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饶是如此,她这番话也足以令覃初雪起疑了,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居然懂什么夫妻感情,凭着短短十几个字就能读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失望和哀怨,看来,一个人的悟性和出身真的关联不大。
要知道,曾荣并不曾正式进过学,只是靠着自己摸索着才一知半解说出这番话的啊。
这个孩子,莫非是老天特意送到她面前来的?
有徐家做靠山,自己又聪明伶俐,难得的是还懂一点药理,唯一可惜的是,出身实在太低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出身不低,也不能送到她面前来,兴许就直接进宫了。
这件事她究竟要如何操作呢?
还有,徐家的目的是什么呢?
覃初雪又陷入了纠结中。
庆荣华 第一百二十一章、棋子
这天晚上,依旧是柳春苗来接曾荣回的住处,同样的,柳春苗又问了一遍她们两个的谈话内容。
不知为何,曾荣觉得覃初雪对她采药那段经历似乎格外感兴趣,因而,这段对话内容她没有说出来,只说两人谈了些诗词,也说了些她求学的经历以及老家的家事。
柳春苗见曾荣没有提到徐家,有心想问问,又怕适得其反,主要是她觉得曾荣太聪明太灵透,保不齐会借此事反噬于她,毕竟曾荣背后站的不仅是一个徐家,还有一个刘安,而刘安又是太后身边的人。
倒不是说刘安对曾荣有多好,而是柳春苗看出来了,阿梅进绣作坊只是一个跳板,日后肯定是要被刘安引荐到太后身边的,想必曾荣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屡次为阿梅排忧解难。
这孩子聪明着呢,又有学识傍身,长得也不差,肯定不会安于困在小小的绣作坊,因此,柳春苗不想和她交恶。
“对了,明日是探视日,会有人来看你吗?”柳春苗问。
“我妹妹会来。”曾荣说了实话。
“你妹妹?你妹妹在京城,这事你之前为何没提?”柳春苗又一次被曾荣气到了,她一直以为曾荣是一个人进的京。
“徐老夫人把我和妹妹一起带到京城来了,我进宫后,我妹妹就寄养在徐家,她今年才刚六岁。之前我没提,是因为没人问,况且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刻意提的。”曾荣解释道。
“覃司制知晓这事吗?”
曾荣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问过这些。”
闻言,柳春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了,说道:“没有就算了,你做得对,别因这些小事聒噪了她,她也不易,既要打理绣作坊,又要自己画样稿,身子骨本就不好,不宜太过操心劳力。”
“回姑姑,阿荣明白,阿荣本也无意叨扰她,今日是特例。”曾荣躬身回道,心下却更对这两人的关系好奇了。
若说关系不好吧,明明柳春苗挺关心覃初雪的,曾荣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去见覃初雪,柳春苗特地摸了摸炕席,见炕席凉了,亲自去灶膛生火,且还为她烧水泡茶,送菜送饭,这些粗活本不该是柳春苗做的。
若说关系好吧,曾荣又隐隐觉得这两人并不交心,且柳春苗似乎对覃初雪颇为忌惮和戒备,否则也不会屡次问曾荣她们两人谈了些什么,又叮嘱她少接近她。
这可真是怪了。
带着这个问题,曾荣回去后特地找了几位较为交好的前辈,隐晦地问了这两人的关系,可惜,这几人均说平日里很少见到覃初雪,她们只知她为人严苛,连柳春苗也对她十分敬畏,至于别的,她们一概摇头。
不过曾荣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过这次打探,她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那个做错事被罚出宫的宫女是因为和宫里的太监勾结,把多余的物料做了私活托他去卖,这事不知怎么被覃初雪知晓了,为此,那名绣娘被打了二十大板且没收了她身边所有的财产。
这件事对这些绣娘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因为大部分绣娘会利用手头的边角料做点丝帕、荷包、香囊等小物件托太监带出去卖,这种事情不是个例,柳春苗不可能不清楚,可她没吱声,覃初雪却越过她直接重罚那位绣娘,有人说,覃初雪这是变相地申诫柳春苗失职,有管教不严之过,同时也是借此事立威,告诉大家,这绣作坊究竟是谁说了算!
曾荣自己是不大信这立威一说的,以她对覃初雪的了解,一个无悲无喜之人,不说哀莫大于心死吧,也相距不远也,怎么可能会热衷于权势之争?
