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紫糖米糕
阮靖良的职位也算是姚氏一族帮着周转而来的。眼看阮靖良和姚采衣的婚事在即,男方缺出了岔子,明华怎么也免不了从中调和调和。
于是事情便这么说定了。
又说到白日宫里的事。
曲锦枝刚回来时便大致问过,这会儿又再次提起了。
明华道:“当时脚上滑得诡异,只是事出仓促未曾有机会多想。后来空档下来,我便猜着是哪里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曲锦枝眼中一股凌厉闪过,嘴上却笑道:“皇宫里面的事情我是伸不进去手,不过倒是有人比我更合适出手……况且,此事原本也算奔着他去的。”曲锦枝说的是太子。
明华笑了起来。
曲锦枝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不过明日还是叫个咱们自己的郎中瞧一瞧,我曲氏一门的医书典籍可不比皇宫里的差……”
明华莞尔:“好。”
如此,两人说了许多的话,不知不觉便睡下了。
阮靖良却是睡不着的。
非但睡不着,还连家也不回,跑去了酒馆吃酒吃到了半夜里才跌跌撞撞地回家。
他屋子里的丫头怕他惊扰了正房那边,小心翼翼将他扶着回了房,他将近了三更才悠悠躺下,一夜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
别人出门子上衙点卯,他却成了暂时不用干活的人。他不知道曲锦枝将他“推荐”去了别处任职,只以为自己成了白身。
姚氏还以为他们营地放了假,见他没有出门也没多想。再加上有年末许多琐事,竟则没管他。
阮靖良在屋子里睡到了自然醒来,眼看着外边日头破开云层,照耀得暖融融的。他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什么时辰了”
“将近午时了。”一个丫头出来,一边儿服侍他起身,一边儿道。
他又问:“阿娘去了哪儿”
丫头恰巧知道:“夫人去了宴席,说是祁王府上有个什么赏梅会……”
……
崇元帝身子不适,京中各个人家就没有哪个敢大张旗鼓举办宴席饮乐的。也就是祁王姜尔性情怪异,不拘常理。
崇元帝虽然病着,却还耳目灵敏。听说他这个弟弟赏梅,不由好笑。
“这个老三,还是这一副臭脾气……”却也不想想,同人不同命,若是换成蜀王干这事,早就被圣旨斥责了。
明华安静陪在一旁,伺候汤药。
崇元帝又道:“你怎么不去”昨日她吃了排头,他原以为她今日不敢再来,谁知她还是来了。
明华道:“昨日原本便是儿臣连累父皇险些受伤,心中不安,更应该进来侍奉,求得原谅。”
崇元帝看她说得诚恳,心中微霁。
“此事朕不怪你,”崇元帝笑得意味不明的:“要怪就怪打扫的奴才没有尽职尽责……”
第260章 暗卫
明华一愣,却又立即了然。
皇宫之中,奴才的性命从来都是卑贱有如草芥。前一日里的事情,崇元帝差点儿摔了跤。虽说并没有跟她计较,但想来负责御阶除冰的奴才少不了丢了性命。
崇元帝自然也清楚那负责打扫御阶的小太监不过是个倒霉鬼,但他无意深查,只能叫小太监背了黑锅做那替死鬼。
幕后动手的人兴许有意将事情设法牵连到太子身上,但若是皇帝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呢。
他扫了一眼明华脚上穿的棉鞋。
鞋底加了一层料子,用来防滑,一看便是连夜赶制出来的。
想到这个,崇元帝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母后往你府中送了孕事嬷嬷”
明华称“是”。
崇元帝笑,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来:“说起来,当面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她也给你母妃送了人……”
明华一凛。
崇元帝突然说起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前朝还在议事,崇元帝这儿能够隐约听见偶尔大臣声音激昂。
崇元帝话音刚落,明华还来不及多想,像是殿上发生了什么,一阵的喧闹。
明华不由看了过去。
崇元帝自然早就留意到了。
这时。
朝堂之上的确是争论不休的。
姜宓手下有人整理了一份单子,上头详细罗列了太子党人早年犯下的过失。诸如待母不孝、掠夺寡嫂嫁妆这样那样零零总总的罪状。
狗咬一口,入骨三分,近几日四皇子底下的人呱噪得很,见事就缠住不放,委实烦人。
明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不由被吵闹得心里烦躁。
