理由时,她总算等来一个契机。
月底这日,柳春苗把她单叫出去,说是给她核算了下这个月的工钱,有十两银子,其中有五两银子是覃初雪送她的,也说是给她的设计费。
曾荣知道宫里的绣作坊不比外头的,外头的那些绣坊一个花样能衍生出十几个甚至上百个类似的花样来,所以一张花样图才能卖出十几两甚至上百两银子。
可宫里不一样,宫里的花样不能混用,比如说牡丹,那就得是太后或皇后专用的,还有那些妃嫔们,只怕谁也不愿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别人同一款花色吧?哪怕是相似也不会乐意的,更别说,宫里的这些妃嫔们等级森严,一个不小心逾矩就麻烦了。
因此,宫里的花样不值钱,且覃初雪是绣作坊的司制,是拿月钱的,无论她设计出多少花样来,她一个月的月钱也是定例的。
而司制应该是宫里最低的女官品级,月钱不会太高,为此曾荣断定这五两银子说不定就是覃初雪一个月的定例,再不济,也是半个月的。
因此,这五两银子她不能要。
“你可想好了,这五两银子够你全家过一两个月的,你真舍得?”柳春苗有点意外。
她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的,若是个家境优越衣食无忧的她倒还能理解,可曾荣是从乡下来的,只怕乡下老家那些亲人还指着她这几两银子过日子呢。
也别怪柳春苗多想,但凡家境殷实些的,谁家舍得把女儿千里迢迢送出来挣钱?
“舍得的,柳姑姑若觉为难,不如我亲自把这银子送还给覃姑姑,上次画花样时见她,感觉她似乎很寂寞,我,我想陪她说说话。”曾荣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柳春苗一下警醒了,敢情曾荣退银子是假,想接近覃初雪才是真的。
可她左看右看的,曾荣明明就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真有这么重的心机?
“寂寞?这宫里哪个女人不寂寞,你为何独独要陪她?况且,你陪得了她一时陪不了她一世。”柳春苗婉拒了。
不是她不想带曾荣过去,她是真不想曾荣卷进后宫这些纷争中,一个没根没基的农村女娃,年岁又小,真要惹了不该惹的人,只怕死了连残骸都找不到。
与其如此,还不如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刺绣,多攒点银子等到岁数出宫找个男人嫁了,再生个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比整日提心吊胆的强?
“可我也不认识其他女人啊,我只认识她。还有,那天吃饭时她给我夹了一个大鸡腿,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这是我长这么大吃到的第一个鸡腿,也是唯一的一次。”曾荣说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她是想起了阿华,阿华才是那个真没吃过鸡腿的人吧?而她有幸在上一世遇到徐靖,徐靖成了第一个给她夹鸡腿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会给她夹鸡腿的人。
“你。。。”柳春苗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就说嘛,这孩子肯定是不受家里待见的,否则怎么可能会大老远从南边跑京城来,好容易在绣坊找份工做,偏偏又被绣坊的老板送进宫来。
还不就是欺负这孩子没根没基又懵懵懂懂的好糊弄,否则,凭曾荣的本事,在外头的绣坊肯定比宫里挣的多多了。
说到没根没基,柳春苗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罢了,这孩子是个的,不如就带她去见见覃初雪也好,正好她也想看看覃初雪对曾荣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否则,为何会单单选曾荣去画那幅凤穿牡丹图,绣作坊又不是没有别的画师。
“好吧,我带你去可以,但只此一次。”柳春苗说道。
“成。”曾荣痛快地答应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于是,一炷香后,曾荣和柳春苗再次坐到了覃司制面前,这一次小翠在,炕挺热乎,也有现成的热茶喝。
柳春苗替曾荣说出了这次拜访的原由,并拿出了那个五两的银锭。
“这是她应得的,你该知道我的性子。”覃初雪淡淡说道,一如之前的无悲无喜。
“回覃姑姑,这是我自己的意思,那幅花样我是借鉴您自己的画作才画出来的,不敢说是举手之劳,可也是不足挂齿的,哪能因为我半日的帮忙就要了您半个月的份例,那我成什么了?”