退一步说,即便她是伪装的,她的格局断不会停留在这个小小的绣作坊,否则,她不会因为一件皇后的常服在曾荣面前失仪,也就是说,若说有所图谋,她图谋的应该是翊坤宫的那位。
只是以她的年龄和面相,曾荣猜想她更多的应该是为她的主子抱屈吧?
可她的主子究竟是谁呢?死去的前皇后?
想到这,曾荣心里忽地雀跃起来,她记得徐靖曾经提过一嘴,前皇后也有个儿子,可惜这个儿子貌似有什么隐疾,因而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联想到覃初雪对她采药那部分内容的关注,曾荣隐隐觉得自己接近了答案。
多半这位覃初雪就是前皇后的人,前皇后没了,她被发落到这远离后宫争斗的尚工局来,尽管如此,新皇后仍对她不放心,所以又委派柳春苗监视她。
柳春苗不敢忤逆新皇后,可又对覃初雪怀有几分慈悲之心,所以才一而再地照看她,却又时刻提防着她。
答案会是这样么?
对了,还有一位刘公公,刘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却又监管着织绣司,一个太后,一个前皇后,一个新皇后,看来,这小小的绣作坊也不平静啊。
只是她该如何利用这三边关系呢?
新皇后显然不行,曾荣可不想和王家人打交道,有王楚楚和王梵在,她也不可能成为新皇后的亲信,更别说,她压根就不希望这位新皇后的儿子登上大宝。
前皇后貌似也不太可行,那位皇子素日连面都不露,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他的存在,徐靖也是娶了王楚楚之后,不得已选择站队王家这才知晓这位皇子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也不清楚这位皇子究竟有何隐疾,因何不肯露面,可见皇家对此事有多讳莫如深。
因此,摆在曾荣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太后。
她也只能选太后,否则,她非得卷进前皇后和现皇后的是非中,以她的出身属性,只怕一出场就会被拍死,且还会死得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溅起。
曾荣越想越后怕,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做了这两人博弈的棋子,偏她还不自知,居然还幻想着从中借力,殊不知,人家早就把坑挖好了,单等着她往下跳呢。
庆荣华 第一百二十二章、打起来了
这一夜,曾荣又是辗转难眠,想了大半个晚上,最后拿定主意,这三人谁她都不想站队,可谁她也不想得罪,她想从中借力,看能否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从夹缝中走出一条路来,最好是能跳到皇帝身边去做女史官,这条路或许更难,可最终的结局一定是最好的。
翌日,曾荣迟睡不醒,阿梅见人都往外走了,曾荣还没动静,便过来把她唤醒,见她顶着一双大黑眼圈迷迷瞪瞪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显然是没睡好,联想到昨日下午她又不见踪影,阿梅凑到她耳边问发生了什么。
曾荣不想说实话,可也不想欺骗她,想了想,说道:“这不想着今儿要见我妹妹了,一激动,快天亮才眯着,便成这样了,你也知道,她才六岁,这一个月我没在身边,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呢。”
阿梅信了这话,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别说你妹妹,我离家一个月不也是想他们想得好几次晚上睡不着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幸好,我身边还有你在,能帮我排解排解。”
“是啊,幸好还有你在。”曾荣深以为然。
阿梅尽管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可在这闭塞、冷漠、倾轧的深宫里,她们终究是需要互相抱团取暖的两个人,阿梅虽不够聪明性子也不够沉稳,但本性还算纯良,这对曾荣来说,足够了。
“好了,成日里说我伤春悲秋的,今儿你偏倒矫情起来,快穿上衣服吧,我去帮你打热水,省的晚了。哦,对了,今儿下雪了,怪冷的,你多穿点。”阿梅眨了眨眼睛,不想让温热的泪水流出来,起身去给曾荣准备热水。
曾荣一听下雪,倒是真为阿华担忧起来,怕她不习惯北地的寒冷,也怕她出门染了风寒,更怕她病了没人照料会哭会想家。
因着这份惦念,这一上午曾荣也无心于刺绣,偏柳春苗来工坊转了一圈,在她的绣架前驻足了片刻,看了好一会她的绣品,倒是没问什么。
早饭后,大部分人没回工坊,三三两两地聚在宿舍里,有人在议论这个月能给家里捎多少银两,能否够他们越冬;有人忧心自己的父母家人是否康健;也有人感慨好好的一个探视日偏下起了雪,不知父母家人能否赶来,毕竟有些绣娘的家不在城里在城外或是邻近的城镇。
曾荣没参与她们的话题,她在整理自己这一个月写的读书笔记和画的画,顺带列一份需要采买的书单和一些纸笔用具,让阿华下个月给她带过来。
正忙着,阿梅凑了过来,她已经收拾完毕,除了这个月的工钱,她没有什么要带出去的。
“这是给我姑姑的?”她拿起了那叠画稿。
“嗯,一共十张。”曾荣画的是一组江月图,是根据《春江花月夜》这首唐诗延伸来的,一共摘取了十个画面,有“海上明月”、“江流宛转”、“月照花林”、“江畔人月”、“明月扁舟”、“鸿雁长飞”、“鱼龙潜跃”、“闲潭落花”、“乘月人归”等,这十幅画不大,长三尺宽一尺,适合做书房里的屏风,比较雅致。
“对了,回头跟你姑姑说,这十幅画用完后必须给我留着,等我将来出去后,就把这些画作挂在我书房里,闲暇时看看,好记得这些年我也没白虚度。”曾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放心,你怎么可能白虚度?”说完,阿梅似想到什么,凑到曾荣面前,“你真打算过个几年出去?”