崇元帝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心软。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明华从他身子不好的时候起,便时时过来。哪怕不常说话,但两人相处下来,崇元帝竟然也生出几分对她喜爱之情来。
这时看她,就像一个小女孩似的。
只是唯独可惜,她与她的母妃、和他都并不相像,否则当初他应该会喜欢她一点。
……
朝上争论不休,好不容易结束,姜宥微有疲惫之态,绕过宫室门墙,来到位于乾清宫后宫地界上的皇帝寝居,回禀朝堂重大事项。
明华像往常一般,就要站起来退出回避。
崇元帝状似一时兴起,道:“阿芫留下,无妨。”
明华和姜宥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崇元帝只当不知他们兄妹两人的注视。
太子迅速收敛表情,将一日朝堂上的事项挑着要紧的说了。
诸如哪些城池雪势过大,恐有灾祸。又诸如哪块地界上出了什么祥瑞之象……
其中还包括一桩涉及太子自己的案子。
姜宥坐在下首上,低着头,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似的:“…晋远将军弹劾儿臣,道是儿臣早年初涉朝政之时,曾纵容孙氏母族擅自调兵。”
说的是太子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君时,在崇元帝游玩京外行宫时,私自调兵包围行宫的事情。
明华还没听完就心头巨跳。
明华想到前世里,崇元帝驾崩之前下令罢黜太子。
当时的她远在楚国,并不清楚发生何事。只是想到当时的大周朝堂并非由太子一人掌控。那个彼时站在高处发号施令之人,是姜宓。
皇帝出行行宫,做儿子的擅自兵围行宫,且这事情皇帝本人还不知情……尤其是在多年之后,皇帝病入膏肓,正是敏感多疑之时,这样的一个事儿捅了出来……
没有想到,姜宓手里居然藏了这么一把锋利的匕首没有使出来!
姜宥又道:“此外,还有安庆侯参奏儿臣,说是,疑心父皇染病、乃至前一日里险些撞柱……凡此几件事情,皆与儿臣有关。”
姜宥说了一通,也不见崇元帝有什么回应。他直想抬头看一看崇元帝的神色,却又不敢,不免在背上沁出几滴冷汗来。
他实则心里没底,也很惊慌,但越是这样,他才越要拿出冷静的模样来……
崇元帝沉吟半晌,终于开口:“…如今你才是监国之人,你敢将这些事无巨细禀报于朕,也足见你心中坦荡。这些事情,不论真假,朕都给你时间,自证清白……至于朝中的事务,仍由你处置。年关将至,民生之事事无大小,不得耽误!”
姜宥连忙跪地,叩谢父皇的信任。
姜宥心有坠坠地离了开,明华却还留在原地,胆战心惊地不知该走该留。这许多涉及朝廷重大机密的事情全叫她听了,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崇元帝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道:“有些事情,阿芫听去,最好烂在肚子里,这些道理,你是明白的。”
明华恭敬地低头。
崇元帝便让她去了偏殿歇息,他听了太子说了这许多的事情,一时需要整理思绪,不希望旁边有人。
待明华退了下去,崇元帝才将暗门后面的暗卫叫了出来,叫他们暗中去查证。
明华所料不错。
在另一个“明华”的那一生里,姜宓掌握朝政,将这些姜宥的罪状呈列上来,给了姜宥致命一击,是姜宥最终失势倒台的一个契机。而另一个“崇元帝”当时对姜宥这个从一开始立太子的时候便有所不满的庶出长子已经积累了不少的不信任,自然连查证也懒得,就给他定了罪……
而今生,姜宥起码还有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一个暗卫领命而去,崇元帝有吩咐:“去,带人暗中严密监视东宫和燕王府,一有异动,即刻来禀报于朕。”
“是!”另一个暗卫亦消失在了暗门之后,不多时,寝室之中又恢复了安宁。
太子和姜宓都并不清楚,看似已经退居幕后的皇帝,手中还握有这样的一支力量。
这一支只效忠于崇元帝的暗卫,是崇元帝在登基之后悄然网罗人手所建,世上知道其存在的,除了崇元帝自己,便只有已经被埋在泥下的人了。
而这样的一支隐匿在黑暗里的力量,崇元帝自然带不到阴间去,他终将在他临终之前将之托付给后继之君……
第261章 密信 1
朝廷封笔停朝,已是进了一年最末的时候。腊月里,家家户户都忙着筹备物资粮食准备过年,年关没有剩下几日了。
十二月二十,离着新年只有十日的时候,尚在病中的崇元帝决定隆重举办新年的宫宴。特别恩准京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家眷进宫,共享喜庆。