来的路上,曾荣已向柳春苗求证了,覃初雪一个月的月例的确只有十两,这还算是高的,其中有五两是绣作部给她的花样设计补贴,正常份例只有五两银子。
柳春苗比她还低,只有四两,好在她们吃穿用度都有定例,基本不用花到自己银子。
当然,日常的人情礼往还是有的,再加上孝敬上头的,所以一年下来她们也剩不下多少银子。
这也是她答应陪曾荣来这一趟的另一个原由,因为她清楚这五两银子对覃初雪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
尤其是覃初雪身子骨比较弱,每年都要吃好几个月药调理身子,且她冬日怕冷得厉害,那点份例薪炭根本就不够烧,因而,她的日子比柳春苗紧巴多了。
覃初雪一听曾荣这话便知是柳春苗对曾荣说了什么,看向柳春苗的目光便有些不善,显然是责怪她多嘴了。
“覃司制,这事真和我无关,是阿荣说,那日在这吃晚饭,您给她夹了一只鸡腿,她说,这是她长这么大吃的第一只鸡腿,也是唯一的一次。孩子都把话说到这,我若是不带她,她自己也会找来的。”柳春苗回道。
“是啊,覃姑姑,那日从这回去后,我突然想到我娘,我有些记不住她的样子了,如果她还活着,只怕也不会舍得分我一只鸡腿的,我们乡下人家,女娃是轻贱的。”
曾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三个字说完,一股热流涌上了眼眶,不单单是为她自己,也为自己那无缘一见的亲娘。




庆荣华 第一百一十九章、近了一步
柳春苗一听曾荣提到她死去的亲娘,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不爽了。
上次从这回去她特地问过曾荣的家事,彼时曾荣压根没有提到她生母去世,只说家里有父母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还有,方才曾荣说服她时也只提到这是她长这么大吃到的第一个鸡腿,也没有提到生母去世什么的。
故而,她这会说出来明显是想博取覃初雪的同情。
“你亲娘没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柳春苗抢在覃初雪之前开口了。
曾荣听出柳春苗语气中的不忿,苦笑一下,“回柳姑姑,好好的,谁愿意提这些伤心事?”
“那你家里都有什么人?”覃初雪关切地问了一句,脸上总算有了点温度。
得知曾荣乡下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年幼弟弟,覃初雪把这银锭推到了曾荣面前,“拿着吧,你更需要。”
“真不用,我这个月有五两银子的工钱,足够了。”
“那你平日是如何把你的工钱捎回去的?”柳春苗问。
“我是跟一位远房亲戚进京的,离开之前,从远房亲戚那挪借了四十两银子安顿他们,在锦绣坊的这半年我已还清了这笔债务。”
听到“远房亲戚”这四个字,柳春苗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曾荣的保书是内阁大学士徐扶善的妻子写的,也就是说,曾荣嘴里的这位远房亲戚应该是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
难怪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我的乖乖,这靠山可够硬的,哪还是什么无根无基啊?
对了,八成覃初雪也是因为徐家才看上曾荣的吧?
她想做什么?
难不成她还没死心?
可她唯一的倚仗都没有了,再折腾下去,也就无非是多出几条无辜之人的性命而已,那又何必呢?
覃初雪见柳春苗看向自己的目光突然复杂起来,有痛心有悲悯有怒气还有不解和不耻,细细思索了一会曾荣那段话,逐句逐字地剖析了一会,这才恍然大悟。
“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卑劣。”
“那你为何。。。”后面的话柳春苗没有说下去,因为有曾荣在。
覃初雪显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柳春苗闭嘴了,对外喊了声“小翠,拿点糕点来。”
“还是我去找小翠姐吧。”曾荣见这两人之间有点剑拔弩张,忙找了理由想出去。
因为出去之后她才可能偷听到片言只字,若是她在场,这两人为了避嫌,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为此,曾荣说完没等这两人同意便直接下炕去找小翠了,小翠在西边屋子的炕上坐着,手里正拿着一双厚厚的鞋底在纳着,见到曾荣,忙放下鞋底,“是姑姑唤奴婢?”
“不是,是我来找姐姐说说话,两位姑姑应该有话要说。”曾荣笑了笑,随即也脱了鞋子上炕,然后拿起对方纳的鞋底看了看,“这是给覃姑姑的?”