“不然呢?总不能一辈子老死宫中吧?那多没趣?”曾荣确实没想过一辈子留在这冰冷的皇宫,照她昨晚的设想是跳到皇帝身边做一个女史官,这任皇帝约摸还有十八年寿命,彼时不管是徐靖的婚事还是她和王楚楚的恩怨应该都有一个结果了,届时,她可以趁着新皇登基请辞出宫,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不可能会留着她们这批旧人。
彼时,曾荣三十岁了,成亲她是不想了,但至少可以买一个院子养老,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莳花弄草、抚琴作画,甚至于著书立传什么的,毕竟她的经历足够传奇。
“那好吧,等你出去时,我也申请一起回去,最好我们两个还能在一起。”阿梅这些日子对曾荣有了依赖,故而这话也就没有深思,脱口而出。
曾荣不曾往心里去,倒是一旁的美英噗嗤一声先笑了,“人家阿荣小,出去后说不定还能嫁个如意郎君,你也跟着算怎么回事?”
因着美英声音太大,把绿荷吸引过来了,拍手笑道:“能怎么回事,准是阿梅也想和阿荣一起嫁个如意郎君呗,就是不知你们两个谁做大谁做小?”
这话太过难听了,阿梅一怒之下就冲了过去,“要死,你才想着嫁人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因着阿梅不爽绿荷由来已久,所以这次她是用了七八分力气扑过去的,而绿荷早就嫉妒阿梅和曾荣的亲近,一直想插却插不进来,所以才会出口嘲讽几句,这会见惹恼了阿梅,她有点认怂了。
倒不是她怕得罪阿梅,而是怕阿梅背后的柳春苗和刘公公,正是因为她想攀上这两人,所以这些时日才没少围着曾荣和阿梅打转,哪知这两人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毕竟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年少气盛的,所以做起事来难免有意气用事之时,可真当事情一旦发生了,想后悔也晚了。
这不,趁着绿荷犹疑之际,阿梅的手已经抓上了绿荷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在绿荷身上乱掐起来。
曾荣见此十分不厚道地笑了,这阿梅不愧是在大户人家待过,似乎深谙大户人家处置人那一套,打人不打脸,专打那些看不到的地方。
绿荷就没这么幸运了,吃疼的她很快想起来反抗,她的反抗一点章法没有,只会两手胡乱地抓挠,倒是也把阿梅的脸划了一道血痕。
见此,曾荣和红菱几个忙上前劝架了,分别拉开了两人,好巧不巧的,曾荣正给阿梅梳妆时,听到动静的柳春苗来了。
庆荣华 第一百二十三章、处置
柳春苗先过问的自然是阿梅,见阿梅白净的脸上有了一道血痕,登即冷眼转了一圈,最后射向了也在梳头的绿荷。
绿荷接收到柳春苗眼里的寒意,先自哆嗦了一句,倒是也知道起身过来,“回柳姑姑,是阿梅先动的手打人,我身上肯定有好几处地方淤青了,还有,您看我这头发,也被她抓去好几绺了。”
“回柳姑姑,您问问她我为何打她,该不该打她。还有,我不过是掐了她两下,都没怎么用力,怎么可能有淤青?您看看我这脸,这要破相了,我以后怎么见人?怎么留在宫里?”阿梅一脸的不惧。
她就怕绿荷不蹦跶,她找不到机会收拾她,如今对方主动撞上来,她可不会傻的放过她。
“曾荣,你来说,到底因何打人。”柳春苗点了曾荣的名,明显也是有偏袒之意。
“回姑姑,这事和我多少也有点关联。”曾荣把两人方才的对话学了一遍,同时也把美英拉过来作证,后面的那些话她可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
美英吓得战战兢兢的,磕磕巴巴的倒是也把她和绿荷那两段话说清楚了。
柳春苗见这事和美英也关联上了,指了指她和绿荷,“念你们两个是初犯,这次暂且饶过你们,先去探视,回头罚你们两个倒三个月的马桶,若有下次,绝不姑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你们来放肆?”