明华因为时常进宫陪伴于他,很是清楚他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差,说要盛大举办一场宫宴,明华觉得怎么看怎么像是……
兴许一个人寿数将近的时候,是能够有预感的吧。
崇元帝对待明华这个最经常入宫陪伴的儿女,虽然依旧不大亲近,但明显是和颜悦色许多了。
但到了十二月二十以后,宫里突然便以闹贼为名,大肆搜捕,一时之间又有一点儿人心惶惶,曲锦枝想着这时时局有些不稳,便不让明华进宫了。
明华想了想,也好,便按着曲锦枝说的,老实待在家里了。
宫里的一番变动,听说是和太子之前遭到弹劾有些关联。
姜宓一系特地选了在朝廷停朝这个关口把事情给捅出来,为的是让这件事情悬而未决,成为一个不安的种子在皇帝的心里生根发芽。
因而宫里所谓的闹贼,应当也是燕王府的人折腾出来的动静。
自然,其中少不了魏后从中“帮忙”了。
现在满京的官员不用上朝,彼此私下见面聚会,说的也全部都是太子这最近几日的不利传闻。
先是崇元八年的时候兵围皇帝;
后又是涉嫌在皇帝的吃食当中做手脚;
还有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一拥而上,说的全是孙氏族人平日仗势欺人的琐事……
一些子虚乌有、似是而非的证据被绕过太子摆到了皇帝的跟前,与太子紧密关联的那些官员甚至有好些连日来闭门不出,以求和太子撇清关系。
这种时候,越是危急,越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个人忠诚与否……
而太子也顺势而为,将一些官员的名单从他亲信心腹的名单上划了出去。
明华自然也很担心。
曲锦枝虽然是在安慰她,脸上的表情却也不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而是皱着眉头。
这一桩桩,一样样,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姜宓潜伏暗处不动了的半年,众人对他都是有些放松警惕。从他府里探来的消息也只是说他每日都流连在姬妾房中,并未出来。现在这条装作弱态的蛇忽然弹跳了起来,咬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姜宓捅出来的那些事情,有大半都是“确有其事”的,只不过其中另有内幕罢了。
曲锦枝就知道其中一件的真相:“当年太子接到亲信传信,说是行宫魏姓将领图谋不轨,挟天子以令诸侯。殿下彼时年少,羽翼未丰,轻信了假消息,于紧急之中调派了兵马。幸亏淑妃娘娘当时反应迅速,叫人将此事截下,又设法掩盖。当时大伙儿还都以为这件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如今想来,魏家那些人根本就是早有定计。留着锋利的刀子在关键的地方等着捅一刀呢。”
事到如今,当初卖主求荣的那个传信之人尸骨早就化成了灰,其他一应的人证物证也都无迹可寻。崇元帝虽说是叫太子有机会自辨,可物是人非,上哪儿去找证据。
曲锦枝说的那些宽慰的话其实也不过是哄骗哄骗明华让她安心罢了。
明华也知道他是善意的谎言,也不戳穿。待他去了公主府前院,自个儿则是坐了下来努力回忆前世里是否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消息能够帮助太子……
历史已经朝着明华不知情的方向发展了过去,她左思右想也只是想到一些鸡毛蒜皮的消息。
魏后派来的那几个人时不时地便在那儿探头探脑的,叫人心烦得很。
……
太子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该如何便如何。齐国公府请他参与酒会,他不但自己亲临,还拖儿带女,俨然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关键的证据全都找不出来,姜宥只能是书写陈情奏章,以言语陈述。至于信与不信,全看皇帝了。
就在太子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明华收到了一个匣子,匣子里边装了几个信封,而信封之内,正好便是当年魏氏子弟与姜宓联手策划算计太子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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