“是。”小翠也是一个惜字如金的。
“鞋底这么厚肯定不好纳,不如你以后做鞋子时把鞋底略做大一点薄一点,然后在里面再放一双狐狸毛或羊毛鞋垫,这样踩上去就不觉脚凉,也方便换洗。”曾荣建议道。
这还是上一世她给徐靖想出来的法子,那会徐靖每天都要早起念书,冬日里也没少抱怨冷,曾荣给他想了个法子,用边边角角的狐狸皮子或羊毛皮子给他做手套、护膝、鞋垫等,尤其是鞋垫,他说不穿袜子踩上去才舒服,毛茸茸的,又暖又软的,再后来,曾荣自己也用起了这种皮毛鞋垫。
“鞋垫我们也有,是这种。”小翠从炕上的笸箩里翻出了两双绣花鞋垫。
“这种适合天暖时用,我说的是比这种厚实的,最好是用羊毛或狐狸毛做的,直接剪成鞋垫大小放进鞋底,肯定暖和。还有,姑姑若是怕冷,再用这种皮子给她做一对护膝,我听说女人大抵是寒从脚入,上了年纪尤其是要注意不能冻到关节。”
小翠是个行动派,听得曾荣如此说,从炕尾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包裹来,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动物毛皮的边角料。
曾荣挑出几个皮质一样颜色相似的羊毛皮小块来,先用针缝好,再拿起小翠绣好的鞋垫用来比对,直接剪出了一双羊毛鞋垫。
“这么简单?不用再缝一个套子?”小翠拿起这双鞋垫前后翻看了一遍,问道。
“这样摸着是不是很舒服也很暖和?”曾荣把手在鞋垫上蹭了蹭。
“那我给覃姑姑送去。”小翠一高兴,拿着鞋垫就要下去找覃初雪。
曾荣没有拦她,跟在她后面也下了炕,可惜,她们两个进去时屋子里的两人已经谈起了绣作坊的下一步安排。
“覃姑姑,你试试看这个鞋垫?”小翠把鞋垫送到覃初雪面前。
覃初雪接过来一看,“这么简单,不缝一个套子会不会掉毛?”
“不用,这样更暖和,也更舒适。”小翠看了曾荣一眼,见曾荣不吱声,只得自己开口解释,且也学着曾荣把手伸上前在羊毛上摩挲了几下。
“是阿荣的主意?”
“也不算是,我就是。。。”曾荣不想抢小翠的功劳。
覃初雪嘴角略弯了弯,眼眸中也带了点热度,“多谢了,来,坐吧,吃过火锅吗?”
“啊?”曾荣一下蒙了,好好的怎么从鞋垫拐到吃火锅了?
不过眼前的曾荣倒是完美地诠释了她的出身,柳春苗笑着说道:“这孩子,只怕什么是火锅也没听说过呢?她才从乡下出来半年多。”
这话及时地提醒了曾荣,可不,乡下人家,连顿饱饭也难,哪里见识过什么火锅?
“你去安排一下。”覃初雪对小翠说。
小翠应了一声出去了。
“还是我去吧,那帮小崽子手黑着呢。”柳春苗一边说一边下炕,弯腰穿鞋之际侧着头对曾荣笑了笑。
曾荣愣是没看懂对方这笑容背后究竟是何深意,同样的,她也没看懂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这一会工夫居然就合好了?
莫非,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庆荣华 第一百二十章、天意?
柳春苗走后,曾荣主动坐到覃初雪对面,先是怯怯地看了对方一眼,正犹疑该如何开始时,覃初雪回了她一个极浅却又极暖的笑容,“有事?”
“回姑姑,柳姑姑把那件凤穿牡丹的衣服交给我绣了,我,我接下这活了。”
没办法,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最终这件成品还得送到这位覃姑姑面前来,与其到那时她从柳春苗嘴里得知此事,还不如她自己先坦承了。
只是她这么做貌似有站队和拉踩的嫌疑,一个把握不准,很容易同时伤了两人,故而才犹疑不止,且为了洗去拉踩嫌疑,她省略其间过程,只陈述结果。
果然,覃初雪一听这话顿时变了颜色,幽幽地吐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谁知曾荣正等着后文时,覃初雪低头看着手里的羊毛鞋垫发呆起来。
过了好一会,曾荣见对方仍没有抬头的意思,只得试探着问道:“姑姑,阿荣是否做错了?”