曾荣她们的马桶是放在旁边净房的,日常是两人轮着值勤去倒和洗,因着人多,一个月也就能排两次,这下罚她们三个月,算重的。
为此,有不少幸灾乐祸的和暗中叫好起哄的,主要是大多数人也不待见绿荷,看不惯她的掐尖要强。
“啊?我,我。。。”美英觉得自己真是冤,分明是绿荷自己惹的祸,干嘛非要她跟着一起受罪?
说到底,她不过是开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哪知绿荷非要过分解读她的意思,且还连嘲带讽的,不就是嫉妒人家两个关系好么,嫉妒人家有靠山工钱拿的多么?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跟她压根就不是一路人,素来走的也不近。
“你不服?”柳春苗再次拉下脸了。
“回柳姑姑,我愿意认罚,是因为您是我们的柳姑姑,只是这件事我委实冤枉,绿柳和阿梅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方才她还拉着我们几个说,阿梅和阿荣两个的工钱太高,说柳姑姑您偏心,所以她才会不忿,才会恶意嘲讽中伤她们两人,我,我真是被冤枉的。”美英哭了起来。
没办法,尽管她知道自己出卖绿荷是小人行径,可她委实不愿意和绿荷一起去洗三个月的马桶,凭什么呀?
还有,若是这次不把事情说清楚,柳春苗以为她和绿荷是一伙的,给她小鞋穿岂不更冤?
不说别的,阿梅这些时日和她们一样绣荷包绣香囊,她能拿四两银子的工钱,而她们却只有三两,这也太不公平了。
再有,绿荷和阿荣都在绣凤穿牡丹的常服,就算之前阿荣绣了十双鞋面,可绿荷也绣了不少荷包和鞋面,凭什么阿荣能拿五两银子绿荷却只有三两,这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绿荷见美英把她们私下的谈话说了出来,当即辩白道:“回柳姑姑,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是她们几个都有异议,大家聚在一起议论的。”
“这件事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怎么你们一个个还有异议?是没有听懂我的话还是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柳春苗动怒了。
这件事跟两人打架不一样,这是直接质疑她的人品也是直接挑战她的权威。
“就是,这有什么好嫉恨的,有本事,你们也自己画花样,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阿荣为了那十双鞋面花了多少心思,那可是得到覃姑姑的赞赏的。”阿梅回怼道,傻呵呵的她压根没留意到柳春苗听到“覃姑姑”三字时眼睛一沉,目光落在曾荣身上。
“回柳姑姑,阿梅说的是我们头来第一天您给我派活时说的那番话,说是我牡丹绣的好,得到了覃姑姑的认可。”曾荣也为自己辩白。
没办法,这会若不说清楚,指不定柳春苗又会生出什么别样心思来,她可不想和她交恶。
柳春苗仔细回忆了一下,貌似真有这回事,脸上才稍显和缓,“罢了,未时快到了,你们准备一下去见你们的家人吧,这件事就依我处置,若有不服,扣除一个月工钱,再打二十板子。”
说完,柳春苗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见众人不再有异议,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刚走两步,忽地又转过身子来,走到曾荣的床铺前,伸手拿起了箱子上的一堆画稿和读书笔记看起来。
“阿荣,这是你自己画的写的?”柳春苗没有细看,大致翻了翻问道。
“回姑姑,是的,我想送回去给我妹妹,让她跟着我一起读点书。”曾荣可不敢说这画稿是打算用来做屏风花样的。
“你不知道,宫里禁止夹带书稿和出去?”柳春苗训道。
“啊,回姑姑,阿荣的确不知。”曾荣一看屋子里这么多人,赶紧认错。
实在不行,她私下再求求她,或者是把东西交给阿梅,让阿梅交给刘公公带出去。
“这又是什么?”柳春苗看到了曾荣列的那张单子,刚写好的字迹,墨汁还没大干呢,哪知阿梅就和绿荷打上了,曾荣都没顾上收起来。
“回姑姑,这是我让妹妹帮我去买的书单。”
这一次柳春苗倒没有说这书单能不能夹带出去,只是颇有深意地盯着她打量了一会,然后把这十幅画稿和书单放在一起,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曾荣几个送她出了门,又忙不迭地回屋收拾了下东西,这一次,她把读书笔记留下来,只带了书单和画稿。
两人赶到前厅那边,前厅处挤了不少人,大家都在排队等候太监的搜身,曾荣留意到,这一次就连刘公公和柳春苗也在。
庆荣华 第一百二十四章、探视
曾荣和阿梅一露面,刘安也看到了她们,扭头对身边的小太监低语了一句,小太监疾步向她们走来。
没等小太监近前,曾荣把那些卷好的画稿悄悄地递给了阿梅,阿梅这次倒机智,什么也没问就把画稿接过去,彼时,太监也上前了,果真是叫阿梅去见那位刘公公。
曾荣见刘公公笑眯眯地接过阿梅手里的卷轴打开了,象征性地翻了翻,把头凑过去低语了两句,曾荣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只见阿梅略带为难地点点头,随即扭头往她这边瞅了一眼,再然后便是跟着刘公公出去了。
曾荣是约摸一炷香以后才出去的,刚掀了门帘露出身子,就听见栅栏外有人喊“大姐”,紧接着她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一边蹦跶一边向她挥手。
“阿华。”曾荣跑了过去,两人隔着栅栏握住了手,紧接着,曾荣的视线模糊了。
曾华比曾荣更甚,她是直接抱着曾荣的手呜呜哭了起来,这一哭,倒令曾荣清醒了,忙拿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随后又拿出丝帕替曾华拭泪。
这一拭泪,曾荣发现阿华的状况比她预想的要略好些,气色红润,小脸也圆了一圈,身上穿的这件狐狸毛的斗篷不是曾荣给预备的,应该是徐家给置办的,还有脚下的长靴子也不是曾荣给买的,不过里面的棉袄和裙子倒是曾荣进宫前给做的。
“来,跟大姐说说,这个月在徐家还好吗?有没有哭,有没有麻烦人家?”
“好,老夫人和太太姐姐们都对我很好,吃住跟徐家的主子们一个待遇,我有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做,紫萝姐姐都帮我弄好,对了,紫萝姐姐也来了,老夫人让我们给你带了点吃的来。”
曾华说完,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拎着个食盒过来了,“曾姑娘,老夫人托奴婢给姑娘送两样点心,还有,也托奴婢问问曾姑娘这个月可安好?”
“好,两位掌事姑姑对我不错,柳姑姑很看重我,交给我一件凤穿牡丹的常服绣活,覃姑姑也相中我绣的东西,昨儿覃姑姑还请我吃了顿火锅。”曾荣知道这番话肯定会传到徐老夫人耳朵里,她想确认一下覃初雪究竟是不是先皇后身边的人,这两人又是否在各为其主。
“火锅?你在宫里还能吃上火锅?”紫萝听出不对劲来,问道。
“嘘,小点声。是不能,正常情形下只有一个菜,只是前些日子我正好帮到覃姑姑一个小忙,覃姑姑才私下请我吃了顿火锅,她自己有单独的住处。”曾荣解释道。
因着周围有不少人在,曾荣只得把声音压低了,饶是如此,她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大声问起曾华在徐家的日常。
“阿荣姐姐放心吧,阿华妹妹有我们照顾,好着呢。还有,她可聪明了,学什么都快,先生也夸她悟性高。”徐靖走了过来。
之前他一直站在离曾华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们姐妹两个说话,生怕打扰了她们,可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貌似从曾荣出来到现在,曾荣都没有正式看他一眼,也没有问候他一句。
这太不正常了。
不说他的身份,不说他们的情分,单就他肯大雪天护送曾华来见她,就这一点,曾荣也不该忽略他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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