覃初雪抬头“啊”了一声,略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没有,这是你的职责,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的。况且,当初也是我把你找来设计这花样的。”
说完,不待曾荣回答,她又继续道:“说到这花样,我想起了一件事,方才你说,你来自农村,家境很是贫困,可我看你似饱读诗书才学不浅,这又是何故?”
“姑姑谬赞了,我只不过凑巧在书院住了些日子,跟着别人学了点皮毛罢了。”曾荣说完,特地把自己住在书院的那几个月经历大致学了一下,略去前因后果,也略去欧阳思的年龄。
见对方听得津津有味,曾荣特地挑了几件趣事,比如和妹妹一起上山挖草药,捡野鸡蛋烤野鸡蛋,和妹妹一起在山涧里摸鱼捞鱼,还有和刘婆婆学刺绣等。
“哦,那你都认识些什么草药?”覃初雪问道。
曾荣报了几种老家那边山里最常见的草药,覃初雪又问她这些草药的用途,曾荣虽讶异,倒也知无不言。
“那你平时给别人看过病吗?”
曾荣摇了摇头,“不曾,倒是有人被毒蛇咬了,我们姐妹两个帮着急救了,还有就是我妹妹有一次伤风着凉了,是我自己煮了点金银花水给她喝。”
覃初雪听了心下一喜,正待问问曾荣是如何进京的,和徐家关系如何时,外边院子里响起了柳春苗的声音,在喊小翠出去接东西,覃初雪只得改口命曾荣也去帮忙。
曾荣出去时,柳春苗正打发两个太监回去,她手里拎着两个食盒,小翠手里拎着一篓木炭,曾荣从柳春苗手里接过一个食盒。
柳春苗把东西递过来之前先细细地观察了下曾荣的脸,倒是没问什么。
进屋后,小翠忙着用小泥炉生木炭火,曾荣则帮着柳春苗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有切好的羊肉薄片,还有四样素菜,如萝卜片、白菜、豆腐、腐竹等。
令曾荣不解的是,这顿饭柳春苗仍是没有留下来,饭后,覃初雪命小翠泡了一壶茶,和曾荣对饮,这一次她挑起的话题是诗词,她问曾荣最喜欢的诗词是什么,最喜欢的诗人又是谁。
曾荣不敢卖弄,低头沉吟了一会,回道:“回姑姑,我读过的诗作不多,大部分是有选择地读的,是为了刺绣用,再后来,虽也想提升自己的修为,可奈何条件有限。”
“哦,如何条件有限?”
“一是时间上不自由,白天要刺绣,只能晚上看几眼,二是我不曾正式进过学,之前在宫外有不懂之处还可以向别人讨教一二,可进宫了,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教导我,我只能自己瞎摸索。”
“哦,那你把那首《孤雁儿》背给我听听,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感受到词作中的悲凉二字?”
曾荣一听,只得把《孤雁儿》背诵一遍,“回姑姑,我虽不太懂易安居士当时写这首词的背景,可词中的‘又催下千行泪’以及后两句‘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还是能看懂的,也就是说,她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人,都没有令她惦念或眷恋的,这样的人生,我想,除了悲凉二字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诠释了。”
“‘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没有令她惦念或眷恋的’,这话又该当何解?”覃初雪追问道,显然不是很赞同曾荣的观点。
“回姑姑,这个吹箫人如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她的丈夫,人去楼空,肯定是不在了,我想,她和她丈夫之间,想必生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凭着她对丈夫的思念,她完全可以把这支梅花寄给天上的丈夫,可她却说什么‘没个人堪寄’,可从她早期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们夫妻感情是很好的,至于后来因何走到这一步,我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曾荣对李清照还是比较了解的,没少为她一生际遇唏嘘,也猜到眼前这位覃姑姑定然是十分推崇这位女词人的,只是她不清楚的是,这位覃姑姑是否也遭遇过李清照式的背叛,所以在见到曾荣画出的那两只并肩而立的凤凰时才会骤然失仪,因而,有些话她不敢说太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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